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的婚姻暮色像打翻的墨水瓶，順著幼兒園的玻璃窗緩緩流淌。林夏蹲下身，
耐心地替最后一個孩子扣好書包扣，溫柔說道：“浩浩乖，媽媽一會兒就來接你，
在這兒等阿姨，好不好？” 小男孩兒紅著眼圈點頭，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
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陸川發來的消息：“今晚不回家吃飯了，
約了哥們兒談拆遷的事兒。” 林夏盯著屏幕上的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七次，結婚三年，陸川永遠有 “更重要” 的事，而家庭在他心里，
似乎連塵埃都不如。幼兒園的鐵門在身后重重關上，寒風裹挾著枯葉撲面而來。
林夏裹緊外套，在超市買了打折的青菜和豆腐，心里盤算著今晚做個青菜豆腐湯，
再炒個雞蛋。路過蛋糕店時，櫥窗里精致的草莓蛋糕讓她駐足，那是陸川最愛吃的口味。
曾經，他們也會手牽手走進這家店，分食一塊小小的蛋糕，甜蜜的滋味仿佛還在舌尖流轉。
可現在，那些美好的回憶卻像被蒙上了一層灰，模糊不清。打開家門，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
外賣盒堆在茶幾上，啤酒罐東倒西歪，地板上散落著零食包裝袋。陸川窩在沙發里，
手指在游戲手柄上快速跳動，嘴里罵罵咧咧：“這隊友會不會玩啊！
” 電視屏幕閃爍的藍光映在他臉上，顯得格外猙獰。“陸川，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嗎？
” 林夏強壓怒火，把菜放進廚房。水池里堆滿了油膩的碗碟，蟑螂在邊緣爬來爬去，
看得她一陣作嘔。“等會兒等會兒，這局打完就收拾。” 陸川頭也不抬，
眼睛死死盯著屏幕。游戲里的槍聲和爆炸聲震耳欲聾，淹沒了林夏的嘆息。林夏咬咬牙，
挽起袖子開始收拾。她的手在冰冷的水里浸泡，洗潔精的泡沫刺激著早已開裂的傷口，
鉆心的疼。從結婚那天起，她就成了這個家的保姆，洗衣做飯、打掃衛生，而陸川，
卻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只顧著自己的游戲和拆遷夢。“老婆，給我倒杯水！
” 陸川的喊聲從客廳傳來。林夏握著水杯的手微微顫抖，走進客廳，
卻看見茶幾上放著一張拆遷宣傳單。“舊區改造，百萬補償” 幾個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陸川，你又在打拆遷的主意？” 林夏把水杯重重放在桌上，水花濺了出來。
“這可是天大的機會！” 陸川終于放下手柄，眼睛里閃爍著貪婪的光，
“咱們這老房子要是拆了，少說也能賠個兩三百萬！到時候，我就辭職，
咱們買大房子、開豪車，過上好日子！”“可這只是傳言，根本沒確定！” 林夏皺起眉頭，
“就算真的拆遷，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你能不能現實點，好好找份工作，
咱們腳踏實地過日子？”“你懂什么！” 陸川突然站起來，踢翻了腳邊的啤酒罐，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我那些哥們兒都在打聽消息，這次肯定十拿九穩！
”“那這三年呢？” 林夏的聲音提高了，眼眶通紅，“這三年，你換了七份工作，
每份都干不到一個月！家里的房貸、水電費，哪一樣不是我在扛？你說要創業，
我把結婚的彩禮錢都拿出來給你，結果呢？全打了水漂！”“不就幾個破錢嗎！
” 陸川惱羞成怒，“等拆遷款下來，我十倍、百倍還給你！”“我要的不是錢！
” 林夏終于崩潰，淚水奪眶而出，“我要的是一個能和我一起承擔生活的丈夫，
是一個能給我安全感的家！可你呢？你每天渾渾噩噩，只知道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把這個家搞得一團糟！”陸川愣住了，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溫柔如水的妻子，
此刻卻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離婚吧。
” 林夏擦干眼淚，聲音平靜得可怕，“我累了，真的累了。這段婚姻，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你瘋了吧！” 陸川暴跳如雷，“就因為這點小事就要離婚？不就是家里亂了點，
我沒工作嗎？等拆遷款下來，一切都會好的！”“不是小事。” 林夏轉身走進臥室，
從衣柜里拿出一個紙箱，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是這三年來的每一個日夜，
是你對家庭的漠視，是你永遠不會改變的自私和貪婪。”陸川沖進來，一把奪過紙箱，
衣服散落一地：“我不許你走！離婚？沒那么容易！”“陸川，別讓我更看不起你。
” 林夏彎腰撿起衣服，“好聚好散吧。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夜色漸深，
城市的燈光在窗外閃爍。林夏蜷縮在沙發上，聽著陸川在臥室里摔摔打打。她望著天花板，
腦海里不斷浮現出曾經的點點滴滴。曾經，她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卻沒想到，
婚姻會變成這樣一場噩夢。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卻照不暖林夏冰涼的心。
她簡單洗漱后，穿上那件洗得發白的外套，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充滿希望的家。
陸川還在睡覺，鼾聲如雷，仿佛昨晚的爭吵只是一場夢。民政局門口，人來人往。
有甜蜜的情侶手牽手走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也有像他們這樣，
表情冷漠、眼神空洞的夫妻。在辦理離婚手續的過程中，陸川始終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當工作人員把離婚證遞到他們手中時，林夏感到一陣輕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以后，
別再來找我了。” 林夏把離婚證放進包里，轉身準備離開。“林夏，你會后悔的！
” 陸川在身后喊道，“等我拿到拆遷款，你就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林夏沒有回頭，
大步向前走去。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回頭了。前方的路或許充滿未知，但至少，
她不用再在這段看不到希望的婚姻里，繼續消耗自己的生命。
決然離婚寒風卷著枯葉掠過民政局門前的臺階，林夏將離婚證塞進帆布包時，
手指觸到內襯里的幼兒園教案。那疊用回形針別好的紙頁微微發燙，
提醒她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身后傳來陸川踢石子的聲響，她沒回頭，
踩著磨破后跟的黑色皮鞋徑直走向公交站臺。離婚后的第七天清晨，
林夏在鬧鐘響起前就醒了。陽光透過出租屋的薄窗簾，在水泥地上投下細長的光斑。
她伸手摸向枕頭下的相冊，
翻開泛黃的內頁 —— 照片里穿著白紗的自己正踮腳親吻陸川的臉頰，
那時他眼底還有星星，而不是如今滿是拆遷款的算計。“林老師早！
” 幼兒園門衛老張的問候打斷了她的思緒。推開教室門，
孩子們清脆的 “夏夏老師” 像春風般涌來，扎羊角辮的朵朵舉著畫跑過來：“老師快看！
這是我畫的全家福，媽媽說以后我們家也會有小弟弟！
”林夏蹲下身仔細端詳那幅色彩斑斕的畫，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手圍成圈。
她忽然想起和陸川戀愛時，也曾在深夜的燒烤攤前討論過要三個孩子，男孩女孩都好。
可婚后陸川總說 “等拆遷后再考慮”，到最后，連這個約定都成了泡影。午休時，
手機在儲物柜里不停震動。陸川的名字跳出來十多個未接來電，
最后是條語音：“林夏你別太過分！房產證上有我名字，拆遷款必須分我一半！
” 她捏著手機的手指發白，耳邊突然響起離婚那天民政局調解員的話：“姑娘，
有些男人不到黃河心不死。”傍晚去菜市場，賣豆腐的王嬸神秘兮兮湊過來：“小夏，
聽說陸川天天在拆遷辦門口堵人？” 林夏低頭挑青菜，水珠順著菜葉滾落到手背：“嬸，
您別聽他瞎鬧。” 可當她轉身時，卻看見陸川靠在菜市場對面的電線桿上，
染黃的頭發油膩地貼在額角，眼神陰鷙地盯著她。“林夏！” 陸川沖過來抓住她手腕，
菜籃子 “哐當” 掉在地上，“你是不是偷偷找關系改了拆遷政策？我打聽過了，
現在按戶頭補償，沒你攪和我能拿雙份！” 他身上散發著刺鼻的酒氣，
林夏聞到那熟悉的廉價白酒味道，胃里一陣翻涌。“放開！” 林夏用力甩開他的手，
指甲在皮膚上留下紅痕，“離婚協議寫得清清楚楚，房子歸我，你別做夢了！
” 周圍漸漸圍攏起看熱鬧的人群，陸川突然癱坐在地，扯著嗓子哭喊：“大家評評理！
這女人嫌貧愛富，看我要發財就離婚！”林夏彎腰撿起散落的菜，
指尖觸到一顆滾落的西紅柿。鮮紅的汁液沾在掌心，像極了這些年被消耗殆盡的熱情。
她挺直脊背，聲音冷靜得連自己都驚訝：“陸川，你要是再糾纏，我就報警。
” 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后傳來哄笑聲，有人說：“這男的真窩囊。”深夜備課到凌晨，
窗外的霓虹在教案紙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林夏接到母親的電話，
聽筒里傳來熟悉的嘆息：“要不回來住吧，你李阿姨給你介紹了個老師......”“媽，
我現在挺好的。” 她望著墻上貼著的孩子畫作，畫上歪歪扭扭寫著 “夏夏老師最漂亮”，
“我在這邊找到新的意義了。”周末去圖書館充電，林夏在兒童繪本區偶遇朵朵和她媽媽。
“林老師也來看書呀？” 朵朵媽媽笑著遞來一杯熱咖啡，“聽說您離婚了？別往心里去，
我前夫出軌的時候，我......” 兩個女人坐在落地窗前，陽光斜斜照進來，
將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夏第一次覺得，原來分享傷痛也是種治愈。與此同時，
陸川正蹲在拆遷辦走廊啃冷饅頭。墻上的電子屏滾動播放著拆遷政策，
“按戶頭補償” 幾個字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摸出手機給狐朋狗友發消息：“你們說，
有沒有辦法讓林夏回心轉意？” 消息剛發出去，就收到債主催債的短信，
上個月堵伯欠下的三萬塊利滾利，已經變成五萬了。深夜的麻將館里，陸川紅著眼眶摸牌。
“聽說你前妻在幼兒園當老師？” 牌友擠眉弄眼，“要不......”“閉嘴！
” 陸川掀翻麻將桌，瓷片在地上炸開，“誰都不許動她！” 他跌跌撞撞跑出門，
冷風一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幼兒園門口。月光下，
鐵門上的 “星星幼兒園” 幾個字泛著微光。陸川想起剛結婚時，
林夏總說以后要給孩子繡星星被。那時他還笑她幼稚，現在卻覺得，那些被自己踐踏的溫柔，
才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拆遷辦發來的通知：因政策調整，
補償方案改為按房產證面積計算。陸川盯著屏幕，突然笑出聲來，笑聲在空蕩的街道上回蕩，
驚飛了樹梢的夜鳥。拆遷風波拆遷公告張貼的那天，深秋的雨絲裹著寒意，
將紅紙浸透成皺巴巴的血團。林夏攥著教案從幼兒園出來時，遠遠望見陸川正踮著腳，
用指甲摳公告上 “補償方案” 幾個字，發梢滴落的水珠在他后頸蜿蜒成河。“林老師！
” 朵朵媽騎著電瓶車在巷口剎住，后座上的朵朵晃著水彩筆喊，“我畫了新的全家福！
” 林夏勉強擠出笑容，卻聽見陸川突然扯開嗓子：“各位街坊聽好了！
這房子是我和林夏婚內買的，拆遷款有我一半！她現在想獨吞，就是個貪財的毒婦！
”圍觀人群嗡地炸開。賣菜的王嬸舉著萵筍探頭：“小夏，真有這事？
” 林夏的指甲掐進掌心，當年買房時，陸川把家里的存款全拿去炒股，
首付是她刷爆三張信用卡湊的。此刻她卻只能平靜道：“離婚協議寫得清楚，法律也有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