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站在姑媽空蕩蕩的臥室里,陽光透過半拉的窗簾斜斜地照進來,灰塵在光束中跳舞。
三個月前,姑媽林美華因心臟病突發去世,享年五十二歲。作為她唯一在世的親人,
整理遺物的任務自然落到了我肩上。"小雨,你姑媽的東西你看著處理吧,值錢的留下,
沒用的就扔了。"爸爸在電話里這樣說,語氣里聽不出多少悲傷。畢竟,
他和姑媽已經十幾年不怎么來往了。我嘆了口氣,開始翻檢姑媽的床頭柜。
抽屜里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藥瓶、老花鏡和一沓泛黃的照片。當我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時,
一個皮質封面、邊緣已經磨損的筆記本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本日記本,
上面掛著一把小巧的銅鎖。我拿起來掂了掂,沉甸甸的,顯然寫滿了內容。
姑媽生前有寫日記的習慣?我從未聽她提起過。好奇心像一只小貓,在我心里撓啊撓。
我環顧四周,在姑媽的針線盒里找到了一把小剪刀。猶豫了幾秒,我決定撬開那把鎖。
"咔嗒"一聲,鎖開了。我深吸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日期是二十年前,
那時姑媽才三十二歲。"1999年6月15日,晴。今天在圖書館遇見了他。
他穿著深藍色襯衫,低頭看書的樣子那么專注。當他抬起頭對我微笑時,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的手指微微發抖。姑媽年輕時有過戀情?在我的印象里,
她一直是個嚴肅刻板的老處女,從未結婚,也極少提起感情生活。我急切地往下翻,
姑媽的文字越來越親密,記錄著她與那個被稱為"M"的男人的每一次見面。
他們一起去聽音樂會,在公園長椅上分享一個冰淇淋,甚至...在姑媽的小公寓里過夜。
"2000年1月3日,雪。M今天告訴我他不能離婚。他說他愛他的女兒,
不能讓她失去完整的家。那我呢?我的愛就這么廉價嗎?我肚子里他的孩子又算什么?
"我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姑媽曾經懷孕過?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我快速翻到下一頁,
姑媽的筆跡變得潦草而激動。"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處理掉'。他說這是為了我們好。
為了我們好?這個懦夫!我恨他!我恨他們所有人!"接下來的幾頁被撕掉了,
再出現的日記已經是三個月后。"2000年4月12日,陰。一切都結束了。
那個小生命永遠離開了。醫生說我的子宮受損嚴重,可能再也無法懷孕。這是報應嗎?
為了那個不愛我的男人,我毀掉了自己做母親的權利..."一滴淚水落在紙頁上,
我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姑媽在我心中那個嚴厲、不近人情的形象開始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為愛癡狂、傷痕累累的女人。我繼續往后翻,姑媽的文字逐漸變得陰郁。
她記錄著如何跟蹤"M"的妻子和女兒,如何在暗處觀察他們的幸福生活。
字里行間充滿了怨恨和痛苦。"2002年9月1日,晴。今天是小雅第一天上小學的日子。
M的妻子送她到校門口,親吻她的額頭。那個賤人憑什么擁有這一切?
那個孩子...她有著和M一樣的眼睛..."小雅?我的手指突然僵住了。張小雅?
我最好的朋友張小雅?我的大腦飛速運轉。張小雅的父親確實叫張明遠,
是本地有名的企業家。
我記得張媽媽在張小雅十歲時出車禍去世了...一股寒意順著我的脊背爬上來。
我顫抖著翻到最后一篇日記,日期是姑媽去世前一周。"2023年2月10日,雨。
我的時間不多了。醫生說我心臟的問題比想象中嚴重。但在我走之前,
我必須完成最后一件事。那個孩子現在過得很好,太不公平了。M毀了我的一生,
他的女兒卻能得到幸福?不,我要讓她知道真相,讓她嘗嘗心碎的滋味。
小雨和她走得太近了,這很危險。我必須..."日記在這里戛然而止。
我的名字出現在姑媽的日記里,像一把刀插進我的胸口。姑媽想對張小雅做什么?
為什么提到我很危險?無數可怕的猜想在我腦海中翻騰。突然,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的死寂,
我嚇得差點把日記本扔出去。來電顯示是張小雅。"喂?"我努力控制聲音的顫抖。"小雨!
猜猜怎么了?"張小雅的聲音充滿喜悅,"我爸終于同意我和陳航的婚事了!
我們打算下個月就訂婚!""恭...恭喜。"我機械地回答,眼睛死死盯著攤開的日記本。
"對了,你整理你姑媽的遺物怎么樣了?需要幫忙嗎?""不!不用!"我的反應過于激烈,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沒事吧?聲音聽起來怪怪的。""我...我很好,只是有點累。
"我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改天再聊好嗎?"掛斷電話,我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日記上。
姑媽最后想做什么?她提到要讓張小雅"知道真相"...什么真相?
難道張小雅不知道她父親曾經出軌?還是說...那場奪走張媽媽生命的車禍并非意外?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從小到大,姑媽對我一直很嚴厲,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特別是當我開始和張小雅成為朋友后,姑媽總是找各種理由阻止我們見面。
我一直以為她只是性格古怪,現在想來...我翻開手機相冊,
找到去年姑媽生日時拍的照片。照片里,姑媽面無表情地坐在蛋糕前,
而站在她身后的我摟著張小雅的肩膀,兩人笑容燦爛。姑媽的眼睛死死盯著張小雅,
現在我終于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情緒——那不是單純的厭惡,而是刻骨的仇恨。窗外,
天色漸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我合上日記本,卻關不上腦海中洶涌的疑問。
我該告訴張小雅嗎?關于她父親可能犯下的過錯,關于我姑媽可能實施的報復...還是說,
有些秘密應該永遠被埋葬?雨點開始敲打窗戶,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
我抱緊那本日記,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姑媽的秘密揭開了,
但更大的謎團才剛剛浮出水面...第二章連續三天,那本日記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灼燒著我的意識。我把它藏在背包最里層的夾層中,隨身攜帶,
生怕有人會發現這個可怕的秘密。每晚躺在床上,姑媽扭曲的字跡就會在我眼前晃動,
那些充滿怨恨的話語纏繞著我的夢境。張小雅發來的信息堆滿了手機屏幕,
全是關于訂婚派對的細節討論。以往,我會興奮地和她一起挑選禮服、設計請柬,
現在每一條信息都像一根刺,扎得我生疼。"小雨,你最近怎么了?"周五午休時,
張小雅在公司樓下堵住了我。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皺著眉頭的樣子讓我想起初中時她發現我偷偷改掉不及格的數學試卷時的表情。"沒什么,
就是工作太忙了。"我低頭攪動著咖啡,避免與她對視。"騙人。
"張小雅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們認識十五年了,你撒謊時右眼會眨得比左眼快。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告訴她真相?告訴她我姑媽可能恨她入骨,
甚至可能與她母親的死有關?不,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真的只是...有些家事。
"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姑媽留下的東西比想象中多,整理起來很累人。
"張小雅的表情柔和下來:"需要幫忙嗎?我可以請幾天假...""不用!
"我的反應過于激烈,引得鄰桌的客人紛紛側目。我壓低聲音,"我是說...都是些瑣事,
我自己能處理。"她歪著頭看我,眼神中混合著疑惑和擔憂。那一刻,我幾乎要脫口而出。
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我爸。"她看了一眼屏幕,
"肯定是問訂婚宴賓客名單的事。"她站起身,"晚上七點,老地方見?
你必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我點點頭,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胃里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回到辦公室,
我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中輸入"張明遠 妻子 車禍"。二十年前的新聞報道寥寥無幾,
只有一則短訊提到"本市著名企業家張明遠之妻張莉于2003年5月18日遭遇車禍,
經搶救無效身亡"。5月18日。這個日期莫名熟悉。
我翻出手機查看日歷備忘錄——是姑媽的生日。每年這一天,她都會獨自關在房間里,
拒絕任何慶祝。我曾以為她只是不喜歡過生日...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巧合?
還是...下班后,我沒有赴約,而是再次去了姑媽的家。我需要找到更多線索。
夕陽將公寓樓染成血色,我用備用鑰匙打開門,灰塵在斜射的光線中浮動,
仿佛姑媽的幽靈仍徘徊于此。這次我直奔書房。姑媽是個整理狂,
所有文件都分門別類放得整整齊齊。在最底層的文件柜里,
我找到一個標著"2003"的文件夾。里面只有一張剪報,
正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則車禍新聞。報紙邊緣有反復折疊的痕跡,像是被人多次打開又合上。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有人用紅筆在張莉的照片上畫了一個大大的"×",
筆跡用力到幾乎劃破紙張。文件夾里還有一張便條,
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時間:"5月18日,下午3點,濱河路倉庫區"。
濱河路——正是當年車禍發生的地點。我的喉嚨發緊。這太明顯了,姑媽那天去了車禍現場。
她是目擊者?還是...參與者?手機突然震動,張小雅發來信息:"放我鴿子?
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后面跟著一連串憤怒的表情符號。我正要回復,
另一條信息跳出來:"對了,有件事很奇怪。上周我收到一封匿名信,
說我'不配得到幸福'。本來沒在意,但今天又收到一封,
里面是我媽車禍的舊報紙剪報...你覺得會是誰發的?"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姑媽已經去世三個月了,不可能是她...除非她在死前安排好了這一切。"你報警了嗎?
"我飛快地打字。"還沒。我爸說可能是哪個競爭對手的惡作劇。
但...信里的措辭讓我很不舒服,像是寫信的人真的很恨我。"我盯著屏幕,
不知如何回應。就在這時,我的手指碰到了文件夾里另一個硬物——一張照片。翻過來一看,
是個襁褓中的嬰兒,背面用褪色的藍墨水寫著:"我的小雨,1995年3月15日"。
1995年?可我出生于1996年。而且照片上的字跡...不是姑媽平常的字跡,
倒像是故意模仿兒童筆跡。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我。如果這不是我,那是誰?
姑媽日記中提到她因流產導致不孕...那她怎么會有嬰兒照片?我瘋狂地翻找其他文件,
終于在書柜頂層發現了一個上鎖的鐵盒。這次沒有猶豫,我用裁紙刀撬開了它。
里面是一沓醫院記錄和一張出生證明。記錄顯示,1995年3月,
姑媽曾在市婦幼保健院住院一周,診斷為"產后大出血"。而出生證明上寫著:"女嬰,
3.15kg,母親林美華,父親一欄空白。"鐵盒最底下是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致小雨",郵戳日期是姑媽去世前三天。我的手抖得太厲害,差點撕壞信封。
"親愛的小雨: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不在了。多年來我一直想告訴你真相,
但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不是你的親姑媽,我是你的母親..."信紙從我手中飄落。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我不是父母的孩子?那個對我冷淡疏遠的姑媽才是我的親生母親?
那么我現在的"父母"是誰?為什么她要隱瞞這一切?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是張小雅。
"小雨!"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又有一封信...這次里面是我媽車禍現場的彩色照片,
角度很奇怪,像是...像是拍照的人就在肇事車輛里!
信上說'下一個就是你'...我好害怕...""你在哪?我馬上過去!"我抓起背包,
姑媽的日記和那封驚人的信塞在里面。"在家。我爸已經報警了...""別掛電話,
我二十分鐘到。"我沖出公寓,攔下一輛出租車。車窗外,城市的霓虹燈開始點亮,
而我的世界卻陷入更深的黑暗。姑媽——不,我的生母——到底做了什么?
她對張小雅母親的死負有責任嗎?她留下這些線索是想警告我什么?
出租車在一個紅燈前停下,我無意中瞥見路邊站著個穿黑風衣的女人,側臉像極了姑媽。
我猛地轉頭,卻只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是幻覺嗎?還是說...姑媽的死本身就是個謊言?
第三章"到了,小姐。"司機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付錢下車,
站在張小雅家豪華的別墅門前,手中緊握著那個裝滿秘密的背包。我該告訴她多少?
關于我們的父母之間可能的仇恨,關于我剛剛發現的身世之謎...門開了,
張小雅紅腫著眼睛撲進我懷里。"太可怕了,"她抽泣著,
"警察說這些信可能和精神失常的跟蹤狂有關..."我輕拍她的背,目光卻越過她的肩膀,
落在客廳墻上那張全家福上——年輕的張明遠摟著妻子和年幼的張小雅,笑容燦爛。
而在照片角落,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樹蔭下,戴著那頂姑媽最愛的寬檐帽。"小雨?
你在看什么?"張小雅順著我的視線望去,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那個...那個人影...我記得那天,
有個陌生女人一直跟著我們..."我們四目相對,彼此眼中都映著對方蒼白的臉。
二十年前的幽靈正從墳墓中爬出,而我們,無辜又或并非完全無辜的下一代,
將不得不面對這場延宕多年的復仇。"小雨,"張小雅顫抖著握住我的手,
"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對嗎?"我深吸一口氣,
拉開了背包拉鏈...張小雅的指尖剛碰到那本日記,就像觸電般縮了回去。"這是...?
""我姑媽的日記。"我的聲音干澀得不像自己的,"里面有關于你父親的事。
"客廳的水晶吊燈過于明亮,照得我們倆像被審訊的犯人。
我能聽到自己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聲音。背包里那封揭露我身世的信像一塊燒紅的鐵,
燙著我的后背。張小雅緩慢地翻開日記,她的瞳孔隨著閱讀逐漸擴大。當看到姑媽——不,
我的生母——寫下的那些怨恨文字時,她的手指開始顫抖。"這不可能..."她喃喃道,
"我爸怎么會...他和我媽感情一直很好..."我咽了口唾沫:"日記里提到的日期,
和你母親車禍是同一天。"張小雅猛地抬頭,
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寒意:"你是在暗示你姑媽和我媽的車禍有關?""我不知道。
"我實話實說,"但這一切太巧合了。姑媽生前對你態度怪異,那些匿名信...""夠了!
"張小雅"啪"地合上日記,"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們認識十五年了,
你卻一直隱瞞你姑媽恨我這件事?"她的質問像刀子般刺來。我該告訴她全部真相嗎?
關于我剛剛發現的身世,關于那張嬰兒照片..."我三天前才發現這本日記,
"我艱難地解釋,"我需要時間確認...""確認什么?確認你姑媽是不是殺人兇手?
"張小雅的聲音拔高了,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老天,我還一直奇怪你為什么突然疏遠我,
原來..."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張明遠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客廳入口。即使年過五十,
他依然保持著企業家的威嚴氣度,只是此刻眉頭緊鎖,手里捏著一個牛皮紙信封。"小雅,
警方說——"他停下話頭,目光落在茶幾上的日記本上。那一刻,
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那是什么?"張小雅抓起日記本護在胸前:"爸,
你認識林美華嗎?"張明遠的下巴線條驟然繃緊。他緩慢地放下信封,
動作謹慎得像在拆除炸彈。"把那個給我。"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空氣瞬間凝固。
我從未見過張明遠用這種語氣對女兒說話。"先回答我的問題。"張小雅出奇地固執,
"你和林小雨的姑媽是什么關系?媽媽的車禍真的只是意外嗎?"張明遠的目光移到我身上,
冰冷的審視讓我后背發涼。"你不該把這些陳年舊事挖出來,林小姐。對你沒好處。
"他怎么會知道我看了日記?除非...他認得那個本子。"你知道這本日記的存在。
"我突然明白了,"你一直知道姑媽恨你們。"張明遠沒有否認。他走向酒柜,
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林美華是個偏執的女人,
她把一段普通的婚外情幻想成了偉大的愛情。""婚外情?"張小雅的聲音破碎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張明遠一口喝干酒,"我很快就結束了它。
沒想到她執念那么深,跟蹤、騷擾,甚至..."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識到說漏了嘴。
"甚至什么?"我追問。張明遠放下酒杯,轉身面對我們:"林小姐,
你姑媽有嚴重的精神問題。她偽造過我妻子的車禍照片,寄給媒體說是謀殺。
警方調查后確認那純屬意外。""那為什么有人現在又寄這些給小雅?
"我指著茶幾上的匿名信。"可能是她當年的同伙,或者某個病態的崇拜者。
"張明遠突然顯得疲憊不堪,"小雅,把日記給我。這些只會傷害你。"張小雅猶豫了,
她看向我,眼中充滿困惑和痛苦。
我理解她的掙扎——一邊是相伴十五年的好友帶來的驚人指控,
一邊是從小敬愛的父親的解釋。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張明遠去開門,
我聽到一個低沉的男聲說:"張先生,我們在您郵箱附近發現了這個。
"接著是塑料袋窸窣的聲音。張小雅趁機快速翻到日記最后幾頁,
指著那段提到我的文字給我看:"'小雨和她走得太近了,
這很危險'...她為什么這么說?"我喉嚨發緊。現在該告訴她嗎?
告訴她我可能是林美華的女兒?告訴她我們的關系可能比閨蜜更復雜?還沒等我回答,
張明遠回到客廳,手里拿著一個透明證物袋,里面裝著一部老式手機。"又一部一次性手機,
和上次一樣。"他對張小雅說,"警方會追查來源,但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單獨外出。
""我需要知道真相,爸。"張小雅站起身,聲音顫抖但堅決,
"如果媽媽的車禍真的只是意外,為什么有人二十年后還在追究?
為什么林小雨的姑媽會在日記里寫那些可怕的話?"張明遠的表情變得復雜。
他伸手想撫摸女兒的臉,卻在半空停住了。"有些真相...比謊言更傷人。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張小雅幾乎是喊出來的。一陣沉默。
張明遠的目光在我和日記之間游移,似乎在權衡什么。最后,他嘆了口氣:"明天。
明天我會告訴你一切。現在太晚了,而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有些事需要先確認。"他轉向我:"林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我跟張明遠來到書房,
他關上門,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我。那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上面是年輕時的張明遠和...我的"父母"?他們站在一起,像是在某個慶典上,
笑容滿面。"認識這兩個人嗎?"張明遠問。"這是我父母。"我困惑地回答。
張明遠搖搖頭:"不,這是林美華的表弟和其妻子,他們從未生育過。
"我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什么意思?""意思是,"張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柔和,
"如果你真的是林美華的女兒,那么撫養你長大的'父母'實際上是你表叔和表嬸。
他們二十年前突然搬走,五年后又帶著一個嬰兒回來,聲稱是領養的孩子。"我雙腿發軟,
不得不扶住書桌邊緣。背包里那封信突然重若千鈞。"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我突然明白了,"姑媽...不,我母親把我交給親戚撫養,而你一直知道。
"張明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書房角落的保險箱。"林美華恨我,
不僅因為我結束了我們的關系,還因為..."他輸入密碼,保險箱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因為我做了一件她永遠無法原諒的事。"他從保險箱里取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我。
里面是一份醫療報告和幾張照片。報告上寫著林美華的名字,
診斷結果是"嚴重子宮損傷導致不孕",
日期是2000年4月——正是日記中提到流產的時間。而照片...我差點驚叫出聲。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張明遠和林美華,但中間還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三人看起來關系親密。照片背面寫著"W醫生永遠的朋友"。"W醫生?"我抬頭問道。
張明遠的表情變得異常復雜:"威廉·陳,當年市醫院的婦產科主任,
也是...你母親大學時的戀人。"這個信息像炸彈般在我腦中爆開。
母親日記里從未提到過這個人!"他和這些有什么關系?"張明遠剛要回答,
書房門突然被推開,張小雅臉色慘白地沖進來:"爸!又收到一條短信!"她舉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你以為你父親是受害者?問問W醫生關于3月15日的事。游戲才剛開始。」
3月15日——我"生日"的前一天,也是那張嬰兒照片上標注的日期。
張明遠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一把抓過手機:"警方能追蹤這個號碼嗎?""他們試過了,
又是無法追蹤的一次性手機。"張小雅轉向我,眼中充滿疑問,"小雨,
為什么短信里提到3月15日?那是你生日的前一天..."我不知如何回答。
真相的碎片在我腦中旋轉,卻拼不出完整圖案。張明遠知道更多,但他顯然不愿全盤托出。
"我們需要找到這個W醫生。"我說。張明遠搖搖頭:"不可能。
威廉·陳二十年前就移民加拿大了。""那我們就查他為什么突然離開。"我堅持道,
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說他是婦產科醫生?我母親的不孕診斷...是他做的?
"張明遠的表情告訴我,我觸碰到了某個危險的神經。"聽著,孩子們,
"他改用了一種安撫的語氣,"這些陳年舊事復雜得很。給我24小時,
我會聯系加拿大的舊友,看能否找到威廉。你們倆今晚就住在這里,哪里也別去。
"他的目光落在我背包上:"特別是你,林小姐。你可能是下一個目標。
"張小雅抓住我的手:"爸說得對,太危險了。
那些信提到'下一個就是你'..."我點點頭,心中卻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張明遠的態度轉變太快了,從最初的抗拒到現在的配合,
像是...像是他決定主動控制局面。夜深人靜,我躺在客房里輾轉難眠。
背包里的信和照片像烙鐵般灼燒著我的思緒。凌晨兩點,我悄悄起身,決定再去書房看看。
第四章走廊一片漆黑,只有樓梯口的安全燈發出微弱的綠光。我赤腳踩在地毯上,
無聲地向前移動。就在我接近書房時,里面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必須阻止她們繼續挖掘。"是張明遠的聲音,"特別是那個女孩...是的,
她發現了日記...不,我不確定她知道了多少..."我屏住呼吸,貼在門上。
"威廉那邊你處理好了嗎?...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