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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畫骨緝兇 最似人間私語 14169 字 2025-06-01 21:4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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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修復國寶級古畫時,我在侍女裙裾褶皺里夾出一枚帶血的人指甲。

刑偵隊長如獲至寶:“沈老師,這是第三位死者身上缺失的指甲。”隨著修復深入,

畫中十二處血跡對應著十二起懸案。結案慶功宴上,我盯著酒杯中倒映的古畫,

畫中侍女突然沖我眨了下眼。當夜新收的《寒山圖》卷軸里,

傳來女子微弱的嘆息:“大人...第十三幅...快成了...”一、雨夜驚絳雨水,

今夜像是發了狂,狠狠砸在“棲梧閣”雕花木格窗上,噼啪作響,震得人心神不寧。窗內,

卻是一方截然不同的天地——恒溫恒濕,塵埃不驚,

空氣里只有陳年宣紙、古墨與特制漿糊混合而成的、一種近乎凝固的沉靜氣息。

這里是我沈硯心的天地,一間專為修復古舊字畫而生的斗室。聚光燈雪亮的光柱,

著工作臺中央那幅剛剛抵達不久、便已驚動整個文物界的巨制——《韓熙載夜宴圖》臨摹卷。

年代久遠,絹絲脆弱,曾經鮮亮的色彩如今沉淀在歲月深處,蒙著一層灰撲撲的朦朧。

我戴著特制的薄棉手套,指腹捻著一枚纖若毫芒的鑷子,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探向畫幅右下角。那里,一位捧盞侍女的裙裾邊緣,被污垢和卷起的絹絲層層掩蓋,

形成一片令人揪心的混沌。鑷尖輕如鴻毛,撥開一層粘連的、顏色發黑的舊裱褙紙。

指尖需要絕對的穩定,心要如古井般不起微瀾。就在那污穢之下,

似乎藏著一絲異樣的、極細微的凸起,與絹絲紋理格格不入。鑷子尖端探入,

輕輕夾住那異物,再以一種近乎無重的力道,緩緩將其向外剝離。

一點微小的、帶著某種脆硬質感的物體,脫離了絹絲的擁抱,

被我輕輕置于旁邊雪白的襯紙上。燈光慘白,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

將那點微末之物照得纖毫畢現。那不是污垢,不是蟲蛀,亦非顏料剝落的碎屑。

那是一枚指甲。極薄,邊緣帶著不規則的撕裂痕跡,前端尖銳,

后端則殘留著一點深褐色的、干涸凝固的附著物。它靜靜地躺在無瑕的襯紙上,

像一小片來自地獄的鱗甲,散發著無聲的、令人骨髓發冷的邪惡氣息。那深褐色……是血。

被時間風干,被黑暗浸透的血。一股寒意,并非來自恒溫空調,

而是從五臟六腑深處猝然炸開,瞬間凍結了我的四肢百骸。血液奔涌的轟鳴在耳膜里炸響,

握著鑷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開始劇烈顫抖,幾乎要將那精巧的工具抖落在地。

我猛地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入肺腑,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指尖的顫抖被強行壓住,

鑷子被我擱在襯紙上。目光死死釘在那枚指甲上,像被無形的釘子楔住,無法挪動分毫。

畫中那位捧盞的侍女,裙裾的褶皺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幽深,

如同通往某個未知深淵的入口。那指甲,就來自這畫中的幽冥?

還是說……它來自某個曾與這幅畫產生過可怕糾葛的、真實存在過的軀體?窗外,

雨聲依舊狂暴,仿佛無數鬼手在瘋狂拍打著窗欞,要擠進這方凝固著驚悚的斗室。

死寂被粗暴地撕裂!斗室厚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猛力撞開,挾裹著一股室外的濕冷腥風,

狠狠灌入這恒溫恒濕的靜謐空間。沉重的軍靴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回響,

每一步都敲打著緊繃的神經。燈光下,水珠沿著來人深藍警服的肩章、帽檐不斷滾落,

在他腳下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沈老師!”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硬邦邦地砸過來,

帶著不容置疑的焦灼和一種沉重的力量感。來人身材高大魁梧,幾乎擋住了門口大半的光線。

雨水打濕的頭發緊貼著他棱角分明的額頭,濃眉之下,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

此刻正死死鎖在我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鎖在我面前工作臺上那方小小的襯紙。

刑偵隊長顧錚。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濕漉漉的年輕警員,面色緊繃,

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室內。他的目光,帶著千鈞之力,瞬間穿透空氣,

精準地落在那枚躺在雪白襯紙上的、微小的褐色指甲上。那銳利的眼神,

在接觸到指甲的剎那,猛地一縮,仿佛被無形的針狠狠刺了一下。隨即,

一種近乎狂熱的、混雜著巨大驚駭與病態興奮的光芒,從他眼底驟然爆開!“找到了!

” 顧錚的聲音嘶啞,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像是強行吞咽下某種巨大的情緒。

他一步搶到工作臺前,高大的身軀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他甚至顧不上手套,

也似乎完全無視了文物修復的無菌原則,手指隔著警服粗糙的袖口布料,

虛虛地指向那枚指甲,指尖也在微微顫抖。“就是它!沈老師,您立了大功!

這就是我們第三位受害人身上,唯一缺失的那枚指甲!它怎么會……怎么會在這里?

”“第三位受害人?”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如同砂紙摩擦,幾乎不成調子。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擊著肋骨。顧錚帶來的信息,像一盆冰水混合著滾油,兜頭澆下。

顧錚猛地抬起頭,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滴落。那雙鷹隑般的眼睛里,此刻交織著血絲、疲憊,

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兇狠。“‘紅綢案’,沈老師沒聽過?三個月,三個女人!

都是……都是被紅綢勒斃!每個現場都收拾得變態般的干凈,

唯一留下的……就是受害人身上被硬生生拔掉的一枚指甲!第三個,就是上周,

市劇團那個唱青衣的蘇晚晴!”蘇晚晴!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入腦海。

上周本地新聞里那個曇花一現的名字,一個年輕生命的驟然消逝。當時只覺惋惜,

從未想過……竟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更未曾想到,她身上消失的碎片,

竟會以這種詭異絕倫的方式,出現在我修復的古畫深處!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喉嚨。我踉蹌一步,手撐住冰冷的金屬工作臺邊緣,

冰冷的觸感也無法壓下那股眩暈。目光下意識地再次投向那幅展開的《夜宴圖》。

畫中依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韓熙載高坐主位,神色莫辨。樂師撥弦,舞姬翩躚。

然而此刻,這流傳千年的繁華盛宴,在我眼中卻陡然蒙上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血腥陰影。

那些精美的衣飾褶皺,幽暗的屏風角落,搖曳的燭光暗影……仿佛都成了藏污納垢之所,

潛伏著無聲的獰笑。這哪里是什么藝術瑰寶?

分明是一張浸透了鮮血、裹挾著冤魂的恐怖裹尸布!顧錚灼灼的目光從我慘白的臉上移開,

重新落回那幅巨大的《夜宴圖》。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專注,銳利得像手術刀,

一寸寸刮過古舊絹帛上的每一道筆觸,每一片色彩,每一個幽暗的角落。“沈老師,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卻又透著一絲奇異的探詢,

“煩請您……繼續。把這幅畫,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給我‘修’下去。

看看這鬼東西里面,到底還藏了多少見不得光的‘寶貝’!” 那“修”字,被他咬得極重,

充滿了冰冷的、挖掘秘密的意味。二、朱砂密碼棲梧閣的門窗,

被顧錚帶來的警員無聲地封上了厚重的遮光簾。恒溫恒濕的斗室,

徹底隔絕了窗外喧囂的暴雨和都市的光污染,

陷入一種人工營造的、近乎墳墓的絕對幽暗與死寂。

只有工作臺上那幾盞高倍數的專業修復射燈,依舊亮得慘白無情,像幾束來自異界的聚光燈,

將巨大的《夜宴圖》牢牢釘在審判席上。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粘滯感。顧錚和另外兩名警員像三尊沉默的雕像,

緊貼斗室的墻壁陰影站立著,他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聚焦在我手中的鑷子和放大鏡上,

也聚焦在我每一次細微的指尖動作上。那無聲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肩頭,

每一次抬手都仿佛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強迫自己進入一種近乎機械的狀態——文物修復師面對脆弱古物時必須達到的“無我”之境。

摒棄雜念,無視身后那幾道幾乎要將我后背灼穿的目光,也無視心頭瘋狂滋長的恐懼與寒意。

放大鏡冰冷的金屬圈緊貼著眼眶,視野被極度放大,畫作上纖毫畢現。鑷尖,

代替了我的指尖,成為探入幽冥的觸手。它極其緩慢、極其輕柔地在古畫表面游移、探查。

掠過侍女如云的鬢角,撫過樂師翻飛的袍袖,觸碰過賓客案幾上精致的杯盞……每一次落點,

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謹慎,卻又背負著挖掘尸骸般的驚悚。

時間在絕對的寂靜中變得粘稠而漫長,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在耳畔回響,

還有那鑷子偶爾觸碰絹絲發出的、細微得幾乎聽不見的沙沙聲。汗水沿著鬢角滑下,

滴落在工作臺的襯紙上,洇開一小團深色的濕痕。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十分鐘,

也許是一個世紀。鑷尖停留在一處——畫中一位正為賓客斟酒的侍女,

她托著酒壺的右手手腕內側,繁復的袖口褶皺深處。那里,在放大鏡慘白的光圈下,

一點極其微小的、暗褐色的斑痕,如同被時間遺忘的一粒塵埃,悄然附著在絹絲經緯之間。

它太小了,顏色又幾乎與古畫陳舊的底色融為一體,若非帶著目的性的極致搜尋,

根本不可能被發現。鑷尖微微顫抖著,屏住呼吸,以最輕的力道,極其小心地觸碰、剝離。

一點比芝麻粒還要小、近乎粉末狀的暗褐色碎屑,被鑷尖輕輕夾起,

置于另一張干凈的白色襯紙上。在強光下,那暗褐,同樣帶著一種不祥的、鐵銹般的質感。

“第二處。” 顧錚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從身后的陰影里響起,像冰錐刺破凝固的空氣。

沒有驚訝,只有一種沉甸甸的確認。我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鑷尖繼續移動,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滑向畫幅深處。

在一位倚著屏風、姿態慵懶的舞姬那曳地的水紅色裙裾下擺,

一處被陰影覆蓋的卷曲褶皺里……又一點。在屏風角落描繪的一叢幽蘭葉片背面……再一點。

在韓熙載身后侍立老者寬大衣袖的肘部隱蔽處……還有一點……慘白的燈光下,

一張張干凈的襯紙被鋪開。鑷尖如同最精密的探測儀器,

每一次停留、每一次極其輕微的剝離動作,都從古畫幽微的角落,

從那千年繁華的褶皺陰影里,取出一點點微小卻刺目的暗褐色碎屑。

它們被分門別類地放置在各自的襯紙上,如同從歷史尸骸上刮下的、風干的皮屑。一張,

兩張,

九張……當鑷尖最終停駐在畫幅最上方、描繪屋梁垂落紗幔的一處極不起眼的霉變斑點邊緣,

艱難地夾出第十二點微不可察的暗褐色碎屑時,我的后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

握著鑷子的手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僵硬發白,幾乎失去了知覺。整整十二處!

十二點暗褐色的標記,如同十二只來自地獄的眼睛,無聲地躺在那張最終的白色襯紙上。

它們的位置如此分散,如此隱蔽,卻又仿佛遵循著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惡的秩序。

它們散落在夜宴的各個角落,像是盛宴中無人察覺的、早已凝固的血色污點。

“十二……” 顧錚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他不知何時已走到工作臺邊,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來更深的陰影。他死死盯著那十二個點,布滿血絲的眼睛里,

翻涌著滔天的巨浪——是驚駭,是狂怒,更是一種被巨大謎團攫住的、近乎窒息的沉重。

“‘紅綢案’三年……懸而未決的失蹤案、疑案……不多不少,正好十二起!時間跨度,

手法……全對得上!”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炬,穿透慘白的燈光直射向我,“沈硯心,

這畫……這畫是兇手留下的‘地圖’!是‘他’的……‘殺人名錄’!

”“殺人名錄”四個字,如同喪鐘在狹小的空間里敲響。那十二點暗褐碎屑,

瞬間化作了十二張無聲哀嚎的、蒼白的面孔,在慘白的燈光下扭曲、浮現。

這哪里是什么藝術修復?分明是一場最殘忍的掘墓!我修復的不是古畫,

而是兇手精心布置、用受害者鮮血標記的獵場沙盤!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我再也支撐不住,

身體晃了晃,手肘重重撞在工作臺冰冷的金屬邊緣,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那枚最初發現的、屬于蘇晚晴的完整指甲,在震動中輕輕滾落,

跌在襯著十二點碎屑的雪白襯紙上,像一枚被釘死在死亡坐標上的、絕望的圖釘。

三、染血的行酒令棲梧閣的燈,亮了一夜又一天。慘白的光線,仿佛凝固的冰霜,

將斗室凍結成一個巨大的證據陳列柜。那幅曾經承載著千年風雅的《夜宴圖》,

如今被徹底剝離了藝術的光環,赤裸裸地攤開在強光下,成為一張布滿血腥坐標的狩獵地圖。

顧錚帶來的專業痕檢團隊,如同最縝密的考古隊,在絕對無菌的環境下,

配合著我的鑷子和放大鏡,

對那十二處微小的暗褐色斑點進行了最精細的提取、拍照、定位測量。

每一次操作都伴隨著相機的輕微快門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冰冷而精確。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特殊化學試劑的味道,取代了原本的紙墨清香。

我站在工作臺一角,像一尊被抽干了靈魂的泥塑,

看著那些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手套的身影在燈光下忙碌。

過度緊張后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襲來,四肢百骸都透著酸軟和麻木,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每一次心跳都帶著沉重的鈍痛。指尖殘留著觸碰那些“證據”時帶來的冰冷滑膩感,

無論如何用消毒液搓洗,都揮之不去。“沈老師,辛苦了。” 顧錚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

像砂輪磨過粗糲的石頭。他端著一杯早已冷透的速溶咖啡,布滿血絲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死死盯著墻上臨時掛起的巨大《夜宴圖》高清掃描圖。圖上,

十二個刺目的紅色標記點如同滴血的傷口,被清晰地標注出來,構成一張猙獰的網。

“所有點位坐標都錄入系統了,

技術組正在交叉比對那十二起懸案的所有現場報告和地理位置信息。

初步看……” 他頓了一下,聲音陡然壓低,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篤定,“吻合度極高。

尤其是……蘇晚晴指甲所在的位置。”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感激,有審視,更有一種無形的重壓。“您提供的線索,

價值無法估量。這是打開‘紅綢案’乃至更多懸案的關鍵鑰匙!專案組已經成立,

代號……‘畫骨’。” 他微微傾身,語氣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托付,“沈老師,

在徹底結案之前,請您務必保密。還有……” 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那幅被標記得面目全非的《夜宴圖》,聲音更沉,“這幅畫,

暫時由我們警方封存保管。結案之后,還需要您……把它恢復原狀。畢竟,它本身是無罪的。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恢復原狀?

那些被標記過的位置,那些被鑷子觸碰過的、隱藏著血污的絹絲褶皺,在我眼中,

早已被無形的污穢浸透,又如何能恢復當初的“干凈”?那幅畫,在我心里,

已經永遠地染上了洗刷不掉的血色。時間在高度緊繃和疲憊的煎熬中,被強行壓縮又拉長。

刑偵隊的效率高得驚人,又或者說,那十二個精確到絹絲經緯的坐標點,

如同十二把精準的鑰匙,瞬間捅開了塵封已久的鎖頭。新聞開始以爆炸性的姿態滾動播報。

“……重大突破!困擾本市多年的連環懸案‘紅綢案’取得決定性進展!根據警方最新通報,

通過關鍵物證鎖定犯罪嫌疑人,

并成功串聯起另外十一宗懸而未決的舊案……”“……犯罪嫌疑人代號‘畫師’,

據信具有極高的反偵察能力及一定的藝術修養,

其利用古畫標記受害者的手法極其罕見且殘忍……”電視屏幕上,

發言人面色凝重地宣布著進展,

畫面下方滾動著“畫師落網”、“十二年血案告破”等觸目驚心的標題。每一個字都像重錘,

敲打著神經。顧錚偶爾會打來電話,聲音嘶啞卻透著亢奮,

通報著最新進展——根據畫中坐標定位找到了更多埋藏極深的物證,

術品交易和人口販賣的黑暗網絡被連根拔起……“畫師”的畫像在內部通緝令上越來越清晰。

風暴的中心,似乎正以一種摧枯拉朽的速度,逼近那個隱藏多年的惡魔。

壓力并未隨著案件的明朗而消散,反而像不斷收緊的絞索。每一次電話鈴聲響起,

都讓我心臟驟停;每一次深夜歸家,總覺得背后有冰冷的視線黏著。棲梧閣暫時被封,

我蝸居在狹小的公寓里,試圖用整理舊書和資料來麻痹自己,但那些古舊紙張的氣味,

總是不期然地將我拉回棲梧閣那慘白的燈光下,拉回那十二點刺目的暗褐碎屑前。終于,

結案慶功宴的請柬送到了我手上。燙金的字體在素白的卡片上閃耀,

地點是市中心一家以奢華聞名的酒店頂樓旋轉餐廳——“云頂之宴”。時間是三天后。

落款是市局刑偵總隊。顧錚特意打來電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沈老師,案子結了!‘畫師’在邊境落網!專案組慶功,

您可是頭號功臣,務必賞光!畫……很快也能還給您了。”案子……結了?

“畫師”……落網了?電話掛斷后,公寓里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聲,在空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心頭那根繃到極限的弦,似乎“錚”地一聲輕響,并未斷裂,卻奇異地松弛下來,

帶來一陣強烈的、幾乎站立不穩的虛脫感。窗外的城市燈火璀璨,車流如織,

仿佛那場持續了十二年的血腥噩夢,真的隨著“畫師”的落網,

被這繁華的夜色徹底吞噬、掩埋了。四、畫魂未眠“云頂之宴”名副其實。

巨大的環形落地玻璃幕墻外,是俯瞰整座城市的、流光溢彩的璀璨星河。

水晶吊燈折射著迷離的光暈,

空氣中浮動著高級香檳的清冽、雪茄的醇厚以及名貴香水的甜膩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著筆挺制服或考究便裝的警界精英、相關部門的頭面人物們臉上洋溢著如釋重負的輕松笑容,

低聲談笑,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勝利的樂章。

我穿著唯一一套稍顯正式的深灰色西裝,坐在宴會廳相對僻靜的一角,

手里端著一杯幾乎未動的香檳。金色的液體在剔透的杯壁里晃蕩,

細密的氣泡不斷升騰、破裂。周遭的熱烈氣氛像一層無形的膜,將我隔離開來。

身體的疲憊感并未因這幾日的休息而緩解,反而在喧囂的映襯下,沉淀成一種更深沉的倦怠,

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懸浮在半空,冷眼旁觀著這場屬于生者的盛宴。“沈老師!

” 顧錚的聲音帶著微醺的暖意,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走來。

他脫下了平日里一絲不茍的警服外套,只穿著挺括的白襯衫,領口松開了兩顆紐扣,

臉上是卸下千斤重擔后真實的紅暈和笑意。他手中端著滿滿一杯紅酒,

不由分說地碰了碰我手中冰涼的香檳杯壁,發出清脆的“叮”一聲。“怎么一個人躲在這里?

今晚您可是主角之一!”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紅酒,喉結滾動,笑容爽朗,“‘畫師’!

真他媽是個瘋子!審訊時還大談什么‘死亡美學’,說那些女人是‘最美的祭品’,

他的‘畫’終于完成了……呸!狗屁不通!不過……” 他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道大得讓我微微晃了一下,“多虧了您!要不是您那雙火眼金睛,

從畫里揪出那十二個‘點’,這惡魔還不知道要逍遙多久!來,我敬您!

代表所有受害者家屬,代表整個刑偵隊!”顧錚的感激和熱情是真誠的,

如同他杯中晃動的紅酒一樣醇厚。這份真誠,像一根微小的刺,扎在我混沌的思緒里。

我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極其僵硬的笑意,端起香檳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冰涼微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澆滅心頭那一絲頑固的、如同陰燃灰燼般的不安。

案子結了,兇手抓了,邏輯鏈條看似完美閉環。

可為什么……為什么那幅《夜宴圖》上侍女的眼神,那枚冰冷指甲的觸感,總在夜深人靜時,

鬼魅般地浮現?顧錚又說了些什么,大抵是案件細節、后續表彰之類,

聲音在喧囂的背景音里顯得有些模糊。他很快被其他興奮的同僚拉走。

我重新陷入角落的安靜,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手中那杯香檳上。剔透的杯壁,澄澈的酒液,

像一面微縮的、扭曲的凸透鏡。杯壁上,倒映著宴會廳璀璨迷離的燈光,倒映著晃動的人影,

也倒映著……我身后墻壁上懸掛的一幅巨大裝飾畫。

那是酒店為了烘托“云頂”主題而選的復制品——梵高的《星月夜》,

扭曲的線條和狂放的色彩在杯中倒影里旋轉、變形。然而,就在那扭曲的光影漩渦中心,

一個極其熟悉、卻又無比詭異的輪廓,毫無征兆地、清晰地浮現出來!是《夜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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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1 21:4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