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消毒水味兒直沖腦門，濃烈刺鼻。這家頂級私人醫院的ICU病房外，
空氣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我，陸遠，一個藝術品經紀人。此刻，我眉頭擰成了疙瘩，
死死盯著那扇隔絕生死的玻璃窗。窗內，林海，我多年的好友，也是我的大客戶，
曾經何等意氣風發的一個人，現在卻毫無生氣地癱軟在病床上。
他身上插滿了各種冰冷的管子，臉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到幾乎感覺不到。心頭五味雜陳，
痛，怒，還有一股寒氣從骨頭縫里往外冒，怎么壓都壓不住。“陸遠！
”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摳得我生疼。林海的秘書，陳嫣。
她整個人抖成了篩子，漂亮的臉蛋此刻慘白一片，聲音又尖又啞，
帶著哭到沙啞的腔調：“林老板……林老板他……他快不行了！”“那幅《夜宴圖》，
你千萬！千萬別再碰了！”“它真的……它真的會吃人！”眼淚鼻涕糊了她滿臉，
哪還有平日里干練秘書的半分模樣。我強迫自己鎮定，從她手里掙脫胳膊，
摸出紙巾塞給她：“陳秘書，你先冷靜。什么吃人？一幅畫而已。老林他……他是太累了，
身體垮了。”“不是的！絕對不是！”陳嫣尖叫，聲音刺破了走廊的死寂，她猛地打斷我，
“下一個！下一個搞不好就是你！陸遠，你給我聽清楚了！”“當年！
第一個拿到那幅畫的有錢人，也是這么沒的！腦溢血！一模一樣！
”“你真當林老板是累死的？那么簡單？”“那畫！那畫就是個鉤子！
它能把你心里最陰暗的東西全勾出來，然后把你，活生生，拖進十八層地獄！”她的話，
每一個字都砸得我腦袋嗡嗡響。《夜宴圖》……那幅畫，我當然記得。兩個月前，
林海剛收到手，中間還是我牽的線。陳嫣猛地壓低了嗓門，湊到我耳邊，那聲音抖得厲害，
帶著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恐懼：“陸哥，我跟你說實話……林老板出事那一周，
他還背著人偷偷跟我念叨……”“說那畫上……畫上不知道什么時候，
好像多出來好多小黑點……”“湊近了聞，
還有一股……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兒……”我心口猛地一抽。
“他還說……他還說他天天晚上做噩夢！夢見畫里頭那些人，那些穿古時候衣裳的人，
全都沖著他笑！”“笑得他……笑得他渾身發毛！骨頭發寒！
”“他還說……那畫……那畫好像……好像活過來了！”“轟隆！”腦子里炸了個響雷。
黑點？怪味兒？畫里的人沖他笑？我可是頂尖的藝術品經紀人，那幅《夜宴圖》，
我當初翻來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除了畫本身的顏色確實暗沉，氣氛陰森詭異，物理上，
我沒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可陳嫣現在說的這些細節，字字句句，都化作了冰針，
狠狠扎在我后背上。一股涼氣順著脊梁骨嗖嗖往上躥，直沖腦門。我向來只信眼睛看到的，
手摸到的，從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兒。可現在，看著ICU里生死未卜的老友，
聽著陳嫣這番透著絕望的描述，我那套堅不可摧的唯物主義世界觀，似乎……也開始搖晃了。
難道這世上，真他娘的有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背后，
肯定有貓膩！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內情！我和林海這么多年的交情，還有我這鑒寶專家的名頭，
都在逼著我——這件事，沒那么簡單！我必須弄明白！必須！02醫院外的江風帶著寒意，
刮在臉上，倒讓我混沌的腦袋清醒了幾分。陳嫣那些話，卻跟魔咒似的，
在我腦子里來回打轉——黑點、怪味、畫里的人在笑……回到“觀復齋”，
我直接反鎖了大門，進了保險庫。保險庫里，我翻出《夜宴圖》成交前拍的高清照片，
還有我當初的鑒定筆記。照片上的畫，還是那副陰森森、怪兮兮的德行。
筆記上寫著：明末清初仿唐《韓熙載夜宴圖》的風格，沒落款，畫工還行，就是來路不明，
值錢就值在它的“故事”上。“故事性……”我扯了扯嘴角，這笑意比哭還難看。電腦打開，
我熟練地登上了我的博主號“鑒寶界福爾摩斯”。這號在圈子里粉絲百萬，
都知道我說話毒、眼力尖。我沒公開嚷嚷，而是摸進了幾個私密的藏家群和線人渠道，
發了條匿名懸賞。價碼開得不低，就為了挖出《夜宴圖》的底細，
還有那些倒霉催的藏家資料。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不假。半天不到，
加密郵件就跟雪片似的飛了過來。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一匯總，我的心，
也跟著一點點往下墜。第一個倒霉蛋，清末的鹽商，剛發了筆橫財就收了這畫，
結果不到三年，家敗了，人也沒了，死在一場莫名其妙的船難里，連骨頭渣子都沒撈著。
第二個，民國那會兒的一個大軍閥，拿到畫之后，官場上確實順風順水了一陣子。
可好景不長，兩年后，手下人反了，他從云端跌到泥里，最后活活氣死了。第三個，
南洋回來的有錢人，本來小日子過得挺美滿。收了這畫才一年，老婆孩子全跑了，
他自己也瘋了，最后也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林海，不多不少，正好是記錄里的第四個。
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規律擺在眼前：這些藏家一出事，《夜宴圖》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
消失得無影無蹤。等它再冒出來的時候，價錢就因為那些邪乎的傳聞，翻著跟頭往上漲。
更讓我后脖頸子發涼的是，好幾份不同年代、看起來挺唬人的鑒定報告上，
都簽著同一個大名——馮敬亭，馮大師！馮敬亭！這三個字，在古玩字畫這個圈子里，
那是響當當的一塊招牌。腦子里突然蹦出個人影——老鬼。這老鬼，圈子里的一個傳奇，
跟武俠小說里的掃地僧似的。聽說他以前是馮敬亭最牛的徒弟，
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事兒跟馮敬亭掰了，就此金盆洗手，不問世事。一手修復古畫的絕活，
那是神乎其技，就是脾氣怪，輕易不搭理人。七拐八繞，費了我不少唾沫星子，
才在一條塞滿了破爛的犄角旮旯胡同里，找到了老鬼那破破爛爛的工作室。
那扇破木門“吱呀”一聲被我推開，一股子陳年紙張和怪藥水混雜的味兒，直沖鼻子。
屋里頭黑黢黢的，就一盞破臺燈亮著那么點昏黃的光。老鬼頭發都白了，弓著個腰，
背沖著我，正趴在一張大桌子前頭，搗鼓一幅爛得不成樣子的古畫。我這大活人杵在這兒，
他連眼皮都沒撩一下。“老鬼先生。”我盡量讓嗓門聽起來客氣點。人家還是沒搭理我。
我也不繞彎子了，直接挑明了說：“我來是為了《夜宴圖》。”“我一哥們兒，林海，
就因為這畫，現在還在ICU躺著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話音剛落，
我把一個厚實的信封，還有一瓶特地淘換來的陳年茅臺，擱在他手邊空著的地方。
老鬼手里的活兒，總算停了。他慢悠悠地抬起頭，那張臉上全是褶子，可那雙眼睛，
卻跟鷹似的，賊亮。他看都沒看那信封一眼，伸手就抄起了那瓶茅臺。
“啵”地一聲拔開瓶塞，仰脖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喉嚨管上下滾動，末了，
長長地哈出一口氣，聽著還挺舒坦。“馮敬亭？”老鬼放下酒瓶，嗓子啞得跟拉風箱似的，
嘴角卻掛著那么點不屑的冷笑。“哼，他那套蒙人的玩意兒，老子當年就瞧明白了。
”“《夜宴圖》是吧？照片有嗎？拿來我瞅瞅。”我趕緊把手機掏出來，
調出《夜宴圖》的高清照片，特意把陳嫣說過的那些“黑點”、“怪味”的細節，
放大給他瞧。老鬼把臉湊到手機屏幕前，那雙眼睛瞇縫起來，
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個高倍放大鏡，在屏幕上一點一點地挪動。
嘴里還小聲嘀咕著：“唐朝的底子，宋朝的顏料，明朝的裱，清朝的補……”“嘿！
還有近代人下的‘猛料’！”我心里咯噔一下：“猛料？”老鬼放下放大鏡，又悶了一口酒，
臉上的表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畫這畫的祖宗，用了朱砂，就是水銀那玩意兒，還有雌黃，
就是砒霜里頭的一種東西。”“這些玩意兒本身就帶點毒性，不過古時候的搞法，
都封在畫里頭，量也不大，一般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壞就壞在后人手賤去修它，
尤其是近百年的那次修補！”“有人用了一種特別的動物膠，
里頭還偷偷摸摸摻了點現代的化工穩定劑，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咂摸了一下嘴，
接著說：“這種膠，本身就是個次品貨。”“時間一久，跟畫上那些老顏料里的金屬玩意兒，
就會慢慢起化學反應。”“要是趕上特定的溫度和濕度，比如說南邊兒潮死人的梅雨天，
或者北邊兒冬天屋里頭又干又熱開了暖氣，”“那完蛋了，霉變得更快，
你那朋友秘書說的‘黑點’，就是這么來的。”“而且啊，這個化學反應，
還會慢慢地往外冒一種能搞壞神經的毒氣。”“天天對著這么一幅畫，近距離接觸，
能不頭暈眼花？能不精神恍惚？能不神經衰弱？”“林海聞到的那股子‘怪味’，
十有八九就是這個！”“至于他做夢夢見畫里的人沖他笑，那是神經被毒素影響了，
產生的幻覺，瞎琢磨出來的！”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下巴頦差點掉地上。鬧了半天，
所謂的“詛咒”，他娘的就是這么回事兒！這么一說，林海那些癥狀，
還有畫上那些古怪的變化，全都能對上號了！可一個新的念頭，
又在我腦子里炸開了：這“猛料”，到底是誰下的？是不小心弄錯了，
還是……有人故意這么干的？老鬼那幾句話，在我腦子里炸開，
瞬間把我的思緒拉回了林海當初是怎么栽進《夜宴圖》這個坑里的。林海那家伙，
一開始對《夜宴圖》壓根就沒怎么上心。都怪那個老狐貍馮敬亭！我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在一個什么狗屁私人雅集上。馮敬亭那老小子，端著一副仙風道骨的德行，
裝模作樣地跟林海“閑聊”。話里話外，就那么“不經意”地，
把《夜宴圖》那點子邪乎的“傳奇故事”給抖落了出來。還吹噓什么“巨大收藏潛力”，
聽得人耳朵起繭。末了，那老狐貍還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跟林海嘀咕：“林老板啊，
這畫，是邪門了點，一般人鎮不住。”“可要是您這樣的貴人能把它鎮住了，
那可是家宅興旺，財源滾滾啊！”我當時就在旁邊，聽得直翻白眼，這老東西，
又開始忽悠了。緊接著，馮敬亭那套組合拳就來了。
他暗地里使喚那些跟他穿一條褲子的小拍賣行，還有幾個收了他好處的藝術圈自媒體寫手。
明里暗里地，把《夜宴圖》的“稀缺性”和那些神神叨叨的“詭異傳說”炒得滿天飛。
那架勢，活脫脫就是“今天不買，明天后悔一輩子，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林海那點小心思，我能不清楚？死要面子活受罪，虛榮心能撐破天。還總惦記著能撿個大漏，
占點便宜。馮敬亭這老狐貍，算是把林海的脈給摸透了。幾套王八拳下來，
再被那種“不買就虧大了”的氛圍一烘托。林海那腦子一熱，哪還顧得上別的？
在高壓和焦慮的雙重夾擊下，咬著牙，硬是砸了個遠超市場價的天價，
把那幅鬼畫給請回了家！我靠！腦子里“嗡”的一聲，全他媽串起來了！馮敬亭這老狗日的，
算盤打得真他媽精！他根本不只是在利用畫上那點子物理毒性！這老東西，
還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他把林海這種人骨子里的貪婪、那點可憐的虛榮，
還有總想著天上掉餡餅的僥幸心理，拿捏得死死的！還變本加厲地給放大了！不行，
這事兒沒那么簡單！我立馬調動了所有能用上的關系，開始往死里扒馮敬亭的底細。
尤其是他跟《夜宴圖》前面那幾任倒霉蛋藏家之間，到底有什么貓膩。這一查不要緊，
查出來的東西，讓我后背直冒冷汗。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套路，在我眼前一點點清晰起來。
馮敬亭這老王八蛋，對《夜宴圖》這玩意兒，簡直有種變態的迷戀！每一次，
只要前一個倒霉蛋藏家出了事兒。他總能找到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
用各種滴水不漏的手段——一會兒是“老朋友”幫忙處理后事，順手接盤。
一會兒又是“出于好心”低價回購，免得“邪物害人”。再不然，
就是通過他那些狗腿子中間人，把畫又轉手給下一個“有緣人”。總之，這幅畫，
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重新回到他能控制的圈子里。然后呢？
他又會給這畫重新編一套更邪乎的故事，開一個更離譜的價格。
再把它賣給下一個被他盯上的肥羊！這他媽哪里是什么狗屁的收藏？哪里是什么傳承藝術？
他這分明就是在“養蠱”！用一個又一個藏家的血汗錢，用他們的不幸，甚至用他們的命！
來喂養《夜宴圖》這只“蠱蟲”的兇名！來堆高這幅破畫的市場價值！狗屁的詛咒！
這他媽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被精心設計了幾十年的連環大騙局！不！
這甚至……可能是一場連環謀殺！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渾身的血都往腦袋上涌！馮敬亭！
你個老畜生！我倒要看看，你這身畫皮底下，到底還藏著多少見不得光的齷齪事兒！
03那股直沖腦門的火氣，我強壓下去，心頭只剩下冰冷的盤算。馮敬亭，你個老狐貍！
尾巴藏得再深，老子也給你揪出來！非得讓你為林海，為那些可能被你坑害的無辜者，
付出代價！硬碰硬？不行。馮敬亭這老家伙在圈子里經營多年，根深蒂固，關系網錯綜復雜。
我得找個機會，一個讓他自己把狐貍尾巴伸出來的機會。我翻著手機通訊錄，
指尖劃過一個個名字，最后點中了幾個圈內媒體人和藏家。
我那百萬粉絲的藝術科普博主身份，“鑒寶界福爾摩斯”這名頭，可比真金白銀管用多了。
第二天，京城收藏圈里就刮起了一陣風：我陸遠的“觀復齋”最近手頭寬裕，接了個大活兒，
正滿世界找一件有故事的“鎮店之寶”！預算？沒上限！越是傳奇，越是邪性，
我陸遠就越來勁！這消息一放出去，好家伙，跟往油鍋里潑了瓢涼水似的，炸了！
圈里誰不知道我陸遠眼毒，出手也闊綽？更別提，指名道姓要“邪門”的玩意兒，
這瓜可太大了！“陸哥，你這是……”陳嫣的電話打過來，聲音還有點發顫，
語氣里滿是不解。林海這一倒，這姑娘倒像是被催熟了，對我多了不少依賴和信任。
我穩住聲音：“陳嫣，你幫我個忙。”“要是馮敬亭那邊有人聯系你，
或者拐彎抹角打聽我的事兒，你就跟他們說，林老板那幅《夜宴圖》，我當初就相中了，
可惜啊，被林老板捷足先登。”“我還聽說馮大師手上寶貝多，門路也野，
要是有跟《夜宴圖》差不多級別的，那種‘有故事’、‘有爭議’的藏品，
我陸遠不怕什么‘邪性’，那玩意兒才值錢呢！”“錢，絕對不是問題。
”陳嫣那邊頓了幾秒，才低聲應道：“我明白了，陸哥。你……你可千萬當心點兒。
”“妥了。”我掛斷電話，嘴角那抹冷笑藏都藏不住。餌已經撒下去了，
就等著馮敬亭這條老狐貍什么時候上鉤了。嘿，這老狐貍，動作比我想的還快！三天后，
一個陌生號碼。電話那頭，一個男的聲音，客氣得滴水不漏，說是馮敬亭馮大師的助理。
馮大師聽說了我對有特殊故事的藏品有興趣，特地邀我到他的私人會所“雅集軒”坐坐，
喝喝茶，看看寶貝。來了！“雅集軒”，京城一條不起眼的胡同里，門臉低調得很，
青磚灰瓦的仿古四合院。可一腳踏進那扇朱漆大門，嚯，里面可真是別有洞天！
彎彎繞繞的回廊，精致的亭臺樓閣，各種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
每一樣東西都透著股子“不差錢”的講究。空氣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頂級沉香，聞著挺舒服，
但也讓我心里多了份警惕。馮敬亭，六十上下，一身素凈的改良唐裝，面皮清瘦，
下巴一小撮山羊胡修剪得整整齊齊，派頭十足，真有那么點仙風道骨的“大師”樣。
他居然親自在水榭的茶臺邊等我，看我進來，臉上那笑容溫和得跟見了親兄弟似的。
“陸老弟，久仰大名啊！今天一見，果然是年輕有為，氣度不凡！
”馮敬亭親自給我倒了杯熱騰騰的武夷山大紅袍，茶香撲鼻。我趕緊拱手回禮，
臉上也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恭敬：“馮大師太客氣了，您才是咱們這行的泰山北斗。小子陸遠，
今天能讓您親自請過來，真是祖墳冒青煙了。”幾句客套話說完，馮敬亭就開始繞彎子了。
一會兒問我畫廊生意怎么樣，一會兒又問我最近在淘換什么寶貝，資金鏈活不活泛。
他說話慢悠悠的，句句不離什么文化傳承，可字里行間又透著他門路廣，
能搞到市面上見不著的“奇珍異寶”。我呢，就裝出一副急于求成的愣頭青樣。
既要表現出對藝術的追求，又不能丟了商人的精明，
還特意強調了我對那些“有故事”、“有來歷”的傳奇玩意兒有多么渴望。“馮大師，
不瞞您說，小子我最近啊，就對林老板那幅《夜宴圖》那樣的東西，特別上頭！
”“那畫雖然傳得有點……嗯，邪乎，但我這人就認一個理兒，越是這樣的東西，
背后才越有說道，也越值錢！”“您是前輩，見過的寶貝比我吃過的鹽都多，
不知道您對這類藏品……”我話說一半，故意停住，巴巴地瞅著他。馮敬亭端起茶杯，
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用杯蓋輕輕刮著茶沫，那雙老眼里光芒一閃。他慢悠悠地說：“呵呵，
陸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有魄力！《夜宴圖》那樣的東西，世間少有啊。
不過嘛……”他刻意拉長了調子，放下茶杯，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
臉上那笑意也變得神秘兮兮的：“陸老弟要是真對這類東西感興趣，而且……不怕它‘猛’，
老夫我這兒，倒還真有些門路，能弄到比《夜宴圖》故事更邪乎，勁兒更‘足’的玩意兒。
”“就是不知道，陸老弟你的膽子和胃口，夠不夠大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成了！
這老狐貍要出招了！他果然對《夜宴圖》這類東西，
有他自己的一套“處理”辦法和特殊渠道。我強行按住心里的激動，裝出喜出望外的樣子，
眉毛一挑：“哦？馮大師這話，當真？！”馮敬亭捋著他的山羊胡，老眼里精光一閃而過，
笑得更讓人捉摸不透了：“自然當真。”“不過嘛，那樣的東西，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過幾天，老夫有個小范圍的內部鑒賞會，都是些知根知底的老朋友。
”“到時候會有幾件剛從特殊渠道‘請’回來的重器，陸老弟要是有興趣，
不妨一塊兒掌掌眼？”“求之不得！能得馮大師您提攜，小子我真是太榮幸了！
”我立馬站起來，又是一拱手，活像個撿了大元寶的傻小子。幾天后，
我如約到了馮敬亭通知的新地方。這次的地兒，可不是上次那個清雅的“雅集軒”。
換了個更隱蔽的私人莊園，門口杵著的保安，那臉拉得跟誰欠他幾百萬似的，
渾身冒著“滾遠點”的寒氣。七拐八繞驗了好幾道身份，
才有人領著我從一個賊不起眼的側門進了地下。這地下室，裝修得那叫一個講究。
說是鑒賞會，我看更像個小型的高端拍賣預展。空氣里那股味兒，好家伙，雪茄、紅酒，
都是頂級的。燈光柔和地照著幾個玻璃展柜。里面三三兩兩站著些人，
穿得那叫一個人模狗樣，一看就是有錢燒的，妥妥都是馮敬亭精挑細選的“大魚”。
馮敬亭見我進來，那張老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緊走幾步過來，
熱情地拍了拍我肩膀：“陸老弟，可把你盼來了！來來來，我給你引薦幾位同道中人。
”場面話說完，馮敬亭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伙兒安靜。他自個兒走到一個單獨的展臺前，
上面拿塊紅絲絨布蓋著個東西，神神秘秘的。“各位，”馮敬亭那嗓子，
真他娘的有股說不出的魔力，勾魂兒似的，“今天有幸，請到一件稀世奇珍，漢代和田玉璧，
據傳是某位王侯的貼身寶貝，剛從一處秘境里弄出來。”他猛地一掀絲絨布，
一塊玉璧就這么亮了出來，色澤那叫一個古樸溫潤。這玉璧，估摸著有二十公分那么大，
玉質細膩得沒話說，燈光下油光锃亮。最邪乎的是，玉璧面上，
隱隱約約沁著幾絲暗紅色的玩意兒，跟血絲似的，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詭異。“這玉璧，
吸收了千年地脈精華，不單能溫養身子，更有鎮宅辟邪、聚氣招財的奇效！
”馮敬亭唾沫星子橫飛，那勁頭，跟傳銷頭子洗腦似的。周圍那幫富商，
一個個脖子伸得老長，眼睛里全是貪婪和渴望。我趕緊擠到前頭，
裝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饞樣，湊近了使勁瞅。就在我彎腰，腦袋快杵到玻璃罩上那會兒，
袖口里藏著的微型空氣質量檢測儀，指示燈悄沒聲地閃了一下。同時，
我右手食指指肚上那枚特制的、薄得幾乎看不見的透明取樣貼片，借著調整姿勢的功夫，
輕輕巧巧、賊快地在玉璧邊上裸露出來的一小塊（馮敬亭特意留的口子，
說是讓人“感受靈氣”）蹭了一下。前后也就一兩秒的事兒，快得誰都沒注意。“好玉！
真是好玉啊！”我直起身子，嘴上贊嘆個不停，心里卻在盤算馮敬亭這老狐貍的反應。
他還是那副得道高人的德行，對我這“土包子”的反應，瞧著還挺受用。
后頭又展示了幾件所謂的“奇珍”，我哪還有心思看。隨便找了個由頭提前溜了，
火急火燎地奔回“觀復齋”。畫廊密室里，我仔仔細細把貼片取下來封好，
連著微型檢測儀記錄的空氣樣本數據，
一股腦兒交給了我早就搭上線的、一家保密級別賊高的專業檢測實驗室。我特意囑咐，
用最快的速度，把樣本里所有化學成分都給我捋清楚，
尤其是跟《夜宴圖》上檢出來的那種毒素做個比對。等結果那兩天，真他娘的難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跟在油鍋里滾似的。第三天傍晚，加密電話響了。“陸先生，結果出來了。
”實驗室負責人老李的聲音，透著股子壓抑。“您送來的玉璧表面樣本，
還有它周圍的空氣樣本，都檢測到了一種罕見的有機磷化合物。
這種東西……微量接觸就能讓人神經興奮，產生幻覺，要是長期或者量稍微大點兒接觸，
那中樞神經系統就得遭大罪，不可逆的損傷！”我心里咯噔一下：“這種化合物，
跟之前《夜宴圖》上的比對結果呢？”老李那邊頓了一下，
聲音壓得更低了：“成分高度相似，但是……玉璧上的濃度和附著方式，
不像天然沁染或者古代工藝殘留。更像是……近代通過特殊溶劑，
人為地、有目的地滲透和涂抹上去的。而且，玉璧本身的材質，
跟這種有機磷化合物長時間接觸，就會產生您之前說的那種類似‘血沁’的視覺效果，
還會緩慢釋放微量的毒性氣體。”轟！我腦子里像是炸了個響雷。
一股寒氣順著腳底板直往天靈蓋躥。馮敬亭！這個老畜生！他媽的，
他不僅利用古畫本身可能存在的缺陷和歷代修復里有意無意加進去的“毒料”，
他甚至……他甚至會主動對一些準備“出手”的文物搞“二次加工”，人工制造“邪性”，
炮制那些所謂的“詛咒”！《夜宴圖》上的毒，起初或許有古人無心之失，有后人黑心修復，
但到了馮敬亭這孫子手里，他分明是把這種“特性”給放大了，甚至主動“添油加醋”，
讓它更他媽的“帶勁”！這塊玉璧，更是鐵證如山，證明他在主動下毒！
他才是那個給畫“潤色”，給文物“開光”的真正惡魔！林海的腦溢血，
那些倒霉催的歷任藏家，恐怕不光是慢性中毒和心理暗示那么簡單！馮敬亭這老王八蛋，
在這中間，到底他媽的扮演了多積極主動的角色？我捏著電話，手指頭都發白了，
冰涼冰涼的。這老狐貍，他到底想干什么？難道光是為了錢？還是有更深、更黑的目的？
他請我參加這個狗屁“內部鑒賞會”，展示這塊“加料”的玉璧，
難道也是沖著我來的一個套？那股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的寒氣，讓我渾身都僵了。馮敬亭，
這個披著人皮的老畜生，他竟然在主動制造“詛咒”！林海的腦溢血，歷任藏家的厄運，
絕對不是慢性中毒和心理暗示就能解釋的。這背后，馮敬亭到底他媽的主動摻和了多少？
他弄我來參加這個所謂的“內部鑒賞會”，拿出那塊“加料”玉璧，
難道也是一個針對我的局？無數個念頭在我腦子里亂竄，每一個都指向更深的黑暗。
我必須知道更多！而唯一可能知道馮敬亭老底的人，只有老鬼。夜都深透了，
身上跟散了架似的，但我顧不上，手里死死捏著那份玉璧的檢測報告，
又一次站在了老鬼那扇破門前，抬手敲了敲。“吱呀”一聲，門拉開一道縫，
老鬼那張臉在門縫后頭一晃，昏暗里也擋不住他那股子勁兒。他瞅見是我，
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沒多話，身子一側，讓我進了屋。
屋里還是那股老紙張混著怪藥水的氣味兒，嗆人。他屁股一落，
坐回那堆滿家伙什的破臺子前，抓起桌上那半拉酒瓶子，咕咚灌了一大口，壓根沒搭理我。
我把打印出來的檢測報告，擱在他跟前那塊勉強算干凈的空地上。“老鬼，瞧瞧這個。
”我嗓子有點發干。老鬼斜著眼掃了掃報告，又抬眼皮撩了我一下，那勁兒像是在琢磨我。
他慢吞吞放下酒瓶，這才抄起那幾張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下看。破燈泡底下，
他臉上的顏色一點點往下沉，捏著紙的手，指節都捏白了。屋里頭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就那破鐘“滴答、滴答”的，敲得我心里發慌。也不知過了多久，
老鬼“啪”一下把報告摔桌上了，動靜不小。他胸口呼哧呼哧的，又抓起酒瓶子，脖子一仰，
狠狠來了幾大口，酒水順著白胡子往下淌，他也不管。“畜生！”他嗓子里擠出這么一句，
那聲兒跟拉鋸似的，眼睛紅得嚇人，里頭全是火和痛，“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