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崖孤影九重天闕之外，有一界，名曰“青崖”。青崖不屬仙，不屬魔，亦不屬人，
乃天地初開時，一縷混沌清氣與幽冥濁氣錯雜而生的化外之境。此界多山，終年云霧繚繞，
唯有峰頂偶露，如海中孤舟。世人稱其“青崖山”，而居于山中深處，靠崖而建的，
便是名動青崖，卻也神秘莫測的“無妄崖”。無妄崖，無妄心，心若無妄，方得始終。
只是這“始終”二字，于崖主沈清寒而言，怕是早已成了鏡花水月。這日，
青崖山的霧格外濃，似是把千年的光陰都凝在了里面，濕冷，粘稠，
帶著一股子草木腐敗又夾雜著奇異冷香的氣息。沈清寒負手立于崖邊，
玄色的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墨色蓮。他身形清瘦，背影挺拔，
卻透著一股亙古不變的孤寂，仿佛這萬載青山，也只是他身外的背景。他在等一個人。不，
或許更準確地說，是在等一個“劫”。云霧深處，傳來一陣略顯慌亂的腳步聲，
伴隨著粗重的喘息。沈清寒沒有回頭，甚至連睫毛都未曾顫動一下，仿佛早已預料到一切。
“沈……沈崖主！”一個略顯稚嫩，卻又強裝鎮定的聲音響起。沈清寒緩緩轉過身。
霧氣氤氳中，他的面容漸漸清晰。那是一張極俊美的臉，眉如遠山含黛，眼若寒潭映雪，
鼻梁高挺，唇色卻有些過于蒼白。只是那雙眼眸，太過清冷，太過漠然，像是結了冰的湖面，
望不見一絲波瀾，也映不出半分人間煙火。來者是個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卻難掩其清麗的底子。她梳著簡單的雙丫髻，
幾縷濕發貼在光潔的額角，臉上帶著風霜之色，卻又透著一股未經世事的倔強。
她手里緊緊抱著一個用粗麻布裹著的東西，像是抱著什么稀世珍寶。少女見到沈清寒，
先是一怔，顯然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震懾住了。但隨即，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跪了下來，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異常堅定：“沈崖主，
求您救救我師父！求您救救‘藥谷’！”沈清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沒有溫度，
仿佛在看一塊石頭，一株草。“藥谷之事，與我無妄崖何干？”他的聲音也如同他的人一樣，
清冷如玉，卻也冷硬如冰。“不！有關的！”少女急忙說道，
她小心翼翼地將懷里的東西往前推了推，“我師父說，只有無妄崖的崖主，
才有能力解讀這‘無妄書’的下半卷，也只有您，才能找到克制‘蝕骨寒’的方法！求您了，
崖主！我師父他……他快不行了！藥谷上下，幾百口人，也都危在旦夕！”“無妄書？
”沈清寒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個名字，他以為早已被歲月塵封。
少女連忙解開麻布，露出里面的東西。那是一本看起來極為古老的書，封面并非紙帛，
亦非皮革，倒像是某種奇特的獸骨打磨而成，呈一種黯淡的灰白色，
上面用一種晦澀難懂的紋路刻著三個字——無妄書。只是這本書，
似乎被從中間硬生生撕開過，少女手中的，顯然只是下半卷。
沈清寒的目光落在那殘缺的書頁上，眸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沉默了片刻，久到少女幾乎以為他不會再開口。“起來吧。”他終于說道，聲音依舊平淡，
“跟我來。”少女喜出望外，連忙磕頭：“謝謝崖主！謝謝崖主！”沈清寒沒有再看她，
轉身便向崖內走去。山霧似乎在他身前自動分開一條路，他的步伐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虛無之上，卻又異常沉穩。少女連忙抱著書，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她偷偷抬眼看去，只見沈清寒的背影在濃霧中時隱時現，宛如一尊遺世獨立的神祇，遙遠，
而不可觸及。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跟，便踏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局，
也遇見了那個讓她愛到骨髓，痛到靈魂的人。她叫蘇晚，是藥谷的弟子。而他，
是無妄崖的崖主，沈清寒。2 寒潭引劫無妄崖的內部，與外界的荒蕪清冷截然不同。
穿過層層疊疊的霧氣，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奇花異草遍地，
仙鶴靈鹿悠閑漫步，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溪水叮咚，清脆悅耳。遠處，
幾座雅致的竹樓依山而建，隱在蔥郁的林木之間。只是，這一切的生機盎然，
似乎都被一種無形的寒意所籠罩。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冷香，那是沈清寒身上的氣息，
也是這無妄崖的氣息。沈清寒將蘇晚帶到一座最大的竹樓前，
竹樓匾額上刻著“寒潭居”三個字，字跡清雋，卻透著一股寒意。“把書給我。
”沈清寒站在門口，沒有進去。蘇晚連忙將無妄書遞上前。沈清寒伸出手，他的手指很長，
很白，骨節分明，指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涼。當他的指尖觸碰到無妄書的那一刻，
那灰白色的書頁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散發出一圈淡淡的微光。沈清寒的目光落在書頁上，
眉頭再次蹙起。他一頁頁地翻看著，動作很慢，神情專注。蘇晚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只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緒。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青崖山的夜晚來得很早，也格外寂靜，
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獸鳴，更襯得這里幽深得可怕。終于，沈清寒合上了書。他轉過身，
將書遞還給蘇晚，眼神依舊清冷。“你師父中了‘蝕骨寒’，
是因為強行修煉了無妄書上的禁術吧。”蘇晚一愣，隨即點點頭，
眼圈又紅了：“是……師父說，藥谷遭逢大難，需要強大的力量才能挽救，
他偶然得到了無妄書的上半卷，便……便……”“無妄書，本是上古遺物，
記載著逆天改命之術，但每一頁都伴隨著巨大的代價。”沈清寒的聲音沒有起伏，“蝕骨寒，
便是修煉其上禁術的反噬，不僅會凍徹筋骨，更會一點點蠶食修為與神智，最終化為冰雕，
魂飛魄散。”“那……那有救嗎？”蘇晚急切地問，眼中充滿了希冀。沈清寒看著她，
那雙清冷的眸子似乎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她的臉上。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急切，擔憂，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沉默了一下，道：“有。”蘇晚瞬間喜極而泣：“真的？
太好了！謝謝崖主！謝謝……”“但代價極大。”沈清寒打斷了她，“而且，此方法，
需以活人為引，承受蝕骨寒的轉移之苦，且引者需有特殊體質，方能暫時容納這寒氣而不死。
”蘇晚的笑容僵在臉上：“活人為引？”“是。”沈清寒道，“而且，這只是權宜之計，
要徹底根除蝕骨寒，需得找到‘寒髓石’，并以無妄書全卷為引，布下‘逆轉陰陽’大陣。
但寒髓石生于極北冰淵之下，千年一出，現世之時，必有異象。
至于無妄書的上半卷……早已不知所蹤。”蘇晚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活人為引，特殊體質，
寒髓石，無妄書上卷……每一個條件聽起來都像是天方夜譚。“那……那引者會怎么樣？
”她小聲問道，聲音有些顫抖。“引者會承受與中寒者同等的痛苦，甚至尤甚。寒氣入體，
生不如死。”沈清寒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殘酷，“而且，一旦成為引者，
這蝕骨寒便會與引者的靈魂綁定，除非找到寒髓石徹底煉化，否則將伴隨一生，
每到月圓之夜，便會發作，痛徹心扉。”蘇晚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看著沈清寒，
看著他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忽然鼓起勇氣，說道：“崖主，我來做這個引者！
”沈清寒似乎有些意外，挑眉看了她一眼：“你？你可知其中厲害？”“我知道！
”蘇晚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是藥谷弟子，師父待我恩重如山，
藥谷是我的家。只要能救師父，能救藥谷，這點痛苦算什么！而且……我是藥谷人，
對百草毒物多少有些了解，或許……或許我真的有那種特殊體質呢？
”沈清寒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仿佛要將她的靈魂看穿。良久，他才緩緩開口：“也罷。
你既有此心，我便成全你。不過，在成為引者之前，你需要在無妄崖住下，
我需要先確認你的體質是否合適，同時，也需要準備引寒的陣法與法器。”“謝謝崖主！
”蘇晚再次感激地跪下。“起來吧。”沈清寒轉身走進寒潭居，
“你就住在旁邊那座‘聽竹樓’吧。沒我的允許，不要隨意走動。”“是！
”蘇晚看著他消失在門后的背影，緊緊握住了拳頭。她不知道，這個決定，
不僅是為藥谷和師父，更是為了她自己，開啟了一段注定充滿痛苦與掙扎的宿命。
3 迷霧情殤在無妄崖住下的日子，平靜而又漫長。蘇晚被安排在聽竹樓，
每日除了修煉藥谷的基礎心法，便是研讀沈清寒交給她的一些關于體質和寒氣的古籍。
沈清寒很少見她。大多數時候，他都待在寒潭居里，或者獨自一人去崖邊靜坐。偶爾，
蘇晚會在清晨或傍晚，遠遠地看到他站在崖邊，望著茫茫霧海，身影孤寂得讓人心疼。
她很好奇沈清寒的過去，好奇這無妄崖為何如此清冷，好奇他為何對一切都如此淡漠。
但她不敢問。沈清寒身上有種強大的氣場，讓她覺得任何多余的言語都是一種冒犯。
只有一次，她在小溪邊采藥，無意間看到沈清寒在寒潭居前的空地上練劍。
他用的是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劍身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他的劍法并不華麗，
甚至可以說有些古樸，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劍氣縱橫，割裂空氣，
發出“嗤嗤”的聲響。他的動作流暢而決絕，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孤寂，仿佛不是在練劍，
而是在與整個世界為敵。那一刻，蘇晚看得癡了。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人，
也從未見過如此讓人心悸的劍法。她覺得，沈清寒的劍，就像他的人一樣，冰冷，強大，
卻又隱藏著無盡的悲傷。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沈清寒的動作猛地一頓，劍尖直指地面，
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他抬眸看向她，眼神依舊冰冷，帶著一絲不悅。蘇晚嚇了一跳，
連忙低下頭，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崖主，我不是故意的……”沈清寒沒有說話，
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劍回了寒潭居，留下蘇晚一個人在原地，心跳如鼓，臉上發燙。
從那以后，蘇晚更加小心翼翼。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好奇心，努力學習，
努力讓自己變得更“有用”，這樣，或許沈清寒就不會那么討厭她了。只是，
她那顆年輕的心，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個冰冷的身影，悄然占據。她知道這是奢望，
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戀，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遠遠看到他，
她的心跳都會漏掉半拍；每次聽到他清冷的聲音，她都會莫名的歡喜。愛而不得的種子，
在青崖山的薄霧與冷香中，悄然埋下。4 月夜寒心三個月后，沈清寒終于告訴蘇晚，
引寒的準備工作已經做好。那是一個月圓之夜，青崖山的霧比往常更淡了一些，
一輪清冷的明月高掛天際，灑下銀輝，將無妄崖籠罩在一片靜謐的光暈之中。
沈清寒在寒潭居后的一片空地上，布下了一個復雜的陣法。陣法由白色的晶石勾勒而成，
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陣法中央，放著一個巨大的玉盆，里面盛滿了清澈的泉水。
沈清寒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站在陣法邊緣，神情比平時更加嚴肅。他看到蘇晚走過來，
依舊是那身粗布衣衫，但經過三個月的調養，她臉上的風霜之色已退去不少，更顯清麗。
只是，她的眼神中，除了堅定，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準備好了嗎？”沈清寒問道，
聲音依舊清冷，但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低沉。蘇晚深吸一口氣，
用力點頭：“準備好了，崖主。”“引寒之痛，非比尋常，你若后悔，現在還來得及。
”沈清寒看著她，目光銳利，“一旦開始，便再無回頭之路。”“我不后悔。
”蘇晚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只要能救師父，救藥谷，我什么都愿意做。
”沈清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他示意蘇晚走進陣法中央，站在玉盆旁邊。
“脫了外衣，坐進盆里。”沈清寒吩咐道。蘇晚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她從未在一個男子面前如此暴露，但此刻，她沒有絲毫猶豫。她咬著唇，
脫下了外面的粗布衣衫，只剩下貼身的中衣，小心翼翼地坐進了玉盆里。泉水很涼，
但還在她能承受的范圍內。沈清寒走到陣法邊緣，雙手結印，口中開始念誦古老的咒語。
隨著他的念誦，陣法中的白色晶石光芒大盛，一股奇異的力量開始在空氣中流轉。
玉盆里的泉水也開始微微蕩漾，水面上漸漸升起一層薄薄的白霧。與此同時，
沈清寒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拔開瓶塞，將里面的東西倒入手中。那是一滴深藍色的液體，
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仿佛連空氣都要被凍結。“這是你師父的‘寒元’，我從他體內引出，
用以引動蝕骨寒。”沈清寒解釋道，聲音透過咒語的吟誦，傳入蘇晚耳中，“接下來，
我會將這寒元打入你體內，陣法會引導蝕骨寒從你師父體內轉移到你身上。過程中，
你會感受到萬蟻噬骨般的痛苦，務必保持心神清明，守住心脈，否則，不僅前功盡棄，
你也會有性命之憂。”蘇晚用力點頭，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能感覺到，
那股從玉瓶中散發出來的寒意，僅僅是靠近，就讓她的皮膚感到一陣刺痛。“開始了。
”沈清寒說完，指尖夾著那滴深藍色的寒元，猛地一點，點在了蘇晚的眉心。“呃！
”蘇晚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冰寒刺骨的力量瞬間從眉心涌入，沿著經脈瘋狂蔓延。
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痛楚，像是有無數根冰針，
同時刺入她的四肢百骸，又像是有無數條冰冷的毒蛇，在她的血管里游走、撕咬。“啊——！
”她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冷汗瞬間濕透了她的中衣。陣法的光芒越來越亮，一股更加強大的寒意從遙遠的地方，
被陣法牽引著，如同一條冰冷的巨龍，咆哮著沖向蘇晚。“守住心神！
”沈清寒的聲音帶著一絲急迫，在她耳邊響起，“運轉你的心法，護住心脈！
”蘇晚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按照藥谷的心法，引導著體內微弱的靈力，
試圖抵御那股狂暴的寒意。但蝕骨寒的力量太過強大，她的靈力在它面前，如同螳臂當車。
寒意越來越濃，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被凍結，血液似乎都要停止流動，
連思維都變得遲緩起來。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她看到了藥谷的滿園藥香，
看到了師父慈祥的笑容，
看到了沈清寒冰冷的側臉……“不……不能放棄……”她在心中吶喊，用盡最后一絲力氣，
守住心脈那最后一點溫暖。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那股狂暴的寒意終于漸漸平息下來，融入了她的四肢百骸。玉盆里的泉水已經完全凍結成冰，
蘇晚被凍在冰塊之中，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發紫，失去了意識。陣法的光芒緩緩熄滅。
沈清寒收了法訣，快步走到玉盆前。他看著冰塊中昏迷的少女，眉頭緊緊蹙起。他伸出手，
指尖輕輕觸碰到冰塊，一股溫和的靈力傳入，將冰塊融化。蘇晚軟軟地倒入他的懷中。
她的身體冰冷得像一塊石頭，氣息微弱。沈清寒將她抱出玉盆，放在事先準備好的軟榻上，
然后取出幾枚丹藥，撬開她的牙關，喂了進去。他的動作很輕柔，
與他平時冰冷的樣子判若兩人。他坐在榻邊，看著少女蒼白的面容，長長的睫毛緊閉著，
臉上還殘留著痛苦的淚痕。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拂去了她臉頰上的淚水。
指尖觸及她皮膚的瞬間，那股冰冷的觸感讓他心中莫名地一緊。
他從未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感覺，一種陌生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情緒，
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在他沉寂了萬年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他知道，
蝕骨寒已經成功轉移到了蘇晚體內。從今天起，這個少女，
就要承受本該由她師父承受的痛苦。而他，是這一切的主導者。“為何……要如此傻？
”他低聲喃喃，聲音輕得仿佛只有自己能聽到。5 冰封之戀蘇晚醒來時，
發現自己躺在聽竹樓的床上，身上蓋著溫暖的錦被。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洋洋的，
與她體內那股揮之不去的寒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動了動手指，只覺得渾身酸痛，
像是被拆開重組了一遍。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覺到，
一股冰冷的氣息潛藏在她的經脈深處，時不時地散發出一絲寒意，讓她忍不住打個冷顫。
蝕骨寒，真的進入了她的身體。“你醒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蘇晚抬起頭，
看到沈清寒端著一個藥碗走了進來。他依舊是那身玄色衣袍，
只是臉上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崖主……”蘇晚掙扎著想坐起來。“躺著吧。
”沈清寒走到床邊，將藥碗放在床頭柜上，“感覺怎么樣？”“還好……就是有點冷。
”蘇晚小聲回答。沈清寒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搭了搭她的脈搏。他的指尖依舊冰涼，
但蘇晚卻覺得，那冰涼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度。“寒氣已經穩定下來，但并未根除。
”沈清寒收回手，“這是我為你煉制的‘暖脈丹’，能暫時壓制寒氣，緩解痛苦。每日三次，
按時服用。”他拿起藥碗，遞到蘇晚面前：“喝了吧。”藥碗里的藥汁呈深褐色，
散發著一股苦澀的味道。蘇晚沒有猶豫，接過來，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
一直苦到心底。沈清寒看著她喝完藥，又遞給她一塊糖：“含著。”蘇晚愣住了，
看著他手中那塊晶瑩剔透的冰糖，有些不知所措。沈清寒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微微一怔，
隨即若無其事地將糖放在她的枕邊：“緩解一下藥味。”“謝……謝謝崖主。
”蘇晚拿起冰糖，放入口中，一絲甜意慢慢化開，驅散了口中的苦澀，也讓她冰冷的心，
感受到了一絲暖意。從那以后，沈清寒來看蘇晚的次數多了起來。他會親自給她送藥，
檢查她的身體，有時也會指點她一些抵御寒氣的法門。蘇晚發現，沈清寒并非真的那么冷漠。
他只是不擅長表達，或者說，他習慣了用冷漠來包裹自己。他會在她喝藥后，
不動聲色地遞給她一塊糖；會在她因為寒氣發作而臉色蒼白時，
默默地為她蓋上被子；會在她研讀古籍遇到不懂的地方時，耐心地為她講解。
這些細微的舉動，像一點點星火，落在蘇晚冰冷的心田上，漸漸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奢望什么，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她開始期待每天見到他，
開始留意他的一舉一動，開始在他冰冷的眼神中，尋找那一絲可能存在的溫柔。一次，
恰逢月圓之夜。蝕骨寒的威力在月圓之夜會變得格外強大。蘇晚躺在床上，
被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折磨得輾轉反側，痛不欲生。她咬著牙，不敢發出聲音，
生怕打擾到沈清寒。但疼痛越來越劇烈，她終于忍不住，發出了壓抑的呻吟。沒過多久，
房門被輕輕推開，沈清寒走了進來。他看到蘇晚蜷縮在床上，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額頭上布滿了冷汗，眼神中滿是痛苦。“很痛？”沈清寒走到床邊，聲音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