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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空白明信片 閑魚未干 5294 字 2025-06-01 22:5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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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的明信片我是郵遞員陳默,每天經手上千封信件。

唯獨那張空白明信片讓我困惑——它每天準時出現,寄往南山公墓C區17排9號。

跟蹤寄件人那天,我看見白發老人顫抖著手投遞?!澳鞘抢侠罱o亡妻的信,”同事低聲說,

“他總說老伴在旅行,這些是給她的風景?!崩先瞬∈藕螅餍牌贈]出現。

直到新租客女孩搬進老屋,我意外發現她床頭貼著張北海道雪景明信片。

背面是娟秀字跡:“媽媽,天堂的櫻花開了嗎?這里下雪了,您看到了嗎?

”---第七十三張空白明信片,混在一沓厚厚的超市傳單和信用卡賬單里,

像一道沉默而固執的傷口,不合時宜地割開了每日重復的灰暗。它固執地躺在我的分揀格中,

正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冰冷得毫無波動的地址:南山公墓,C區17排9號。背面,

則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純粹的空白。我捏著這張輕飄飄的紙片,指尖傳來一種奇異的沉重。

每日上千封信件,唯有它,像一枚嵌入日常齒輪的砂礫,硌得人心頭悶痛。千篇一律的地址,

千篇一律的空白,日復一日,風雨無阻。那個小小的墓位,

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沉默的深淵,吞噬著這些沒有只言片語的回響。這空白像謎語,

沉甸甸壓在我心里。我決心要找出那個投下謎語的人。又是一個微雨的清晨,空氣濕漉漉的,

帶著泥土和植物根莖的氣息。我隱在郵筒斜對面那棵沉默的老樟樹后面,

枝葉上凝結的水珠悄然滑落,洇濕了我的肩頭。時間在潮濕中緩慢爬行。終于,

一個身影在薄霧與水汽中浮現。那是一位老人,瘦削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卷走。

他穿著一件洗得泛白、邊角磨損的舊式深藍外套,肩頭已經被細雨濡濕成更深的顏色。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從泥濘里艱難地拔出來,

枯瘦的手緊緊攥著一張明信片——那熟悉的、刺眼的空白。他停在墨綠色的郵筒前,

那笨重的鐵家伙像一個時代的見證者。老人微微佝僂著背,抬起頭,

長久地凝視著郵筒狹小的投遞口,仿佛那是一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窄門。

雨水順著他布滿深刻溝壑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他拿著明信片的手,

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在冰冷的鐵皮上徒勞地磕碰了幾下,

才艱難地將那張承載了全部重量的紙片,一點一點塞了進去。完成這個動作,

他耗盡了力氣般,靠在郵筒上喘息了片刻,才又拖著腳步,緩慢地消失在迷蒙的雨幕里。

那背影,孤獨得讓整個灰蒙蒙的街道都顯得空曠無邊。回到郵局,濕冷的氣息還纏繞著我。

我脫下滴水的雨衣,終于忍不住問身邊的老趙:“趙哥,

那老人…南山公墓那個地址…”老趙正分揀著信件,聞言動作頓了頓,

抬眼看向窗外老人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幾秒。他放下手里的信,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疲憊:“那是老李頭,李建國。寄給他老伴的?!薄袄习??”我愕然,

“那地方不是…”“嗯,”老趙點點頭,手指下意識地搓了搓桌面,“走了快兩年了。肺癌。

”他嘆了口氣,聲音更輕了些,像怕驚擾了什么,“老太太生前啊,就愛到處走,看風景。

可惜,大半輩子為了家,為了孩子,困在這小城里,沒真正出去過幾回。

”“老李頭心里這道坎,怕是過不去了。人都走了,他還總念叨,說他老伴沒走遠,

就是…就是一個人旅行去了,去那些她沒去過的好地方。

”老趙指了指那堆分揀好的、即將送往墓園的明信片,眼神復雜,“這些空白片子,

就是他寄出去的‘風景’。他說,她到了新地方,總得給她寄個信兒,報個平安,

說說路上的景致…他就這么,替她看,替她寫?!崩馅w沒再說下去,

只是默默地繼續著手里的工作。郵局里只剩下信件摩擦的沙沙聲,還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我站在那里,手里還殘留著空白明信片的觸感,那不再僅僅是紙張的冰涼,

它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心臟一陣緊縮。那空白里,

原來填滿了海一樣深、一樣沉痛的思念,是一個活人,在無法跨越的生死鴻溝前,

笨拙而固執地搭起的一座紙橋。從此,每當那張空白明信片經過我的手,指尖觸碰到的,

不再僅僅是紙張。它變得滾燙而沉重,

仿佛無聲地傳遞著老李頭那佝僂身軀里深不見底的、無處投遞的孤寂與思念。它提醒我,

有些重量,無法稱量。日子在分揀、派送、再分揀的循環里無聲滑過。某個異常沉悶的午后,

空氣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老趙步履沉重地走進來,臉色比天色還要灰敗。他摘下帽子,

沒像往常一樣拍拍灰,只是攥在手里,聲音啞得厲害:“老李頭…走了。昨晚的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郵局里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頭頂老風扇單調的嗡鳴,徒勞地攪動著凝重的空氣。老趙抹了把臉,

眼睛有些紅:“急性心梗…太快了?!彼D了頓,目光下意識地掃過那些分揀格,

“也好…不用再對著空屋子,一個人…寄那些說不出口的‘風景’了。”第二天,

第三天…一周過去。我分揀信件時,手指總會習慣性地在某個位置停頓一下,

目光不由自主地掃向那個熟悉的格子——那個曾日復一日被空白明信片占據的地方。如今,

它空著,被廣告單和賬單填滿,顯得格外刺眼。那是一種徹底的、令人心悸的缺席。

那個每天準時出現的空白句號,消失了。連同那個固執投遞的身影一起,被死亡無聲地擦除。

老李頭那間低矮、帶著小院的老屋,很快掛上了招租的牌子。又過了些日子,

新的房客搬了進去。是個年輕的女孩,清清秀秀,臉色有些蒼白,總是一個人安靜地進出。

我和她沒有任何交集,生活像兩條平行線,各自沿著既定的軌道延伸。一個夏末的午后,

陽光猛烈得讓人眩暈。我騎著自行車去派送一封需要簽收的掛號信,恰好是那女孩的地址。

院門虛掩著,我敲了敲,里面應了一聲。推開門,院子里雜草被清理過,

墻角新栽了幾株不知名的花,在烈日下有些蔫。女孩從屋里走出來,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

陽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細微的汗珠?!皰焯栃牛闊┖炇??!蔽野研藕凸P遞過去。

她點點頭,接過筆低頭簽字。就在她側身彎腰的瞬間,我無意中瞥向敞開的房門內。

午后的陽光斜斜地探進去,照亮了靠窗的小床一角。床頭墻上,貼著一張色彩鮮明的明信片。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那張明信片!它太醒目了。皚皚白雪覆蓋著連綿的山丘,

山腳下是寧靜的、深藍如鏡的湖泊,湖邊一棟朱紅色的小房子,像童話里的場景。

典型的北海道風光。這張明信片本身并不稀奇。真正讓我血液幾乎凝固的是,

它貼在床頭的位置,以及那畫面本身——那構圖,那色調,

竟與老李頭生前案頭那張泛黃的、他總摩挲著的舊照片,有著一種驚人的、令人心顫的神似!

那是他老伴年輕時在某個湖邊拍的唯一一張“旅行照”,他曾給我看過一次,

眼神溫柔得像要滴出水來。女孩簽好字,把單子遞還給我。我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

無法從那張明信片上移開。陽光正好穿過敞開的門,毫不吝嗇地傾瀉在床頭,

將那張紙片照得透亮。就在那片炫目的光亮里,

我清晰地看到了明信片背面的字跡——娟秀、干凈,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溫柔。

上面寫著:媽媽,天堂的櫻花開了嗎?這里下雪了,您看到了嗎?

——小薇陽光在紙面上跳躍,那些字跡仿佛也流動著微光。院子里很靜,

只有夏末的蟬在遠處的樹上發出最后嘶啞的鳴叫。我握著那張簽收單,紙張的邊緣硌著掌心,

提醒我此刻的真實。我抬起頭,目光再次掠過女孩清瘦的側臉,她正安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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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01 22:5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