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首輔夜墨是無數京中貴女的夢中情郎。
而我只想翻個白眼:這廝就是腹黑大尾巴狼!某次醉酒,我竟膽大包天強吻了他。
次日清晨他捏著被我扯壞的玉佩,慢條斯理道:“沈小姐,此乃家傳之物,意義非凡。
”“如今既毀在你手,按夜家族規,要么你嫁入夜府,要么我自請除族,身敗名裂。
”我嚇得連夜收拾包袱準備跑路。剛翻上院墻,卻見他好整以暇地等在墻下:“阿妤,
私奔這種事,還是走正門體面些?!?寅時剛過,篤……篤……篤……聲音不大,
卻固執得很。我猛地從枕頭上彈起,又是這個時辰!我恨恨地磨著后槽牙,
一把扯過錦被蒙住頭。“沈妤,寅時三刻。晨起,練劍。”“練劍!練他個大頭鬼!活閻王!
”我閉眼暗罵,將碎念碾進心里。那夜府首輔夜墨,人前謫仙般風光霽月,
人后卻是連睡覺都要管的刻薄鬼。這破規矩,從爹娘把我丟進夜府起,
整整三年沒讓我睡過一個懶覺!“催魂呢!”我裹著睡意,掀開被子沖著窗戶怒吼。
窗外沉寂片刻,清冷如冰凌的聲音傳來:“洗漱,校場?!蹦_步聲漸遠,消失在回廊盡頭。
我泄憤捶床,無奈起身。守夜丫鬟冬兒端著洗漱用品候著,早已見怪不怪。
我邊洗臉邊嘟囔:“他當自己是活鐘漏?天不亮就催人,我爹娘讓他照顧我,又不是折磨我!
”冬兒抿嘴忍笑,含糊道:“小姐,首輔大人也是為您好?!蔽依湫Τ哆^布巾:“為我好?
分明是看我爹娘不在,拿管教我充稱職!偽君子!”冬兒臉色驟變,
慌得瞥向門口:“小姐慎言!”2我撇撇嘴,心火更旺,耷拉著肩膀磨磨蹭蹭挪向校場。
深秋黎明寒氣刺骨,空曠校場中央,夜墨身姿挺拔如松。他身著素白練功服,寬袍廣袖間,
未出鞘的長劍劍穗輕晃。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起勢若山,劍招如尺量般精準,
刻板中透著美感。我蔫頭耷腦走到對面,抽劍敷衍行禮。還未站穩,
夜墨冷聲傳來:“劍握虛了,重來。”我腹誹著天寒手僵,卻只能攥緊劍柄。半炷香功夫,
困意凍散,只剩筋骨酸脹。他劍風驟疾,我手忙腳亂勉強招架?!跋卤P不穩,停。
”他收劍氣息平穩,反觀我拄劍彎腰,狼狽喘氣。他走近盯著我的手,
眉頭輕蹙:“肩沉肘墜,不是兒戲。”“是,夜、大、人!”我咬著牙,一字一頓,
帶著濃濃的怨氣。練劍,讀書,習字,女紅……我的每一天,
都被他切割成一塊塊刻板的時間方格,塞滿了這些“正經事”。
我那縱馬長街、呼朋引伴、肆意妄為的快活日子,仿佛已經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好不容易熬到練劍結束,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暖融融的廂房,
冬兒早已備好了熱氣騰騰的早膳和沐浴的熱水。3泡在撒了香花的熱水里,
渾身的酸乏稍稍緩解,我舒服地喟嘆一聲,感覺重新活了過來。
冬兒輕聲道:“首輔大人吩咐,今日要抄《女誡》后十章,申時前送去書房。
”我差點從浴桶里跳起來:“故意為難人!”那本通篇“卑弱”“曲從”的《女誡》,
早讓我厭煩透頂,抄書簡直比受刑還難受 。
冬兒囁嚅:“大人還讓您交出枕頭底下的話本子?!鞭Z地一聲,我滿臉滾燙。
他竟連這都知道!我氣得渾身發顫,滿心委屈翻涌——連這點偷閑的樂趣都要奪走,
夜墨簡直是我的克星!我蔫耷耷趴在書案上,《女誡》紙頁白得刺眼,被繳的話本子堆在旁,
封面花花綠綠透著諷刺?!扒鷱膫€鬼!”筆桿戳出墨點,望著窗外好天氣,
本該和齊寧跑馬、嘗酒,卻困在書齋生悶火。一提齊寧,煩躁更盛——夜墨那家伙,
每次見齊寧都冷若冰霜,眼神能刮冰碴,仿佛齊寧是什么拐子!4“篤篤篤?!睍块T響,
陳伯端著冰糖雪梨燕窩進來,笑稱是夜墨吩咐的潤燥羹湯。我瞥了眼瓷盅,
冷笑——又是打一巴掌給顆糖。筆尖一轉,我盯著他假笑的臉:“陳伯,昨夜睡得可好?
”他笑容僵住,眼神躲閃。我慢悠悠攪動燕窩:“夜大人亥時歇下,我子時出門,
他卻正巧堵在門口,府里莫不是有千里眼?”“這……許是記掛小姐!”他聲音發虛。
我挑眉:“您不是有起夜的習慣?”身后冬兒憋笑出聲,陳伯臉漲得通紅,
山羊胡亂顫:“沒、沒打小報告……不、不是我……真不是老奴……”呵呵。老狐貍!
都結巴成這樣了,臉都快皺成一團了,不是你還能是誰?
就差把“是我告的密”五個大字寫在腦門上了!看他慌不擇路的模樣,氣消了大半?!靶辛?,
忙去吧?!标惒玑屩刎摚林沟沧餐顺鋈?,活像被戳穿的偷腥貓。
5書房里只剩下我和冬兒。我盯著那幾本被收繳的話本,眼珠轉了轉,
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抄書?抄什么抄!夜墨越想把我拘在這四四方方的框子里,
我偏要蹦出去!他越不讓我見齊寧,我偏要見!冬兒臉色發白:“小姐!
昨晚才被抓……”“怕什么!”我打斷她,“老夜今晚赴宴,回來鐵定醉醺醺!
你讓齊寧酉時末在樊樓‘醉春風’等我,就說賠罪訴苦!”她欲言又止,
被我瞪得愁眉苦臉應下。夜色如墨,前院車馬聲漸遠。我對著《女誡》亂畫幾行,
心早飄向樊樓。亥時末,府內寂靜,冬兒壓低聲音:“大人房里燈熄了。”“換衣服!
”我蹦起來,套上深色胡服束起男髻。
冬兒手抖著系腰帶:“小姐……萬一……”“機不可失!”我翻上窗臺,順著老梅溜到墻根,
扒著樹干躍上墻頭,半個身子探出去時,忽聽身后—— “夜已深,沈小姐這是要去何處?
”那道熟悉的清冷嗓音,比夜色更涼。我回頭瞥見縮在月洞門后的陳伯,瞬間明白又被算計。
6“下來?!币鼓暼绫小N夜V弊颖l三年怨氣,
卻在觸及夜墨驟然冷冽的眼神時失語。夜墨冷笑吐出“不準去”,隨即便命陳伯鎖門。
門栓落定的聲響,徹底掐滅我的僥幸。 我狼狽摔落墻頭,渾身塵土。
夜墨只淡淡吐出“回去”,那目光如針,刺得我眼眶發燙。回房后,我崩潰摔門痛哭,
滿腦子只?!皥髲汀倍?,一定要讓這個事事掌控的首輔,也嘗嘗失控的滋味。暖陽午后,
我借故溜進花園,
隔著窗欞窺見夜墨在聽雨軒摩挲一塊羊脂白玉佩——明黃絲絳昭示御賜身份,
螭龍含珠更顯尊貴。我見他珍視模樣,報復心驟起,佯裝摔腳引他出軒,趁機撲向書案奪玉。
指尖剛觸到溫潤玉質,卻因絲絳繃斷,玉佩脫力墜地?!班邸钡膼烅懤?,螭龍首裂珠落,
裂痕如蜈蚣貫穿玉身。夜墨俯身拾起殘玉,指腹輕撫斷口,低言此乃先帝御賜、亡母遺物。
“母親……遺物”四字如雷轟頂,我踉蹌撞上書案,望著夜墨掌心碎玉,
才驚覺闖下彌天大禍——那不僅是族徽,更是他與母親最后的聯結。
他抬眸時眼底沉黑似寒淵,我喉間發緊,半句辯解皆成灰燼,只剩恐懼與悔恨翻涌。
我望著碎玉驚恐泣不成聲,夜墨卻以“毀我清白、碎我遺物”為由,
搬出夜家族規逼我二選一:嫁入夜府終身贖罪,或看他自請除族身敗名裂。
我顫抖著拋出銀錢、修復的可笑提議,卻在他“無價”“難修”的回應中徹底崩潰。
當“三日之期”的宣判落下,他攥著殘玉離去的背影,像一道冰冷的枷鎖,
將我困在這死寂的聽雨軒內,只剩恐懼與悔恨在胸腔里翻涌。這一次,我怕是真的逃不掉了。
7夜墨離去后,我癱坐聽雨軒,望著碎玉裂痕和“三日之期”,恐懼與屈辱中萌生逃意。
我回房催促冬兒收拾細軟,決意翻墻逃去北關爹娘處。我避開巡夜家丁,
借夜色掩護在回廊間疾行,滿心只想逃離這被夜墨掌控的窒息處境,卻不知那道頎長身影,
早已在墻頭下的陰影里,布好了又一張網。一片漆黑,高墻投下濃重的陰影。
沈妤剛爬上墻頭,氣喘吁吁,衣衫可能被勾破,略顯狼狽,眼神是緊張和決絕。墻下,
夜首輔姿態從容,手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籠,似笑非笑的臉。沈妤看到他的一瞬間,心臟驟停。
下意識抓緊包袱,身體僵硬,想后退卻無處可退。心想:“ 果然是大尾巴狼,算得死死的!
”我強作鎮定的憤怒?!鞍㈡?,私奔這種事,還是走正門體面些?!?夜墨語氣是溫和的,
但字字如刀。眼神是篤定的、玩味的,帶著獵人欣賞落入陷阱的獵物般的從容。
夜墨嘴角噙著那抹讓我恨得牙癢癢的、洞悉一切的笑意。他看似在說“私奔”,
實則是在宣告:你跑不掉,你的反抗是徒勞的,必須按我的規矩來。
我被夜墨的“私奔”論徹底激怒,不管不顧地低吼:“誰要跟你私奔!夜首輔,
強扭的瓜不甜!你堂堂首輔,用這種下作手段逼婚,不覺得有失身份嗎?”夜墨笑容更深,
眼神卻冷下來:“下作手段?阿妤此言差矣。玉佩是你扯壞的,族規是夜家定的,
選擇權……似乎在你手上。嫁給我,或者看著我為你身敗名裂、家族蒙羞?嗯?” 。
夜墨向前一步,無形的壓力更甚:“至于甜不甜……不試試,怎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