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裹挾著沙礫掠過斷壁殘垣,林玄站在天玄界最高峰"云闕崖"邊緣,深青色衣袍被罡風扯得獵獵作響。他俯視著腳下這片曾經孕育過三十九位破碎虛空強者的土地,此刻卻只能看到縱橫交錯的溝壑——那是被異界修士用"裂土符"轟出的傷疤,最深處的裂縫甚至滲出暗紅色的巖漿,像極了大地潰爛的膿血。
"界主大人,這是今日的靈脈監測玉簡。"身后傳來沙啞的嗓音。林玄轉身接過侍從遞來的晶石,指尖觸及的瞬間,玉石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神識探入其中,僅剩的三條主靈脈數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跌:天樞脈靈力濃度0.0037靈晶/立方丈,僅相當于鼎盛時期的百萬分之一。
突然,西北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林玄瞳孔驟縮,腰間懸掛的界主令迸發出刺目青光。當他御劍趕到聲源處時,看到的正是青陽城最后的景象——十二座浮空戰舟懸浮在云層之上,每艘船首鑲嵌的"饕餮吞天陣"正在瘋狂抽取地脈精氣。原本供奉著初代界主雕像的廣場中央,此刻矗立著通體漆黑的跨界傳送陣,陣紋中流淌的猩紅液體分明是未凝固的龍血。
"放肆!"林玄手中劍訣剛起,卻見戰舟甲板上走出個身披紫金羽衣的中年修士。那人輕彈指尖,界主令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護體青光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解。"本座乃玄黃界第七巡察使。"修士漫不經心地甩出塊玉牌,上面"萬界盟"三字刺得林玄雙目生疼,"天玄界拖欠的靈氣稅已逾期三百年,按盟約,本界有權在此設立靈稅司分部。"說著,他抬腳碾碎半截殘破的界碑,露出下方深埋的青銅匣子。匣蓋開啟的剎那,林玄渾身劇震——里面赫然是初代界主消失前貼身佩戴的"九曜星紋佩",此刻卻沾滿暗褐色的污漬。
當夜,林玄獨坐于天機閣頂層的觀星臺。月光透過殘缺的穹頂灑在布滿裂痕的渾天儀上,那些用星辰砂勾勒的星圖早已黯淡無光。他的手指撫過積滿灰塵的《界主手札》,突然在某一頁觸到細微的靈力波動。注入真元后,泛黃的紙頁上竟浮現出用龍血書寫的密文:
"吾窺見天機,萬界盟實為噬界兇獸所化。三日后子時,持吾佩赴墜星海,當見......"文字在此處戛然而止,林玄猛地站起,袖中手掌不住顫抖。窗外忽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十八盞幽冥鬼火燈籠將天機閣團團圍住。陰惻惻的笑聲自四面八方傳來:"林界主好興致,深夜還在研究古籍?不如隨本座去玄黃界做客如何?"
林玄反手拍在渾天儀基座上,機關轉動的轟鳴聲中,整座觀星臺開始急速下墜。在失重的瞬間,他看見那些燈籠里浮現出扭曲的人臉——正是三百年前離奇失蹤的七位護界長老!地底密道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林玄的靴底不斷被灼出青煙。當他終于抵達初代界主閉關的"歸墟洞天"時,眼前的景象令他幾乎窒息:方圓百丈的洞窟內,九條斷裂的玄鐵鎖鏈垂落于地,每根鎖鏈末端都殘留著半截森白指骨。中央石臺上,初代界主坐化的金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紋,眉心處插著半截銹跡斑斑的青銅戈。"原來如此..."林玄顫抖著觸碰金身胸口,那里凹陷的掌印竟與自己的手掌完全契合。隨著靈力注入,整具金身突然化作流光沒入他體內。海量記憶碎片在識海中炸開:他看見初代界主在星空中與十二尊萬丈魔神鏖戰,看見萬界盟使者將漆黑種子埋入靈脈核心,看見那些號稱"靈氣稅"的裝置如何將界源之力輸送到某個不可名狀的深淵...
次日黎明,林玄出現在墜星海畔。咸腥的海風中夾雜著刺骨的靈力亂流,他握緊手中星紋佩,任其牽引著走向怒濤翻涌的海心。當玉佩與某個無形結界共鳴的剎那,整片海域突然靜止,無數星輝自九天垂落,在海面凝聚成通往未知之地的光橋。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震耳欲聾的雷鳴。三百艘玄黃界戰船撕開云層,為首者正是昨日那個紫衣修士。他手中令旗揮動,漫天雷火化作猙獰獸首撲來:"界主大人這是要去哪?本座可是特意為您準備了十萬噬靈傀儡作踐行之禮!"
林玄嘴角勾起冷笑,界主令突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干涸的靈脈深處傳出遠古巨龍般的咆哮,那些被異界埋藏的噬靈種子竟紛紛破土而出,化作流光沒入他手中的星紋佩。當最后一個符文亮起時,整個天玄界的地脈開始劇烈震顫,沉寂千年的護界大陣在星輝中轟然重啟。
"三千年了。"林玄的聲音響徹寰宇,身后浮現出初代界主的虛影,"該讓那些竊界者嘗嘗被反噬的滋味了。"星紋佩化作流光直沖九霄,在諸天萬界震驚的注視下,天玄界外圍突然展開億萬道劍氣,將玄黃界戰船絞成齏粉。而更深處的黑暗里,某種令諸天顫抖的氣息正在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