麻藥勁兒還沒完全過去，肚皮上的刀口扯著五臟六腑都疼。我虛弱地躺在推床上，
眼皮都快睜不開了。“林晚家屬！林晚家屬！”護士清脆的聲音在產房外響起。“恭喜恭喜！
是個千金，六斤八兩，母女平安！”我提著的一口氣，總算松了一半。女兒，我的女兒。
可這口氣還沒完全松下來，就被一聲刺耳的動靜給堵了回去。“哐當——！”是婆婆王桂香。
她手里的保溫杯直直摔在地上，熱水灑了一地，冒著白氣。那張原本還帶著點焦急的臉，
在聽清“千金”兩個字后，瞬間拉得比驢臉還長。1“丫頭片子……”她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聲音不大，卻像根針扎進我耳朵里。“真是個沒用的東西！”她說完，
看都沒看護士懷里的孩子，轉身就要走。我老公周浩，我的丈夫，此刻卻一個箭步沖上去，
拉住他媽的胳膊。不是安慰我。是去安撫他媽。“媽！媽您別生氣啊！”他急赤白臉地，
聲音都帶上了討好。“晚晚還年輕，身體養好了，我們肯定能生兒子！下一個，
下一個保證是兒子！”我躺在床上，身體動彈不得，眼淚卻唰地一下涌了上來。刀口疼。心，
更疼。小姑子周敏抱著胳膊，涼颼颼地湊過來，對著我病床的方向陰陽怪氣。“嫂子，
不是我說你，你這肚子也太不爭氣了。”“你看隔壁床李嬸家的兒媳婦，
頭胎就是個大胖小子，七斤多呢！我媽前兩天還念叨，不知道多羨慕人家。”羨慕？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懷孕的時候，王桂香天天逼我喝那些不知道哪兒弄來的“生子秘方”，
苦得我膽汁都要吐出來了。B超暗示可能是女孩那天起，她就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現在，
我女兒剛從鬼門關里被我拼死拽出來，他們就這么對我們母女？我算看清了！
徹徹底底看清了這一家人的嘴臉！“你們這是干什么！”我爸媽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身后還跟著我哥。他們一來就看見王桂香那張臭臉，還有周浩那副窩囊樣，我媽當場就炸了。
“孩子剛生完，你們就這么戳心窩子？有沒有良心！”王桂香脖子一梗，戰斗力瞬間爆表。
“我戳什么心窩子了？我說錯了嗎？誰家不想要個孫子！她生不出來兒子，
難道還是我的錯了？”“你——”我爸氣得臉都紅了。“親家母，話不是這么說的，
男孩女孩不都一樣嗎？都是自己的骨肉！”“那能一樣嗎？”周敏尖著嗓子插嘴，
“我哥可是三代單傳！沒兒子，那是要斷香火的！”“你們簡直不可理喻！”我媽氣得發抖。
“我看是你們小題大做！”周浩，我的好老公，終于不再和稀泥了。他一把將他媽護在身后，
梗著脖子對我爸媽喊。“我媽就盼個孫子，怎么了？晚晚生了女兒，我媽心情不好抱怨幾句，
你們至于這么上綱上線嗎？”“我們養這么大女兒，不是給你們家糟蹋的！”我爸怒吼。
“爸，您小聲點，這是醫院！”周浩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我躺在床上，
聽著這些誅心的話，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這就是我豁出命去給他生孩子的男人！這就是我曾經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婆家！恨！
我恨透了他們！2坐月子，成了我的新一場煉獄。王桂香以“照顧我”為名，
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我和周浩的婚房。她那張臉，自從知道我生的是女兒后，就沒舒展過。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真是個討債鬼！”她嫌惡地瞪著襁褓里的女兒，
女兒剛哼唧兩聲，就被她吼得哇哇大哭。“吵死了！影響我兒子休息！
”她轉頭對我橫眉豎目，“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哄！連個孩子都帶不好，還能干什么？
”我的剖腹產刀口依舊抽痛，身體虛弱得連坐起來都費勁。“媽，我……我奶水不太足，
女兒可能是餓了。”我小聲解釋。“餓？餓什么餓！女孩子家不用那么金貴！哪像男娃，
得精細養著！”她端來的月子餐，永遠是清湯寡水，美其名曰“清淡下奶”，
那點可憐的米湯，連她自己養的貓都不會多看一眼。“趕緊養好你那破身子！
”她把碗重重往床頭柜上一摜，湯水濺了我一手，“早點給我生個大孫子才是正經事！
別整天病懨懨的，晦氣！”周浩呢？我的丈夫。他回家就是癱在沙發上玩手機，
或者對著電腦打游戲，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充斥著整個家。婆婆的刻薄，女兒的哭鬧，
他充耳不聞。“周浩。”我聲音沙啞地喚他，“媽她……。”“媽怎么了？
”他不耐煩地掀起眼皮，屏幕上激戰正酣，“媽都是為了我們好，她年紀大了，
你多擔待點不行嗎？”為了我們好？好到不給我飯吃，好到咒罵我的女兒？我的心，
被他這句話砸得粉碎。小姑子周敏更是隔三差五地上門，美其名曰“探望”，
實則是來給我添堵。“喲，嫂子，這月子坐得挺舒坦啊？”她捏著鼻子，
夸張地在房間里扇著風，“就是這味兒……嘖嘖，我們家女兒可別被熏壞了。
”她瞥了一眼我剛給女兒換上的新衣服，撇著嘴：“這小丫頭片子，穿這么好干什么？
浪費錢！嫂子，你可真是不會當家過日子，這么敗家，我哥賺錢多辛苦啊！
”“這是我給女兒買的，花的是我自己的錢。”我冷冷地回敬。“自己的錢？
”周敏眼睛一亮，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嫂子，你那套婚前房，還有你爸媽給的那些錢，
可得捂緊了，別到時候便宜了外人！”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貪婪而赤裸。
我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臉上不露聲色，心里卻早已翻江倒海。夜深人靜，女兒睡熟后，
我悄悄拿出手機，按下了錄音鍵。王桂香在客廳里和周敏煲電話粥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那個賠錢貨，整天就知道哭，煩死我了！你哥也是個不爭氣的，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跟你說，等她出了月子，必須讓她趕緊懷二胎，這次我找了張神婆的方子，包生兒子！
”“媽，你可得盯緊點我哥！還有嫂子那套房子，地段那么好，將來肯定值大錢，
可不能便宜了她！”周浩打游戲的聲音間或傳來：“媽，你們小聲點，吵到我了！
”手機屏幕上跳動的錄音波紋，像一把刻刀，將這些丑陋的嘴臉一一銘記。
我給閨蜜李雪發了信息，傾訴我的絕望。“晚晚！這幫王八蛋！”李雪在電話那頭氣得跳腳，
“你聽我的，現在千萬別跟他們硬碰硬，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養好自己和女兒最重要！證據！
一定要多收集證據！我幫你聯系個靠譜的月嫂，再幫你問問我那個律師朋友，
離婚財產分割和孩子撫養權的事，你心里得有個底！”掛了電話，我擦干眼淚，打開電腦，
開始查找相關的法律條文。我曾經是外企的項目經理，經濟獨立是我最后的底氣。
我絕不會讓女兒跟我一起受這種窩囊氣！轉眼到了女兒的百日宴。
3王桂香不情不愿地在一家普通酒店訂了個包廂，說是“走個過場”。席間，她端著酒杯，
游魂一般在親戚間穿梭，嘴里絮絮叨叨。“哎，三姑六婆啊，不是我老婆子抱怨，
這生女兒啊，就是讓人抬不起頭！你看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喲！”“誰說不是呢！
不像人家隔壁老王家，頭胎就生個大胖小子，多有面子！”親戚們紛紛附和，
那些同情、憐憫、或是看好戲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周敏更是如魚得水，
她端著酒杯，扭著腰肢湊到我面前，笑得花枝亂顫：“嫂子，恭喜我們家女兒百日啦！
不過啊，嫂子你可得加把勁，趕緊給我哥生個大胖侄子，不然我哥這香火，
可就要斷在我們這一代啦！”她刻意拔高了聲音，整個包廂的人都朝我們看來，
一些不明就里的親戚也跟著起哄。“對對對，趕緊再生個兒子！”“趁年輕，多子多福嘛！
”周浩站在一旁，臉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搓著衣角，嘴里囁嚅著：“敏敏，別……別亂說。
”他連一句維護我和女兒的話都說不出口。我抱著女兒，強撐著嘴角的微笑，
心卻一寸寸沉入冰窖。酒過三巡，王桂香突然站起身，重重拍了拍桌子，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各位親戚，我老婆子今天宣布個事兒！”她得意洋洋地掃視全場，
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充滿了挑釁與輕蔑。“我們家周浩啊，工作能力強，人又老實！
他單位里，有個女同事，那姑娘，嘖嘖，長得水靈，性格又溫柔賢惠！最重要的是，
”她拖長了語調，一字一句地說，“人家一看那面相，就是個能生兒子的！
”她得意地看著我，嘴角咧開一抹惡毒的笑：“我前兩天還跟周浩念叨呢，這樣的好姑娘，
才配得上我們家周浩！不像有些人，占著茅坑不拉屎，自己生不出兒子，還耽誤別人！
”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射向我，帶著各種復雜的情緒。
周浩的臉瞬間成了豬肝色，他猛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媽……您別說了……”我緊緊抱著女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臉上卻依舊維持著平靜的微笑。我看著王桂香那張因興奮而扭曲的臉，
看著周敏那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周浩那副窩囊廢的慫樣。好，真是太好了。
那個“女同事”，我記住了。最近，周浩的手機總是神神秘秘的，
微信消息提示音也比往常頻繁了許多。王桂香更是抓住一切機會在他耳邊吹風：“小莉啊，
那姑娘真不錯，你可得跟人家多親近親近……”風暴正在醞釀。而我，蘇晚，
早已不是那個只會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女人了。我開始留意周浩的手機，他的通話記錄，
他每一條曖昧不清的微信。你們欠我的，欠我女兒的，我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4周浩最近洗澡的次數明顯多了，手機更是寸步不離，連上廁所都攥得緊緊的。
王桂香那張老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時不時就在周浩耳邊念叨：“小莉那姑娘多好多好，
你可得加把勁兒！”這天，周浩去洗澡，手機隨意扔在床頭柜上充電。屏幕暗著，
卻在我眼皮子底下突兀地亮了一下，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頂部的備注赫然是——“溫柔的小莉”。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趁著浴室水聲嘩嘩，我顫抖著手拿過手機。沒有密碼。我點開微信，
那個叫“小莉”的頭像是個笑容甜美的年輕女孩，背景是周浩辦公室的工位。
聊天記錄不堪入目。“浩哥，你老婆生了女兒，肯定很失望吧？身材也走樣了吧？”“唉，
別提了。還是小莉你懂我，又年輕又漂亮，跟你聊天真輕松。”“浩哥，
要是當初我先遇到你就好了，我媽說我這面相，一看就是生兒子的。”“誰說不是呢。
你嫂子她……唉，不提也罷。要是能重來，我肯定選你。”一句句，一行行，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我心里。我生女兒，我身材走形，都成了他向另一個女人搖尾乞憐的資本！
“哐當！”浴室門被拉開。周浩裹著浴巾出來，看見我拿著他的手機，臉色驟變：“蘇晚！
你看我手機干什么？！”我將手機屏幕對著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周浩，
這就是你說的‘工作能力強，人又老實’？這就是你媽給你找的‘能生兒子的好姑娘’？
”他眼神閃躲，一開始還想抵賴：“你胡說什么？就是普通同事，聊幾句工作！
”“普通同事會說‘要是當初遇到的是你就好了’？普通同事會說‘我肯定選你’？
”我逼視著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周浩被我問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索性破罐子破摔：“是！我就是跟她聊天了！怎么了？”他猛地拔高聲音，指著我的鼻子，
“蘇晚，你別無理取鬧！我要是不憋屈，我用得著找人聊天嗎？你要是能爭氣點，
給我生個兒子，我至于這樣嗎？！”“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氣得渾身發抖，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難道不是嗎？”他梗著脖子，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王桂香聞聲從她房間里沖了出來，一看這架勢，立刻明白了大半。她非但沒有半句指責周浩，
反而一把將他護在身后，對著我橫眉豎目：“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蘇晚，
我說你幾句你別不愛聽！男人嘛，在外面應酬多，逢場作戲很正常！你要是真有本事，
就該想著怎么拴住你老公的心，趕緊給他生個大胖小子，他還能往外跑嗎？”她頓了頓，
斜睨著我，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你要是自己生不出來，就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耽誤我兒子找個能下蛋的！”“媽說得對！”周敏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抱著胳膊，
一臉幸災樂禍，“小莉姐我見過，比嫂子你可強多了，年輕漂亮，工作能力又強！
我哥跟她多聊幾句怎么了？嫂子你也太小心眼了！”我看著眼前這一家人的丑惡嘴臉，
只覺得一陣陣眩暈。信任，忠誠，婚姻的基石，在他們無恥的言語中，轟然崩塌。
他們這是聯手要把我往死路上逼！這場風波之后，王桂香的圖謀更加變本加厲。這天晚飯，
桌上依然是那幾樣寡淡的菜色。王桂香扒拉著碗里的飯，突然開口：“晚晚啊，
你看周浩現在工作壓力多大，回家還要聽女兒哭鬧，多不容易。”我沒作聲，
靜靜地等著她的下文。“你那套婚前房，地段倒是不錯，但你一個女人家，哪有精力打理？
不如啊，”她放下筷子，圖窮匕見，“過戶到周浩名下，或者加上周浩的名字。這樣，
也算是給你們的婚姻加個保障，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嘛！”我放下筷子，
冷冷地看著她：“媽，那是我爸媽給我買的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怎么了？
嫁到我們周家，你的人都是我們周家的，你的東西自然也是我們周家的！
”王桂香的嗓門尖了起來，“我這是為了你們好！為了這個家好！”“我不同意。
”我斬釘截鐵。5王桂香的臉瞬間拉了下來：“你這是什么意思？防著我們周家是不是？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等翅膀硬了就卷著財產跑路？”“媽，那房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