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雪第一次看見地上那具尸體時，指尖還沾著剛買的青菜露水。晨霧未散的青石板路上，
血漬蜿蜒如蛇，在水洼里暈染成詭異的墨色。死者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 “鐵臂” 張猛，
此刻卻像條被抽了筋骨的破布，心口插著柄淬毒短匕，死狀猙獰可怖。她蹲下身，
用帕子掩住口鼻，目光掃過死者喉間那道極細的血線 —— 不是尋常殺手的手法，
倒像是…… 她猛地抬頭，望向不遠處正背著藥箱往家走的丈夫林墨。
清晨的陽光穿過他單薄的衣料，將清瘦的影子拉得老長，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壓抑的咳嗽聲，
活像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可沈素雪知道，剛才那手 “寸勁封喉” 的功夫，
與她當年在細雨樓見過的某位頂尖殺手如出一轍。她攥緊了手中的菜籃，竹篾硌得掌心生疼，
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世人只知碧水劍沈素雪殺人如麻，
卻不知她早已厭倦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三十六路碧水劍法曾讓武林聞風喪膽，
劍鋒過處血肉橫飛，可每當夜深人靜，那些冤魂便會在她眼前晃蕩，讓她冷汗淋漓，
難以入眠。三年前，她找到 “鬼斧神工” 李鬼手，
將積攢多年的酬金拍在桌上：“我要換張臉。”李鬼手捻著胡須打量她，
渾濁的眼睛里透著一絲玩味：“這刀嘴一動，你就不再是你了，可想清楚了？
”沈素雪解開發髻，露出額角那道陳年劍疤，那是她在一次任務中留下的印記，
也是她痛苦過往的見證：“為人道祖身不由己的日子，我過夠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命隨刀轉，你記好了 —— 從今日起，你的命就隨我的刀轉。
” 李鬼手的柳葉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刀刃貼著她的臉頰緩緩滑動。
血腥味混著藥膏味彌漫開來，她咬牙忍著劇痛，直到意識模糊前，
只聽見李鬼手低嘆：“從此江湖少了個女魔頭，倒是井中多了個…… 宿雪。”再醒來時，
鏡中是張陌生的臉。她給自己取名蘇雪，在江南小鎮開了家小醫館，
嫁給了看似弱不禁風的郎中林墨，還收養了個叫玉兒的孤女。日子像檐角的水滴，
平淡卻安穩，直到隔壁醫館的王掌柜帶著伙計上門。王掌柜是鎮上有名的地痞，
仗著姐夫在縣衙當差，總來刁難林墨。那日蘇雪剛從菜攤回來，
就看見林墨被兩個伙計按在地上，玉兒嚇得躲在墻角哭，小臉漲得通紅，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王掌柜踩著林墨的背，唾沫橫飛：“你個窮酸郎中，也配跟老子搶生意？
”蘇雪的心跳驟然加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沖上去，
可理智拽住了她 —— 一旦動手，這身功夫就藏不住了。她強裝鎮定地放下菜籃，
聲音微微顫抖：“王掌柜，有話好好說，何苦為難我們家先生。”“喲，這不是蘇家娘子嗎？
” 王掌柜斜眼看她，眼中滿是輕蔑，“你男人沒本事，就得女人出來賣乖？
” 他揚手就要扇蘇雪耳光。蘇雪側身躲過，指尖順勢點在王掌柜手腕的 “陽溪穴” 上。
王掌柜手腕一麻，力道頓消，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她不敢用重手法，
只借著身法繞到伙計身后，分別在他們膝彎 “陰陵泉” 穴上輕踹一腳。
兩個伙計哎喲一聲跪倒在地，疼得齜牙咧嘴，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站不起來。
王掌柜見狀大怒，拔出腰間的砍刀就劈過來：“臭娘們，敢還手！” 蘇雪矮身避過，
刀鋒擦著她發梢砍在門板上，木屑飛濺，在她臉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她屈指如鉤，
點向王掌柜肋下 “章門穴”，同時抬腿掃向他腳踝。不過兩招，
王掌柜就捂著肋骨倒在地上，砍刀甩出三尺遠。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蘇雪：“你…… 你個娘們哪來的功夫？
”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目瞪口呆，竊竊私語，誰也想不到這個平日里溫柔嫻靜的蘇家娘子，
竟有如此身手。蘇雪扶起林墨，低聲道：“不過是醫書上記載的點穴之法，碰巧管用罷了。
” 林墨揉著被踩疼的背，看向蘇雪的眼神有些復雜，卻只說了句：“先進屋吧。
” 王掌柜捂著腰爬起來，撂下狠話：“你們給我等著！” 一瘸一拐地帶著伙計走了。
夜里，蘇雪坐在窗前擦拭那柄藏在床底的碧水劍。劍身寒光凜冽，映出她眉間的愁緒。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銀霜。她知道，麻煩來了。果然，三天后，
細雨樓的殺手找來了。殺手是 “天字堂” 的蒼猿，身法詭譎，手里一對判官筆淬著劇毒。
他堵在醫館后院，陰惻惻地笑：“沈素雪，樓主等你很久了。
” 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仿佛來自地獄的召喚。蘇雪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掌心沁出冷汗，沉聲道：“我已金盆洗手，細雨樓的事與我無關。”“洗手？
” 蒼猿逼近一步，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樓主栽培你多年，豈是說走就走？
跟我回去請罪，或許還能留你全尸。”“不可能。” 蘇雪橫劍身前，碧水劍法蓄勢待發。
她多年未動真格，招式間難免生疏，但底子還在。蒼猿的判官筆專攻穴位，招招狠辣，
兩人在月下斗了二十余回合，蘇雪漸漸占據上風。她看準破綻，劍尖直刺蒼猿肩井穴，
蒼猿吃痛后退，判官筆脫手飛出，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你……” 蒼猿捂著肩膀，
眼中滿是驚駭，“你竟然……”“滾。” 蘇雪收劍，劍尖指著院門，眼神冰冷如霜。
蒼猿咬牙切齒地走了，蘇雪卻知道這只是開始。她回到屋里，見林墨坐在桌邊，
面前放著一碗已經涼了的湯藥。“剛才的事，我都看見了。” 林墨抬頭看她，
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蘇雪沉默片刻，將劍放在桌上：“我叫沈素雪，
曾經是細雨樓的殺手。” 她將過往經歷簡略說了一遍，末了道：“對不起，瞞了你這么久。
”林墨沒說話，只是起身給她倒了杯熱水：“過去的事，不必說了。以后有我在，
沒人能傷害你和玉兒。” 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讓蘇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蘇雪看著他清瘦的背影，忽然覺得心里安定了許多。然而，
危險并未遠去。三天后，蒼猿帶著更多殺手卷土重來，這次他們直接闖入內室，
用刀架住了玉兒的脖子。“沈素雪，跟我們走，不然這丫頭就沒命了！
” 殺手的聲音充滿威脅，玉兒嚇得渾身發抖，淚水不停地流淌。蘇雪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她看著玉兒嚇得慘白的小臉，握劍的手微微顫抖。就在這時，
一直被視為弱書生的林墨突然動了。他身形一晃，快得讓人看不清，只聽見幾聲悶響，
架著玉兒的殺手已經倒在地上，脖頸處有個清晰的指印，眼中還帶著未消散的驚恐。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蘇雪。林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對目瞪口呆的殺手們說：“你們不該動我的家人。” 聲音平淡，卻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
林墨的身手遠超所有人的預料，他招招狠辣，專攻下盤，
幾個殺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打趴在地，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蒼猿驚叫道：“你…… 你是誰？
！” 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林墨沒有回答，只是撿起地上的劍，
遞給蘇雪：“處理干凈。” 蘇雪接過劍，看著林墨平靜的側臉，心中疑竇叢生。
這個她朝夕相處三年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殺手被解決后，林墨給玉兒喂了安神湯，
哄她睡下。玉兒躺在床上，小臉依舊蒼白，眼角還掛著淚痕。蘇雪坐在他對面，
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武功？”林墨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一塊令牌，
上面刻著 “望” 字。“我叫望書，曾經是細雨樓的‘天字第一’殺手。
”蘇雪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不可能！望書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 細雨樓的人都知道，望書在一次任務中被仇家圍攻，尸骨無存。“對外是這么說的。
” 林墨苦笑，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當年我厭倦了殺戮，假死脫身，后來遇到李鬼手，
換了張臉，就成了現在的林墨。” 他看著蘇雪，眼神溫柔而堅定，“我沒想到會遇見你，
更沒想到會愛上你。”蘇雪腦子一片混亂，原來他們都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
都在試圖隱藏過去。“那你為什么……”“我想過普通人的日子。” 林墨打斷她，
“遇到你和玉兒后，我以為夢想成真了。可現在看來，細雨樓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果然，
沒過多久，細雨樓樓主的手下來了。為首的是樓主的親信 “毒影”，
他帶著一群殺手將醫館團團圍住。“沈素雪，望書，樓主有請。” 毒影的聲音陰森森的，
仿佛來自黑暗的深淵。林墨將蘇雪護在身后：“我們不會跟你走的。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毒影一揮手，殺手們蜂擁而上。林墨和蘇雪背靠背站著，
碧水劍和望書手中的軟劍同時出鞘，劍光交織，竟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他們配合多年殺手的經驗，很快就解決了大部分殺手，可毒影的武功遠超他們想象，
他的毒針防不勝防，林墨為了保護蘇雪，手臂中了一針，頓時臉色發青，額頭上冒出冷汗。
“林墨！” 蘇雪驚呼，揮劍逼退毒影，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墨。林墨靠在她身上，呼吸急促，
身體滾燙。毒影冷笑：“識相的就跟我走，否則……”“我跟你走。” 蘇雪咬牙道，
眼中滿是決絕，“但你要放了他和玉兒。”“沒問題。” 毒影示意手下，“帶走！
”蘇雪被帶到細雨樓總壇，那是位于深山之中的一座古堡，陰森可怖。四周霧氣繚繞，
仿佛永遠籠罩在黑暗之中。樓主坐在大堂之上，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
大堂里燭光搖曳，投下詭異的影子，讓人不寒而栗。“沈素雪，你終于回來了。
” 樓主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回蕩在空曠的大堂里。“我來了，放了我的家人。
” 蘇雪直視著樓主，眼神堅定。樓主輕笑一聲：“放了他們？可以。但你得先幫我做件事。
” 他扔出一個錦盒，“去殺了‘萬毒門’的門主，這是他的人頭，我要活的。
”“我不會再殺人了。” 蘇雪將錦盒踢開，聲音堅決。“哦？” 樓主站起身，
緩緩走向她，黑色斗篷在身后飄動，“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嗎？你丈夫和女兒的命，
可都在我手里。” 他拍了拍手，兩個手下押著林墨和玉兒走了進來。林墨臉色依舊蒼白，
顯然毒針的余毒未清，腳步虛浮；玉兒則嚇得直哭，拼命掙扎著想要掙脫束縛。“爹！娘！
” 玉兒掙扎著喊道，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放開他們！” 蘇雪目眥欲裂，
揮劍就要沖上去，卻被毒影攔住。樓主走到她面前，掀開斗篷一角，
露出一張猙獰的臉：“還記得我嗎？沈素雪，當年要不是你擋了我的路，我早就當上樓主了！
”蘇雪瞳孔驟縮：“是你！趙坤！” 趙坤是當年細雨樓的二樓主，心狠手辣，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沒想到他竟然成了樓主。“沒錯，是我。” 趙坤大笑，
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和瘋狂，“現在，你和望書的命都在我手里。要么殺了萬毒門主，
要么看著他們死！”就在這時，林墨突然掙脫束縛，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直刺趙坤。
“小心！” 蘇雪驚呼，同時揮劍逼退毒影。趙坤反應極快，側身躲過，
匕首劃破了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望書，你找死！” 趙坤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