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祖睜眼，巴掌立威星河爆碎，仙骨成齏。 玄微子最后感知到的，
是師弟玄冥那張扭曲著貪婪與快意的臉，以及心魔劫中至親背叛的滔天怒火撕裂元神的劇痛。
萬載苦修，登仙之路，竟斷送于最信任之人的暗算！不甘！恨！
那焚盡天地的怨念裹挾著她最后一點真靈，墜入無邊的混沌黑暗。再睜眼時，
入目的不是九天罡風，也不是幽冥鬼火，而是一根掛著蛛網、散發霉味的破舊房梁。
刺骨的疼痛并非來自元神潰散，而是雙膝——正狠狠跪在一片尖銳的碎瓷片上！
粘稠溫熱的液體（血？）浸透了粗布裙褲，黏膩冰冷。
“嘶……” 一股不屬于她的龐大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沖入她殘破的識海。
沈清歌。大胤王朝禮部尚書嫡女。年二十二。嫁與鎮遠將軍霍霆驍為妻。一年前為夫祈福，
于大覺寺后山“意外”跌落山崖，毀了左臉，早產誕下次女小寶，
自此被夫家視為“不詳”、“丑婦”、“無子（只有兩個賠錢貨女兒）的廢物”。
打入將軍府最偏僻的冷香院自生自滅。此刻，正是她那位“慈愛”的婆母，霍王氏霍老夫人，
每月一次的“新婦立規矩”日。規矩？就是在烈日當空的正午，跪在這特意砸碎的破瓷片上，
聽著老虔婆念上一個時辰的《女戒》，美其名曰“磨礪心性，端正婦德”！“沈氏！
你這喪門星！克死我兒前程，還生不出個帶把兒的！若非看在你爹那點虛名的份上，
早該一紙休書將你掃地出門！” 刻薄尖銳的咒罵如同毒針，扎入耳膜。
一個穿著暗紫色綢緞襖裙、頭戴數支金晃晃簪子的老婦人，正端坐在廊檐下的太師椅上，
由兩個粗壯婆子打著扇，渾濁的老眼里滿是怨毒和快意。正是霍王氏。“給我跪直了！
腰板挺起來！一點規矩都沒有的東西！霆驍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還有臉哭喪著臉？
晦氣！”玄微子——不，
現在這具身體是沈清歌了——只覺得一股邪火“噌”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想她戮天老祖縱橫修真界萬載，便是仙帝見了也要禮讓三分，何曾受過這等鳥氣？！跪？
跪你奶奶個腿兒！她下意識地想運轉法力，將這聒噪的老虔婆連同這破院子一起碾成飛灰。
然而，丹田空空如也，經脈滯澀脆弱，比最劣等的雜靈根還不如！這凡俗之軀，
簡直脆弱得令人發指！就在這時，旁邊傳來壓抑的、小貓似的抽泣聲。她猛地側頭。
一個面黃肌瘦、約莫三四歲的小丫頭，被一個滿臉橫肉的嬤嬤死死箍在懷里，
小嘴被粗糙的手掌捂住，憋得小臉通紅，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驚恐地看著跪在碎瓷片上的“娘親”。這是大寶。稍遠一點，另一個更瘦小的女娃，
被另一個婆子隨意地丟在冰冷的地上，像個破布娃娃，小胳膊上赫然有幾道刺目的青紫掐痕，
正無助地蹬著小短腿，發出細弱的嗚咽：“娘…娘親…嗚哇……” 這是小寶。
原主沈清歌殘存的、深入骨髓的絕望、悲憤、以及對女兒刻骨的心疼，
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玄微子剛蘇醒的暴戾元神。護短！護住她們！
這念頭來得如此洶涌而原始，甚至壓過了她對這具凡軀的嫌棄和對力量的渴求。
仿佛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被點燃。“閉嘴！” 一聲低喝，帶著萬載沉淀的威壓，
雖因身體虛弱失了九成九的氣勢，卻依舊像一道冰冷的鋼鞭，
狠狠抽在霍王氏喋喋不休的嘴上。全場死寂了一瞬。打扇的婆子手僵住了，
箍著大寶的嬤嬤也忘了用力。霍王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雞，眼珠子瞪得溜圓，
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一直逆來順受、連大聲喘氣都不敢的“丑媳婦”。
沈清歌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試圖從那片染血的碎瓷片上站起來。膝蓋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
凡人的痛覺神經是如此敏銳！她咬著牙，額角青筋暴起，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傷口，
鮮血順著小腿蜿蜒流下，在灰撲撲的地面上洇開刺目的紅。但她站起來了！脊背挺得筆直，
像一桿染血的標槍！“你…你反了天了？！” 霍王氏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氣得渾身肥肉都在顫抖，指著沈清歌，尖叫道，“給我把她按下去！打斷她的腿！
讓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規矩！”兩個粗壯的嬤嬤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獰笑，
放下孩子就朝沈清歌撲來。她們是霍王氏的心腹，磋磨這位將軍夫人的事沒少干。
看著撲來的兩個惡仆，感受著膝蓋鉆心的疼，聽著身后女兒驚恐加劇的哭聲，
玄微子老祖殘存元神里的最后一絲理智，“啪”地斷了。什么凡俗？什么禮教？
什么韜光養晦？ 實力！實力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能動手，就別他娘的瞎嗶嗶！
一股被滔天怒火和護短本能激發出的、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法力，
在她體內殘破的經脈中強行流轉起來，雖然只有發絲般細小，
卻帶著道門老祖精純無匹的意志！她沒去管撲來的婆子，那雙寒潭般的杏眼，
死死鎖定了院子角落里，那尊半人高、象征霍家“武將門風”、“威震四方”的漢白玉石獅！
“規矩？” 她開口，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
她拖著鮮血淋漓的腿，一步一步，朝著那石獅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個血腳印。
兩個撲上來的嬤嬤被她周身那股驟然爆發的、生人勿近的煞氣駭得腳步一頓。
霍王氏看著她的動作，先是一愣，隨即發出刺耳的嘲笑：“哈哈哈！怎么？丑婦！
你還想搬走那石獅不成？也不看看你那副鬼樣子！給我……”“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打斷了霍王氏的尖叫！沈清歌染血的右手，
裹挾著那絲微弱卻凝聚到極致的法力，狠狠拍在了石獅高昂的頭顱上！沒有驚天動地的光芒，
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有一聲干脆利落、如同拍碎一顆熟透西瓜般的悶響！時間仿佛凝固了。
在霍王氏驟然收縮的瞳孔中，在婆子們驚恐萬狀的注視下，
在兩個孩子忘了哭泣的呆滯目光里，那尊堅硬無比、象征著霍家百年榮耀的漢白玉石獅，
從被拍中的頭頂開始，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全身！下一刻！ “嘩啦啦——轟！
” 整尊石獅，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轟然崩碎！碎裂的石塊、齏粉，
如同暴雨般四散飛濺！煙塵彌漫！一片死寂。 只有碎石滾落在地的細碎聲響，
和……一陣可疑的、帶著騷氣的液體滴答聲。霍王氏癱坐在太師椅上，面無人色，
雙腿間一片濡濕，腥臊味彌漫開來。她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喉嚨里“嗬嗬”的抽氣聲，渾濁的眼睛里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立的身影——那個半邊臉猙獰如鬼、半邊臉卻冷冽如仙、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地獄修羅的女人！
兩個兇神惡煞的嬤嬤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軟在地，抖如篩糠。沈清歌緩緩收回手，
看也沒看那堆碎石，仿佛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蒼蠅。她轉過身，
冰冷的目光掃過嚇尿的霍王氏，最終落在兩個嚇傻了的女兒身上。她拖著傷腿，
一步步走到大寶面前。箍著她的嬤嬤早已松手癱在一旁。沈清歌彎腰，動作有些僵硬地，
將還在抽噎的大寶抱了起來。小家伙身體僵硬，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恐懼，
卻又有一種奇異的、陌生的光芒在閃動。她又走到小寶身邊，無視地上癱軟的婆子，
將那個哭得直打嗝的小可憐也撈進懷里。小家伙本能地伸出小手，死死抓住她染血的衣襟，
把小臉埋了進去，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沈清歌抱著兩個瘦小的、溫熱的身體，
感受著懷里細微的顫抖和依戀，一種從未有過的、極其陌生的情緒，如同細小的電流，
猝不及防地竄過她冰冷萬載的心湖。很煩，很麻煩，但是……似乎也沒那么難以忍受？
她抱著兩個孩子，再次看向廊檐下那灘爛泥般的霍王氏，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
狠狠鑿進每個人的耳朵里：“老虔婆，聽好了。” “本尊的巴掌，就是規矩。
” “再敢動我女兒一根指頭，” 她的目光落在霍王氏因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口，
仿佛在丈量位置，嘴角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堪稱恐怖的弧度，“下次碎的，就不是石頭了。
” “是你的天靈蓋。”說完，她不再看那一片狼藉和驚懼的目光，
抱著兩個還處于懵懂狀態的小崽子，拖著依舊劇痛流血的雙腿，一步一步，
穩穩地走回那間漏風的破屋。陽光將她染血的背影拉得很長，投在地上，
像一柄剛剛出鞘、飲了血的兇刃。冷香院內，死寂良久，
才爆發出霍王氏撕心裂肺、驚恐到極致的哭嚎尖叫：“鬼！她是鬼！她不是沈清歌！
救命啊——！！！”而破屋內，沈清歌將兩個小崽子放在吱呀作響的破床上，
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和依舊刺痛的膝蓋，感受著丹田空空如也的虛弱，
暴躁地低吼一聲：“該死的凡人軀殼！該死的破地方！本尊要靈氣！要丹藥！
要……”“娘親……” 小寶怯生生的、帶著濃濃依賴的呼喚，打斷了她暴躁的自語。
她低頭，對上兩雙清澈的、帶著孺慕和劫后余生茫然的眼睛。大寶抿著嘴，
小手悄悄抓住了她的衣角。小寶則伸出帶著淤青的小胳膊，笨拙地想要去摸她臉上的疤痕，
小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娘親…痛痛…吹吹……”玄微子老祖：“……”她僵在原地，
看著那兩雙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感受著衣角那微小的拉扯力，
識海里翻騰的滔天殺意和暴躁，竟詭異地被按下了暫停鍵。凡人的幼崽……真是麻煩透頂！
卻又……該死的讓人下不去手碾死！
她煩躁地抓了抓枯黃的頭發（差點把插著的筷子拔下來當飛鏢扔出去），最終，
只是極其生硬地、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后認命般地、動作笨拙地，用還算干凈的袖子，
胡亂擦了擦小寶臉上的鼻涕眼淚。“哭什么哭！有本……有我在，看誰還敢動你們！
” 語氣依舊兇巴巴，卻少了那份視萬物為螻蟻的冰冷。窗外，霍王氏的哭嚎還在繼續，
將軍府的混亂剛剛開始。而屋內，道門老祖的重生之路，就在這滿屋的霉味、血腥氣，
和兩個凡人小崽子依賴的目光中，極其憋屈又極其彪悍地，拉開了序幕。第二章 渣夫歸家，
休書驚雷冷香院的破門，擋不住霍王氏那殺豬般的哭嚎和“鬼啊！妖怪啊！”的尖叫。
這聲音如同魔音穿腦，攪得沈清歌本就煩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澆油。“聒噪！”她低斥一聲，
眉頭擰成了死結。要不是這破身體連個隔音結界都撐不起來，她真想一道禁言咒甩過去，
讓那老虔婆徹底閉嘴。膝蓋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提醒著她這具身體的脆弱。
她盤腿坐在那張吱呀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破床上，嘗試著運轉前世那套基礎引氣訣。
結果，空氣中稀薄得幾乎不存在的靈氣顆粒，比沙漠里的雨滴還難捕捉。丹田氣海死寂一片，
經脈干涸得如同龜裂的土地。努力了大半個時辰，
除了把自己憋得臉色發青、差點走火入魔之外，一無所獲。“廢物！
”她暴躁地一拳砸在床板上，本就搖搖欲墜的床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嚇得旁邊依偎著的大寶小寶齊齊一抖。玄微子老祖看著自己這雙連塊破木頭都砸不斷的手，
再看看兩個被嚇到、像受驚小兔子般的小崽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想當年，她彈指間山岳崩摧，一念起星河倒卷！如今卻困在這方寸陋室，
被一個凡人老虔婆的尖叫折磨，連兩個小崽子都護得如此狼狽！
“娘親…不氣…” 小寶怯生生地挪過來，伸出帶著淤青的小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拳頭。那冰涼柔軟的觸感，像是一捧微弱的雪，
落在她滾燙的巖漿般的怒火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雖未熄滅，
卻也奇異地被壓下去一絲。玄微子嘴角抽了抽，想甩開，
又對上小寶那雙水汪汪、盛滿依賴和擔憂的大眼睛。她僵硬地收回拳頭，
從鼻子里哼出一股濁氣，生硬道：“誰氣了？本尊…我只是在思考如何弄點…有用的東西。
” 她需要一個丹爐，或者至少是些草藥！凡間的金瘡藥對膝蓋的傷或許有點用。
還有…靈氣！必須找到蘊含靈氣之物！她目光掃過空蕩蕩、落滿灰塵的屋子，
最終定格在墻角一個破舊的針線筐上。那里面，似乎有幾根磨得尖尖的繡花針？
就在她琢磨著是先用繡花針給老虔婆下個“萬蟻噬心咒”還是去廚房“借”點東西時，
冷香院那扇破敗的院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一腳踹開了！“砰——！”門板撞在土墻上，
揚起一片灰塵。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身著玄色云紋錦袍，外罩輕便皮甲，
腰懸寶劍，風塵仆仆卻難掩一身刻意維持的肅殺威嚴。正是鎮遠將軍霍霆驍。他身后，
還跟著一個裊裊婷婷、穿著鵝黃軟煙羅裙的年輕女子，正是他那朵嬌弱的“白蓮花”表妹。
霍霆驍劍眉緊鎖，
瓷片混合著干涸發黑的血跡、散落滿地的漢白玉石獅碎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腥臊味…最后，
定格在廊檐下被兩個婆子勉強攙扶著、還在抽噎發抖、形容狼狽如鬼的霍王氏身上。“母親！
這是怎么回事？！” 霍霆驍的聲音帶著驚怒和難以置信。他凱旋而歸，
本想帶著心愛的表妹在母親面前露露臉，順便敲打一下那個礙眼的丑婦，
怎料迎接他的竟是如此混亂不堪的景象！“霆驍！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
” 霍王氏如同見了救星，一把推開攙扶的婆子，連滾帶爬地撲向兒子，涕淚橫流，
指著破屋的方向，聲音凄厲尖銳得能刺破耳膜，“鬼！她是鬼！沈氏那個喪門星瘋了！
她…她一巴掌拍碎了咱家的鎮宅石獅！她要殺了我！她要殺了我們所有人啊！兒啊！快！
快殺了這個妖孽！”霍霆驍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石獅碎了？被沈清歌？
那個懦弱無能、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丑婦？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他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
目光如刀般射向那扇緊閉的破屋門，里面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沈氏！滾出來！
” 他怒喝道，聲音里帶著武將的煞氣。破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沈清歌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她換了一身同樣洗得發白、卻還算干凈的舊衣，
臉上的疤痕在夕陽余暉下更顯猙獰。她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步履有些蹣跚，但脊背挺直，
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沒看到院門口那對璧人，也沒聽到霍王氏的哭嚎。她就那樣站著，
像一株被雷劈過、傷痕累累卻依舊扎根于地的老樹，自有一股沉靜的、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霍霆驍看到她這副樣子，尤其是那雙平靜得近乎冷漠的眼睛，心頭莫名地躥起一股邪火。
這女人，毀了容，生了兩個賠錢貨，如今竟敢如此無視他？！再看到她身邊的兩個小丫頭，
大寶低著頭，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角，小寶則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只露出一雙大眼睛。
霍霆驍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和厭惡。“沈氏！母親所言可是真的？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損毀祖宗之物，還恐嚇婆母？！” 霍霆驍厲聲質問，試圖用氣勢壓垮她。
沈清歌眼皮都懶得抬一下，聲音平淡無波：“石頭自己碎了，關我何事？至于恐嚇？
” 她終于抬眸，那寒潭般的目光掃過霍王氏，后者嚇得一個哆嗦，躲到兒子身后。
“本尊只是好心提醒她，年紀大了，骨頭脆，經不起磕碰。”“你…你胡說！
” 霍王氏尖叫，指著地上清晰的血腳印，“你看！那血！還有碎瓷片！是她！就是她！
她還想殺我！”霍霆驍也看到了那些血跡和狼藉，怒火更熾：“沈清歌！你還有何話說？！
跪下！向母親磕頭認錯！否則家法伺候！”“跪下？” 沈清歌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霍霆驍，你配嗎？” 她目光掠過他，
落在他身后那朵嬌弱搖曳的白蓮花身上。白蓮花接觸到她的目光，像是受驚的小鹿，
立刻瑟縮了一下，往霍霆驍身后躲了躲，小手輕輕扯住他的衣袖，
聲音嬌柔怯懦：“表哥…表嫂她…她好嚇人…蓮花害怕…”這動作，這聲音，
恰到好處地激起了霍霆驍的保護欲和對沈清歌更深的厭惡。他反手握住白蓮花微涼的小手，
柔聲安撫：“蓮花別怕，有表哥在。” 再看向沈清歌時，眼神已冰冷如刀，充滿了嫌惡。
“沈氏，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霍霆驍的聲音充滿了鄙夷，“面容猙獰，性情乖戾，
不敬婆母，不守婦道！還帶著兩個……” 他厭惡地掃了一眼大寶小寶，“…累贅！
我霍家門楣，豈能容你這等丑婦毒婦玷污！”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猛地從懷中掏出一卷早已準備好的素帛，狠狠朝沈清歌臉上擲去！“今日，
我霍霆驍便休了你這個不賢不孝、無才無德的惡婦！拿著你的休書，帶著這兩個賠錢貨，
給我滾出霍家！從此死生不復相見！”素帛卷軸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凌厲的風聲，
眼看就要砸在沈清歌臉上。沈清歌眼神一厲，護著兩個女兒微微側身，
那卷素帛“啪”地一聲，砸落在地，滾了幾滾，停在沾著血跡的碎瓷片上，展開了一角，
露出里面鐵畫銀鉤、冰冷決絕的“休書”二字。院子里瞬間死寂。
只有霍王氏眼中閃過狂喜和解脫，白蓮花低垂的眼睫下，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霍霆驍挺直胸膛，仿佛做了一件多么大義凜然、為民除害的事情。
沈清歌沒有低頭去看那休書。她只是靜靜地看著霍霆驍，那目光平靜得可怕，
像是在看一只張牙舞爪的螻蟻。然后，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霍王氏那張刻薄而狂喜的臉，
再落到白蓮花那故作柔弱、實則滿含惡毒的眼底。被休棄？帶著兩個女兒滾出霍家？呵。
真是……好大的臉啊！一股冰冷的、比之前拍碎石獅時更加凝練的殺意，在她心底緩緩凝聚。
那不是暴怒的火焰，而是足以凍結靈魂的寒冰。她護在兩個孩子身前的手，微微收緊。
膝蓋的傷還在疼，提醒著她這具身體的極限。但，夠了。
她需要一點……能制造更大動靜的東西。廚房…她記得原主的記憶里，將軍府的大廚房，
似乎存放著一些……硝石？用來夏天制冰的？還有硫磺，驅蛇蟲用的？很好。
玄微子老祖那萬載不曾彎折的脊梁，在此刻挺得更直。她甚至，緩緩地、極其突兀地，
勾起了一抹堪稱“溫和”的笑容。那笑容綻放在她毀容的半邊臉上，
卻比任何猙獰的表情都更讓人心底發寒。她彎腰，動作有些遲緩，卻不是去撿那休書，
而是將兩個緊緊依偎著她、被眼前變故嚇得不敢出聲的女兒，一手一個，穩穩地抱了起來。
大寶把小臉埋進她的頸窩，小寶則死死摟住她的脖子。“霍霆驍，” 她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平靜，“帶著你的解語花，
和你的老母親，退遠點。”霍霆驍被她這反常的反應和話語弄得一愣：“你…你想干什么？
”沈清歌沒有回答。她抱著兩個孩子，
在霍霆驍、霍王氏、白蓮花以及聞聲趕來的幾個下人或驚懼或鄙夷的目光注視下，一步一步，
朝著院門口走去。方向，卻不是大門，而是……通往大廚房的那條回廊！她的腳步不快，
甚至因為膝蓋的傷和抱著兩個孩子而顯得有些沉重。但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
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攔住她！快攔住這個瘋婦！” 霍王氏最先反應過來，
尖聲叫道。她雖然不知道沈清歌要去廚房干什么，但直覺告訴她絕對沒好事！
兩個家丁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上前。沈清歌腳步不停，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就在家丁的手快要碰到她時，她周身那股無形的、屬于戮天老祖的凜冽煞氣驟然爆發！
如同實質的寒潮，瞬間席卷！那兩個家丁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驟停！他們驚恐地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竟是一步也邁不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抱著孩子、拖著傷腿的“丑婦”，
如同索命的修羅般，從他們身邊漠然走過。
霍霆驍也被那股突如其來的冰冷煞氣驚得心頭一凜，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劍柄。
這女人…真的不對勁！沈清歌沒有理會身后的混亂。她抱著孩子，目標明確地穿過回廊，
來到那間寬敞卻彌漫著油膩氣味的大廚房。幾個廚娘和幫工看到她，如同見了鬼，紛紛避讓。
她無視眾人，目光銳利地掃過堆滿食材和雜物的角落。很快，她鎖定了一個麻袋和一個陶罐。
她走過去，將兩個孩子小心地放在一個相對干凈的角落，低聲說了句：“待著別動，
捂住耳朵。”小寶懵懂地點頭，小手聽話地捂住耳朵。大寶則緊張地看著娘親，
小手也緊緊捂住了妹妹的耳朵，大眼睛里充滿了擔憂。沈清歌走到麻袋前，解開繩子，
里面是灰白色的硝石結晶。她又打開陶罐，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撲面而來。很好，分量足夠。
她面無表情地，抓起一大把硝石，又舀起一大勺硫磺，
甚至順手從灶膛里抓了一把黑乎乎的炭末。她將這些粉末在掌心粗暴地混合著，
動作熟練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凡人的火藥？粗劣！但用來炸個門樓，足夠了！
比她當年隨手布下的爆裂陣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對付這凡俗的磚石土木，綽綽有余！
廚房里的人早已嚇傻，沒人敢上前阻攔。沈清歌將混合好的粉末用一塊油膩的布巾包好，
掂量了一下。不夠，威力可能差點。她又抓了一把硝石和硫磺塞進去。嗯，這下差不多了。
她滿意地將布包揣進懷里（幸好原主的衣服寬大），然后走回角落，重新抱起兩個孩子。
“娘親…你拿了什么？” 大寶小聲問，她聞到了刺鼻的味道。
“一點……” 沈清歌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能讓壞人閉嘴的‘煙火’。
”她抱著孩子，再次走出廚房，無視身后那些驚恐的目光，
——那座高大巍峨、懸掛著“敕造鎮遠將軍府”鎏金匾額、象征著霍家百年榮耀的府門門樓！
霍霆驍、霍王氏、白蓮花以及一群聞訊趕來的下人，遠遠地跟在后面，驚疑不定。
霍霆驍臉色鐵青：“沈清歌！你到底要干什么？！站住！”沈清歌充耳不聞。
她走到距離門樓約十丈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這里視野開闊，足夠安全。
夕陽的余暉將門樓的影子拉得很長，鎏金的匾額在暮色中依舊熠熠生輝，刺眼得緊。
她將兩個孩子放下，再次叮囑：“捂住耳朵，閉眼。”然后，
在霍家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在霍霆驍拔劍怒吼“拿下她！
”的瞬間——沈清歌緩緩抬起了右手。指尖，一絲微弱卻精純到極致的法力被強行凝聚，
如同星火。她將那包粗制火藥的布包，輕輕往門樓巨大的朱漆木門下一拋。接著，
她對著那包火藥，打了一個清脆無比的響指。“啪！”響指聲落下的剎那，
那絲微弱的法力如同引信，精準地點燃了布包！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霍霆驍沖來的身影，
霍王氏驚恐放大的瞳孔，白蓮花捂嘴尖叫的模樣，
下人們四散奔逃的混亂…都成了慢動作的背景。只有沈清歌，抱著兩個聽話捂耳閉眼的孩子，
挺直地站在夕陽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杏眼中，跳躍著冰冷的、毀滅的光芒。
下一刻！“轟隆隆隆——！！！！！”一道比驚雷更狂暴、比地龍翻身更恐怖的巨響，
撕裂了暮色籠罩的京城！地動山搖！煙塵沖天！在所有人驚駭到失聲的目光中，
那巍峨聳立、象征著霍家無上榮光的將軍府門樓，如同紙糊的玩具，
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內部狠狠撕裂、掀翻、拋起！雕梁畫棟瞬間化為齏粉！
巨大的鎏金匾額被炸成碎片，裹挾著燃燒的木塊、碎裂的磚石，如同暴雨般四散飛射！
灼熱的氣浪夾雜著刺鼻的硝煙味，瞬間席卷了整個將軍府前院！煙塵彌漫，遮天蔽日。
火光在廢墟中跳躍，映照著無數張驚恐到扭曲的面孔。“啊——！” “救命！
” “門樓塌了！將軍府塌了！” 哭喊聲、尖叫聲、倒塌聲混雜在一起，如同人間地獄。
在這片混亂的煙塵與廢墟之中，沈清歌一手抱著被巨響震得有些發懵的大寶，
一手牽著嚇哭了的小寶，緩緩從彌漫的煙塵中走出。她身上落滿了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穿越地獄歸來的修羅，冰冷、強大、不容褻瀆。
徑直走向被爆炸沖擊波掀翻在地、灰頭土臉、鎧甲歪斜、滿臉呆滯和難以置信的霍霆驍面前。
俯身，撿起那張被碎石和塵土半掩埋的休書。然后，“啪”地一聲，
狠狠甩在了霍霆驍那張被煙灰和驚恐覆蓋的俊臉上！“霍霆驍，
” 她的聲音穿透了混亂的哭嚎，清晰地響徹在廢墟之上，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是本尊休你！”“帶著你的解語花和老虔婆，守著這堆破磚爛瓦，好好過吧！”“從此，
你我——死生不復相見！”說完，她不再看霍霆驍那如同見了鬼的表情，
也不看旁邊被碎石劃破了臉、哭得梨花帶雨的白蓮花，
更不看遠處癱在瓦礫堆里、翻著白眼幾乎要暈厥的霍王氏。她一手牽起一個女兒，
將那張象征著她徹底與霍家割裂的休書往肩頭隨意一搭，如同扛著一面勝利的旗幟，
轉身就走。背影在漫天煙塵和跳躍的火光中，決絕、颯爽，帶著一種毀天滅地后的……輕松？
然而，剛走出將軍府那片狼藉的前院范圍，
就在她琢磨著是先去尚書府敲詐點盤纏還是直接找個荒山野嶺打坐時，
一道矜貴挺拔的紫色身影，如同憑空出現般，精準地攔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煙塵稍散，
露出一張足以令世間女子屏息的俊美容顏。紫袍玉帶，鳳眸深邃，
此刻正帶著毫不掩飾的、濃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興味，
上下打量著抱著娃、扛著“休書”、滿身塵土卻眼神亮得驚人的沈清歌。他的目光，
甚至在她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上，都沒有停留半秒，反而越過她，
落在了她身后那片仍在燃燒、冒著滾滾濃煙的將軍府廢墟之上。然后，
他唇角緩緩勾起一個足以顛倒眾生的弧度，鳳眸含笑，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贊嘆，
清晰地傳入沈清歌和在場每一個幸存者的耳中：“嘖，炸得真利落。”“本王蕭絕，
平生最欣賞的，便是你這般能動手絕不廢話的——悍、婦！”第三章 悍婦入彀，
王爺的“麻煩”開端蕭絕那句“本王就愛悍婦”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瞬間引爆了將軍府廢墟上殘存的混亂！霍霆驍臉上被休書甩出的紅痕火辣辣的疼，
但更疼的是那直擊靈魂的羞辱！他掙扎著從碎石瓦礫中撐起身，頭盔歪斜，鎧甲蒙塵，
往日威嚴的將軍形象蕩然無存。
他死死盯著那個抱著孩子、扛著休書、站在紫袍親王面前的女人，目眥欲裂，
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沈清歌！你這毒婦！妖孽！炸毀敕造府邸，罪同謀逆！
你休想逃！”他轉向蕭絕，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恐懼和屈辱，抱拳行禮，
聲音因憤怒和驚懼而顫抖：“王爺！此女…此女乃我霍家棄婦，性情乖戾，行同妖魔！
今日竟喪心病狂炸毀御賜府門，驚擾圣駕，罪無可恕！還請王爺將此妖婦拿下，
交由京兆尹嚴懲，以正國法！” 他恨不得立刻將沈清歌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更為了挽回霍家那早已隨著門樓一起炸上天的顏面。霍王氏被兩個婆子從瓦礫堆里扒拉出來，
釵環散亂，臉上被碎石劃破了幾道血口子，此刻也顧不上疼，連滾帶爬地撲過來，
對著蕭絕的方向就磕頭，哭得聲嘶力竭：“王爺！王爺明鑒啊！這沈氏是惡鬼附身！
她…她一巴掌拍碎了老身的鎮宅石獅！如今又炸了御賜門樓！她是來禍害我們霍家的！
求王爺做主，收了這妖孽！不然我們霍家上下幾十口，都要被她害死了啊！” 她一邊哭嚎，
一邊用怨毒的眼神剜著沈清歌的背影。白蓮花更是嚶嚶哭泣，
柔弱無骨地倒在趕來攙扶她的丫鬟身上，半邊臉頰被飛濺的木屑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
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王爺…蓮花好怕…表嫂她…她是不是真的被妖魔附體了？
方才那爆炸…嗚嗚嗚…蓮花差點就再也見不到表哥了…” 她淚眼婆娑地望向霍霆驍，
成功再次點燃了他的保護欲和對沈清歌的滔天恨意。面對霍家三人的指控哭嚎，
蕭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個“悍婦”身上。
沈清歌抱著小寶，牽緊大寶，在蕭絕那句石破天驚的宣言后，腳步只是微微一頓。她抬眼，
那雙寒潭般的杏眸里沒有任何被權貴青睞的驚喜或惶恐，
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這王爺出現的時機太巧，眼神太亮，
目的不明。凡人的權貴？在她眼中，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但此刻，
她體內那絲微薄的法力在強行引爆火藥后幾乎耗盡，膝蓋的傷口因爆炸震動而撕裂般劇痛，
抱著兩個孩子的手臂也開始發酸。這具身體，快撐到極限了。“王爺？” 她開口，
聲音因力竭和煙塵而有些沙啞，卻依舊帶著那股子冷硬，“讓開。好狗不擋道。
” 她沒時間也沒精力跟這些凡人虛與委蛇，當務之急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口，
恢復體力。此言一出，全場再次死寂！霍霆驍等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丑婦竟敢…竟敢如此對權傾朝野的親王說話？！她瘋了！絕對是瘋了！蕭絕身后，
一個身著玄色勁裝、氣息內斂如淵的侍衛眼神驟然一厲，手已按上腰間刀柄！
膽敢對王爺不敬者，死！然而，蕭絕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非但沒有動怒，
那雙深邃的鳳眸反而因為沈清歌這句毫不客氣的“好狗不擋道”而瞬間爆發出更亮的光彩！
如同發現了稀世珍寶！有趣！太有趣了！這女人，炸了將軍府，甩了渣夫休書，
面對親王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地罵人？！“呵…” 一聲低沉的輕笑從蕭絕喉間溢出，
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他非但沒讓開，反而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影將沈清歌和兩個孩子籠罩在他的影子里，
也隔開了霍家那三人怨毒的目光和聞訊趕來、正欲上前拿人的京兆尹衙役。
“沈娘子此言差矣。” 蕭絕微微傾身，靠近沈清歌，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近乎誘哄的磁性，“本王可不是狗。本王是…” 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她因力竭而微微顫抖的手臂和懷中孩子蒼白的小臉，
以及她裙擺上洇開的、刺目的暗紅（膝蓋傷口崩裂），眼神微凝，
“…是能幫你解決眼前‘小麻煩’的人。”他刻意加重了“小麻煩”三個字，
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身后廢墟上哭嚎的霍家眾人和面色鐵青的京兆尹。沈清歌眉頭緊蹙。
麻煩？她最討厭麻煩！尤其是這種凡俗的、牽扯不清的麻煩！她只想恢復力量，
查清原身的事，然后…想辦法回去！或者在此界登頂！
而不是在這里跟一個莫名其妙的王爺糾纏！“本尊不需要…” 她拒絕的話剛出口一半。
“娘親…” 懷里的小寶突然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帶著濃濃不安的嗚咽，
小腦袋無力地耷拉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有些急促。大寶也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小臉煞白，
大眼睛里充滿了對混亂場面的恐懼。玄微子老祖心頭一緊。該死！這凡人的幼崽太脆弱了！
爆炸的巨響、混亂的場面、彌漫的硝煙，還有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小寶似乎有些受驚過度，
大寶也快撐不住了。她必須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她低頭看著小寶難受的小臉，
再抬眼看向蕭絕那張俊美無儔、寫滿“我能搞定一切”的臉，第一次感到了…憋屈的妥協。
力量！還是力量不足！若她還有當年萬分之一的力量，何須借勢？
直接帶著孩子破空而去便是！“……帶路。” 沈清歌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冰冷，
帶著濃濃的不情愿。為了這兩個麻煩的小崽子！僅此一次！蕭絕眼中笑意更深，
如同偷腥成功的狐貍。他直起身，瞬間恢復了那副矜貴慵懶的親王氣度，
只是眼底深處那抹興味更濃了。“影一。” 他淡淡開口。“屬下在！
” 玄麟衛統領影一立刻躬身，動作迅捷無聲。“護送沈娘子…和她的兩位小小姐，
” 蕭絕的目光掃過兩個驚魂未定的小丫頭，語氣自然得仿佛沈清歌是他請來的貴客，
“去本王的別院‘棲梧苑’，傳本王的令，讓杜太醫即刻過去候著。告訴管家，
沈娘子是本王的貴客，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若有半點差池…” 他語氣依舊平淡，
卻讓影一和周圍豎起耳朵的京兆尹衙役心頭一凜。“屬下遵命！” 影一沉聲應道，
身形一閃，已如鬼魅般出現在沈清歌身側，姿態恭敬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守護之意。“沈娘子，
請隨屬下來。” 他伸手，示意方向，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
任何試圖靠近或窺探的目光都被那冰冷的煞氣壓了回去。沈清歌抱著小寶，牽緊大寶，
沒有絲毫猶豫，跟著影一就走。她甚至沒再看霍家任何一人一眼，
仿佛那只是一堆礙眼的垃圾。“王爺！不可！” 霍霆驍急紅了眼，不顧儀態地沖上前，
“此女乃朝廷欽犯！炸毀御賜府邸，罪大惡極！您不能包庇她啊！
”京兆尹王大人也硬著頭皮上前，拱手道：“啟稟王爺，霍將軍所言非虛。此案震動京城，
陛下必然震怒。下官職責所在，需將沈氏…帶回衙門問話，還請王爺行個方便。
” 他額角冷汗涔涔，一邊是權傾朝野的親王，一邊是苦主將軍府和可能震怒的皇帝，
他夾在中間，簡直想死。蕭絕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仿佛才注意到他們。
他撣了撣紫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鳳眸微瞇，目光落在霍霆驍身上，
帶著一絲玩味：“霍將軍，你方才說…罪同謀逆？”霍霆驍被他看得心頭一寒，
強自鎮定道：“是！炸毀御賜門樓，形同謀逆！”“哦？
” 蕭絕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本王倒是好奇了。本王方才看得清楚，
沈娘子只是打了個響指。莫非…霍將軍認為，區區一個響指，
就能炸毀你這‘固若金湯’的將軍府門樓？”他刻意加重了“固若金湯”四個字，
嘲諷意味十足。霍霆驍臉色一僵：“這…定是那妖婦用了妖法邪術！
或者…或者她事先埋藏了大量火藥！”“火藥？” 蕭絕挑眉，看向京兆尹王大人，
“王大人，本王問你，私藏大量火藥，是何罪名？”王大人一個激靈：“回…回王爺！
私藏火藥逾十斤者，形同謀逆！按律…抄家滅族！”霍霆驍和霍王氏的臉瞬間慘白如紙！
蕭絕滿意地點點頭，目光再次轉向霍霆驍，變得銳利如刀：“霍將軍，
你口口聲聲說沈娘子炸了你的門樓，用的是火藥。那么，這些火藥，
是她一個久居冷院、連飯都吃不飽的婦人能弄到的？還是…你霍霆驍治家不嚴，監管不力，
讓大量危險的火藥流入府中，被人利用？甚至…是你霍家自己私藏火藥，今日不慎引爆，
釀成大禍，卻想推到一個弱女子身上？！”“轟——！”蕭絕這番誅心之言，
如同另一顆重磅炸彈，狠狠砸在霍霆驍和霍王氏的心上！比沈清歌炸門樓的那一下，
更讓他們魂飛魄散！私藏火藥！謀逆！抄家滅族！這帽子扣下來，霍家就徹底完了！“不！
不是的！王爺！您不能血口噴人！” 霍霆驍嚇得腿都軟了，再顧不上什么將軍威嚴，
噗通一聲跪下，“末將…末將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私藏火藥啊！定是那妖婦…”“夠了！
” 蕭絕冷聲打斷，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本王沒興趣聽你推諉。王大人！
”“下官在！”“將軍府門樓被毀，原因不明，疑點重重！你身為京兆尹，
首要之責是封鎖現場，勘驗廢墟，查明爆炸真正原因！是意外失火？是有人蓄意破壞？
還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面無人色的霍霆驍，“…府內私藏違禁之物不慎引爆？
在真相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加揣測，更不得攀誣無辜！” 他刻意強調了“無辜”二字，
目光掃過被影一帶走的沈清歌背影。“至于沈娘子，” 蕭絕語氣一轉，
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她受驚過度，又帶著兩個孩子，本王念其可憐，暫且收留于別院。
待你查明真相，若真與她有關，本王自會親自將她交予你京兆尹衙門。在此之前，
誰敢打擾她養傷…” 他鳳眸微瞇，一絲冰冷的殺意溢出，“便是與本王過不去。
”王大人冷汗如雨，哪里還敢說半個不字，連連躬身：“是是是！王爺明鑒！下官明白！
下官這就去查！這就去查！” 他如蒙大赦，立刻指揮衙役封鎖現場，驅散圍觀人群，
看都不敢再看霍家一眼。霍霆驍癱坐在地，渾身冰涼。完了…他知道，
在蕭絕開口保下沈清歌的那一刻起，他再想動那個女人，就難如登天了！甚至，
霍家還可能因為“私藏火藥”的嫌疑而萬劫不復！他怨毒地盯著蕭絕離去的方向，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白蓮花早已嚇得花容失色，躲在丫鬟身后瑟瑟發抖，
連臉上的傷都忘了疼。
蕭絕…那個傳說中深不可測的親王…他竟然…他竟然如此維護那個丑婦悍婦？！為什么？！
霍王氏更是直接雙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棲梧苑。
蕭絕在京郊一處環境清幽、守衛森嚴的別院。沈清歌抱著已經昏睡過去的小寶，
牽著強打精神卻腳步虛浮的大寶，跟著影一踏入這處庭院深深、花木扶疏的所在時，
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一絲。膝蓋的劇痛和失血的眩暈如同潮水般洶涌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沈娘子，這邊請。” 影一引著她來到一間寬敞明亮、陳設雅致卻不失舒適的廂房。
一位須發皆白、面容慈和的杜太醫已提著藥箱等候在側，
還有兩個手腳麻利、眼神沉穩的侍女垂手侍立。
沈清歌將昏睡的小寶小心地放在鋪著柔軟錦被的床上。大寶也終于撐不住，
小小的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倒在了床沿。“孩子…” 沈清歌下意識想去扶，
眼前卻猛地一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小心！
” 一道紫色的身影如風般掠至她身側，有力的手臂穩穩托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是蕭絕，
不知何時已跟了進來。沈清歌只覺得一股清冽好聞的冷檀香混合著淡淡的硝煙味涌入鼻端。
她強撐著最后的意識，想要掙脫這陌生的懷抱，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只能抬起沉重的眼皮，對上蕭絕近在咫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關切的鳳眸。“本王說了，
本王很欣賞你。” 蕭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但欣賞歸欣賞，
你把自己和兩個孩子折騰成這樣，是不是太不把本王這個‘麻煩解決者’放在眼里了？
”沈清歌想反駁，想罵他多管閑事，但極度的疲憊和傷痛徹底淹沒了她。
她眼前徹底陷入黑暗，
身體…真是…麻煩透頂…看著懷里徹底失去意識、臉色蒼白如紙卻依舊倔強地皺著眉的女人，
再看看床上兩個同樣狼狽不堪、陷入沉睡的小丫頭，蕭絕無奈地嘆了口氣。“杜太醫，
先給沈娘子處理傷口，她膝蓋有傷，失血不少。兩個孩子也仔細檢查一下，受了驚嚇，
看看有無內傷。” 他小心地將沈清歌平放在大寶小寶旁邊的軟榻上。“是，王爺。
” 杜太醫連忙上前。蕭絕退后一步，負手而立，
目光落在沈清歌那張半邊猙獰、半邊清麗的臉上，
又掃過床上那兩個小小的、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影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后，
低聲稟報：“王爺，都安排好了。棲梧苑已加強守衛，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霍家那邊…王大人是個聰明人。”“嗯。” 蕭絕淡淡應了一聲，
目光卻未曾離開軟榻上昏迷的女子。“悍婦？” 他低聲自語，
嘴角卻勾起一個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柔軟的弧度，“帶著兩個小拖油瓶，
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的悍婦？呵…沈清歌，你身上的秘密，真是越來越讓本王…感興趣了。
”麻煩？蕭絕看著眼前這一大兩小三個“麻煩”，只覺得沉寂多年的心湖，
第一次被投入了如此鮮活、如此有趣的石子。這“麻煩”，似乎…接得還不賴？
第四章 別院養傷，
王爺的“意外”收獲沈清歌是被一股極其霸道、鉆心蝕骨的疼痛給硬生生拽回意識的。
意識回歸的瞬間，屬于道門老祖的警覺讓她猛地睜開眼！寒芒乍現！然而映入眼簾的，
是陌生的、繡著繁復云紋的淡青色帳頂，身下是柔軟得不可思議的錦褥，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冽好聞的冷檀香，以及…更濃一些的、苦澀的藥味。
不是她漏風的冷香院破床，也不是修真界洞府的寒玉榻。
府門樓、甩在霍霆驍臉上的休書、那個攔路的紫袍王爺、還有那句該死的“本王就愛悍婦”！
她下意識地想運轉法力探查四周，
丹田處傳來的空空如也的虛弱感和經脈如同被砂紙磨過的刺痛，讓她瞬間黑了臉。這破身體！
還有膝蓋…她嘗試動了一下腿，鉆心的劇痛讓她悶哼一聲，額角瞬間滲出冷汗。
“嘶…該死的…”“娘親！你醒啦！” 一個帶著驚喜和小心翼翼的稚嫩聲音在床邊響起。
沈清歌側頭，對上了兩雙亮晶晶、寫滿擔憂和依賴的大眼睛。大寶和小寶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正一左一右趴在床沿，小臉洗得干干凈凈，換上了柔軟的新衣，雖然依舊瘦弱，
但氣色好了不少。尤其是小寶，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恐懼褪去，只剩下純粹的孺慕。
“娘親痛痛嗎？小寶給娘親吹吹…” 小寶笨拙地撅起小嘴，
朝著沈清歌蓋著薄被的膝蓋方向，努力地“呼呼”吹氣，小模樣認真極了。大寶則伸出小手，
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清歌放在被子外的手背，小聲道：“娘親不怕，杜爺爺說，上了藥，
很快就不痛了。”玄微子老祖：“……”看著這兩張湊到眼前的小臉，
感受著手背上那微涼柔軟的觸感，聽著那笨拙卻真誠的“呼呼”聲，
識海里翻騰的暴躁和“本尊要恢復力量碾碎一切”的宏愿，又一次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這種被幼崽“關懷”的陌生感覺…真是…詭異又…讓人無處發力！她僵硬地抽回手，板著臉，
試圖維持老祖的威嚴：“本…我沒事。你們…離遠點，吵。” 語氣生硬，
卻少了之前的冰寒。“哦…” 小寶有些失落地停下吹氣，大眼睛眨了眨，
但還是乖乖地退后了一小步，只是目光依舊緊緊黏在沈清歌身上。大寶則抿了抿唇，
也退后一步，但小手卻悄悄牽住了妹妹的手，像個小小守護者。就在這時，
廂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須發皆白、面容慈和的杜太醫提著藥箱走了進來，
身后跟著那個紫袍玉帶、俊美得不像話的王爺蕭絕。“沈娘子醒了？感覺如何？
” 杜太醫笑容和藹，上前行禮。沈清歌沒理他，目光直接越過太醫，釘在蕭絕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警惕和一絲“你怎么還在這里”的嫌棄：“這是何處？
那兩個小崽子為何在此？” 她指的是大寶小寶。蕭絕仿佛沒看到她眼中的嫌棄，
自顧自地在窗邊的紫檀木圈椅上坐下，姿態慵懶優雅，
鳳眸含笑地欣賞著沈清歌那副明明虛弱得要死卻還要強撐兇悍的表情，
慢悠悠道：“本王的別院，棲梧苑。清凈，安全，適合養傷。
至于你的兩位小小姐…” 他目光掃過床邊兩個緊張的小丫頭，“自然是跟著她們的娘親。
本王總不好讓她們流落街頭，或者…送回霍家？”最后四個字，他刻意放慢了語調，
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沈清歌眼神一厲。送回霍家？那對渣滓母子？還有那個白蓮花？做夢！
她寧可帶著兩個拖油瓶浪跡天涯！雖然…現在這情況，浪跡天涯似乎有點困難。“哼。
” 她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現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為了這兩個麻煩的小崽子…還有這該死的傷！“沈娘子，老朽為您換藥，順便再診診脈。
” 杜太醫上前，示意侍女掀開薄被。當沈清歌膝蓋上那猙獰的傷口暴露在眾人眼前時，
饒是見慣傷患的杜太醫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傷口很深，邊緣皮肉翻卷，
雖然已經被仔細清理縫合過，但依舊紅腫得嚇人，滲出淡黃色的組織液。
可以想象當初跪在碎瓷片上時，是何等酷刑！蕭絕原本慵懶帶笑的眼神，
在看到那傷口的瞬間，驟然冷了下去。鳳眸深處掠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戾氣。
霍家…好得很！“嘶…” 藥粉灑在傷口上，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沈清歌忍不住又吸了口冷氣。這凡人的痛覺！簡直是對她意志力的侮辱！
想當年她肉身被天雷劈得焦黑都未曾皺過眉頭！“娘親！” 小寶看到沈清歌皺眉，
小嘴一癟，又要掉金豆子。“閉嘴！不許哭！” 沈清歌煩躁地低喝一聲，
成功把小寶的眼淚嚇了回去，只剩下一抽一噎的委屈。杜太醫手很穩，
動作麻利地重新包扎好傷口，又仔細診了脈，眉頭卻微微蹙起：“沈娘子外傷雖重，
好在未傷筋骨，悉心調養月余應無大礙。只是…” 他沉吟了一下，
看向沈清歌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娘子體內似有一股極寒之氣盤踞，與這外傷無關，
倒像是…沉疴舊疾？且…這臉上的疤痕，似乎并非單純摔傷所致？”沈清歌心頭猛地一跳！
極寒之氣？沉疴舊疾？是指她元神與這凡軀尚未完全融合的排斥？還是…原身毀容的真相？
這太醫…有點門道！她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故意流露出不耐煩：“舊傷而已，不勞費心。
死不了就行。” 她可不想被這凡人太醫當成什么疑難雜癥研究。杜太醫見她不愿多言，
也不好追問，只得道：“那老朽開些溫補氣血、促進傷口愈合的方子。娘子切記靜養，
切莫再動怒或…劇烈活動。” 他說“劇烈活動”時，
眼神微妙地瞟了一眼窗外隱約可見的、將軍府方向的煙塵。
蕭絕將沈清歌那一瞬間的異樣和杜太醫的話都聽在耳中，鳳眸微瞇，若有所思。極寒之氣？
非單純摔傷？看來，他這位“悍婦”貴客身上的秘密，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杜太醫開好方子，又仔細檢查了兩個孩子，確認只是受了驚嚇、有些體虛后，便告退了。
侍女也端著熬好的藥和清淡的粥品進來，伺候在一旁。
沈清歌看著那碗黑漆漆、散發著濃烈苦味的藥汁，眉頭擰成了疙瘩。這玩意兒…能喝？
她當年吃的可都是靈丹妙藥！仙氣飄飄！這…簡直是毒藥！“喝藥。
” 蕭絕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仿佛看穿了她的嫌棄。“不喝。
” 沈清歌拒絕得干脆利落。她寧愿多打坐幾天！“娘親，
藥藥苦…但是喝了就不痛痛了…” 小寶怯生生地勸道，大眼睛里滿是擔憂。“杜爺爺說，
良藥苦口。” 大寶也小聲補充，像個小大人。沈清歌看著兩個小崽子殷切的目光，
再看看那碗散發著“惡意”的藥汁，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倆小東西…是專門來克她的嗎？！“沈娘子莫非是…怕苦？
” 蕭絕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促狹笑意，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床邊，
修長的手指拈起一顆侍女托盤上晶瑩剔透的蜜餞，“本王這里有上好的蜜餞，西域進貢的，
甜得很。喝完藥，吃一顆，就不苦了。”那語氣，像極了哄不聽話的小孩！
沈清歌感覺自己作為道門老祖的尊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她狠狠瞪了蕭絕一眼，
那眼神如果能殺人，蕭絕此刻已經灰飛煙滅了。但看著大寶小寶那巴巴的眼神，
再想想自己這破身體恢復速度慢得令人發指…她咬了咬牙，一把奪過藥碗！
不就是一碗凡間毒藥嗎？！喝！她屏住呼吸，仰頭，將那一大碗苦澀至極的藥汁，
如同灌毒酒般，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動作豪邁得讓一旁的侍女都看呆了。
“唔…嘔…” 藥汁入喉，那股難以形容的苦澀和怪味直沖腦門，讓她差點當場吐出來！
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給。” 一只骨節分明、掌心躺著一顆琥珀色蜜餞的手，
適時地伸到了她嘴邊。沈清歌想也沒想，幾乎是搶一般抓過那顆蜜餞塞進嘴里！
濃郁的甜香瞬間在口腔里炸開，霸道地驅散了那令人作嘔的苦味。
她緊皺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一絲。
蕭絕看著她這副被苦得齜牙咧嘴、又因蜜餞而瞬間舒展的生動表情，
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這可比宮里那些端著架子的貴女們有趣多了。“這才乖。
” 他低笑一聲，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誰乖了？！
” 沈清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怒視蕭絕，“蕭絕！
你再敢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跟本尊說話，
信不信我…” 她想說“信不信我炸了你這破別院”，
但想到自己現在連個響指都打不出來的窘境，后半句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憋得臉都紅了。
“信不信你如何？” 蕭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鳳眸里滿是戲謔，“再炸一次？
嗯…棲梧苑的門樓也挺礙眼的，要不要本王給你找點硝石硫磺？
”沈清歌：“……” 她氣得胸口起伏，偏偏拿這個厚臉皮的王爺毫無辦法！打？打不過。
罵？對方似乎還挺享受？她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
是“老祖遇到無賴，有火發不出”！看著沈清歌吃癟卻又無可奈何的憋屈模樣，
蕭絕心情大好。他揮揮手讓侍女退下，
然后看向兩個一直緊張盯著他們的小丫頭：“大寶小寶，你們娘親剛喝了藥，需要休息。
跟這位姐姐去隔壁吃點東西好不好？有甜甜的牛乳羹哦。”提到吃的，小寶的眼睛瞬間亮了，
下意識地看向沈清歌。大寶也有些猶豫。沈清歌正想擺脫這尷尬的局面，
立刻板著臉道：“去！都去！別在這里吵我！”兩個小丫頭這才乖乖地被侍女牽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沈清歌和蕭絕。氣氛一時有些安靜。沈清歌閉上眼，試圖運轉那套基礎引氣訣，
哪怕能捕捉到一絲靈氣也好。結果依舊令人絕望。她煩躁地睜開眼，
卻對上了蕭絕那雙深邃如海、正靜靜凝視著她的鳳眸。那眼神里沒有了戲謔，
反而帶著一種探究和…難以言喻的專注。“看什么看！” 沈清歌沒好氣地道。“看你。
” 蕭絕答得坦蕩自然，甚至微微傾身，目光落在她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上，眼神平靜無波，
仿佛那只是一道普通的印記，“杜太醫說，這疤痕，不像摔傷。”沈清歌心頭一凜，
面上卻依舊冷漠：“關你何事？”“是不關本王的事。” 蕭絕直起身，負手走到窗邊，
看著窗外庭院里搖曳的翠竹，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但炸毀御賜府邸，
卻關本王的事。本王保下了你，總得知道，自己保下的，到底是個什么‘麻煩’吧？
”他轉過身，鳳眸銳利如刀，直刺沈清歌：“沈清歌，或者說…你真的是沈清歌嗎？
那個尚書府唯唯諾諾的嫡女，那個被霍家磋磨到毫無還手之力的棄婦，
可沒有一巴掌拍碎石獅、一個響指炸翻將軍府門樓的本事。”房間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沈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迎上蕭絕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
識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奪舍？借尸還魂？這凡人王爺…竟敏銳至此？！殺意，
在她心底悄然凝聚。雖然力量微弱，但若拼死一搏…“呵…” 就在沈清歌眼神越來越冷時，
蕭絕卻突然輕笑一聲，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氛圍。他緩步走回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神又恢復了那種慵懶的興味。“別緊張。本王對你的‘秘密’很感興趣，
但…沒興趣深挖到讓你想滅口的程度。” 他語氣輕松，仿佛剛才那逼人的質問只是錯覺，
“本王只是覺得，現在的你，比原來那個沈清歌，有趣得多，也…順眼得多。”他微微俯身，
靠近沈清歌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
帶著一種近乎蠱惑的力量：“本王不管你是誰，從哪來。本王只知道，
你現在頂著沈清歌的殼子，帶著兩個小拖油瓶，欠了本王一個天大的人情，
還欠本王一座將軍府的門樓。”“所以，在你還清這筆‘債’之前…”蕭絕直起身，
鳳眸含笑，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乖乖待在棲梧苑，把傷養好。別想著跑，
也別想著再把自己折騰得半死不活。”“畢竟，本王難得遇到一個這么…合胃口的‘悍婦’。
”“弄丟了，本王可是會…很生氣的。”說完，他不再看沈清歌是什么表情，轉身，
紫袍翻飛，施施然離開了廂房。留下沈清歌僵在床榻上，
耳邊仿佛還殘留著那溫熱的氣息和霸道的話語，識海里翻江倒海。合胃口？悍婦？
弄丟了會生氣？這該死的、莫名其妙的、臉皮比城墻還厚的凡人王爺！
她狠狠一拳砸在柔軟的錦褥上，憋屈地低吼：“蕭絕！本尊早晚要…要…” 要了半天，
卻發現自己現在好像真沒什么能威脅到對方的。力量！恢復力量！成了她此刻最強烈的執念！
而在棲梧苑的另一處雅致書房內，影一正恭敬地呈上一份密報。“王爺，查到了。
一年前大覺寺后山，沈娘子跌落山崖那日，并非獨自一人。霍霆驍的表妹白蓮花，
當時也在寺中‘祈福’。且…沈娘子跌落前，曾與其發生過爭執。目擊者稱，
白蓮花當時神色…頗為怨毒。”蕭絕看著密報，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桌面，鳳眸微瞇，
寒光閃爍。“果然…有貓膩啊。” 他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來本王的這位‘悍婦’貴客，身上的麻煩，還不止霍家這一樁。”“繼續查。把白蓮花，
還有尚書府沈家，尤其是那位繼母…都給本王查個底朝天！”“是！” 影一領命，
悄無聲息地退下。蕭絕走到窗邊，目光投向沈清歌養傷的廂房方向，眼神深邃難辨。
沈清歌…玄微子…無論你是誰。你這一身謎團和麻煩，本王…接下了。第五章 溫泉異象，
王爺的“貼身”交易棲梧苑的日子，對玄微子老祖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的折磨！
每天被灌三大碗苦得能讓她元神出竅的湯藥！
被兩個小崽子用那種濕漉漉、充滿孺慕的眼神盯著，逼得她不得不收斂殺氣！
還要忍受那個神出鬼沒、臉皮堪比城墻的王爺蕭絕，
時不時帶著他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晃悠到她面前，用那種“本王發現新玩具”的眼神打量她，
說些不著邊際、讓人火冒三丈的話！“悍婦，今日氣色不錯，看來本王的蜜餞沒白給？
”“沈娘子，你這皺眉的樣子，比炸府時還兇悍幾分，可是嫌本王府上的廚子手藝不佳？
”“大寶小寶，你們娘親今日可又想著‘炸’點什么解悶？”炸炸炸！炸你個頭！
沈清歌無數次在內心咆哮，恨不得立刻恢復修為，
把這個聒噪的王爺連同這精致的牢籠一起轟上天！然而現實是，
她連運轉最基礎引氣訣都做不到，膝蓋的傷口愈合得慢如蝸牛，
每日打坐感應到的天地靈氣稀薄得讓她想吐血。這凡俗之地，簡直是修士的絕境！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墜入了某個沒有靈氣的末法絕域。唯一讓她能稍微靜下心來的，
是棲梧苑深處，那一方據說引自地底活泉的溫泉池。杜太醫建議她每日用溫泉水浸泡傷腿，
活絡經脈，促進愈合。是夜，月朗星稀。將兩個終于睡熟的小崽子交給侍女看顧，
沈清歌拒絕了侍女的服侍，獨自一人，拄著蕭絕“貼心”送來的沉香木拐杖，
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溫泉別院。推開厚重的木門，帶著硫磺氣息的溫暖水汽撲面而來。
池子不大，卻極盡精巧，由整塊漢白玉雕琢而成，池底鋪著圓潤的鵝卵石，
四角有瑞獸口吐活水，氤氳的白霧在月光下繚繞升騰，恍若仙境。沈清歌褪去外袍，
只著素白的中衣（她堅持要穿的，拒絕蕭絕準備的“輕薄舒適”浴袍），緩緩步入池中。
溫熱的水流包裹住身體，尤其是受傷的膝蓋，帶來一陣舒緩的暖意，
讓她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些許。她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閉上眼，試圖放空心神。然而，
識海里翻騰的依舊是對力量的渴求，對師弟背叛的恨意，
以及對這具脆弱軀殼和眼下處境的極度不耐。就在她煩躁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濺起一片水花時，異變陡生！一股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卻精純無比的清涼氣息，
毫無征兆地從她浸泡在水中的腳心涌入！那氣息如同初春解凍的溪流，帶著勃勃生機，
瞬間沿著她干涸受損的經脈逆流而上！沈清歌猛地睜開眼，瞳孔驟縮！這感覺…是靈氣？！
雖然極其微弱，品質卻比她前世在那些洞天福地感應到的還要精純凝練！而且…這氣息之中，
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極其霸道、極其尊貴的…紫意？她不敢置信地低頭，
看向水面下自己的雙腳。月光透過氤氳的水汽，灑在池底光滑的鵝卵石上。恍惚間，
她仿佛看到一絲絲極其淡薄、如同活物般的紫色霧氣，
正從池底某個不起眼的縫隙中悄然滲出，融入溫泉水，又被她的身體無意識地吸收！
這溫泉…有古怪！這棲梧苑…更有古怪！沈清歌的心臟狂跳起來！她立刻摒棄所有雜念，
凝神內視，運轉起那套基礎引氣訣，試圖主動捕捉和引導這股突如其來的精純靈氣！果然！
隨著她功法的運轉，那絲絲縷縷的清涼氣息和淡紫霧氣，如同受到了牽引，
更加主動地涌入她的身體！雖然速度依舊緩慢，量也極其稀少，
但比起之前如同在沙漠中尋找水滴的絕望，這簡直是久旱逢甘霖！
受損的經脈在這精純靈氣的滋養下，傳來陣陣酥麻的癢意，那是愈合的征兆！
干涸的丹田氣海，也如同龜裂的土地浸潤了細雨，雖然距離形成氣旋還遙不可及，
但那股死寂感終于被打破了！甚至，她膝蓋上那頑固的傷口，
都傳來一陣更加清晰的愈合暖流！狂喜瞬間淹沒了玄微子老祖！
她貪婪地吸收著這難得的靈氣，如同即將溺斃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這溫泉…這池底…到底有什么？！難道…此界并非絕靈之地？只是靈氣隱匿于某些特殊所在？
而這棲梧苑…或者說蕭絕…他知道這溫泉的秘密嗎？就在她心神激蕩、全力吸收靈氣之時，
一個帶著戲謔的低沉嗓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身后響起，如同驚雷炸響在靜謐的月夜溫泉之中！
“看來，本王的溫泉，很合沈娘子的胃口？”沈清歌渾身一僵！所有的吸收瞬間中斷！
她猛地回頭，眼中寒光爆射！只見氤氳的霧氣中，一道修長挺拔的紫色身影，
不知何時已倚在了溫泉入口處的雕花門框上。蕭絕只隨意披著一件寬大的玄色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