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年沒出現,卻偏偏在我剛把一切拼回原樣時,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以甲方代表的身份。
我們曾在一場大雨里分手,現在他撐著傘,笑得像個陌生人。1 雨夜重逢每天下班,
我都盡量走得比別人慢一點。不是因為工作做不完,而是因為我知道,一旦離開辦公室,
剩下的時間就只屬于我自己,而我,不太想面對那個空蕩蕩的自己。我叫林晚,二十八歲,
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學歷不出眾,能力還算過得去。入職四年,沒有升職,也沒有被裁,
一直處在“被替補也能接受”的狀態。今天的雨下得格外煩人,連玻璃窗都在哆嗦。
我坐在工位前改提案,耳邊全是別人在討論新項目的聲音。“據說這次合作方是外資背景,
錢多但挑剔。”“聽說主負責人是年輕高管,特別難搞。”我沒在意這些傳聞。對我來說,
這幾年過得像一場重復的夢。無論客戶怎么變、項目怎么換,
我的日子永遠是凌晨一點和地鐵最后一班的循環。“林晚,林總叫你。”蘇念推了我一下,
她是我最親近的同事兼朋友,語氣里透著點奇怪的意味,“你快去會議室,
馬上開項目啟動會。”“我?”我有些意外。“聽說是你來對接甲方,
林總說你之前帶的幾個案子表現不錯,這次讓你試試。”我愣了一下,
心里冒出一點不確定的喜悅。走進會議室,我看到了投影幕上滾動著的項目代號:A77。
下面是一行英文公司名,像極了五年前我偷偷幫他設計過的創業草案。我心里咯噔一下。
但我不敢多想。也許只是巧合。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一股雨氣隨之飄進來。
男人穿著深灰色西裝,黑發被水氣打濕,五官干凈又冷冽。他拖著一個銀色公文箱,
走到主位坐下,動作干脆利落。我看清他臉的那一瞬間,幾乎沒能控制住手指的顫抖。顧言。
五年不見,他的眉眼依舊鋒利,仿佛那年我們分手時的模樣定格在此刻,
只是多了幾分克制和距離感。他沒看我。他只是翻開資料,淡淡開口:“各位好,
我是本次項目的代表,顧言。”沒有一絲情緒,沒有一點停頓,仿佛我和他從未認識。
仿佛那些深夜的擁抱,失控的爭吵,和那個雨夜說不出口的分手,全都不曾發生過。
我努力挺直背脊,把文件擺正,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穩定:“林晚,項目策劃負責人。
”我們的視線在空氣中擦肩。他依舊沒有看我,像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會議結束后,
蘇念悄悄拉住我:“你還好嗎?”我笑了笑,沒說話。離開公司前,
我一個人去了樓下便利店。點了一瓶冰鎮檸檬水,這是五年前我們分手那天,
我隨手買的那種。“六塊。”收銀員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掃碼時,手機震了一下,
是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你還是喜歡喝這個。我站在便利店門口,雨還在下,
腳邊的積水倒映出燈光模糊的形狀。我想,原來他還是記得我。可惜我已經不確定,
自己還愿不愿意被他記得了。2 舊情難斷第二天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灑進辦公室,
我坐在位置上,屏幕上的PPT只做了一頁,光標閃個不停。我腦子里裝的不是方案結構,
而是那條短信。“你還是喜歡喝這個。”我沒有回復。刪也舍不得刪,留著又像在自找麻煩。
手機就像顆定時炸彈,一震,我的心就懸一下。蘇念把一杯豆乳放在我桌上,
盯著我半天:“你臉色怎么那么差?”我按了按太陽穴:“昨晚沒睡好。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次項目不簡單。你可千萬別讓私人情緒壞事。”“我知道。
”我點頭。她盯了我一會,忽然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昨天他來之前,
林總是想把這個項目交給趙莉的。”我一愣:“那為什么變了?”“他說看了你之前的案子,
風格跟甲方預期契合,主動提名你。”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他?顧言?”“對。
”我心里一陣混亂,手指握著杯子都微微用力了幾分。會議室里,
他連一個多余眼神都沒給我,轉頭卻在公司高層面前推了我一把。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敢多想,項目正式啟動后,我必須投入進去。那天下午,我們開了第一次內部對接會,
顧言坐在主位,拿著激光筆一頁頁講解甲方訴求,思路清晰,語氣冷靜。我負責記錄,
偶爾補充兩句。整場會議下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直接對話,連眼神都沒對上一次。
他像真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乙方人員,而我,也極力讓自己相信這一點。
可當我下樓取文件經過一樓大廳時,顧言正好從外面進來,身上還帶著風。他看到我,
停了一下,說:“有空聊聊嗎?”我站在原地,遲疑了幾秒,點了點頭。他沒在公司里談,
而是轉身出了門。我跟著走出門口,兩人并肩在街邊的小路上走著。春天的風帶著濕氣,
吹得人不太舒服。“你知道我回來,是為什么嗎?”他問。“你是項目代表。”我答。
“除了這個。”我沒說話。他側過臉看我,眼神像多年前一樣,
平靜到讓人想逃:“我媽生病了,很嚴重。醫生說,最多半年。”我心口像被一根繩子勒住,
一瞬間忘了呼吸。“她……還好吧?”我還是問了。“她不記得你了。”他笑了一下,很淺,
卻沒帶一點暖意,“這也許是件好事。”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低頭看著腳下的路磚。
“林晚。”他忽然停下,“我們之間是不是該說清楚一次?”我抬起頭看他:“清什么?
”他沒說話,只是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張舊車票,
背面用藍色水筆寫著三個字:“等你回。”我認得那張票,是五年前我偷偷塞在他行李里的。
那時候我們吵得厲害,我明知道他走定了,卻還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回頭。“你還留著這個?
”我聲音有些啞。他沒回答,只是看著我,像在等我說點什么。我忽然覺得胸口很悶,
往后退了一步:“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他低頭笑了下,“你說沒有,那就沒有。
”我轉身準備走開,卻聽他在背后說:“明天客戶會上,你最好別出錯,趙莉盯著你。
”我沒回頭,只是加快腳步,仿佛再慢一步,情緒就會把我淹沒。風從脖子后吹過來,
冰涼一片,我不禁抱緊了胳膊。手指在包里緊緊握住那瓶檸檬水瓶蓋,
塑料殼邊緣咯得我掌心生疼。我想,也許我還沒放下他。也許,從頭到尾,
我都不曾真正贏過自己。3 暗流涌動第三次客戶預審會議,我坐在主講臺前,筆記攤開,
PPT倒數第二頁的邏輯還卡著一個空檔。燈光明晃晃地打下來,
趙莉用手指輕敲桌面:“林晚,這一部分的數據引用太含糊了,客戶那邊要是問起來,
你怎么答?”她語氣不緊不慢,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聲音卻足以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聽清。
我看了她一眼,平靜開口:“這是初步模擬數據,
下周會根據用戶行為數據再做一輪模型校準,屆時所有引用都會進行補充注釋。”“哦?
”她挑眉,“那你能保證最終版通過審批嗎?”我沒回應。她笑了笑,把文件夾合上,
轉向顧言:“顧總,您怎么看?”顧言靠坐在椅子里,手指緩緩地在文件夾邊緣滑動,
目光停在我身上幾秒,隨后落在投影幕上。“邏輯沒問題,數據確實可以再細化。
”他語氣冷靜,“但整體節奏我認可。照這個方向繼續推進。”趙莉的笑容在嘴角停了停。
我低下頭,把這一句“認可”默默記在筆記本最上面的位置,用極淡的筆跡。會議散場后,
我正準備回工位,顧言忽然叫住我:“林晚。”我停下腳步,回頭。“今晚七點,
跟我去見甲方的市場總監,他臨時約的。”“就我們兩個?
”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起伏。“項目你負責,需要你在場。”他語氣平穩。
“好。”我點頭。晚上六點五十五,我站在高新區那家老牌法餐廳門口,
忍著腳痛換了高跟鞋,抬頭看見顧言從黑色轎車里下來。他穿著藏藍色西裝,
衣角被風輕輕揚起。“別緊張,他就是個脾氣急的中年人,習慣性挑刺。”他說。
“我知道怎么應對。”我抿唇一笑。吃飯過程比我預想的順利得多。那位總監喜歡直來直去,
我照著事先準備的資料,一頁頁講過去程、預算和后期投放策略,
顧言只在我卡頓的時候補了兩句。“你們現在年輕人里,肯聽話又不怕麻煩的,不多了。
”那人喝了口酒,笑著拍了拍顧言的肩,“你這個策劃,留得住。”我禮貌微笑,沒說話。
離開餐廳時已經快十點,顧言送我回住處。車里很安靜,他把空調調低了一度,
問:“今天為什么遲到了五分鐘?”“鞋帶斷了,換鞋。”我簡短回答。“你現在住哪?
”他忽然問。“九堡,合租。”他“嗯”了一聲,沒再追問。車停在樓下的時候,
他忽然說:“林晚。”我推門的手停住,轉頭看他。他眼神很沉,像壓著很多話,
但最終只是輕聲道:“你真的變了。”我笑了笑:“五年,總得學點東西。”他沒說話,
我下車關門,轉身時聽見他一句極輕的嘆息:“可你以前,明明不需要學這些。
”我站在夜風里,望著車燈遠去的光影,指尖不自覺捏緊了包帶。回到房間,
我把那份客戶反饋復印件放進抽屜最底層。
文件夾上用鉛筆寫著一句話:“努力不是為了爭誰對錯,是為了有底氣沉默。”第二天上班,
我一推開工位抽屜,就看到一封信靜靜躺在那里,沒有署名。是張PPT的手寫改稿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