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號實驗日志（2008 年 9 月 1 日 陰雨）解剖刀劃開第十根肋骨時，
我聞到了鳶尾花的腐壞氣息。黎冉的尸體在福爾馬林池里漂浮了十七個小時，
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晶化，像塊被反復熨燙的絲綢。我數著她胸腔里凝結的血痂，
突然想起初三那年她打翻熱水壺的場景 —— 同樣晶亮的液體順著瓷磚縫爬滿地面，
她踉蹌后退時撞碎的穿衣鏡，裂痕走向與此刻胸腔切口完全吻合。
“第 108 次記憶重構失敗。” 我在實驗日志上劃下橫線，鋼筆尖戳破紙頁。
窗臺上培養(yǎng)皿里的蒲公英標本正在融化，
玻璃罩內壁凝結的水珠折射出詭異的雙重影像：十七歲的黎冉在雨中仰頭，
而她眼眶里盛著的，是此刻浸泡在防腐劑里的灰白眼球。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最新短信來自鹿羽：「你永遠不配得到她的愛。」我笑著按下刪除鍵，
解剖盤里的心臟標本突然滲出藍黑色液體。這是上周從她書包夾層提取的墨水，
此刻卻在模擬胃酸反應，逐漸顯露出熒光字跡 —— 「救救我」。
暴雨穿透氣窗砸在標本架上，108 個玻璃罐同時震顫。我握緊鑷子夾起黎冉的左耳軟骨，
這是她墜樓時唯一完好的器官。當液氮噴霧噴在標本表面，耳廓軟骨突然浮現出細密針孔，
像是有人用微型注射器將她的記憶抽離成霧。“你連她骨灰盒的濕度都要控制。
”身后傳來鹿羽的聲音時，我正把染血的校服第二顆紐扣埋進培養(yǎng)土。
那些被雨水泡發(fā)的蒲公英根系穿透玻璃罐，在實驗臺下交織成巨大的神經突觸網絡。
黎冉的櫻花發(fā)卡穿透混凝土生長出來那刻，我終于聽見標本們的心跳聲。
108 個玻璃罐同時泛起漣漪，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校刊、紐扣、月考成績單都在震顫，
像無數困在琥珀里的昆蟲正破繭而出。暴雨中的蒲公英雨水順著青石板縫隙滲進指甲縫，
我蹲在墓園的第七棵白玉蘭樹下。手機屏幕在雨幕中泛著幽藍的光，
黎冉生日提醒跳動到 03:17 分，和三年前她墜樓那刻的監(jiān)控時間完全重合。
墓碑前的白玉蘭被狂風折斷的枝椏斷面，還殘留著干涸的樹膠，在雨水中泛出琥珀色光澤。
“第 107 朵。”周鈺深的聲音裹著雨腥氣鉆入耳膜。他黑色襯衫第三顆紐扣松著，
露出鎖骨下方蜈蚣狀的燙傷疤痕 —— 那是初三那年，黎冉打翻熱水壺時濺到的。
此刻那道疤正在滲血，因為暴雨沖刷讓結痂裂開，暗紅血珠正順著肌理滴在水泥地上，
匯聚成小小的血泊。他彎腰拾起我腳邊的紙錢時，腕間住院手環(huán)的反光刺痛眼睛。
2023 年 4 月 17 日的鋼印旁，還有串神秘數字：03:17。
當他把蒲公英鐵盒倒扣在碑前時，我聞到他袖口殘留的苦杏仁味 —— 和黎冉失蹤那晚，
她書包里飄出的味道一模一樣。“你連她骨灰盒的濕度都要控制。
” 我踢開腳邊松動的墓磚，露出背面用紅漆寫的 “標本 108 號”。
這是上周暴雨沖垮排水溝時暴露的，當時周鈺深正蹲在旁邊記錄土壤酸堿度。
被篡改的座位表2008 年 9 月 1 日的陽光在粉筆灰里蒸騰，
我盯著黎冉白色棉襪上的小熊圖案。當她踮腳擦黑板時，
棉襪邊緣露出半截燙傷疤痕 —— 和周鈺深鎖骨處的形狀完全相反，像是鏡像對稱的詛咒。
“新同學？” 班主任敲講臺時，粉筆灰撲簌簌落在周鈺深肩頭。
他校服第二顆紐扣閃著異常的光澤，后來我才知道那是鍍銀材質，
內側刻著 “L.R.” 縮寫。此刻他課本里滑落的便簽紙背面，
用隱形墨水寫著：「座位表?三年二班空缺：靠窗第三排（原主人：鹿羽）」
后來在圖書館偷聽到的對話里，圖書管理員提到：“他每周三固定去化學實驗室，
說要修復什么標本。” 那時我還不懂，當周鈺深把薄荷味潤唇膏蹭在黎冉課桌上時，
其實是在采集她皮屑樣本 —— 就像此刻他撫摸墓碑上 “黎冉” 二字時，
指尖殘留的松香其實是尸蠟防腐劑的味道。會呼吸的標本解剖刀劃開黎冉胃部時，
粘稠的安眠藥粉末在無影燈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周鈺深在審訊室舔舐虎牙的動作，
讓我想起他初三那年解剖青蛙 —— 也是這樣將舌尖抵住下顎，
眼睛盯著靜脈注射器里的氣泡。“她非要查獎學金名單。” 他喉結滾動時，
脖頸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下凸起，像極了黎冉被撕碎的月考成績單皺褶。當 U 盤插入電腦，
監(jiān)控視頻里暴雨夜的血珠軌跡突然清晰：那些濺在監(jiān)控鏡頭上的紅點，
其實是周鈺深收集的黎冉經血標本，混著福爾馬林制成的染色劑。我握緊物證袋里的紐扣，
金屬表面蝕刻著微型數字 —— 從初一（01）到高三（108）。
當閃電劈開審訊室頂燈，他手腕內側的燙傷突然滲出藍黑色液體，
那是上周在實驗室打翻的硝酸銀溶液，此刻正在與汗液中的氯化鈉發(fā)生反應，
在皮膚表面勾勒出黎冉墜樓時的拋物線軌跡。雨夜標本制作師高二春天，
校刊印刷機的油墨味里混著福爾馬林氣息。周鈺深倚著門框咬修正液時，
藍黑色液體順著喉結滑落的弧度，和黎冉被推下樓梯時后腦勺流淌的血跡完全一致。
他晃動的 U 盤外殼上，激光防偽碼顯示這是市立醫(yī)院病理科的存檔盤。
暴雨夜的監(jiān)控視頻在記憶里顯影：黎冉撞碎玻璃時迸濺的眼球碎片，
被他用鑷子夾起裝進標本瓶，標簽上寫著 「1999 級校刊部遺骸」。
此刻他濕透的襯衫第二顆紐扣正在脫落，
鍍銀表面露出微型攝像頭 —— 正是這個裝置拍下了黎冉往他水杯倒粉筆灰的 “證據”，
而原始錄像里其實是周鈺深自己將粉末撒進杯中。
108 次心跳實驗當第 108 朵蒲公英飄走時，周鈺深突然抓住我手腕。
他掌心的繭子不是長期握筆形成的，而是反復拆裝手術縫合線的痕跡。
此刻他手機屏保照片里，
我的后頸皮膚下隱約浮現藍色血管圖譜 —— 那是上周他在圖書館古籍修復室，
用紫外線燈掃描我借書卡時記錄的生物數據。“你們解剖標本時也這么溫柔嗎？
” 他嘶吼著扯開襯衫，鎖骨處的燙傷疤痕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植入的 RFID 芯片。
當救護人員按住他掙扎的手腕，芯片發(fā)出的次聲波讓墓園所有白玉蘭同時震顫，
樹根處翻涌出帶著血絲的泥漿，在雨水中凝成 「救救我」 的熒光字跡。
標本間的回聲暴雨沖刷著新刻的墓志銘，我看見黎冉的櫻花發(fā)卡穿透混凝土生長出來。
周鈺深收集的 108 顆紐扣正在重組，
逐漸顯現出她墜樓時的空中姿態(tài) —— 第二顆紐扣卡在四樓排水管裂縫里，
正是他聲稱 “丟失的競賽準考證” 所在位置。當救護車頂燈掃過碑文，
那些藍黑色字跡突然重組為實驗日志片段：「第 108 次記憶移植成功，
但受體產生排異反應，建議更換載體。」 此刻我才驚覺，
鹿羽的名字在日志里出現過 79 次，
而最新日期停留在三天前 —— 也就是我收到生日提醒的前夜。
外：鹿羽的標本室（2023 年 4 月 17 日 陰雨）我養(yǎng)成了在雨天生長的習慣。
窗臺上的玻璃罐排列成錯落的碑林，每個都浸泡著記憶的碎片。
第 108 號罐子里懸浮著黎冉的櫻花發(fā)卡，經過福爾馬林浸泡，
絲綢邊緣析出蛛網狀的藍黑色纖維，像極了她墜樓時在空中劃出的血痕軌跡。
今天是她的忌日。我數到第 33 次潮汐般的心跳時，罐底突然泛起氣泡。
花粉、墜樓那夜她指甲縫里殘留的苦杏仁味 …… 所有數據流在視網膜上投射成全息影像，
直到我看見那個暴雨夜的真相 ——周鈺深并沒有推她。黎冉是自己縱身躍下四樓的。
（記憶修正提示：罐中浸泡的校服第二顆紐扣內側，
水寫著 “L.R. 自選標本 108 號”培養(yǎng)皿里的蒲公英根系 DNA 檢測顯示，
日志?追加記錄21:07 氣溫 16℃ 濕度 87%解剖刀劃開第 49 號罐體時，
黎冉的月考成績單突然顯影。那些被紅筆圈出的錯誤答案，
在紫外線燈下顯露出熒光數字 —— 對應周鈺深高中三年所有競賽獎項的編號。
（新發(fā)現：成績單背面的鉛筆印記經 3D 掃描后，
燙傷的拓撲圖）23:19 氣溫驟降至 12℃鹿羽的舊校服第三顆紐扣滲出藍黑色液體。
這是上周從周鈺深辦公室保險柜取回的證物，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紐扣，
此刻卻在培養(yǎng)皿里長出類似神經突觸的菌絲。（實驗記錄：菌絲對硝酸銀溶液產生趨光性，
軌跡高度吻合）00:47 雷暴預警我在古籍修復室找到第 108 次記憶重構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