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這是一個小胸吃香的年代!高門大第的名流闊少們,對女子的唯一要求,
就是渾身上下哪哪都要小。嘴巴,須是櫻桃小口;腰肢,須是楊柳細腰;腳板,
須是三寸金蓮;尤其姑娘家的胸脯子,必定要丁香小乳一馬平川,方好嫁人,方能嫁得好。
倘若一個身形類似林黛玉的女子,蒲柳弱質十分小巧,仿佛一陣微風就能把她吹得無影,
那么,她在男人的心目中,將是極品的存在!01十五歲及笄那天,
母親送了我一樣成人禮物。我從母親手中奪過那條宛若游龍的禮品,蹦蹦跳跳玩弄著。
母親一臉嚴肅說:「尤尤,這條白綾可不是讓你拿來練長綢舞的。」
我漫不經心問:「那還能用它做什么?」「束胸帕。」母親把我的外衣脫了,
那抹蔥綠色肚兜也被取下。我赤裸著上身,母親將白綾的一端按在我胸前,
就開始密密纏繞起來。越纏越緊。窒息痛楚的感覺洶涌而來。「疼!我不要纏!」
「不束胸的女人哪個男的敢要?姑娘家的胸脯子必定要丁香小乳,以后才好嫁人。」
「可是——尤尤還小呢,等長大了再纏也不遲。」「長大了更遭罪,都是這么過來的。
平胸會給女子帶來福氣,媽不會騙你的,聽話。」平胸會給女子帶來福氣!
母親的開導激起了我的雄心壯志。「媽,女兒不嫌疼了,再勒緊一些。」「好閨女,
果然是個有志氣的。」我決然拭去淚水的時候,母親的眼角卻濕潤了。不過她沒有任何手軟,
反而用力扽了扽手中的白綾,生怕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到了晚上,嚴裹的胸部仿佛發了酵,
又熱又癢癢,讓人難以入睡。突然,一道黑影破門而入。
來者正是名震京津的采花大盜康小八。我驚惶失措地蜷縮在母親懷里大聲呼喊救命。
杜府的家丁拿著火把,手持棍棒,尋聲而來。盜賊迅即掏出左輪手槍,只是朝天空放了兩槍,
就把眾人降服了。這時候父親氣喘吁吁地從四姨太房里奔了過來,看得出他忙活得夠嗆,
邊跑還邊扣扣子。「好漢,要多少銀子盡管開口,莫要傷人。」「老子是慕名而來,
不為劫財只為劫色。趁早讓我把杜夫人和令愛帶走,大家便可相安無事。否則,人擋殺人,
佛擋殺佛!」盜賊說完就給了父親一個下馬威——他扒開了母親的褻衣,
用手在母親的胸前狠狠捏了一把,隨后押著我們母女兩個走出杜府大門。
忽見一個手拿毛瑟槍的值夜巡警,順著方才兩聲槍響沖了過來。
值夜巡警大聲喝道:「放了杜家母女,趕快束手就擒!」盜賊見勢不妙,一手掐住我的脖子,
一手用槍抵著我的腦袋,望著對面的巡警十分不屑:「哈哈哈哈哈,毛還沒扎齊的小屁孩,
也敢說下如此大話……」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盜賊右手手臂中彈,
頂在我頭上的左輪手槍也應聲落地。眾家丁這才上前死死擒住盜賊,
又拿了繩索將他一通五花大綁。母親已經失魂落魄,被幾個老媽子攙回了房間。
父親接二連三地對巡警表達無以復加的謝忱。從他們的交談中,
我知道到了眼前的巡警名叫虞冉呈。映著火把的光亮,我依稀窺見一個面龐清秀的少年,
只是不茍言笑,顯得臉有些長。不管怎么說,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我就覺得他的形象特別高大。不知道這算不算一見鐘情,
反正我胸中的漣漪就那么一層層暈開了。虞冉呈挎好毛瑟槍,向父親雙手抱拳拱了拱手,
便要離去。我忙上前擋住他,天真地說道:「謝謝大哥哥的救命之恩,
以后天天都要大哥哥來保護我,好不好?」虞冉呈不由一怔,他掃了掃我胸前的一馬平川,
答道:「好,好,真好。」02府里遭了采花賊后,母親每日以淚洗面,
再沒心思幫我束胸了。「一世的名節就這么毀了,我對不起老爺……」「媽,快別這么想,
本來就夠委屈了,再給自己坐實一個不貞的罪名,不值得的。」「話是這么說,可,
可那賊人當著眾人的面捏了我的胸脯子,多少家丁奴仆都看見了,老爺也在場,
這讓我以后怎么有臉見人呀。」一陣輕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四姨太也來勸慰母親。
母親讓我給四姨太倒茶水。自從娶了四姨太,父親就把其他三個全給撂下了,
成天家像生了根一樣定在了她的房間里。四姨太的一痕雪脯極其平坦,深受父親青睞,
更何況杜家三代單傳,孫子輩里那個唯一帶把兒的就是四姨太所生,是她為杜家延續了香火。
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真是千傾地里的一根獨苗苗,杜家上下稀罕得很。母以子貴。
四姨太本就得寵,再加上生了兒子,更加有恃無恐,往往不把母親這個正室放在眼里。
我看著陰陽怪氣的四姨太,心里已經判定,她的到來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大姐又哭上了,
這是何苦呢。「雖說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到底要往開了想才好。「只是,恕妹子斗膽一問,
姐姐的胸脯當時被賊人捏了一把,不知心里有何滋味?」母親無精打采地坐臥在繡榻上,
白了一眼四姨太,并不理睬她。我一聽果然來者不善,倒好的茶水也就懶得端,
就差給她下逐客令了。四姨太仍舊毫不收斂:「聽說東街賣炊餅的小吳,
老婆被潑皮赫老西調戲了,三寸金蓮都被摸了好幾遭。
「誰不知咱們婦人家渾身上下最要緊的兩個物件就是腳板和胸脯了。
「那小吳的老婆被別的男人摸了腳丫,怎么好意思腆著臉活下來呢?也是個勾人的狐貍精。
「換作我的話,早就提著眼毛上吊去了……」母親的脾氣一向很好,
卻也被四姨太的刻意挖苦給激怒了。「住嘴!給我滾!」我也不留情面地推搡著四姨太,
把她趕出了房門。四姨太撇了撇嘴,含糊不清地又嘟囔了幾句,這才悻悻離開。
03我到警局去錄口供,把采花賊捏我母親胸脯的事又詳細說了一遍。
虞冉呈用一種極其嚴肅的目光盯著我:「杜尤尤,你確定康小八沒捏你的么?
千萬不能因為害羞而有所隱瞞,將來是要當作呈堂證供的。」也許是少見多怪吧,
我十分詫異他連這種話也好意思問出口。本來并不害羞的我,反被虞冉呈給說的臉紅了起來。
我結結巴巴說:「確,確,確定。」他蹙起兩道劍眉,
臉拉的比長方形還要長:「聽口氣似乎還有隱情?」我大概是被他的威嚴嚇到了,
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沒有!」他凝視我的雙眸,大概看出了我的堅定,
然后聚斂的眉峰也隨之舒展了開來:「那我就放心了。」真是莫名其妙,
難道是看上我了才會放心?不可能,人家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我笑自己在犯花癡。
過堂審判的那天,根據《大清律例》,強未遂,或劫擄婦幼未遂,康小八被判杖責一百了事。
惡人雖然罪有應得了,但我的心情沒因此好轉。我和母親所遭受過的屈辱,
不會隨著采花賊的判刑而消失。出了公堂,懷著復雜的心情,我去了西門巷的一家茶樓散心。
不多會就聽幾個茶客你一言我一語,興致盎然地談論著杜府采花案。
「聽說杜夫人從十二歲就開始束胸了,至今仍然平平整整的,
不想卻被天津過來的康小八給瞄上了,真是可惜了一痕雪脯呀,嘖嘖嘖!」「誰說不可惜呢,
好白菜都讓豬拱了。杜夫人那胸束的,京師上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小了,
不成想到頭來卻便宜了采花賊,哈哈哈。」……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自家的煩心事被一幫無聊男人拿去當了談資,我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無明烈火。
將茶盞猛力一摔,「砰」的一聲,滿座頓時寂然。我甩了甩衣袖,嘴里咋呼呼地哼了幾聲,
這才揚長而去。遠遠地便瞅到我家大門右側貼著一張大白紙,我打了一個激靈,
有種不祥的預感。跨進門,迎面豎著一塊喪屏,上書「柳氏之喪」,我仿佛遭了晴天霹靂,
腦袋嗡的一聲,便暈厥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昏睡中醒來,踉踉蹌蹌地就往房外沖。
險些摔倒,幸虧李媽跑過來扶住了我。我眉頭皺緊,聲嘶力竭:「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媽呢?」李媽哽咽了:「夫人一向端方賢淑,不想被賊人玷污,一時想不開,
解下胸前的束胸帕懸梁自縊了……夫人……夫人她……沒了……還請小姐節哀。」「沒了?!
」癱倒在地的我,爬到母親的靈柩前嚎啕大哭。「媽,媽,你曾教導過女兒,
說平胸會給女子帶來福氣,可是你怎么就這樣走了呢……」母親作為京師女界的標桿人物,
死后不久便震動朝野。光緒皇帝親自御批,為我母親立了一座貞潔牌坊,
選址在京郊鳳尾橋北側。牌坊用青石堆砌,正面匾額大書「旌表節孝」四字,
背面大書「彤管流芳」四字。父親望著巍巍峨峨的貞潔牌坊,他很滿意。
就沖著母親的這份剛烈,父親倒是著著實實又悲傷了好幾天。不過,父親很快就調整了情緒,
他已將四姨太扶為了正室。04母親過世一個多月了,
但她的教導依然回蕩在我的耳畔:平胸會給女子帶來福氣。我脫掉外氅,卸去鵝黃肚兜,
把母親生前交給我的束胸帕遞給了李媽,讓她幫我束胸。李媽一邊夸我懂事,
一邊像我母親那樣,把那條蜿蜿蜒蜒的飛天玉帶在我胸前裹挾了起來。
輕浮的腳步聲再次逼近,四姨太帶著她的貼身丫頭闖入了我的閨房。
李媽自覺地垂下了頭:「給四姨太——」意識到說錯稱呼后李媽立刻改口,「給夫人請安。」
「滿腦子漿糊的下作東西,自己掌嘴,打到清醒為止!」李媽兩只手左右開弓,
狠狠地朝自己甩起了大嘴巴子,一邊打還一邊罵自己:「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我最見不得主子欺負下人,偏要喊她四姨太。「四姨太莫不是專程跑這抖威風來了?」
「念你是剛死了娘的,我暫且發一發菩薩心腸不與你計較。只是從明個兒開始,
你就得像下人一樣尊稱我一聲夫人才行。」我無視四姨太的存在,
她的話左耳進去右耳已經出來,一邊去制止李媽。哪里勸得住,李媽反而朝自己打的更兇了。
四姨太看著嘴角流血的李媽,得意地對我說:「從前的四姨太已經變成了主家母,杜尤尤,
你最好識相點!」每每想起四姨太對母親的挖苦,我就覺得母親的死和她脫不了干系。
「啊呸,還真以為野雞變成了金鳳凰,不過是沒轱轆的大糞車罷了,
擺起一副臭架子給誰看呢。」四姨太聽了我的話,頓時火冒三丈,
她一把將我裹了一半的束胸帕扯了下來,罵道:「你這小賤人,把胸束平了好去勾野男人,
對不對?我倒要見識見識你那一痕物件,到底是何等樣式的精致!」
說著就朝我的胸脯亂掐一氣,一陣鉆心的疼痛直抵心窩。我想奮力反抗和四姨太拼了,
可是她那個粗粗笨笨的貼身丫頭,早就使出一身蠻力把我困住了,讓我絲毫動彈不得。
可恨四姨太還覺不解氣,揚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敬主母。」
這邊臉打過,又朝我那邊臉重重扇了一下。「這一巴掌是讓你長長記性。」
我的胸前一片淤青,兩腮頓時紫脹。看著我這個正牌嫡女被欺負成那樣,李媽有些不忍。
「夫人小心手疼。」四姨太這才停住,抖了抖發了麻的手,對我說道:「你這死妮子聽好了,
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每日一早一晚都要去我房里請安,壞了規矩我可不饒你!」
05四姨太走后,我捂著被她打腫的臉去找父親說理。奈何遍尋杜府也不見他的人影。
我甚至找到了小廝的住處。有一個小廝看我找的辛苦,偷偷告訴我說,
父親已經啟程去福建分號那邊談生意了,好歹也要十天八天的才能回來。
我這才明白四姨太為何敢對我如此狠戾,原來她是仗著父親不在。父親是做布匹綢緞生意的,
經營繡品、皮貨、織染那些項目,在京師商界很有名望。這幾年洋務運動搞得如火如荼,
慈禧太后勒令在京師創建溥利呢革公司,父親瞅準時機入了股份,從此財源滾滾而來。
四姨太恨我,就像我恨她似的,多半是因為將來杜家分割財產時,
她想靠著自己的兒子來霸占全部家產,生怕我這個嫡女分走一杯羹。小廝正和我說著話,
四姨太就帶著一幫家仆怒氣沖沖地趕過來了。「把這對沒羞沒臊不知廉恥的狗男女給我綁了!
」我正待要辯解,嘴巴早被人塞進了一團布,真是有口難辯。
四姨太的耳報神簡直遍布杜府的犄角旮旯,這樣污蔑我,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
一時闔府上下所有的人都被召集到了大院里。四姨太叉著腰,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當眾宣布了我的罪孽:「拿賊見贓,捉奸成雙。如今這兩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了茍且之事,
好在被我當場逮個正著。「若不對他們嚴加懲戒,上行下效的,我們杜府豈不成了娼樓妓館,
那還了得!」四姨太真是殺伐決斷,早命人將和我通報父親消息的小廝給當場杖斃了。
又命下人拿過一具炭爐和一柄烙鐵。爐火中燒,那柄烙鐵已經通紅。
四姨太拿起烙鐵就要對我用刑。被繩索困住的我,拼命掙扎搖頭。
二姨太唯唯諾諾地走上前來,附耳對四姨太說:「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如此這般酷刑,
他日老爺回來了,夫人您恐怕也不好交代呀。」四姨太用食指蹭了蹭自己的鷹鉤鼻,
一邊說有道理,一邊喝令下人打我四十大板。幾個丫頭早將我身上的繩索解開了,
一同解開的還有我的衣褲。她們幾個分別控制我的手腳,
把赤條精光的我按趴在了一個長條凳上,旁邊兩個男仆就要下棍。
這時三姨太又上前對四姨太耳語道:「夫人息怒,到底姑娘家身子骨單薄,
四十大板下來大概是活不成了。尤尤終歸是正牌千金,這樣下場終究不是了局,
還請夫人三思。」我心想,二姨太和三姨太到底還有些良心,
何況二姨太和三姨太也各有一女,想必也有唇亡齒寒的感覺吧。二姨太的女兒叫沛沛,
三姨太的女兒叫宣宣,和我是同年同月生人。那時節,母親格外賢惠,
她不愿讓父親空了妾室,就要求父親雨露均沾。辦法就是,
讓父親每一個月中旬在母親房里過夜,頭旬在二姨太房里過夜,三旬在三姨太房里過夜。
說來也巧,父親當年孤身在外打拼,綢緞莊做了好些大生意,
發了財的父親衣錦還鄉后自然生龍活虎,面對三個久別重逢的美嬌娘,
可以說他是卯足了勁頭。不想一個月內母親和二姨太、三姨太便齊齊身懷六甲。
等到我們姊妹三個出生后,父親根據他生意的分布地域起了三個名字。
我是根據福建尤溪縣而得名,沛沛是根據江蘇沛縣而得名,宣宣是根據湖北宣恩縣而得名。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今天非要懲治這個小賤人不可。「來人!
把杜優優給我裝進麻袋里。」一邊讓人把一只大貍貓和一只大老鼠放進麻袋里,
然后讓人把麻袋口封死,說是要過了一刻鐘才允許把麻袋口敞開。麻袋里漆黑一片,
裝著一只貓一只鼠,還有我。那貓和鼠像發了瘋一樣,在我裸露的肌膚上瘋狂地撕咬起來。
直至我體無完膚的時候,麻袋里才透出一抹光亮來。那貓和鼠迅速從敞開的麻袋口躥跑了。
06晚上,李媽偷偷溜進我的閨房,幫我上了創傷藥。一場天大的委屈過后,
得了李媽的關懷,我好想哭。我大聲向李媽哭訴著:「李媽,四姨太也太兇殘了……」
李媽一手捂住我的嘴巴,一手用食指豎在我面前:「噓——小心隔墻有耳。小姐,
以后就別那么倔了,改了吧,改口叫她夫人。」四姨太雖然已經上位杜家主母,但在我心里,
她還是那個偏房。我又惦記起了束胸的事情。趁著李媽來給我上藥的空檔,
我又拿出了那條母親留給我的束胸帕,讓李媽幫我裹緊。「可憐見的,
束胸的念頭從此就打消了吧。夫人她今天當眾懲罰你,就是要告訴滿府上下,
以后誰都不能和你親近,誰都不能幫你束胸。「等到你將來長成大胸女子嫁不出去了,
就不能分家繼承杜家財產了,將來老爺百年之后,
那時夫人把你困在杜家更可為所欲為任意折磨了。」我聽了李媽的分析,不寒而栗,
我問李媽我該怎么辦才好。李媽抹了抹眼角的淚漬,把我抱在懷里:「小姐,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這個情況還得從長計議,依我看,眼下好生忍耐些個吧,
等老爺回來再做理論。」這天我給母親做斷七,請了很多道士和尚做法事。四姨太嫌吵得慌,
就喝令家下把道士和尚們一股腦轟走了。
一邊當著眾人的面對我說道:「你媽活著的時候丟了貞操,死了閻王老子也不會饒她,
肯定會在陰間判你媽下阿鼻大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所以請些和尚道士來超度亡魂,
其實一點用都沒有,這會子我都給轟走了,倒也干凈。」我萬萬沒想到四姨太竟然不敬死人,
當下沖上前要和她拼命:「你死了才下阿鼻大地獄呢!難道你不是爹生娘養的?
難道你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眾人早就攔住了沖上前的我。四姨太一臉不屑地看了看我,
霸道而無理:「我跟你拌嘴簡直有失身份。來人,把這個小賤人關兩天柴房,好生看著,
不許吃不許喝不許睡!」兩個家丁立馬把我的兩個胳膊反鎖在背后,就要把我押往柴房。
「慢著!」一個聲音將全場鎮住,:「杜府采花案有了新的進展,
我是來傳喚杜小姐到警局再做口供的。」四姨太雖然霸道歹毒,也不過是窩里橫,
她不敢阻撓公事,只好任由來到杜府的虞冉呈將我帶走。07「你這堂堂的大小姐,
怎么在府里竟是這般遭遇?」虞冉呈的臉拉的比驢臉還長,他迫切想知道原因。
我覺得家丑不能外揚,所以一路上遮遮掩掩,閉口不說自己的悲慘。
當我問他母親的案子有什么新進展的時候,他也是支支吾吾語焉不詳。一路上,
我倆都沒從對方嘴里獲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氣氛有些尷尬。直到到了警局,
虞冉呈才跟我說了案子的事。「杜尤尤,康小八之前劫擄你和你媽,
衙門按照強未遂判了他杖刑一百。現在你媽以死明志了,所以案件的性質也就變了。
根據《大清律例》,康小八應改判為斬監候。」我長舒了一口氣,
覺得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感到一絲寬慰,因為惡人終究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過,
目前巡警部并不知道康小八身在何處。因為康小八從來都是輾轉江湖居無定所,
自從上次他受刑回去之后,我們一時也不知該到哪里去緝捕他。」聽到不能把壞人繩之以法,
我心頭一涼。人在心理落差極大的情況下,往往心態會崩,情緒會爆。我睜大雙眼,
努起嘴巴,目不轉睛地敵視著虞冉呈,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兒。
他對我的怪異神情似乎有所察覺,正待要說話時,忽聽屋外傳來一聲炸雷。
我轉身沖出了他的辦公室,沖向了瓢潑大雨之中。我從沒想到,作為堂堂的杜府大小姐,
竟然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乎注定我要經受一場狂風暴雨的洗禮。
豆大的雨珠瘋狂砸向我的全身,我竟感覺不到疼,可能己經麻木了吧。我目光呆滯,
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著。走到拐角處,頭頂突然被一把竹制帆布雨傘遮蓋,
對面的身影有些熟悉。淚水和雨水交織著,也不知是哪個模糊了我的視線,
眼前的人我看不太清晰。「傻丫頭,下那么大也不知道避避,太不愛惜自己了。」
我這才確認原來是他——虞冉呈,他抄了小路等在我的前方。他讓我拿住傘柄,
又把大衣脫了披在我身上,然后腳步邁出了雨傘的覆蓋范圍,把自己置身于風雨中,
以期和我保持一定距離。我心說,特么真講究,還懂得男女授受不親。有大衣罩著身子,
有雨傘擋著風雨,我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我送你回家。」「你,就這么淋著?」
他沖我莞爾一笑:「并不礙事。」可是我并不想回家,一想到四姨太的狠辣,我就非常抵觸。
而況今天還是母親出七的日子,我為母親張羅的道場也被四姨太攪黃了。
再加上元兇康小八也被改判斬監候了,雖然目前還沒找到他,
但起碼也算個打了折扣的好消息。我始終堅信,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我媽出七,
我要去墓地祭拜,你還是回去吧。」「陪你去。風大雨急的,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倆逆風而行。他跑到我的對面倒著走,擋住了絕大部分的風力,好像一個護花使者。
我有些動情,有些憐惜他,同時又很享受這種感覺。我沒制止他的行為,就和他這么聊開了,
后來聊到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是朝廷要員巡警部尚書,因要歷練他,
所以把他安排在警局做了一個巡長。到了墓地,我祈禱母親的魂靈能夠得到安息。
忽而想到了父親的薄情,想到了四姨太的囂張,想到自己在杜府猶如一個被人拋棄的孤兒。
沒有人會再像母親一樣疼惜尤尤了,懷著一種無比復雜的心理,我的心坎有些發堵,
鼻頭酸酸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彎下膝蓋準備跪倒在母親的墳前。虞冉呈見狀,
拽住了我的胳膊,然后麻利地脫下了身上的白色襯衫,把它鋪在地上。
他怕泥巴弄臟我的褲管。看著那一身腱子肉真是辣眼睛,我萬沒想到面皮白凈的他,
身上還有這樣的機關。他接過我手中的雨傘為我撐著,一邊示意我可以跪下了。我跪倒在地,
任憑情緒爆發,把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都哭訴給了過世的母親。透過雨簾淚幕,
我瞥見虞冉呈一直彎著腰給我撐傘。我想他這樣的姿勢肯定也挺累的,
打算給母親磕幾個頭就離開。再看看虞冉呈身上,他的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襯衣墊在了我的膝下。倘若再磕頭,真不曉得他會再拿什么物件給我墊在地上。
還是算了吧。我起身向母親道別。一想到回到家又要面對四姨太的虐待,我哭的愈加傷心。
虞冉呈突然用一只手臂將我攬入懷抱:「剛才你說的我都聽到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向你承諾了什么嗎?我答應會永遠保護你的。」說來也怪,
偏偏這時風停雨歇,濃密的烏云透過一抹太陽的光亮。雨水收住了,我的淚水還沒有收住。
我把上下眼皮緊緊閉合,努力控制不流下眼淚。我把上下唇齒緊緊閉合,
努力做到不哭出聲音。但我做不到,我抽抽噎噎,一口咬向了虞冉呈的肩頭。他沒躲避,
也不喊疼,巋然不動,好像一座大山,好像一座可以讓我依靠的大山。良久,
我的情緒漸漸平復,這才感覺到嘴里有一股血腥般的味道。睜開紅腫、發澀、迷離的雙眼,
恍恍惚惚看到虞冉呈的肩膀有一圈帶血的齒痕。是我咬的。
我的臉上寫滿了愧疚:「你——怎么不推開我呢?」他低頭看向我的胸前:「因為我喜歡你,
喜歡你的小巧。」我這陣子被倒霉催的,就算有天大的好事也不敢輕易相信了。
所以滿心疑惑,他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小巧?倏地,虞冉呈伸手緊緊托住我的雙頰,
死死地吻住了我的唇。我的初吻,在母親的陵墓前得到了最好的見證。
08父親從福建分號做生意回來后,我也顧不得羞臊了。我要父親安排人幫我束胸,
四姨太也在場。父親冷哼一聲,道:「本來就夠小了,再裹平些豈不勾住所有男人!
居然跟府里的小廝勾搭上了,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杜家的體面都被你丟光了,
以后絕不準你束胸!」八成是四姨太惡人先告狀,我真不知道她在父親面前是怎樣編排我的,
居然罰我不準束胸。我用手指著四姨太對父親說:「爹,你是不是被枕頭風給吹迷糊了?
四姨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心腸歹毒著呢……」「放肆!什么四姨太不四姨太的,
她現在就是你媽!」父親抬手想打我,早被四姨太攔下了。
四姨太用手在父親胸前上下撫磨給他順氣。「老爺息怒。大姐剛走沒多久,
尤尤一時還緩不過來,難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就饒了她這回吧。」
看著四姨太的惺惺作態,我的心里一陣干嘔。反正父親也說我的夠小,不束胸也罷。
我索性轉身走開了。父親回來以后的日子里,四姨太對我的態度有所收斂,
也只是在口舌上逞些威風,到底沒再動我一個手指頭了。我在府里也沒啥事,
就去警局打聽賊人康小八的下落。順便見見阿冉。警員進去通報,
門里傳來了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頭兒,嫂夫人那一痕精致平整的胸脯,
真的是萬里挑一哈。」「什么嫂夫人,還沒結婚呢。昨個你小子灌了多少黃湯,
該干嘛干嘛去。」「嘿嘿,是!」我進門后把阿冉上次幫我遮雨的大衣遞給了他。
阿冉接過大衣,發現胸前的破洞被修復了。那是一次搏斗的時候,歹徒用匕首劃破了大衣,
劃破了阿冉的胸膛……「呀!這織工,這手藝,想不到尤尤的北京補繡這么正宗地道,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這算什么,不值當的夸。康小八的下落如何了?」阿冉神色凝重,
拉了拉臉:「關于康小八的事,我有兩個消息,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
不知尤尤想先聽哪一個?」「你們這些官老爺,說話就會賣關子,那我先聽聽好消息吧。」
「據康小八說,自從他聽說你媽以死明志后,突然良心發現,經過深思熟慮后,
他來巡警部投案自首了。」我聽了心里著實歡喜,母親的冤屈終于可以昭雪。
秋后處斬的時候,我要親自前去觀看。「那壞消息呢?」
「慈禧老佛爺對康小八的事跡很好奇,要在刑部大堂親自提審康小八。太后既然是老佛爺,
必定要彰顯慈悲心腸,大概率上康小八是不會被判死刑了。」那康小八當眾玩弄我母親胸部,
毀了母親的一世貞潔,直接導致母親懸梁自縊。可是,為什么惡人沒有惡報。抓了放,
放了抓,抓了還要放——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09事態的發展往往出乎意料。
康小八的結局和阿冉的預判完全相反。原來,當日慈安太后閑得十分悶乏,
就和小太監聊起了宮外的八卦。一時聽聞康小八的事跡,覺得非常有趣。
慈安太后又把這樁逸聞說給慈禧太后,這勾起了慈禧太后的好奇心,所以決定御審康小八,
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傳奇人物。當時,刑部大堂設了一排簾幕,
光緒爺的幾個妃子就陪著兩宮皇太后躲在屏后垂簾御審。誰知道那康小八其貌不揚,
滿嘴里都是粗言鄙語,這讓慈禧太后非常失望,慈安太后也顯得很尷尬。「奶奶個熊!
堂堂太后和皇帝愛妃,臉前還擋個簾子,不過是些見不得人的貨色罷了,哼!」
慈禧太后心想,這廝竟敢咆哮刑部大堂,且讓他見識見識皇家威儀!隨即命人撤去簾幕。
康小八一見簾子撤去,也沒心思去觀瞻兩宮皇太后,只是直勾勾地打量著光緒爺的幾個愛妃,
嘴里一邊咧咧道:「這幾個妞子長的不賴,真特么正點,來給老子唱個曲兒聽聽。」
慈禧太后聽到這話,老臉氣得慘綠,一時雷霆震怒,當場下令凌遲處死康小八。
長相丑色膽大的康小八還在高聲呼喊著:「要劫就劫皇綱,要睡就睡娘娘,哈哈哈哈哈……」
一向以老佛爺自居的慈禧太后,居然對犯人動用了千刀萬剮之刑。
又將擒獲康小八的虞冉呈破格提拔為巡警總廳的廳丞,才算了事。
慈禧太后用賞罰分明的方式來為這場御審鬧劇善后,也算是掩蓋了許多尷尬。10初七那天,
阿冉穿著便裝陪我去逛護國寺廟會。廟會上人潮如織,路兩旁商販云集,吃的穿的玩的用的,
應有盡有。阿冉指著琳瑯滿目的小吃攤,有驢打滾,艾窩窩,焦圈,
麻團……他問我想吃點什么。我卻對老北京的豌豆黃情有獨鐘,吃到嘴里別提多清香爽口了。
阿冉對甜食沒興趣,早跑一邊去看耍五虎棍的去了,說是待會來找我。我祭完五臟廟之后,
等了一會不見阿冉的人影,心里就有些不耐煩。轉念一想,男人嘛,總是會對棍棒感興趣的,
何況阿冉是京師警察的頭目。我對棍棒沒興趣,又不想擾了阿冉學習棍法的興致,
所以也沒去耍五虎棍的那里找他。往前走了約摸一射之地,忽聽一陣悅耳的聲響。
擠到人群里望了望,原來是賣撲撲噔兒的。那物件像個長嘴葫蘆,
攤主拿起一個紅褐色的撲撲噔兒,對著中間的吹孔一吹一吸地演示著,發出撲噔撲噔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