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進行到互換戒指環節,伴娘突然遞給我一張孕檢單。
新郎周銘輝嘴唇發抖:“薇薇你聽我解釋……”我笑著摘下頭紗,按下遙控器。
大屏幕開始滾動播放:他與伴娘的床照、挪用公款的證據、小三挑釁我的聊天記錄。
“周先生,”我舉起麥克風,“監獄里應該沒有粉色護士裝吧?”警笛聲由遠及近時,
我對著他扭曲的臉龐補了一句:“忘了說,你公司51%的股權在我名下?!睗M場死寂中,
我踩碎滿地的玫瑰花瓣揚長而去。水晶吊燈折射的光如同無數細碎的冰凌,懸在香檳塔上空,
又冷冷地潑灑在圣潔的白色長桌布與鮮紅的玫瑰花瓣上。
空氣里漂浮著昂貴的香水、食物香氣,還有某種不動聲色的緊繃感,
像一根拉得太滿、隨時可能繃斷的弓弦。賓客們堆砌著程式化的笑容,交談聲嗡嗡作響,
匯成一片虛偽的暖流,卻始終無法真正驅散骨子里的寒意。主桌旁,周銘輝正舉杯立身,
向座上幾位鬢角染霜、神情威嚴的長輩敬酒。他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黑色禮服,
頭發精心打理過,一絲不亂,臉上是那種無懈可擊的、混合了謙遜與驕傲的笑容。
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上,為他鍍上了一層幾近完美的金邊?!巴醵?、陳總、李局,
感謝幾位長輩百忙之中撥冗蒞臨,銘輝和小薇實在惶恐之至?!彼纳ひ舻统翋偠?,
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舉杯的手腕穩定有力。杯子里的深紅酒液微微晃動,
映出他眼底一絲不易察覺的、狩獵者般的精光。
他有理由得意——能與這幾位掌控著城市經濟命脈和權力核心的人物同桌共飲,
甚至得到他們表面的認可,無論對他個人還是對銘輝科技的前途,
都意味著巨大的、可資利用的資本。尤其是王董,他目光掃過那位神情莫測的老者,
心頭的熱望幾乎要沖破胸腔。他們的贊譽和勉勵如同溫熱的雨水,
恰到好處地澆灌著他膨脹的野心。他微微側身,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坐在主位旁邊的我。
“小薇,”他聲音里的溫度陡然升高了幾個層級,變得異常柔和,飽含深情,
帶著一種刻意表演出的、幾乎可以融化一切的寵溺,“今天這一切,全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
沒有你,就沒有銘輝科技的今天,更沒有站在這里的我。”他的手掌溫熱地覆在我的手背上,
輕輕拍了拍,動作流暢又自然,仿佛這是他發自肺腑的真情流露。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帶著審視、羨慕、或許還有不易察覺的嫉妒。我微微抬起眼瞼,
迎上周銘輝那雙深邃含情的眼睛。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幾乎無法捕捉的算計光芒,
如同暗夜里狡猾的狐貍一閃而過的眼。我端起我那杯幾乎沒動過的果汁,杯壁冰涼。
唇角彎起一個無懈可擊的弧度,弧度精準得像用尺子量過,溫婉,得體,
帶著新嫁娘應有的羞澀與幸福。“銘輝,”我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近處的人聽清,
如同珠落玉盤,清脆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柔,“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 果汁的酸甜氣息彌漫在唇齒間,冰涼的液體滑下喉嚨,一路澆熄著胸腔深處翻涌的巖漿。
他臉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真摯了,對著賓客的方向又舉起杯,朗聲道:“各位親朋,
今天是我周銘輝和沈薇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感謝大家的見證!我和小薇,敬大家!
” 觥籌交錯的聲音再度響起,附和著各種祝福的話語,將氣氛推向一個虛偽喧鬧的高峰。
我安靜地坐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鉆戒,冰冷的棱角硌著指腹。
眩暈感如同潛伏在水下的暗流,又一次悄然襲來。我下意識地攥緊了掌心,
指甲深深陷入柔軟的皮肉里,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
這不僅僅是緊張導致的生理反應,更像是一場精密計算后的精神消耗,
像是持續高強度運轉后機器發出的嗡鳴預警?!敖悖?/p>
”一聲壓低的、帶著擔憂的呼喚在身側響起。是我的表妹林曉,今天的伴娘。
她穿著與我婚紗同色系的淺香檳伴娘裙,打扮得楚楚動人。此刻挨著我坐下,
手自然地探過來,試圖幫我穩住微微顫抖的手,指尖傳遞過來的溫度是真實的關切?!皼]事,
”我立刻松開緊攥的手指,回握住她的手,掌心有些微汗,但聲音刻意放得輕松,
甚至還帶著一絲安撫的笑意,“可能昨晚沒睡好,有點累?!?我轉頭看向她,
目光短暫地停留在她那雙精心描繪過的大眼睛深處,捕捉到那里面一絲極力壓抑的……閃躲?
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蕩開一絲細微卻無法忽視的漣漪。她沒有立刻移開目光,
反而像是強忍著某種沖動,嘴唇動了動,低聲說:“姐,你今天……特別好看。
” 這句話本該是再尋常不過的祝福,從她口中說出來,
卻莫名地沾上了一種小心翼翼、甚至近乎心虛的味道?!澳阋彩?,”我微笑著回應,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那過分濃重的腮紅下,是否也掩蓋著某種煎熬?
“今天全靠你幫我忙前忙后了?!本驮谶@時,
司儀洪亮而充滿儀式感的聲音透過麥克風響徹整個宴會廳,
尖銳地穿透了所有杯盞碰撞和虛偽寒暄的噪音:“請各位尊貴的來賓落座!婚禮儀式,
現在開始!”空氣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瞬間抽緊。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如同潮水般洶涌而來,
淹沒了所有雜音。巨大的廳門緩緩向兩側敞開,一道雪亮得近乎炫目的光柱從門外投射進來,
精準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深吸一口氣,挽住父親堅實的手臂。
厚重的、綴滿蕾絲和水晶的婚紗裙擺在我身后長長曳地,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踩在無形的泥沼里,卻又必須走得無比端莊、無比平穩。
無數道目光如同實質的光束聚焦在我身上,或艷羨,或審視,或僅僅是看一場盛大的熱鬧。
我挺直背脊,迎著那巨大光柱的源頭,
一步步走向那個站在圣壇前、等待將我拖入深淵的男人——周銘輝。水晶燈的光過于刺眼,
照得他臉上那副情深似海的笑容愈發虛偽得不真實。他站在那里,一身挺括的禮服,
身姿筆直,像一尊精心打磨過的完美雕塑,迎接著屬于他的盛大獻祭。
父親將我的手鄭重地交到周銘輝攤開的掌心。他的手溫熱、干燥,
甚至帶著一種勝券在握的沉穩力量。他緊緊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指骨,
臉上卻綻放出他招牌式的、足以迷惑任何人的深情笑容,目光灼灼地鎖定我?!稗鞭?,
”他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被放大,磁性而飽含情感,如同最醇厚的美酒,“從今天起,
我們將攜手共度余生。無論順境逆境,健康或是疾病,
我都會永遠愛你、照顧你、忠誠于你…” 誓言流暢地從他口中涌出,
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排練過無數次,完美得無可挑剔,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那深情款款的聲音和明亮得令人眩暈的燈光。賓客席安靜得如同真空,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看似神圣的承諾里。我的目光安靜地掠過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后幾步之外。
伴娘林曉就站在那里,手里捧著那只綴滿粉色玫瑰的捧花。
她的臉色在強烈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眼神里的掙扎如同瀕死的蝴蝶般劇烈地扇動著翅膀,
幾乎要沖破那層楚楚可憐的偽裝。她的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一個極其細微、近乎本能的動作,卻又被某種強大的意志力生生止住,
指尖用力得掐進了花束的緞帶里。周銘輝的誓詞終于到了尾聲。他微笑著,
從伴郎捧著的絲絨托盤里,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象征永恒誓約的男戒。
戒指的鉑金指環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堅硬的光澤。他執起我的左手,動作輕柔得近乎虔誠,
準備將戒指套上我的無名指——那個即將被謊言永久禁錮的位置。
就在這空氣凝固、萬眾期待的瞬間!一道身影帶著某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猛地從側后方沖上前。是林曉。她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
腳步踉蹌得甚至有些狼狽,直直地撞到了我和周銘輝之間。
她手里那只精心準備的捧花被她自己撞得零落不堪,幾片粉色玫瑰花瓣凄惶地飄落下來,
灑在地上。而她另一只緊握著拳頭的手,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薇……薇薇姐!”她的聲音又尖又細,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哭腔,
瞬間撕裂了婚禮進行曲營造出的神圣氛圍。她猛地抬起頭,
那雙蓄滿了淚水的大眼睛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控訴意味看向我,然后,
那只緊握的拳頭以一種極其突兀、極其粗暴的方式,狠狠地塞進了我的掌心!
一張被揉得皺巴巴、帶著她手心汗濕的紙片,帶著尖銳的棱角,硌進了我的皮肉里。時間,
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
里所有的聲音——音樂、賓客的呼吸、司儀話筒偶爾傳來的細微電流聲——都詭異地消失了。
偌大的宴會廳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子猛地扣了下來。
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先是驚愕地聚焦在林曉那張慘白而布滿淚痕的臉上,旋即,
又帶著難以置信的疑問和即將窺破秘密的興奮,齊刷刷地轉向我,
轉向我那只被迫攤開的手掌。那張皺巴巴的紙片,邊緣被林曉的指甲掐得微微卷起,
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紙上印著那種特有的、醫院化驗單的冰冷格式。
最上方一行黑色加粗的字母:“HCG陽性”。下方的結果判定欄,一個鮮紅刺目的印章,
清晰地印著:“確認妊娠,約8周”。巨大的、無聲的沖擊波瞬間席卷全場!死寂被打破,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倒抽冷氣的聲音,像無數條冰冷的蛇竄過死水潭面。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開來,匯聚成一片壓抑不住的嗡嗡聲浪,沖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所有的目光都變成了淬毒的針,
密密麻麻地刺向那個站在風暴中心、面色瞬間慘白如紙的新郎——周銘輝。
他臉上的深情面具在巨大的沖擊下瞬間粉碎,露出底下無法掩飾的驚駭和恐慌。
那種勝券在握的從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當眾扒皮的狼狽和猝不及防的恐懼。
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血色褪得一干二凈,眼睛死死地瞪著那張紙,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
他猛地抬頭看向林曉,那眼神兇狠得像是要吃人,充滿了震驚和被背叛的狂怒?!傲謺?!
你瘋了?!”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壓住咆哮的沖動,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只剩下氣急敗壞的低吼,“你胡鬧什么?!”下一秒,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轉過頭,
目光對上我的眼睛。那里面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慌亂,他幾乎是撲上來一步,
那只戴著手套的手急切地伸向我還捏著那張紙的手,試圖搶奪,
或者毀滅那個讓他身敗名裂的證據。他的聲音拔高了一個調門,
帶著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絕望和哀求:“薇薇!薇薇你聽我解釋!這不是真的!
這是個誤會!一定是弄錯了!她…她…她精神不正常!她在胡說八道!” 語無倫次,
顛三倒四。整個宴會廳的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所有賓客的表情都定格在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中。
巨大的水晶吊燈的冷光毫無溫度地籠罩著這出荒誕至極的鬧劇。我沒有動。
甚至沒有低頭去看掌心那張宣告背叛的鐵證。我只是抬起眼,
平靜地迎向周銘輝那雙充滿了驚恐、哀求甚至一絲猙獰的眼睛。
他急促的、帶著唾沫星子的辯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像一群惹人厭煩的蒼蠅。然后,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視下,
在周銘輝那只急切伸過來的手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的嘴角,
極其緩慢地、極其清晰地向上彎起。那絕對不是幸?;蛘弑瘋男θ?。那笑容冰冷、鋒利,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嘲諷,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在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光澤。
在這個陡然凝固、落針可聞的死寂空間里,這個突兀綻放的笑容,比任何尖叫都更有沖擊力。
周銘輝的動作僵在半空,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我這個笑容狠狠燙了一下。
他臉上那種混合著恐懼和祈求的表情瞬間被更深的不解和某種不詳的預感取代。
我沒有給他任何思考的機會。在所有人呆滯的目光中,我抬起雙手,不是去擋他伸過來的手,
而是伸向自己的頭頂。指尖觸碰到那頂價值不菲、由無數顆細鉆和珍珠點綴的蕾絲頭紗。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留戀,我抓住它,指尖稍稍用力——“唰啦”。
輕盈精致的頭紗被干脆利落地扯下,帶著幾根被扯斷的發絲,飄然垂落在地。
我甚至沒有低頭去看一眼那象征著純潔與誓約的飾物如何委頓在塵埃里。“解釋?
”我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不高亢,卻異常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輕易地壓過了場內所有的雜音和喘息。我的目光掠過周銘輝那張扭曲的臉,
看向他身后不遠處那個臉色慘白、渾身篩糠般發抖的林曉,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周先生,關于你和林伴娘之間那些……精彩紛呈的故事,我想,也許有更直觀的證據,
可以替你們二位‘解釋’得更清楚一些。”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的右手穩穩地從婚紗裙擺的暗袋里抽出了一個小巧的黑色遙控器。
這個動作本身就像一道無聲的指令,發布在所有人緊繃的神經上。下一秒,
我的拇指沒有絲毫遲疑地按下了中央那個猩紅色的按鈕?!暗巍币宦晿O其輕微的電子音,
在死寂的宴會廳里卻如同驚雷炸響!賓客們茫然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聲音的方向,
最終定格在宴會廳最前方——那面原本用來播放新人唯美婚紗照的巨大LED高清屏幕上。
屏幕瞬間亮起!刺目的白光閃過,緊接著,一幅清晰得令人作嘔的照片占據了整個視野!
照片的背景顯然是某個酒店房間,燈光曖昧昏黃。照片的中心,
周銘輝那張平時在人前總是掛著溫文爾雅笑容的臉,
此刻卻充滿了某種令人作嘔的貪婪和急色。他赤裸著上半身,眼神迷離渾濁,
正緊緊摟抱著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那個女人,
正是此刻站在他身后、面無人色的伴娘——林曉!她半張臉埋在周銘輝懷里,長發披散,
凌亂不堪,刻意擺出的嬌羞姿態令人反胃。拍攝的角度極其刁鉆,兩人的親密無所遁形。
“轟——!”整個宴會廳如同被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嘩然聲浪猛地炸開!“天?。?!”“這……這是……”“怎么回事???!
”驚呼聲、倒抽冷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瞬間沸騰,幾乎要掀翻華麗的屋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死死吸住,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赤裸裸的背叛鐵證!
周銘輝如同被天雷劈中,猛地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死死瞪著屏幕,
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爆裂出來,嘴唇劇烈地哆嗦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抽氣聲,
卻吐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巨大的羞辱和被當眾扒皮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
他甚至猛地后退了一步,身體晃了晃,像是隨時要暈厥過去。
林曉發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尖叫,雙手猛地捂住臉,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像一片在狂風中即將零落的枯葉。她甚至不敢再看屏幕一眼,更不敢接觸任何人的目光,
絕望地想把自己蜷縮起來,消失在地縫里。然而,這僅僅只是開胃菜。
屏幕上的畫面冷酷地切換了。不再是曖昧的私密照片,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份冰冷、專業、卻蘊含著致命殺傷力的文件掃描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