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那年潮起我坐在圖書館靠窗的位置,目光卻始終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樹上。
陽光被樹影打碎,斑駁地灑在我面前那本攤開的詩集上。我已經記不得自己第幾次假裝看書,
心思早已飄向另一個地方——或者說,是另一個人。“你又在發呆。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點好笑的語氣。我回頭,
一眼就對上宋澈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的襯衫,袖子挽起到手肘,
干凈又冷淡。他站在逆光里,嘴角輕挑,像是看穿了我所有的小心思。我迅速收回視線,
假裝不經意地翻了一頁書,“沒有。只是在看樹影,挺好看的。”“是嗎?
”他慢悠悠地在我對面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那你這首詩看了三十分鐘了,
還停在第一頁,念給我聽聽?”我臉頰一熱,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你管我。
你不是說你要備考公務員嗎,怎么有空來煩我?”“我煩你?”他挑眉,嘴角笑意更深,
“我可是來看書的。你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你轉?”我一噎。他伸手拿過我那本詩集,
翻了兩頁,停在某處,“這句不錯——‘你走后,潮水退得很快,我甚至來不及學會游泳。
’”我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迅速把書奪回來:“別亂翻!”宋澈沒再說話,
只是撐著下巴盯著我看。他看人的時候總是太專注,像要看進你心里一樣。我咽了口口水,
小聲嘟噥:“你到底來干嘛的?”他笑了,“我來告訴你,晚上有流星雨。
你不是一直說想看一次真正的流星雨嗎?”我愣了一下。所以……?”“所以我帶你去。
”他一字一句地說,像是在許諾什么。我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情緒在胸口涌動。我點了點頭,“好啊。”宋澈彎起嘴角,輕輕點頭,
眼底像是藏著一片海。那年夏天,我們都以為時間很短,潮水總會褪去,但我不知道,
有些人一旦轉身,就再也回不來。第二章:無聲的潮汐流星雨的那天晚上,天出奇地晴朗,
整座城市仿佛都屏住了呼吸,等著夜空綻放它短暫又璀璨的煙火。我背著帆布包,
站在校門口,看見宋澈騎著那輛舊款自行車從遠處駛來。他穿了一件藏青色連帽衛衣,
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眉眼卻干凈得讓人心動。他停在我面前,長腿一撐地,
回頭看我:“走吧。”我遲疑地看了看那輛單車,“我……得坐你后座?”他挑了挑眉,
“不然你想怎么去?走路?觀星地點在郊外山頂上,你準備徒步三小時?”我撇撇嘴,
還是爬了上去。坐上去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是那么近,
近到我能聽見他呼吸的節奏。他沒再說話,只是沉穩地踩著腳踏車,
帶我穿越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夜風擦過耳側,帶著微涼的氣息。我悄悄地低頭,
看著他衣領處裸露出的鎖骨線條,心跳亂得不像話。“你在看什么?
”他的聲音突然從前面傳來,我嚇了一跳,連忙轉移視線,“沒看什么!”他輕笑一聲,
聲音懶散而帶著戲謔:“放心,不會把你甩下去。
”我悶聲道:“誰怕了……”騎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到那座叫“長岫嶺”的小山頂。
一路上沒什么路燈,只有宋澈帶的手電筒照著前方的石階。我跟在他身后,步子小心地挪著,
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岑意!”他立刻回頭,一只手伸過來,把我穩穩扶住。
我的手正好抓在他腕上,那處皮膚溫熱,血管清晰,像一瞬間電流擊過。他低頭看我,
眉心微蹙,“你不怕黑嗎?”“怕……”我低聲說,“但你在,就還好。”他愣了一下,
眼神變得復雜,片刻后輕輕松開了我,沒再說話,只是換了個姿勢走在我旁邊。到了山頂,
他把帶來的毛毯鋪在草地上,拿出一個保溫壺和幾袋小零食。“你還真有準備。
”我看著他像變戲法一樣把東西一樣樣掏出來,驚訝地說。“你以為我是隨便帶你來玩的?
”他把一袋熱牛奶遞給我,“早點喝,等下夜里冷。”我接過牛奶,心里某個地方軟了。
抬頭,是漫天星辰。我忍不住躺下來,仰望那無垠夜空。宋澈也在我旁邊躺下,
兩人肩膀隔著幾厘米的距離。“你知道嗎?”我輕聲說,“小時候我總以為,只要看到流星,
就可以許愿,然后愿望就一定會實現。”“現在不信了?”“不是不信。”我嘆了口氣,
“是知道,有些愿望太奢侈了,不適合許出來。”他靜了一會兒,突然問:“那你現在,
有什么愿望?”我猶豫了幾秒,“希望我喜歡的人也能喜歡我吧。”我說完這句話時,
心跳得快得嚇人,卻故作平靜地看著天邊的一顆流星劃破夜空。他沒有回應,
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我身側,像是不經意地,指尖輕觸了我的小指。我們的指尖沒有緊扣,
只是輕輕碰在一起。那晚,我記住了他手掌的溫度,也記住了那句他沒說出口的答案。
可感情就是這樣。不是所有的靠近,都能成為擁抱。不是所有的心動,都能得到回應。
我原以為自己離他越來越近,卻沒想到,這一切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
潮水無聲地退去。第三章:她的名字叫唐梔那天黃昏,天邊的晚霞燒得像是一場落幕的火。
我坐在圖書館的窗邊看書,手機震動了一下,是宋澈發來的消息。“晚上出來吃飯?
帶你見個朋友。”我看了半晌,打字回去:“什么朋友?”“一個老朋友,剛從英國回來。
”老朋友。我看著這三個字,心里沒來由一緊,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還是回了“好”。
等我到那家我們常去的小餐館時,他已經到了。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正抬頭看向我。
她穿著一件米白色風衣,長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一雙杏眼彎彎地笑著,
整個人像幅明亮的油畫。“你就是……岑意吧?”她站起來,主動朝我伸手。
我下意識地握住,“你好。”“我是唐梔。”她的聲音帶著點留學歸來的洋腔,
但不讓人討厭,反而恰到好處地優雅,“澈常跟我提起你。”我下意識地看了宋澈一眼,
他神色平靜,仿佛這場重逢早已設定好軌跡。“我們之前在高中一個班。”他看我遲疑,
又解釋一句,“她是我從前……很好的朋友。”“是‘從前’哦。”唐梔笑著補了一句,
“后來我去英國讀書,就很久沒聯系了。”我坐下,
心里卻像被什么細細的東西鈍鈍地割了一下。這頓飯,吃得并不輕松。唐梔談吐得體,
笑容甜美,對宋澈也不掩親昵——她會自然地夾菜給他,說話時偶爾拍一下他胳膊,
而宋澈也沒有躲開。而我,就坐在這兩人之間,像一個不知從哪兒插進來的觀眾。
“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唐梔問我。“大學剛開始沒多久。”她挑眉,
“所以……他追的你?”我一怔,沒回答。宋澈倒是笑了下,低頭喝了口湯,“不是。
”不是?那一刻,我有點聽不懂他語氣里的意思。飯后,唐梔借口想逛夜市,說久沒回來,
想找回點煙火氣。宋澈沒拒絕,回頭問我:“你去嗎?”我勉強笑了笑,“你們去吧,
我還有點事。”其實沒什么事,只是想一個人走走。夜晚的風有點涼,我走在校園小路上,
心情亂糟糟的。我知道自己在意了。在意他為什么對那個女孩的笑意那么自然,
在意他眼里有我沒有的過去。宋澈的過去,開始具體起來,開始有名字,有輪廓,有溫度。
他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只有當下”的宋澈。他也有未曾對我提起過的時光,
有從未讓我參與的回憶。我開始害怕。第二天上課,他依舊如常,走在我身邊,幫我拎書包,
路過飲料店還問我要不要喝熱奶茶。“昨晚你沒不高興吧?”他忽然問。我笑了笑,
故作輕松,“有什么好不高興的,她又不是你女朋友。”宋澈腳步一頓,
低頭看我:“所以你是在意?”“我沒有。”“你有。”他目光很深,“岑意,你吃醋了。
”我別過頭去,不想承認。他說話的語氣卻變得認真起來,“我們只是朋友,曾經的。
”“她還喜歡你。”我低聲說。他沒接話,沉默了。我突然笑了,
有些自嘲地說:“你還喜歡她,對吧?”宋澈看著我,眼神復雜。他沒立刻否認,
而是伸出手,輕輕撫了撫我耳邊被風吹亂的頭發。“我不知道。”他說,“她回來的太突然,
我還沒想清楚。但我不想你難過。”我的心被輕輕捏住了。我明白了,所謂“不想我難過”,
是他對我僅存的溫柔;而不是愛。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喜歡一個人,最殘酷的不是他不愛你,
而是他在猶豫——他舍不得你難過,卻也舍不得另一段回憶。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而我,
站在他面前,笑得溫柔卻卑微。“宋澈,如果你要回頭,請不要帶著我。
”第四章:落潮之前雨是在黃昏后落下來的。整個圖書館都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水汽中,
我從自習室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是一片灰沉沉的顏色,仿佛連云層都壓得喘不過氣。
我沒帶傘,站在圖書館門口猶豫著是否要沖出去時,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宋澈。
但他身邊不是我。而是唐梔。他正舉著一把黑色傘,側身護著她,兩個人在雨簾下靠得很近,
說著什么。唐梔抬頭看他,眼神里寫滿了熟稔與依賴。而宋澈……他的側臉安靜又柔和,
是我從未在他對我時見過的表情。我就站在那里,像個被世界遺忘的透明人。他們沒看到我。
也許他根本沒有在意我會不會出現在這里。風夾著雨絲吹進門廊,我的衣擺被打濕了一角,
卻渾然不覺。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我才轉身離開。我沒有回宿舍,
而是一個人走去了操場。雨已經小了許多,只有零星的點滴落在發梢和肩頭。我坐在看臺上,
抱著膝蓋,手機屏幕在掌心亮起——是宋澈發的消息。【今晚圖書館復習嗎?
】我盯著那條消息看了許久,終于,關掉屏幕,裝作什么也沒看到。這一夜,我沒有回復。
也沒再主動聯系他。第二天,宋澈依然在課間來找我。“昨天你去哪了?
”他語氣像往常一樣自然。“去看電影了。”我低頭翻著課本,語氣淡淡。“和誰?
”“舍友啊。”我編得很順口。他看著我,像是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么來。“你沒回我消息。
”我手指輕輕一頓,然后笑了一下,“哦,可能忘了。”他沒有再追問,只是眼神深了幾分。
從那天起,我們之間開始出現了奇怪的間隙。不是爭吵,不是冷戰,
而是一種悄無聲息的疏離。他依舊陪我走課間路,依舊在晚上發消息問我在干嘛,
依舊會帶我去吃好吃的店,但——我知道,那個“依舊”的他,
是在努力維持一種關系的表象。可我,不想當那個“被維持”的人。后來,
我在教學樓外看到唐梔。她攔住我,穿著一件淡紫色風衣,手里拿著剛買的奶茶。
“我們聊聊?”她笑著,遞給我一杯,“無糖的,你應該喜歡。”我接過來,低聲道謝。
我們并肩坐在校道邊的石凳上。初冬的陽光斜斜地照下來,落在她的發絲上,發出柔軟的光。
“你和宋澈……最近還好嗎?”她率先開口。我看著她精致的側臉,沉默了幾秒,淡淡點頭,
“還行。”“他啊……”她輕輕笑了下,捏著吸管,聲音軟得像一層紗,“還是老樣子。
以前我們在高中的時候,他也這樣,不愛多說話,但對身邊的人都很好。那時候,
我其實挺喜歡他的。”“你‘那時候’喜歡他?”我看著她,刻意重復那幾個字。她笑,
“嗯,過去的事了。他也知道。不過我先出國了,后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們就淡了。
”“所以你現在回來,是想讓他重拾‘過去’嗎?”我問得直接,不繞彎。
她的神情微微一怔,隨即笑容變淡,“我不確定我想要什么,
但……他曾經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我只是想確認,他是不是也還記得。”我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