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雨盯著泡面桶里漂浮的蟑螂，思考了三秒要不要把它挑出來繼續吃。最后他嘆了口氣，
把整桶泡面扣進了垃圾桶?！皨尩?，連蟑螂都活得比我滋潤?！背鲎馕莸臒襞蓍W了兩下，
徹底熄滅。顧雨摸黑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
一條短信彈出來：【XX86】尊敬的客戶，您的賬戶余額已不足10元，請及時充值，
以免影響正常使用。緊接著又是一條：【網貸催收】顧先生，您的借款已逾期37天，
若今日18:00前未還款，我們將聯系您的親友……顧雨直接把手機扔到了床上?！坝H友？
”他冷笑一聲，“老子連蟑螂都養不活，哪來的親友？”------顧雨，29歲，
中專學歷，目前職業：無業游民。十年前，他剛從中專畢業時，
曾意氣風發地覺得自己一定能“干出一番事業”。畢竟他可是讀過《馬云傳》的人！結果呢？
去電子廠打工，干了三個月嫌流水線“束縛了他的創造力”，辭職； ——跟著老鄉搞裝修，
結果被坑得連工資都沒拿到； ——自學編程想當“黑客”，最后只學會了怎么盜QQ號，
差點進去吃牢飯； —最后跑去送外賣，結果因為總忍不住和客戶吵架，被投訴到封號。
“這社會根本不懂欣賞人才！”顧雨曾經憤憤不平。但現在，他連憤憤不平的力氣都沒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顧雨摸了摸口袋，只剩一張皺巴巴的十塊錢?！熬W吧通宵吧，
至少還能蹭空調。”他拖著步子走進街角那家“銀河網吧”，柜臺后的網管瞥了他一眼，
懶洋洋道：“包夜15?！薄?0塊行不行？”顧雨試圖討價還價。
網管翻了個白眼：“你當菜市場呢？”顧雨正想再掙扎一下，隔壁座位突然傳來一陣大笑。
“哈哈哈，你們膽子太?。』鹪釄鲆拱嘣趺戳?？月入過萬，包吃包住，還不用跟活人打交道！
”顧雨的耳朵豎了起來。說話的是個染黃毛的混混，
正對著幾個小弟吹牛：“我表哥去年就去干了，一晚上就抬抬尸體，輕松得要命！
就是有一點····”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半夜聽到有人叫你名字，千萬別回頭！
”小弟們一陣起哄，顧雨卻盯著自己手機里的銀行卡余額，腦子里只剩下四個字：月入過萬。
第二天早上，顧雨站在了市殯儀館門口。風一吹，門口的花圈嘩啦啦響，他打了個寒顫，
但摸了摸空蕩蕩的錢包，還是咬牙走了進去。接待處的大媽頭也不抬：“應聘的？夜班崗位？
”顧雨點頭。大媽終于抬眼看他，目光在他瘦削的身板和黑眼圈上掃了一圈，
嗤笑一聲：“小伙子，這活兒可不是誰都能干的。”顧雨深吸一口氣，
露出一個自認為最堅定的表情：“大姐，我窮得連鬼都嫌，您覺得我還能怕啥？
”顧雨坐在殯儀館人事科的硬板凳上，屁股硌得生疼。對面的主任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
禿頂，戴著一副老式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正慢悠悠地翻著他的簡歷。
“中專學歷？”主任的嘴角抽了抽?！班??！鳖櫽暧仓^皮點頭。
“之前的工作經歷……送外賣、電子廠、裝修隊？”“對?！薄斑€自學過編程？”“略懂。
”顧雨稍微挺直了背，心想總算有個能拿出手的。主任冷笑一聲，
把簡歷往桌上一丟：“我們這兒不招黑客。”顧雨：“……”2“夜班守尸人，月薪八千，
試用期三個月，轉正后一萬二?！敝魅瓮屏送蒲坨R，“但有幾個條件。
”顧雨眼睛一亮：“您說！”“第一，要健康證?！薄皼]問題！”“第二，無犯罪證明。
”“呃……我盡量?！薄暗谌敝魅瓮蝗粡某閷侠锩鲆粡堻S紙，
上面畫著亂七八糟的符咒，“生辰八字寫一下。”顧雨愣?。骸啊?？
”主任不耐煩地敲桌子：“八字！出生年月日時！我們要算算你命硬不硬！”顧雨懵了，
這年頭火葬場招聘還帶玄學考核？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寫下了自己的八字。主任盯著看了幾秒，
突然眉頭一皺，抬頭打量他：“你命里帶煞啊?！鳖櫽辏骸?？？？”“不過也好。
”主任點點頭，“煞氣重的人，鎮得住?！苯】底C和無犯罪證明花了顧雨最后五百塊錢。
他蹲在辦證中心門口，翻著空空如也的錢包，咬了咬牙，掏出手機，點開了二手交易平臺。
十分鐘后，他賣掉了珍藏多年的《馬云傳》《窮爸爸富爸爸》和《人性的弱點》。
買家留言：“兄弟，你這是要改行??？”顧雨回復：“不，
是要去面對真正的人性弱點·······窮?！比肼毜谝惶?，夜班。
帶顧雨的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姓王，大家都叫他王師傅。王師傅佝僂著背，臉色灰白，
走路輕飄飄的，說話帶著一股子陳年煙味。“規矩有三?！彼斐鋈种?，聲音沙啞。
“第一，半夜聽到哭聲，別回頭?！薄暗诙洳厥?號柜的遺體，必須在12點前火化。
”“第三”王師傅突然湊近，渾濁的眼珠直勾勾盯著顧雨，“絕對，不要，
幫‘客戶’撿東西?！鳖櫽暄柿丝谕倌骸啊蛻簦俊蓖鯉煾禌]接茬，接著說“第四”，
不可以對“客戶”有非分之想，不管是男，還是女！顧雨使勁掐了自己一下：“不會，不會，
我腦袋還正常，啥啥都正?！ぁぁぁぁ蓖鯉煾禌]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力道輕得像片落葉?！白Ｄ愫眠\，小子。”午夜12點，顧雨獨自坐在值班室里。
窗外樹影搖晃，像無數只伸向他的手。突然，對講機響了，傳來前臺值班員的聲音：“顧雨，
有客戶來了，去接一下。”顧雨一愣，這大半夜的，誰家死人這時候送過來？
他硬著頭皮走出去，只見大廳里站著一個穿黑衣服的男人，低著頭，看不清臉。“您好，
請問……”顧雨剛開口，男人突然抬起頭——他的臉是青灰色的?！拔腋赣H……放在哪里？
”男人問，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顧雨后背一涼，但還是指了指冷藏室的方向。
男人點點頭，轉身往那邊走，可剛走兩步，忽然“啪嗒”一聲——一枚銹跡斑斑的銅錢，
從他口袋里掉了出來。顧雨下意識彎腰去撿。就在他手指碰到銅錢的瞬間，
男人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你……”男人緩緩回頭，嘴角一點點咧開，“撿了我的東西？
”顧雨的手指剛碰到那枚銅錢，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了上來，
像是攥住了一塊冰。黑衣男人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愈發青白，
嘴角咧開的弧度已經超出了正常人能做的范圍?！澳銚炝宋业臇|西?！蹦腥擞终f了一遍，
這次不是疑問句。顧雨渾身僵硬，
腦子里瘋狂回放王師傅的警告——“絕對不要幫‘客戶’撿東西?！蓖炅?。
他下意識想松開手，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像是被黏在了銅錢上，怎么也甩不掉。“還、還給您！
”顧雨硬著頭皮把銅錢遞過去，聲音發顫。男人盯著他，緩緩伸出手——“顧雨！
”一聲厲喝從背后炸響。顧雨猛地回頭，看到王師傅站在走廊盡頭，
手里拎著一盞老式煤油燈，昏黃的光照得他臉上的皺紋像溝壑一樣深?！斑^來。
”王師傅的聲音不容置疑。顧雨再轉頭時，黑衣男人已經不見了。地上只剩那枚銅錢，
靜靜地泛著詭異的銹色?！澳闼麐尣灰?？！”一進值班室，王師傅就劈頭蓋臉罵了過來。
顧雨縮著脖子，手里還攥著那枚銅錢：“我、我就是順手……”“順手？”王師傅冷笑，
“你知道剛才那是什么嗎？”顧雨搖頭?！澳鞘琴I路錢！”王師傅一把奪過銅錢，
直接扔進了桌上的搪瓷杯里。銅錢入水的瞬間，杯子里居然“滋啦”一聲冒出一股白煙，
像是被燒紅的鐵塊丟進了水里。顧雨看傻了?！盎钊四藐庡X，輕則倒霉三年，
重則……”王師傅沒說完，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顧雨后背發涼，
趕緊轉移話題：“那個……穿黑衣服的‘人’呢？”“走了?！蓖鯉煾档?，
“今晚不會回來了?！薄澳撬赣H……？”“明天白天會有人送來?！蓖鯉煾殿D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