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民原本還覺得給劉家打錢有些理虧。
聽了劉妙春的話,他愧疚的情緒全沒了,還跟著來了火。
是啊,老三老四也沒少花家里的錢,媽憑什么只扣他的錢,他負(fù)擔(dān)這么重,就不能體諒體諒他?也不知道哪來的攀比心,非要跟劉家比。妙春爸媽土里刨食,一年到頭攢下的錢,自己舍不得花一分,全都用來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
輪到他爸媽,還計較起來了,都是爹媽,怎么差別這么大。
周新民憋著氣,“好了,別氣了,以后爸媽不求我們,我們堅決不回家。”
劉妙春用力點頭,還給他出主意,“實在不行,你去我家當(dāng)上門女婿,大學(xué)生兒子跑去給人家當(dāng)上門女婿,到時候看丟臉的是誰。”
周新民,“……”
什么餿主意,當(dāng)上門女婿最丟臉的是他自己,他才不干。
冷風(fēng)一吹,孩子凍得瑟瑟發(fā)抖,周新民抱起周瑩瑩,周瑩瑩哭累了,趴在周新民肩頭直打哈欠,劉妙春擦掉眼淚從包袱里掏出件衣裳給孩子披上,周家興周家豪也鬧著要抱,周新民哪抱的了這么多,“你倆大了,自己走。”
“爸,咱們?nèi)ダ牙鸭覇幔俊?/p>
“嗯。”
“哦耶,去姥姥家嘍,去姥姥家嘍。”兩個孩子歡呼雀躍。
周新民嘆口氣,劉妙春臉上的巴掌印已經(jīng)泛紅腫脹了,但凡兜里有幾塊錢,周新民都不想這個時候去劉家讓岳父母挑理。
學(xué)校里倒是有教師樓,但這年頭住房緊張,周新民的工齡太低,只能申請到跟人合住的宿舍樓,他拖家?guī)Э诘模∷奚針歉静滑F(xiàn)實,只能先去劉家過渡一下了。
劉家在郊區(qū),距離周家二十多里路,走路去實在費勁,周新民咬咬牙打了輛出租車,到劉家的時候,劉家院門緊閉,一家人都睡了。
劉妙春去叫門。
劉父劉母披著衣裳出來,看到夫妻倆抱著小的,牽著大的,還背著行李,愣了一下,“新民,你們這是……咋了?”
周新民尷尬的滿臉通紅,“爸媽,說來話長,等會兒再細(xì)說,能不能麻煩你們先把出租車錢付了。”
劉父使個眼色,劉母趕緊去屋里拿錢付了車費,老兩口熱情地招呼一家五口進院子,又把周新民懷里睡著的瑩瑩接過去,周新民心里暖融融的,這才是正常父母對子女該有的態(tài)度,不像他爸媽,跟掉錢眼里了一樣。
劉家還沒通電,屋里只點了個煤油燈,劉父從劉母手里接過孩子,讓劉母去鋪床,劉母愣了一下,“床鋪哪兒啊?”
劉家去年剛蓋的磚瓦房,一共六間,去掉一間堂屋,一間放糧食的糧倉,劉妙春下面有三個弟弟,兩個大弟弟已經(jīng)結(jié)婚,各占一間房。劉父劉母一間,劉家小弟一間,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多余的房間。
劉父抽了口旱煙,“把過道的牛棚收拾一下,讓新民和妙春帶著孩子住咱倆的房間,咱倆去牛棚對付一宿。”
劉母應(yīng)了一聲,抱著被子去鋪床,劉妙春端著油燈去幫忙。周新民羞愧的連連擺手,“不用不用,爸,讓家興家豪去小弟屋里睡,我跟妙春帶著瑩瑩在你們屋里打地鋪就行了。”
“你小弟夜里睡覺不老實,家興家豪跟他睡,夜里肯定要著涼。”劉父想都不想直接拒絕了,小兒子現(xiàn)在上初中,學(xué)業(yè)重的很,讓兩個精力旺盛的孩子跟他睡,他還學(xué)不學(xué)習(xí)了。
“爸……”
“我跟你媽睡牛棚,就這么決定了,都是一家人,沒什么好爭的。”劉父一錘定音,之后招呼周新民坐下,“家里到底出什么事兒了,跟爸說說。”
……
周家沒養(yǎng)牛,牛棚是空著的,簡單收拾一下也算干凈。
家里沒有多余的床,劉母用稻草鋪在地上打底,再把被子鋪到稻草上,鋪好床,劉母拉著劉妙春坐下,“大半夜的,你們拖家?guī)Э谕@里跑,到底發(fā)生啥事了。”
劉妙春一臉不忿,“跟死老太婆鬧掰了,新民就帶著我們搬出來了。”
劉母聽了直戳劉妙春腦門,“你倆是不是傻,你們帶著三個孩子,正是艱難的時候,這個時候正指望公婆幫襯,跟他們鬧什么。虧你是我閨女,咋一點沒學(xué)到媽的精明,對你公婆嘴巴甜一點,態(tài)度好一點,周成材周承志還沒孩子,把你婆婆哄高興了,到時候老兩口賺的錢,不都貼補到你家三個孩子身上了。”
又教劉妙春,“等你婆婆把工作讓給你,以后跟你要錢過日子,不就輪到你拿捏她了。”
劉妙春氣鼓鼓的,“不是我要跟他們翻臉,是老太婆發(fā)現(xiàn)新民每個月給咱家打錢,跟我們翻的臉……媽,你看老太婆把我的臉打成啥樣了,她讓新民每個月交給他們一半工資當(dāng)生活費,新民不肯,她就把我們趕出來了。”
劉母一驚,都沒顧上關(guān)心劉妙春的傷,“你婆婆咋知道的,不是跟你說了,讓你們平時注意點,注意點,千萬別讓她發(fā)現(xiàn)了嗎。”
“肯定是老太婆趁我出門偷偷進我屋了。”劉妙春罵罵咧咧,“不要臉的老東西。”
“小聲點。”
“新民在屋里跟我爸說話呢,聽不到的。”
劉母思索了一會兒,“算了,搬出來就搬出來吧,你和新民手里也攢了不少錢,租房子日子也能過。”
提起錢,劉妙春心疼的直抽抽,把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全都告訴劉母后說,“家里的錢全被死老太婆搜刮干凈了,我現(xiàn)在撕了她的心都有。”
劉母脫口而出,“沒錢你們以后咋辦?”
“我跟新民商量了,先在家里住一段時間,新民25號開工資,等他開了工資,我們再去他學(xué)校旁邊租房子。”
劉母半天沒吭聲。
劉妙春沒發(fā)現(xiàn)劉母的異常,親昵地抱住劉母撒嬌,“死老太婆以為我們只能靠她,搞的好像誰沒媽一樣……哼,真把我惹惱了,就讓新民來咱家當(dāng)上門女婿,讓家興家豪瑩瑩全改成咱家的姓,氣死那兩個老不死的。”
“瞎說什么。”劉母猛然抬高了聲音,“我跟你爸又不是沒兒子,招什么上門女婿,你趁早打消這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