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謝邀，人在巫雪山，剛下飛劍，腰酸背痛腿抽筋。原因無他，
攤上了一個極其不靠譜的師尊，以及一群更加不靠譜的師弟師妹“”我叼著根狗尾巴草，
翹著腳坐在半山腰那塊飽經風霜的大石頭上。指尖凝聚靈力，
對著面前懸浮的一塊玉簡一頓猛戳，
玉簡的另一端連接著修仙界最大的八卦聚集地——“仙聞雜談”。“家人們，誰懂啊！
作為一個從小被師尊從山下犄角旮旯里撿回來的苦命娃，我林眠，巫雪山當代大師姐，
名義上統領者整個門派，實際上就是個任勞任怨全能后勤！
”剛把這段充滿血淚心酸的開頭發出去，山風就從來一陣熟悉的，帶著山楂甜香的聲音。
“師姐——師姐——！我的桂花栗子糕呢？你早上答應要給我當獎勵的！我已經等不及啦！
”我眼皮都沒抬，精準的伸手一撈，正好把像炮彈一樣的小師妹蘇小彤按在原地。這小丫頭，
頂著一張圓乎乎的臉，粉嘟嘟的娃娃臉，烏溜溜的大眼睛此刻蓄滿了對食物的無限渴望，
腮幫子習慣性的鼓著，像一只可愛的小倉鼠，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事實上我也確實這么做了。嗯——手感真不錯。她懷里抱著個臉盆大小，
布滿青綠色云紋的的靈獸蛋，
據說是上次師尊下山“拯救瀕危靈獸”的時候看著順眼就帶回來的，現在寄養在小師妹這里。
“小師妹啊，距離你干掉我那珍藏的三片云糕和二師弟那半罐子蜂蜜，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你的胃是連接了什么秘境嗎？”我語重心長，試圖喚醒她最后微薄的良知，
但顯然并沒有什么效果。蘇小彤眨巴著大眼睛，理直氣壯：“師姐你不懂，
我現在正在長身體！而且.....”她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拍了拍懷里的蛋，
“我感覺它今天特別歡快，肯定也餓啦！我們都在長身體呢！
”2.我還沒來得及吐槽這靈獸蛋長身體和需要吃桂花糕的歪理邪說，
一陣陰風貼著地面就過來了，帶來濃重的墨香氣。“師姐，小師妹，避一避。
”二師弟謝如晦那獨有的，帶著點氣若游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條件反射的抱起小師妹往旁邊一閃。只聽“唰唰唰”幾聲輕響，
十幾張黃符紙如同長了眼睛的飛鏢，精準地釘在我們剛才坐著的位置，
瞬間組成一個散發著微弱金光的簡易防御符陣。陣眼位置，
還貼心地放了一塊油紙包著的、散發著焦香味的烤紅薯。
謝如晦慢吞吞地從一塊大石頭后面挪出來。他身形瘦削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跑，
常年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道袍，寬大的兜帽幾乎遮住大半張臉，
只露出一個線條緊繃的下巴。此刻，他正緊張地左右張望，仿佛周圍潛伏著千軍萬馬。
“剛……剛看到幾只靈紋雀飛過，方向不太對。”他聲音細如蚊蚋，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怕它們俯沖……臨時布個陣，安全些，紅薯……給小師妹的。”說完，
又迅速把自己縮回了那塊大石頭后面，仿佛多暴露一秒空氣都會咬人。
我看著地上那個麻雀都困不住的小符陣，再看看那塊散發著“社恐的關懷”的烤紅薯，
深深嘆了口氣。烏雪山特產——社交恐懼癥晚期符修，沒救了。“謝啦，二師兄！
”蘇小彤倒是毫不客氣，歡呼一聲撲過去抓起紅薯，燙得直吹氣，還不忘朝石頭方向喊，
“下次靈紋雀再來，我幫你把它們都烤了！
”“別…別烤…”石頭后面傳來悶悶的、帶著驚恐的回應。
就在這溫馨（bushi）又混亂的日常畫面中，一道雪亮的劍光撕裂云層，挾著凜冽寒氣，
“哐當”一聲巨響，直直插在我面前三尺遠的山石上，劍柄猶自嗡嗡震顫。3.“林眠！
”一個清冷如冰泉撞擊玉石的聲音劈頭蓋臉砸下來。我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
能把御劍降落搞得像高空拋物一樣有氣勢的，
除了我那“準道侶”、隔壁云棲峰的天才劍修沈清弦，沒別人了。我慢悠悠地掀起眼皮，
來人一身纖塵不染的云紋白衣，身姿挺拔如孤峰寒松，一張臉生得是清俊絕倫，
可惜此刻上面結滿了冰霜，薄唇緊抿，眼神銳利得能在我身上戳出幾個透明窟窿。
“你還有閑心在這里擺弄那些無聊的玉簡？”沈清弦的聲音里淬著火，“你師尊呢？
讓他立刻、馬上給我滾出來！他上月從我云棲峰‘借’走的‘寒潭映月石’，
到底什么時候還？那是布置護山大陣的核心陣眼石！我師父快把我洞府門檻踏平了！
”他越說越氣，周身劍氣不受控制地溢出，刮得我臉頰生疼。“沈師兄，消消氣，消消氣！
”蘇小彤一邊啃著紅薯，一邊含糊不清地當和事佬，“師尊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
你找師姐也沒用啊……”石頭后面的謝如晦又悄無聲息地飄出幾張隔音符，
小心翼翼地貼在沈清弦周圍的地面上，試圖隔絕那可怕的低氣壓。我撓了撓頭，
一臉無辜：“沈清弦，你這話說的，好像我能管得住他似的。那老家伙什么德行，
你還不清楚？他……”話音未落，一道流光溢彩的傳訊符箓如同喝醉了酒般，
歪歪扭扭地劃破天際，“啪嘰”一下，精準地糊在了沈清弦那張冷若冰霜的俊臉上。
沈清弦：“……”好的，我清楚的看見他額角的青筋歡快地蹦跳了兩下，周身劍氣猛地一漲，
那張可憐的傳訊符瞬間化為齏粉。“咳！”我趕緊咳嗽一聲，強行壓下涌到嘴邊的爆笑。
這熟悉的、不著調的靈力波動，除了我那位偉大的師尊云虛真人，還能有誰？果然，
符箓灰燼中，一個熟悉無比、吊兒郎當的聲音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靈力雜音響徹山腰：“咳咳！
眠眠吾徒，吾之愛徒！還有小彤、如晦，以及……呃，那個總板著臉的小子！爾等聽好了！
”這開場白，一如既往地浮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一樣。“為師方才于靜室之中，
忽感心血翻涌，神游太虛！窺見天機一線！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哇！
”師尊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戲劇性的緊迫感，“東南方！紫氣沖霄，卻又隱帶血光！
此乃大兇之兆！恐有邪魔外道欲行那打敗乾坤、涂炭生靈之惡事！蒼生危矣！黎民倒懸！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山風似乎都停滯了一瞬。蘇小彤忘了啃紅薯，小嘴微張，
懷里的靈獸蛋也配合地輕輕晃了晃。謝如晦把自己往石頭縫里又縮了縮。沈清弦抱著手臂，
臉上寫著大大的“我信你個鬼”。而我，作為被坑經驗最豐富的大師姐，心中警鈴大作！
這調調……太熟悉了！每次他用這種“蒼生危矣”、“黎民倒懸”的夸張語氣開頭，
后面跟著的，絕對不是什么正經事！不是打牌三缺一，就是山下醉仙樓新出了限量桃花釀！
“值此危難關頭！”師尊的聲音陡然轉為一種悲壯激昂的詠嘆調，“為師身為巫雪山掌門，
正道之砥柱，豈能坐視？當效仿古之圣賢，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此去，
必踏平魔窟，滌蕩妖氛！縱九死一生，亦在所不辭！爾等……”他頓了頓，
似乎在醞釀更悲壯的情緒，我只想說呵呵，這又是從哪抄的詞。“……務必守好山門！
勤加修煉！靜待為師凱旋之音！”傳訊符的靈力波動戛然而止。山腰上一片死寂。
蘇小彤眨巴著大眼睛，咽下最后一口紅薯，茫然地問：“師姐，
師尊這次……是要去打壞蛋嗎？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謝如晦從石頭后面探出半張蒼白的臉，小聲補充：“……東南方，
是仙門百家聯合舉辦‘百舸爭流’大比的地方，明天開幕。
”沈清弦發出一聲極輕、卻充滿嘲諷意味的冷哼。而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符箓消失的地方，
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呵呵，拯救蒼生？信你才有鬼！果然，
那傳訊符的灰燼并未完全散去，反而在空氣中重新凝聚，光芒一閃，
化為一塊巴掌大小、溫潤瑩白的留影石，“吧嗒”一聲，掉在我腳邊。來了來了！我就知道！
正戲在后頭！沈清弦眉頭皺得更緊。蘇小彤好奇地湊過來。
連社恐的謝如晦都忍不住從石頭后面挪出了一步。我彎腰撿起那塊留影石，
指尖注入一絲靈力。嗡——留影石光芒大放，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光幕。畫面里，
正是我們那位仙風道骨、白衣飄飄的師尊，云虛真人。背景……嗯，雕梁畫棟，絲竹聲聲，
怎么看都像是個頂級銷金窟的雅間。師尊他老人家端坐主位，一手執玉杯，一手撐下顎，
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滿面紅光，哪有一絲一毫“九死一生”的悲壯？
他面前擺著一張流光溢彩的玉髓賭桌，上面堆滿了小山似的、散發著誘人靈光的籌碼。
幾個一看就身份不凡、衣著華貴的修士圍坐在旁，有的賠著笑，有的臉色發青。“哈哈哈！
云虛道兄，手氣如虹，佩服！佩服啊！”一個胖修士抹著汗，干笑著恭維。“哪里哪里，
承讓，承讓！”師尊擺擺手，姿態瀟灑地一揮手，“今日天機在我，合該貧道小贏幾手，
為天下蒼生略積些福緣善款嘛！來，滿上滿上！
”旁邊侍立的俏麗女修立刻嬌笑著為他斟滿美酒。師尊樂呵呵地接過，一飲而盡。
光幕畫面流暢地切換，只見師尊手氣果然“紅”得發紫，面前的籌碼越堆越高，
幾乎要將他淹沒。他老人家紅光滿面，笑聲震得雅間頂上的水晶燈都在晃悠。“哈哈哈！
通吃！又是貧道！承讓承讓！哎，這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他一邊大笑著收攏籌碼，
一邊對著旁邊一個臉黑如鍋底的瘦高修士擠眉弄眼，“李道友，莫急莫急，風水輪流轉嘛！
再來！再來！貧道感覺今日氣運加身，定要贏他個盆滿缽滿，
也好多買幾塊靈田救濟山下饑民嘛！”那瘦高修士氣得胡子都在抖，卻又發作不得。
4.光幕再次切換。這一次，師尊臉上的春風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嗯，
強作鎮定的凝重。他面前的籌碼小山肉眼可見地矮了下去，額頭，似乎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咳……這個……小意外，小意外。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嗯，勞其筋骨！對，
勞其筋骨！看貧道下一把翻盤！”然而，天機似乎不再眷顧這位“正道砥柱”。
籌碼像退潮般迅速減少，師尊臉上的鎮定開始龜裂，眼神也開始飄忽，他端起酒杯的手，
好像有點抖。終于，畫面定格在最后一幕。師尊面前，空空如也，
連他腰間那塊溫養了百年的玉佩，還有他頭上束發的青玉簪子，都不見了蹤影！他臉色鐵青，
但依舊努力挺直腰板，維持著最后的仙家氣度，只是那微微顫抖的手指，
暴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光幕，
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慈祥”笑容，
聲音帶著一種壯士斷腕般的悲愴：“徒兒啊……為師……呃，為了徹底探查魔蹤，深入虎穴，
與那……與那隱藏極深的魔頭周旋，斗智斗勇！奈何魔頭奸猾，設下賭局陷阱，
意圖腐蝕為師的向道之心！為師……為師一時不察，為了大局，為了套取更多魔門情報，
不慎……不慎將盤纏，以及些許……身外之物，暫時抵押給了此地的……呃，
‘臨時情報聯絡處’。”他干咳兩聲，眼神飄忽得更厲害了。“此乃權宜之計！
待為師尋得那魔頭巢穴，將其一網打盡，自當……自當連本帶利取回！然眼下……咳咳，
還需徒兒你，速速攜……嗯……這個數目的上品靈石……”光幕右下角，
極其突兀地浮現出一張金光閃閃、蓋著“天闕仙坊”大印的欠條影像。
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今有巫雪山掌門云虛真人，于天闕仙坊‘聚寶閣’雅三廳，
欠下賭資：上品靈石 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整。】【抵押物：青螭玉佩一枚，
流云青玉簪一支。】【贖人期限：三日。逾期利息：日息三厘。】欠條下方，
還有一行小字備注：【云虛真人自愿滯留‘聚寶閣’，以工抵債，擔任臨時吉祥物，
直至債務清償。
】畫面最終定格在師尊那張努力擠出“仙風道骨”笑容、卻寫滿了“徒兒救命”的俊臉上。
留影石的光芒熄滅。5.山風呼嘯著穿過沉默的眾人。蘇小彤抱著她的寶貝靈獸蛋，
大眼睛里充滿了純真的困惑，打破了死寂：“師姐，師尊這次……是欠了誰家的酒錢呀？
好像……數目有點大？”她掰著短短的手指頭，
努力想數清那個“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到底是多少。謝如晦不知何時已蹲到了我腳邊，
像個受驚的蘑菇。
六色、靈氣盎然的符箓——神行符、斂息符、遁地符、甚至還有幾張金光閃閃的防御大陣符。
他低著頭，
南方……天闕仙坊……龍潭虎穴……賭坊背后是……金闕劍宗……惹不起……跑……跑路吧？
我……我連夜畫符……能跑……”話音未落，只聽“哐當”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
一直抱臂站在旁邊當冰山背景板的沈清弦，他那柄從不離手、視若性命的寒霜劍，
此刻竟然脫手掉在了地上！這位以冷靜自持聞名的天才劍修，
此刻臉上那萬年不化的冰層徹底碎裂，露出了罕見的、近乎呆滯的震驚表情。
他像是被自己的劍落地聲驚醒，猛地回過神，指著那留影石消失的地方，
指尖都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顫：“跑路？！謝如晦，你腦子里除了符灰還剩下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荒謬感：“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上品靈石？！還逾期日息三厘？！
他把自己抵押給賭坊當吉祥物？！他……他老人家是覺得我們烏雪山地下埋著靈脈祖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