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亂葬崗秘境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厲天逸帶著沈清月繞后山路回凌仙宗，避開了前山弟子的議論。兩人身上的血跡已被靈氣烘干，卻仍能聞到淡淡血腥味，尤其是沈清月手腕上的抓痕，雖涂了金瘡藥，仍透著不正常的青黑——那是蘇清雪魔化后留下的毒素。
“等回到宗門，我去藏經閣找解毒的功法。”厲天逸皺眉，指尖輕輕按在她脈搏上，感受著體內紊亂的靈氣，“這毒有點棘手，怕是暗魔宗特制的。”
沈清月搖頭，目光望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脈：“不急，先處理宗門內奸要緊。再說……”她抬手摸了摸腰間的短刀，“我現在能聽見十里外的鳥鳴，這點小傷不礙事。”
厲天逸無奈苦笑，知道她性子倔強，便不再多說。兩人默契地繞開主峰，從側門回到雜役房，卻發現房門虛掩，桌上擺著一碗還冒熱氣的粥，旁邊壓著張字條：“速來后山竹林，有要事相商——大長老。”
“大長老？”沈清月挑眉，“他不是閉關了么？”
“去看看就知道了。”厲天逸捏碎字條，古鏡在識海震動，鏡中浮現出后山竹林的畫面：大長老獨坐石桌旁，面前擺著兩杯茶，卻無任何埋伏跡象。他沉思片刻，轉身取出從祖師墓得來的“太虛劍意”玉簡，“帶上這個，以防萬一。”
竹林里濕氣很重，晨露從竹葉上滴落，打濕了大長老的灰袍。這位凌仙宗碩果僅存的長老頭發全白，卻腰板挺直，看見厲天逸時，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坐。”
桌上兩杯茶，一杯顏色清亮，一杯卻泛著淡淡金光。厲天逸挑眉，古鏡瞬間解析出金光茶杯里摻了“清心散”——可解百毒，卻也是逼供的常用藥。
“長老這是何意？”他不動聲色地坐下，手按在腰間劍柄上。
大長老嘆了口氣，推過金光茶杯：“三長老和王通的事，宗門已查明。但暗魔宗滲透太深，老夫需要你幫個忙。”他目光落在厲天逸胸前，那里隱約露出古鏡的紋路，“聽說你得了祖師墓的鏡魂碎片？”
厲天逸瞳孔驟縮，下意識護住胸口。古鏡的存在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沈清月，從未示人，大長老卻一眼識破，顯然不簡單。
“別緊張，”大長老苦笑，“老夫也是當年參與封印魔淵的人之一。太虛古鏡本是凌仙宗鎮宗之寶，五百年前被暗魔宗設計奪走，祖師臨終前將鏡魂分成三份，分別藏在凌仙宗、萬妖谷和……”他突然劇烈咳嗽，嘴角溢出鮮血，“來不及了……萬妖谷的地鏡魂，需用‘引妖鈴’開啟……鈴在……”
話音未落，他瞳孔驟然渙散，身體向后倒去。厲天逸慌忙扶住，卻見他后心插著一支細如牛毛的毒針，針尖泛著幽藍——正是暗魔宗的“噬心針”。
“長老！”沈清月驚呼著撲過來，卻被厲天逸攔住。古鏡光芒大盛，鏡中浮現出方才的畫面：竹林深處，一道黑影閃過，手中握著與蘇清雪同款的傳音玉簡。
“是漏網之魚。”他咬牙，摸出大長老留下的茶杯，“清心散里有毒，看來他們早就知道長老是來找我的。”
沈清月紅了眼，握緊短刀：“我去追！”
“慢著。”厲天逸拉住她，目光落在大長老緊握的拳頭上，掰開后發現一枚青銅鈴鐺，正是“引妖鈴”。鈴鐺上刻著妖異的紋路，與古鏡上的有些相似，顯然是開啟萬妖谷的鑰匙。
“大長老說地鏡魂需要引妖鈴開啟，”他沉聲說，“現在他死了，宗門內奸必然會盯著我們，不如將計就計，提前前往萬妖谷。”
沈清月點頭，兩人匆匆掩埋了大長老的尸體，換上夜行衣，趁著夜色從后山小徑離開凌仙宗。
萬妖谷位于凌仙宗西北方向，傳說曾是上古妖族棲息地，谷內遍布迷障和妖獸，尋常人進去便再難出來。厲天逸握著引妖鈴，按照大長老臨終前的指引，在谷口的巨樹前敲響鈴鐺。
“當啷——”
鈴聲清脆，卻仿佛敲在人心上。沈清月捂住耳朵，只見巨樹緩緩裂開，露出里面盤旋的藤蔓階梯，階梯盡頭是一片猩紅霧氣，隱約能看見狼頭骨刺組成的大門。
“小心，這是‘妖魂霧’，能迷惑心智。”厲天逸取出從藏經閣順來的辟魔符，分給沈清月一張，“跟著我，別松開手。”
兩人手牽手踏入霧氣，厲天逸只覺一陣眩暈，眼前閃過前世被巖漿灼燒的畫面，卻被古鏡的金光及時驅散。沈清月則渾身發抖，緊握著他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掌心——她看見的，正是前世被蘇清雪折磨的場景。
“都是幻覺，別怕。”他低聲安慰，運轉觀物訣，在霧中辨別方向。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工夫，狼頭門突然出現在眼前，門上掛著無數妖丹，在霧氣中泛著幽光。
引妖鈴再次響起，狼頭門“吱呀”打開，露出谷內景象。與外界的霧氣不同，谷內晴空萬里，一條蜿蜒的石板路穿過花海，遠處矗立著一座巨大的祭壇，祭壇中央有座青銅方鼎，鼎中插著一面殘破的旗幟——正是地鏡魂碎片的感應方向。
“好美的花……”沈清月輕聲感嘆，伸手想觸碰路邊的血色花朵，卻被厲天逸一把抓住手腕。
“別碰！這是‘攝魂花’，靠吸收修士靈氣生長。”他揮劍砍斷花枝，只見斷口處滲出黑色汁液，“萬妖谷看似美麗，實則步步殺機。”
兩人沿著石板路小心前行，忽然聽見前方傳來爭吵聲。厲天逸示意沈清月躲在樹后，自己則運起觀物訣望去：竟是蕭冷軒帶著幾個內門弟子，正在與一群妖族對峙。為首的是個豹紋男子，耳后長著金色絨毛，顯然是妖族中的貴族。
“交出引妖鈴，饒你們不死！”豹紋男子手握骨鞭，眼神陰狠，“暗魔宗宗主說了，誰拿到鏡魂碎片，就能統領萬妖谷！”
“豹兄誤會了，”蕭冷軒賠著笑，卻悄悄摸向腰間的符篆，“我們也是來幫暗魔宗辦事的，只要你助我們拿到地鏡魂，好處自然少不了……”
“嗤——”豹紋男子突然揮鞭，骨鞭擦著蕭冷軒臉頰劃過，“暗魔宗的人，老子信不過！上次就是你們說要合作，結果拿我們妖族當炮灰！”
厲天逸皺眉，古鏡解析出豹紋男子的實力：凝脈境中期，比蕭冷軒高出兩個小境界。看來暗魔宗不僅滲透了凌仙宗，連萬妖谷也有他們的內應。
“清月，你繞到左側，用觀物訣找祭壇的機關。”他低聲吩咐，“我去會會這豹紋男，拖延時間。”
沈清月點頭，身影消失在花叢中。厲天逸則故意踩斷一根樹枝，引得豹紋男子轉頭：“誰？”
“凌仙宗弟子，來取地鏡魂。”厲天逸走出樹影，凌仙劍出鞘，“不過看你們的樣子，怕是沒資格拿。”
豹紋男子打量著他的外門服飾，哈哈大笑：“就你？淬體境也敢來萬妖谷撒野？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你！”
“哦？那試試看。”厲天逸輕笑，古鏡在識海解析對方招式。豹紋男子揮鞭攻來，骨鞭帶起腥風，竟夾著數枚毒針。厲天逸側身避開，反手一劍砍在鞭梢，骨鞭應聲而斷，露出里面藏著的妖丹——原來這鞭子是用妖族幼崽的骨頭煉制的。
“你找死！”豹紋男子怒吼，身上突然泛起金光，竟是開啟了獸化形態。他四肢著地，指甲變成利爪，皮膚覆蓋著鱗片，瞬間從人形化作半人半豹的怪物。
厲天逸瞳孔驟縮，這是妖族的“獸魂變”，能短時間提升三倍實力。他運轉《太虛觀物訣》，靈氣在腳下凝聚成陣，正是從祖師墓玉簡中學來的“太虛步法”，每一步都踩在對方的攻擊死角。
“太虛劍意，第一式·破風！”
劍氣化作狂風，撕裂怪物的鱗片。豹紋男子慘叫著后退，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攻擊對眼前的少年毫無作用，對方的劍招總能精準點中他的穴位，封死靈氣運轉。
“你……你怎么會太虛劍意？”他顫抖著跪下，“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厲天逸劍尖抵住他咽喉，“告訴我，地鏡魂碎片藏在哪里，還有——暗魔宗在萬妖谷的內應是誰？”
“碎片在祭壇方鼎里……”豹紋男子顫抖著指向遠處，“內應是……是谷主座下的大祭司，他早就投靠了暗魔宗，還說要拿我們妖族的血祭天……”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沈清月的驚呼：“小心！祭壇有詐！”
厲天逸轉頭望去，只見蕭冷軒趁亂爬上祭壇，手中拿著一枚血色玉簡，正在往方鼎里注入魔氣。方鼎突然炸開，黑霧彌漫，里面飛出一枚青銅碎片，卻在半空被黑霧包裹，化作一只巨大的饕餮虛影！
“糟了，是饕餮殘魂！”豹紋男子驚叫，“大祭司說過，碎片里封著上古兇獸……”
饕餮虛影張開巨口，吸力頓時大增，厲天逸感覺自己正在被往祭壇方向拉，連忙揮劍砍向地面，卻被蕭冷軒趁機擲出縛仙索，纏住腳踝。
“厲天逸，去死吧！”蕭冷軒獰笑著，“這饕餮殘魂最喜歡生魂，你就給我當開胃菜吧！”
黑霧越來越濃，厲天逸看見沈清月被吸力逼得節節后退，眼中閃過決然。他咬破舌尖，精血噴在古鏡上，鏡中突然浮現出“時光回溯”的金色紋路：“鏡魂，借我力量！”
時間流速驟然變慢，蕭冷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饕餮虛影的巨口停在半空。厲天逸抓住機會，揮劍斬斷縛仙索，沖向祭壇，左手握住地鏡魂碎片，右手掐出太虛劍意的劍訣：“第二式·鎮魔！”
劍氣化作巨掌，拍向饕餮虛影。古鏡光芒大盛，碎片與古鏡共鳴，竟將饕餮殘魂吸入鏡中空間。蕭冷軒驚恐地看著這一切，轉身想逃，卻被厲天逸一腳踹倒，靈氣凝成的鎖鏈瞬間纏住他四肢。
“現在，該好好聊聊了。”厲天逸擦去嘴角血跡，古鏡懸浮在頭頂，鏡中映出蕭冷軒驚恐的臉，“暗魔宗的最終目的是什么？魔淵后面到底有什么？”
“我不知道！”蕭冷軒尖叫，“宗主只說拿到古鏡能統治萬界……求你放過我，我愿意投靠你！”
“投靠？”厲天逸冷笑，“前世你推我下巖漿時，可曾想過放過我？”他抬手一揮，蕭冷軒被吸入鏡中空間，化作鏡魂的養分。遠處的內門弟子見狀，紛紛跪地求饒，卻被沈清月用短刀逼到角落。
“清月，搜他們身上的玉簡。”厲天逸吩咐，轉身走向祭壇。地鏡魂碎片已經融入古鏡，鏡面上裂痕又愈合了三分之一，識海中響起鏡魂的聲音：“地鏡魂歸位，法則解析次數+300，可解鎖‘鏡中推演’功能……”
“鏡中推演？”他喃喃自語，只見古鏡中浮現出萬妖谷深處的畫面：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宮殿，宮殿門口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懷中抱著一枚龍蛋，正是大綱中提到的龍族遺孤。
“看來下一個目標，是龍族遺孤和人鏡魂碎片了。”他低聲說，沈清月走到他身邊，遞來從內門弟子身上搜出的玉簡。
“這些玉簡里，有暗魔宗在各宗門的內應名單。”她臉色凝重，“凌仙宗竟然還有三位長老沒暴露……”
“不急，慢慢來。”厲天逸握住她沒受傷的手，“現在我們有了地鏡魂，實力大增，先解決萬妖谷的大祭司，再回宗門清算內奸。至于龍族遺孤……”他望向古鏡中冰雪宮殿的方向，“或許能成為我們的助力。”
兩人站在祭壇上，看著漸漸散去的黑霧，遠處的花海重新恢復寧靜。厲天逸輕撫古鏡，感受著體內澎湃的靈氣，從淬體境到開元境，再到現在的凝脈境初期，他的實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走吧，去會會那個大祭司。”他沉聲說，“然后，我們還要去鴻蒙古界，尋找最后一塊人鏡魂碎片——等三鏡魂歸位，就是暗魔宗覆滅之時。”
沈清月點頭，握緊手中的短刀。朝陽從谷口升起，照亮兩人堅定的臉龐。厲天逸知道，前方的路依然艱險，但只要有古鏡在手，有沈清月相伴，他就有信心碾碎所有阻礙，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
“蕭冷軒，蘇清雪，暗魔宗宗主……”他低聲念出這些名字，古鏡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你們的報應，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