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才那瀕臨崩潰的窒息感截然不同，“我們…很久沒去看海了。”他抬起頭，

目光穿過病房小小的窗戶，投向外面鉛灰色的、壓抑的天空，“我記得你說過，

最喜歡聽海的聲音。明天…明天天氣好像不錯，我帶你去海邊透透氣，好嗎？

”他的眼神溫柔得近乎異常，像是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海面，那深沉的眸底，

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漩渦。一股冰冷的寒意，毫無征兆地，

順著我的脊椎猛地竄了上來。車輪碾過濕冷的柏油路面，發出單調的沙沙聲。車窗緊閉著，

將車外呼嘯的寒風和深秋蕭索的景色隔絕開來。車內暖氣開得很足，

帶著一種悶悶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氣息。我裹著厚厚的毛毯，靠在副駕駛座上，

側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枯黃田野和光禿禿的枝椏。天色是鉛灰色的，沉甸甸地壓著大地，

看不到一絲陽光的蹤跡。江臨專注地開著車，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他的側臉線條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只有下頜的線條繃得緊緊的。

自從離開醫院，他就沒怎么說話，沉默像一層無形的膜，包裹著我們。偶爾，

他會從后視鏡里飛快地瞥我一眼，那目光短暫得幾乎難以捕捉，

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審視。“冷嗎？”他終于打破了沉寂，聲音很輕，

帶著一絲刻意的關切。我搖搖頭，喉嚨干澀得發不出清晰的聲音，只含糊地“嗯”了一下，

裹緊了身上的毯子。毯子很厚實，卻怎么也驅不散那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寒意。

車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在耳邊鼓噪。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隔著厚厚的毛衣，什么也感覺不到。

那小小的、尚未成型的生命，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早已絕望的心湖里，

激起一圈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漣漪，帶來一絲不合時宜的、尖銳的痛楚。這個秘密，

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胸口，幾乎讓我喘不過氣。車子最終駛離了主路，

拐上一條越來越僻靜狹窄的沿海公路。路邊的防風林長得雜亂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