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夏天。熱。我叫林遠山,干地質勘探的。接了個活兒 —— 云南滄瀾村。
村長李建國在村口等我們。他臉色蠟黃,眼窩凹陷,像被抽干了精氣神。手里攥著根煙,
抖得煙灰簌簌往下掉。“后山礦脈的事兒,拜托幾位了。” 他說話時眼神飄忽,
往遠處廢棄的水磨坊瞥了一眼,喉結滾動,
“但有個事兒得提前說 —— 千萬別靠近那水磨坊。”我挑眉,和助手蘇晴對視一眼。
蘇晴是個短發姑娘,眼神透著股機靈勁兒,她嗤笑一聲:“村長,我們是來干活的,
又不是來探險的。”趙磊在旁邊打哈哈,這小子平日里就愛耍寶:“難不成里面住著水鬼?
”李建國的臉瞬間煞白,煙從指間滑落,掉在地上還在滋滋冒著火星。他沒去撿,
只是重復:“別去,千萬別去。”當晚住村頭招待所。老板娘王秀蘭端來菌子火鍋,
霧氣騰騰。她笑起來滿臉褶子,熱情得過分:“幾位多吃點!”我剛夾起一筷子菌子,
就聽見 “啪嗒” 一聲。王秀蘭手一抖,湯汁灑在桌上。她盯著我身后的方向,
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笑僵成硬塊。我猛地回頭。啥都沒有。只有漆黑的門縫,
滲進一絲夜風。“老板娘,咋了?” 蘇晴眼尖,放下筷子問。“沒…… 沒啥!
” 王秀蘭慌忙擦桌子,圍裙蹭過桌面發出刺耳的聲響,“風…… 風灌的。”飯后,
趙磊突然捂著肚子跳起來:“不行了不行了!這火鍋勁兒太猛,我得找地方解決!
”蘇晴翻了個白眼:“招待所就有廁所,你跑啥?”“人滿了!” 趙磊抓著頭發,
臉憋得通紅,“我去外面解決!” 說完就沖了出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小時了,
趙磊還沒回來。我坐不住了,拍桌子站起來:“不對勁。這小子不會掉糞坑里了吧?
”蘇晴也皺起眉頭,摸出手機給趙磊打電話。
鈴聲在寂靜的房間里突兀響起 —— 從門外傳來。我倆對視,同時沖向門口。
手機躺在招待所臺階下,屏幕還亮著,趙磊的微信界面停留在最后一條消息:“救命!
水磨坊!”我渾身發冷,抓起手電筒就往外跑。蘇晴在后面喊:“等等!叫上村長!
”“來不及了!” 我頭也不回。黑暗像潮水般涌來,手電筒的光在夜色里顯得那么微弱。
路邊的草叢沙沙作響,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剛跑到村口,迎面撞上急匆匆的李建國。
他手里攥著桃木符,額頭上全是冷汗:“你們聽見了嗎?水磨坊的聲音!”我一愣,
豎起耳朵。寂靜的夜里,傳來若有若無的孩童嬉鬧聲,混著水車吱呀轉動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從地底鉆出來的,帶著潮濕的腐爛氣息。“趙磊去了水磨坊!” 我吼道。
李建國臉色驟變,
手里的桃木符 “啪” 地掉在地上:“完了…… 你們不該去招惹那里的!”“少廢話!
” 蘇晴一把推開他,“帶路!”我們三人在黑暗中狂奔。遠處的水磨坊像頭蟄伏的巨獸,
黑洞洞的窗戶如同血盆大口。孩童的笑聲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水泡咕嘟咕嘟破裂的聲音。
我握著電筒的手全是汗,心跳快得要沖出嗓子眼。推開門的瞬間,一股腥臭味撲面而來。
趙磊躺在石板上,臉色青白,嘴角還掛著詭異的水漬。“趙磊!” 我沖過去,
卻被蘇晴一把拽住。她的聲音在發抖:“看…… 看那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
我瞳孔猛地收縮。昏暗光影里,一個渾身濕透的孩童正抱著石磨,機械地轉圈。
水珠順著衣角不斷滴落,在地上匯成暗紅的水洼。孩童突然轉頭,咧嘴對我們笑,
牙齒間卡著水草和碎肉。我的手電筒 “啪嗒” 掉在地上。光束亂晃。
照到孩童腐爛的腳踝 —— 皮肉翻卷,白骨上還纏著生銹的鐵鏈。“愣著干嘛!救人!
” 蘇晴踹了我一腳。她掏出羅盤,指針瘋狂打轉,邊緣滲出血珠。我咬牙沖過去。
剛摸到趙磊手腕,身后傳來 “嘩啦” 水聲。轉頭看見孩童從石磨后飄起來,
濕漉漉的頭發遮住眼睛,像團發霉的抹布。李建國突然尖叫,轉身就跑:“是水生!快跑!
”“站住!” 蘇晴甩出朱砂線,纏住李建國腳踝,“跑了趙磊就真死了!”我顧不上他們。
趙磊的皮膚冷得像冰,脈搏細得幾乎摸不到。正想把他背起來,頭頂傳來咯咯笑聲。抬頭。
房梁上倒掛著孩童,青灰色的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腐臭的氣息噴在臉上,我胃里翻江倒海,
差點吐出來。“放開他!” 蘇晴甩出五帝錢。銅錢撞上孩童,爆出火花。
孩童發出刺耳尖叫,聲音像指甲刮過玻璃。趙磊突然劇烈抽搐,嘴里吐出黑色污水,
污水里還漂著幾縷長發。“是水鬼附身!” 李建國癱在地上,褲襠濕了大片,
“十年前水生就是被水輪絞碎的,尸體都沒找全……”我攥緊拳頭。蘇晴咬破手指,
在趙磊眉心畫符。血符剛成型,孩童又撲過來,這次爪子上纏著水草,
像毒蛇般纏住蘇晴手腕。“媽的!” 我抄起墻角木棍,狠狠砸向孩童。木棍穿過他身體,
卻震得我虎口發麻。孩童的笑聲更瘋狂了。水磨坊的水車突然自己轉動,
濺起的水花混著血水,在墻上潑出詭異的人形圖案。趙磊猛地睜眼。瞳孔變成灰白色,
咧嘴沖我笑。他的聲音變得尖細,
像是從水底傳來:“陪我玩…… 陪我玩……”我被這聲音凍得渾身發抖。
蘇晴突然掏出雷管,扯掉引線:“來啊!同歸于盡!”雷管的火花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孩童愣住了,盯著火花發出嘶嘶聲,像被火灼傷的蛇。趁這機會,我背起趙磊就往外跑。
李建國連滾帶爬跟在后面。蘇晴殿后,雷管在她手里滋滋冒著白煙。剛沖出水磨坊,
身后傳來巨響。回頭看,孩童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消散,卻留下一串滲人的童謠:“找朋友,
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趙磊在我背上劇烈掙扎。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我肩膀,
血順著衣服往下淌。蘇晴掏出黑驢蹄子塞進他嘴里,他才安靜下來。“先回招待所!
” 蘇晴喘著粗氣,羅盤上的血珠已經凝結成塊。回村的路比來時更黑。
路邊的樹影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我總感覺背后有人跟著,一回頭,
只有空蕩蕩的小路和搖晃的月光。李建國突然抓住我胳膊,
聲音顫抖:“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水生和他姐,他們要找替死鬼……”“閉嘴!
” 蘇晴踹了他一腳,“再廢話把你扔這兒喂鬼!”終于看到招待所的燈光。可剛到門口,
就聽見里面傳來瓷器碎裂聲。王秀蘭的尖叫刺破夜空:“別過來!別過來!”我們對視一眼,
握緊武器沖進去。屋里一片狼藉,王秀蘭蜷縮在角落,面前漂浮著個穿白裙的女人。
她的頭發遮住臉,指甲足有半尺長,正對著王秀蘭陰笑。“水蓮……” 李建國癱倒在地,
“是水蓮的鬼魂!”我抄起板凳砸向水蓮。木板穿過她身體,碎成木屑。
王秀蘭的尖叫戛然而止。水蓮的長發突然暴長,纏住她脖子,猛地往上一提。
王秀蘭雙腳離地亂蹬,眼珠凸起,舌頭伸得老長。
“救…… 救我……” 她艱難擠出幾個字。蘇晴甩出銅錢劍,纏住水蓮頭發。
我趁機撲過去,用黑狗血潑向她。水蓮發出凄厲慘叫,王秀蘭 “咚” 地摔在地上,
不停地咳嗽喘氣。“咳咳…… 謝……” 王秀蘭話沒說完,突然雙眼翻白,身子一僵。
水蓮的鬼魂附到了她身上。她慢悠悠轉頭,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牙齒:“一個都別想跑。
”“趙磊!” 我突然聽見蘇晴大喊。回頭一看,趙磊不知什么時候醒了。他臉色煞白,
正對著我們詭笑。“你們終于來了。” 趙磊的聲音變得又尖又細,完全不是他本人的聲音。
蘇晴掏出桃木劍,劍尖對準趙磊:“你到底是誰?”“我是誰?” 趙磊歪著頭,
“我是來找你們玩的啊。”說著,他猛地撲向我。我側身躲開,他的手抓在墻上,
竟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李建國躲在墻角,渾身發抖:“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閉嘴!
” 蘇晴怒吼,“再哆嗦先把你扔出去!”我和蘇晴背靠背,
警惕地盯著趙磊和被附身的王秀蘭。空氣中彌漫著腐臭和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嘔。
趙磊和王秀蘭突然同時發動攻擊。趙磊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我面前。我舉起板凳抵擋,
卻被他一巴掌拍飛。巨大的力量讓我撞在墻上,五臟六腑都快移位。蘇晴那邊也不好過。
王秀蘭的長發像活蛇一樣纏住她的劍,指甲直刺她咽喉。蘇晴咬破舌尖,
將血水噴在王秀蘭臉上。王秀蘭慘叫著后退,頭發開始冒煙。趁此機會,
我掏出懷里的八卦鏡,對準趙磊。鏡面反射出月光,照在他身上。趙磊發出痛苦的嘶吼,
身上冒出黑煙。“啊!” 趙磊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別照了!別照了!”王秀蘭見狀,
放棄攻擊蘇晴,撲過來想搶八卦鏡。我側身躲開,卻不小心撞到桌子。桌上的油燈翻倒,
火瞬間蔓延開來。火勢越來越大,濃煙嗆得人睜不開眼。趙磊和王秀蘭的鬼魂似乎很怕火,
開始往后退。“快走!” 蘇晴拉起我,“再不走都得燒死在這兒!
”我們拖著昏迷的趙磊和嚇傻的李建國,沖出著火的招待所。剛跑到門口,
就聽見里面傳來轟然巨響。回頭一看,整棟房子都被大火吞噬。
王秀蘭的慘叫聲從火中傳來:“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趙磊這時突然劇烈抽搐,吐出一大口黑水,隨后昏死過去。“他…… 他還有救嗎?
” 李建國顫抖著問。蘇晴擦了擦臉上的血,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我看著遠處重新變得寂靜的水磨坊,心里一陣發寒。這次來滄瀾村,
怕是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我站起身,“趙磊的情況不對勁,
得想辦法救他。”我們在村里找了間廢棄的屋子暫時落腳。剛把趙磊安置好,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 有人用力敲門,“開門!快開門!
”我抄起門后的木棍,透過門縫往外看。月光下,站著個佝僂的老頭。他臉上全是皺紋,
眼睛渾濁得像蒙了層灰,手里拄著根刻滿符文的桃木拐杖。“讓我進去。” 老頭聲音沙啞,
“你們招惹了不該惹的東西。”蘇晴猛地拉開門,劍尖抵住老頭喉嚨:“你是誰?
”老頭冷笑一聲,隨手撥開桃木劍:“十年前我就該入土了,要不是放心不下這村子,
誰愿意在陽間多待?”李建國突然從角落沖出來,撲通一聲跪下:“陳先生!救救我們!
”老頭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厭惡:“當年就說過別讓外人進,你偏不聽!現在好了,
水生和水蓮的怨氣沖天,整個村子都要陪葬!”我皺緊眉頭:“到底怎么回事?把話說清楚!
”老頭沒理我,徑直走到趙磊身邊。他摸出張黃符,貼在趙磊額頭。符紙瞬間燒出個大洞,
趙磊疼得直抽搐。“二十年前,這村子風水極好。” 老頭開始講述,
聲音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直到有人在水磨坊下面挖出了鎮魂棺。”“鎮魂棺?
” 蘇晴挑眉。“鎮壓邪祟用的。” 老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里面鎮壓著個修煉邪術的道士。可棺材一挖出來,邪祟就跑了。從那以后,
村子里就怪事不斷。”“水生和水蓮……” 我試探著問。
老頭的臉突然變得猙獰:“都是因為李建國!”李建國渾身發抖,癱在地上說不出話。
“十年前,李建國為了挖礦,偷偷拆了水磨坊的防護陣。” 老頭咬牙切齒,
“水生就是在那時候掉進了水輪,尸體被絞成碎片,怎么都撈不全。”“水蓮呢?
” 我追問。“水蓮是個好姑娘啊。” 老頭嘆了口氣,“她不信弟弟死了,
天天去水磨坊找。有天晚上……”老頭突然不說了。他的眼神變得空洞,直直地盯著門外。
“有天晚上怎么了?” 蘇晴急得跺腳。“有天晚上,她在水磨坊的井里,
找到了水生的半條胳膊。” 老頭聲音發顫,“從那以后,她就瘋了。
最后在守林人小屋里上吊自殺了。”屋里一片死寂。只有趙磊痛苦的呻吟聲,
時不時打破沉默。“那鎮魂棺呢?” 我打破沉默。“被李建國賣給了黑市商人!
” 老頭猛地轉頭,死死盯著李建國,“錢到手了,命也快沒了!
”李建國突然撲到老頭腳邊,嚎啕大哭:“陳先生,我知道錯了!救救我!救救這村子!
”老頭一腳踢開他:“晚了!水生和水蓮的怨氣已經成型,不找到鎮魂棺,誰都活不了!
”“那鎮魂棺現在在哪?” 我問。老頭還沒說話,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
“在找我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我們沖出門。月光下,
水蓮的鬼魂漂浮在空中。她的臉變得更加猙獰,指甲比之前更長了。“把鎮魂棺交出來!
” 水蓮尖叫著,周圍的溫度瞬間降到冰點。老頭掏出桃木拐杖,
杖頭的符文發出紅光:“孽障!當年沒鎮住你,今天就送你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