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松江老家回到江州,奇偉又進入了他為自己安排的世界里,在這里他能感受到時間過的很快。上午在店里待了一個上午,沒什么生意,下午不忙。奇偉剛剛做完運動,想著程剛的樣子就笑,他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每天鍛煉身體的時間,這是他和程剛在學校共同的愛好,也不知道這小子在廣東咋樣了。自從上次奇偉將5000塊錢打給他在電話里匆匆說了幾句,至今杳無音信,算了,還是不聯系了,省的跟要債似的,其實就是想關心他在那邊怎么樣了。市場里每天來來回回的就那么幾個人,真正的客戶成了稀有動物,只要一進來市場,基本全市場都得驚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花落誰家都是未知之數。齊霞打來電話,高興的宣布她已經收到了江都師范大學英語專業的錄取通知書,這讓奇偉替齊霞高興了一陣子,以后兄妹倆就可以在一個城市工作和學習了。
月初的時候,奇偉將人民醫院的發票開好送過去,至今還沒有結賬,這筆錢就像是一塊石頭懸在空中,讓他既緊張又興奮。
這幾天他的心情很糟糕,糟糕的起源源于對愛情的迷茫,最心愛的鑫瑞沉浸在暑期英語輔導課當中難以自拔,這讓奇偉盼來盼去,時間過得飛快,眼看暑期就要結束了,鑫瑞連個影子也沒有來到江州。這讓奇偉很沮喪,快得了相思病似的,店里也不愿意去,干什么事情也沒有意思,仿佛成了炎炎夏日被太陽曬得無精打采得樹葉,做事總是提不起精神。躺在床上看著屋頂的天花板,心里糾結著是否去一趟松山。松山在江州的東邊,也是江都省的一個地級市,靠海,是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奇偉沒有去過。心里正在盤算著,刺耳的電話鈴聲就響起了,是徐燕的電話,“喂,偉哥,你在哪里呢,店里出事了,你趕緊回來一趟吧!”電話中徐燕的聲音很急促,怕是有什么大事情發生,奇偉就像是彈簧,從床上彈了起來,趕緊穿上衣服趕往店鋪。
果不其然,自己的店鋪周邊圍了不少人在看熱鬧,有些還指指點點,奇偉扒開人群,擠進店里。一個50歲上下胖胖的悍婦正在和徐燕理論,嗓門又大又尖,仿佛能夠刺穿屋頂,桌子上放著一臺被打開的電腦主機。旁邊站了幾個穿制服的人,看上去像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員,他們正在看著兩個女人據理力爭,準備做最后的裁斷。
奇偉聽了幾句,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就主動亮出身份,來到那個胖悍婦身邊介紹到:“你好大姐,我是這個店的老板,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說,我們會好好解決的,不要整這么大的聲音,聲音再大大不過理。您看這店門口圍了這些人,我們不能讓他們看您的笑話!”
胖女人來了興致,捋了捋袖子,把眼睛瞪得像牛眼,拿出來吵架的架勢逐條駁回了奇偉的話語,“你這人說話,怎么我就這么不愛聽,什么叫我聲音大,我天生就是這大嗓門,什么叫聲音再大大不過理,是你們沒理好吧!我就是要讓這里的人都看看,把你們這樣的黑心商家徹底曝光。我不但舉報到工商局,明天我還要請報社記者來這里,我看你們以后還敢不敢賣假貨,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家公司賣假貨,我昨天剛買的電腦,他們說的好好的,給弄好的配件,回家拆開一看,里面竟然是個雜牌子,這不就是個掛著羊頭賣狗肉,以好沖次嘛,我是氣不過,非要把他們這些見不光的勾當拿出來放到太陽底下好好曬曬,我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再騙人!”
奇偉以為自己可以好好跟她談,沒想到幾句話激將的這個胖女人竟然更加囂張起來,徐燕剛才已經跟她理論了一番,根本就是對牛彈琴,見她如此蠻橫無理,氣得跳腳,“大姐,你這臺電腦是在我們這里買的不假,可是里面的那塊主板根本不是我們的,是你回去自己用其他牌子換掉了,又拿來誣陷我們的,上面的防偽貼都已經拆了,在市場里的人都知道,誰家賣的東西,都貼上自己的防偽貼,客戶要是有問題,我們打開主機看到防偽貼就可以辨認是不是我們的貨物,你這個人就是存心來搗亂的,在這里胡攪蠻纏,無非就是想訛人!”
兩個人你來我往,又開始了,徐燕本來一個很文靜的人,這時候被眼前這個悍婦激的像是失了理智,嗓門也跟著大起來,兩人大有要動手的樣子。
奇偉見狀,感覺今天這個事情不好善了,遇到的是一個資深吵架人,就這樣爭論不是解決的辦法,事情鬧大了首先是對自己不好,萬一打起來性質又變了。看看旁邊穿制服的人,想尋求他們的幫助。此時科技城的管理人員有兩個人也已經到場,他們并不表態,只是時刻關注著事態的發展。一個戴眼鏡的穿工商局制服的男人說道:“正好,你是店老板是吧!是這樣的,這位大姐舉報說是在你們這里買到了假貨,舉報你們售假!”這個男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怎么可能同志,我們有正規的營業執照,你看,貨物都是正規渠道進貨,不可能售假的。剛才您也聽到店員解釋了,他們回去換了主板,這是來找茬的!我們在市場里打開門做生意,怎么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占這點小便宜呢!”奇偉很自信的解釋道。他這樣說那邊那個悍婦又不愿意了,拿出了收據,上面有組裝電腦的配件詳細參數,還蓋有公司的公章。奇偉接過來看了看,知道是他們自己的公章,明細表也沒有問題,就更加堅定了這不是造假。
“小子,你聽著,老娘來找你們,不是鬧著玩的,電腦就是在你這里組裝的,收據上蓋著你們公司的公章,這還不是最有力的證據嘛?我看你年紀不大,還學會撒謊扯皮了。同志,別聽他的,他們這是胡攪蠻纏,你們作為執法部門,應該替消費者出頭,出重拳,好好整治一下這些不良商家,要不然對不起你們身上穿的這身制服,也寒了老百姓的心!”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電腦主機里面的主板展示給工商局的人看,就是不提防偽貼被拆得事情。
“同志,你看這個主板,他單子上明明寫的牌子是強盛,可是里面的牌子是一個小雜牌,聽都沒有聽過,我回去用著不順手,打開來看才發的,防偽貼是我不小心撕下來的,怎么了,有問題嗎?他們還在這里狡辯,我看他們這就是明顯的欺詐,就是以次充好,欺騙消費者啊。”奇偉知道這是客戶拿回去掉包了,硬是拿著蓋章的收據晃來晃去,嘴里不停的說,把執法人員都說煩了,奇偉和徐燕也在一旁跟執法人員不停的解釋,場面陷入失控,幾個執法人員被雙發當事人當作救命稻草你揪我拽,看看人也是越來越多,執法人員一氣之下,不分皂白就取下營業執照,拿出了封條關門貼上,然后開給奇偉一張予處罰處理通知單就揚長而去了,再不聽任何人的解釋。悍婦高興了,抱著主機“呸”了一聲就走了,走遠以后還得意洋洋的回頭看了看,只剩下奇偉三個人看著兩道封條,站在那里發呆。
沒收營業執照,停業整頓,接受處罰,這意味著店里的生意暫時停止,還有可能面臨不知道什么樣的處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剛踏入社會的奇偉有些茫然。看著店老板垂頭喪氣,徐燕和周強都過來勸慰。奇偉就像是被法院剛剛宣判了死刑一樣,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下看著自己的店鋪腦袋嗡嗡的。周強拍著胸脯保證道:“偉哥,那個人純粹就是過來找茬的,我組裝的電腦我還不知道嘛,用的材料和清單絕對是對上號的。奧,我想起來了,那個娘們當時來買電腦的時候還特意囑咐讓在清單上列明品牌型號,以前我們只列清單,不寫品牌型號的,這個人很懂啊,這次這個人肯定是來整我們的!”奇偉心里當然明白,知道這事不能責怪周強,也只有認倒霉:“我知道,原來我們早上開會說過這事,而且不止一次強調過,應該是有人故意搗亂。既來之,則安之。”
有幾個鄰居都過來勸慰,你一言我一語的,有人安慰道:“小伙子,剛開始開店得罪人了吧,有些人就是眼紅,見不得別人好,人家幾個年輕人剛弄的紅火,就出來搗亂,真不是人!”也有幸災樂禍的說道:“這是什么年頭啊,剛開店不說好好誠信經營,就動起了歪心眼,現在的人,不好說!”這里沒有了熱鬧,漸漸的人就散去了,市場又恢復了井然有序的樣子,可是奇偉心里卻有一股無名業火,又不好當場發作。心里盤算著,這事不太好辦,營業執照沒有不要緊,店關了也無礙,只是如果處理不好,再把執照吊銷了這個月人民醫院的貨款就打不進來了,還有好幾家供貨商的貨款沒有結清,這都是一連串的反應。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竟然看準時機來這么一手,真是猝不及防。看著徐燕和周強兩人也都是一臉唉聲嘆氣,奇偉心想,事情既然已經出了,先放一下,靜下心來,琢磨琢磨,不能亂了軍心。
“哎!沒想到被驅逐出境了,我們出去吃大餐,先吃飽喝足,再慢慢想辦法。”奇偉換了一副笑容,使勁沖自己的鼻尖吹了一大口氣。“走,你們也不要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振作起來,辦法總會有的,走,周強,這事我不不怪你!”奇偉心里想著,事情既然已經出來,暫時來看好像無法解決,但只要沉下心來,辦法總會有的,無非就是請客送禮,用錢打點。剛要出門強盛的業務經理周興就過來了,一副驚訝得表情說道:“齊經理,咋回事,剛才我怎么聽說你們被停業整頓了,工商所還沒收了你們得營業執照?”奇偉知道他來得目的,他是怕到時候他的貨款還不上,來探虛實的。
“周經理,今天點背,踩到了狗屎,回去換雙鞋。你說的不假,被關門歇幾天,這不是最近忙暈了,帶我兩個伙計出去吃大餐,一起吧,走!”說著拉著周興的胳膊就出了科技城的大門。周興是老江湖,見慣了科技城的爾虞我詐,本來是過來問候一下,沒想到年輕的奇偉心虛,還以為他是來要錢的。
周興也沒有使勁推辭,就說到:“我不是來給你要錢的,就是聽說了,過來看看!”奇偉忙道:“我知道你不是來要錢的,我是想請老前輩給指點指點,一起吃個飯,喝酒詳談!”幾個人來到科技城對面的祥云飯店,要了一桌菜,雖然菜很豐盛,徐燕和周強卻難以下咽。奇偉安慰道:“你們倆別哭喪著臉,沒事的,人生的道路上到處都是荊棘,可能是我們開始發展的太順了,上天想鍛煉一下我們,我是老板都沒事,你們想開點,是吧周經理?”說著轉頭看著周興。周興是老業務經理,作為廠家派江州的辦事處經理見慣了場面,見這幾個年輕人頭回遇到麻煩事,也是哭笑不得,不過這事真要解決還得費一番周折,對奇偉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就說到:“多大點事,大不了換個地方,換個執照重新再來,不過要我說還是在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齊經理,我看你有大將之風,這事肯定能平安過關。”這次人民醫院的單子,周興那邊的貨款有十幾萬,對他們來說這是個不小的單子,如今雖然有些擔心貨款,但畢竟不是奇偉故意所為,而是有人從中作梗,也是想幫著出出主意,想想辦法。
徐燕和周強一看老板都不介意,也就慢慢的想通了,他倆作為打工的,何必自責呢。就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幾道地道的江州本地菜一會兒的功夫就上桌了,宮保魚,香辣炒雞,萵苣拌羊臉,辣炒豆腐皮,水煮花生,拌三絲,奇偉又要了一箱冰鎮的啤酒。奇偉把剛才的事情拋諸腦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舉起酒杯說道:“周哥,我們也算是老關系了,自打我來到市場就用你家的主板,沒有第二家,感謝一直以來對奇正打電腦的支持,來徐燕,周倩,我們一起和周哥喝一個!”幾人舉杯,周興見幾個年輕人,遇事竟然還能如此表現,心里佩服,嘴上謙虛的說道:“齊經理到市場來開店,時間不長有今天的成績,實屬罕見,應該是你以后多支持我們才對哈!”奇偉忙擺手說道“互相支持!”幾個人喝了幾杯啤酒,氣氛就活躍起來,徐燕不喝酒,就以茶代酒。
“齊經理,今天的這個情況,你打算如何處理?”周興知道雖然奇偉表現得不慌不忙,只喝酒不提煩心事,但是接下來該解決問題還是要解決的。“既來之,則安之,這明顯是栽贓陷害,認清了這一點,接下來先看看,走一步算一步!”奇偉大學畢業沒有多久,一直很順,這種事情纏身,他還實在捋不清頭緒,只有年輕氣盛的自信,至于具體的解決辦法也是心中空空,像是被牽著鼻子走得小牛,任人擺布。
“市場里面你們有沒有得罪過什么人呢?”周興喝完一杯啤酒說道。
“周哥,我們來市場的時間比較短,除了接待客戶,市場里面就是相互供貨調貨關系,就像是我們這樣的關系,鄰居都處的都挺好的,也沒有任何糾紛,實在想不出得罪過誰。”奇偉邊說邊回憶著市場里面的人和事,感覺大家見面客客氣氣,有時開個玩笑,也沒有跟什么人發生口角,感覺自己的人緣還不錯。
“那就是你們最近出貨量大,招來了別人嫉妒,中國人就是這樣,恨人有,笑人無,你做的好了,就有做的不好的,根據能量守恒定律,就等于搶了別人得買賣!”說完眼睛眨巴著看著奇偉。
奇偉明白這個道理還是爭辯道:“市場那么大,很多人賣同樣的產品,不就是競爭嘛,做買賣各有各得道,自己拉不出來屎,不能賴在別人身上!”
“對了,什么人都有,這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他們能想到得辦法就是惡心你,讓你難過,我看你不但沒有被他嚇倒,反而激起了你得斗志。年輕人好樣的!將來有前途,來哥兒幾個,我們干了,祝你們遇難呈祥!”“好,周哥,借你吉言!”
吃飽喝足,周興就走了,奇偉見時間還早,就領著他們二人來到自己得住處,商量如何解決問題。
幾個人坐在客廳里,風扇不停得扇著,奇偉看了看二人,打氣道:“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我也是頭一回遇到,我們三個商量商量看看下一步怎么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見兩個人都不說話,奇偉邊思索邊宣布道:“那個店和營業執照的事情先放一邊不管,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做準備。”經過中午的一頓飯,奇偉突發奇想,想到原來在自己這個位置開店的老板把店轉出去,到樓上租了一間辦公室是有道理的。放眼一看,整個市場里面的店鋪柜臺除了廠家的展示柜臺就是一般得小商小販,干的久了就把這里當作菜市場,按部就班靠天吃飯,再怎么發展也就是個爆發個體戶的感覺,要想真正發展,還是要走正規渠道,抓大放小,規范公司流程,專門找大客戶,有幾個類似人民醫院這種的客戶就夠幾個人吃的,而且還很好。靠著目前這幾個大客戶,人民醫院、交通局、清風制藥廠等幾個大客戶每個月也有七八萬的毛利,店鋪的零散營業收入僅夠房租和各項管理費的開支,真正的利潤還是出在幾個大客戶上。店鋪擺在那里,成了活靶子,招來記恨,還惹麻煩。
就安排周強這幾天的任務就是在科技城附近找一個辦公室,交代了辦公場所的要求以后,周強就領命而去。
安排徐燕回市場和周興對接,將最近的進貨單整理,尤其是關于主板的進貨記錄和出貨記錄根據日期做好標記,目標直指那天搗亂的人,拿出有力證據推翻胖悍婦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