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點密集地敲打著落地窗,將窗外城市璀璨的霓虹暈染成一片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混亂又刺眼。
蘇晚蜷縮在客廳那張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意大利真皮沙發一角,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絲絨表面細微的絨毛,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有溫度的東西。
壁爐里跳躍的火焰明明散發著熱度,卻一絲一毫也鉆不進她的骨頭縫里,
寒意從腳底一路爬升,凍僵了四肢百骸。
鑰匙轉動鎖孔的金屬摩擦聲突兀地刺破了雨聲營造的沉悶屏障。
沉重的橡木門被一股蠻力推開,撞在墻上,發出沉悶的“咚”一聲響。
冷風裹挾著雨水的腥氣瞬間灌入,吹得壁爐里的火焰一陣劇烈搖晃,
光影在蘇晚低垂的臉上瘋狂跳動。沈硯回來了。昂貴的阿瑪尼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
肩頭被雨水洇濕了一大片深色痕跡。濃重的酒氣混雜著他慣用的雪松調冷冽香水味,
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他腳步有些虛浮,
高大挺拔的身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徑直走向沙發里的蘇晚。沒有問候,
沒有眼神的交匯。他高大的陰影完全籠罩下來,帶著室外雨水的寒氣和酒液的灼熱。
一只帶著涼意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蘇晚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
動作粗暴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蘇晚被迫迎上他的視線。那雙深邃的眼眸,
平日里銳利得如同鷹隼,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濃重的、化不開的霧氣。
那霧氣后面翻涌著蘇晚再熟悉不過的、令人心悸的痛楚和混亂的思念。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臉,
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落在一個遙遠得看不見的虛影上。
“凝凝……”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他喉嚨深處滾出來,
帶著濃重的酒意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渴望,像生了銹的鈍刀,狠狠刮過蘇晚的耳膜,
“別走……求你……”又是這個名字。每一次他醉得不省人事,
每一次他沉溺在夢魘般的回憶里,這三個字就會像淬了毒的針,精準無比地刺入蘇晚的心臟。
三年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她早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扮演那個名叫“林凝”的幽靈。
下頜骨被捏得生疼,蘇晚的呼吸窒了窒。她沒有掙扎,只是微微側過臉,
避開他那仿佛要將她靈魂都灼穿的目光,聲音輕得如同嘆息,
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順從:“沈先生,我是蘇晚。”“閉嘴!
” 沈硯像是被這句話激怒的野獸,低吼一聲,扣著她下頜的手驟然收緊,
力道大得蘇晚幾乎能聽到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另一只手卻帶著滾燙的溫度,
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猛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死死地按進懷里。
那是一個霸道的、宣告所有權的擁抱,緊得幾乎要將她揉碎,勒斷她的肋骨。
濃烈的酒氣和他身上獨特的冷冽氣息將她徹底淹沒。
“凝凝……” 他滾燙的唇胡亂地印在她的額角、鬢邊,聲音破碎,
帶著一種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絕望和沉溺,
“我知道是你回來了……別騙我……別離開……”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蘇晚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蘇晚的身體在他懷里僵硬得像一塊冰冷的石頭。她閉上眼,
濃密的睫毛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微微顫抖著。胃里,
一股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惡心感,正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不是因為他的擁抱,
不是因為他的酒氣,而是因為這三個字——“凝凝”。每一次聽見,
都像是有人拿著鈍器在她脆弱的胃壁上反復碾壓。她用力咬住下唇內側的軟肉,
直到嘗到一絲腥甜,才勉強將那股翻江倒海的嘔吐感壓下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留下幾個月牙形的血痕。濃重的無力感像這窗外的冷雨,將她從頭到腳澆得透濕。
她只是蘇晚,一個在沈硯需要時扮演亡魂的、廉價的贗品。她的感受,她的疼痛,
她的存在本身,在他眼里都輕如塵埃,不值一提。
這偌大的、冰冷的、豪華得如同宮殿的頂層公寓,從來就不是她的家,
只是她扮演林凝的、金碧輝煌的牢籠。厚重的絲絨窗簾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光線,
只留下床頭一盞孤零零的暖黃壁燈,在深夜里散發著微弱而固執的光芒。光線昏黃,
堪堪照亮床頭柜的一角。蘇晚靠坐在床頭,纖細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根繃緊到極限的弦。
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掩蓋了眸底所有的情緒。
腿上攤開著一本厚厚的硬皮素描本,邊緣已經磨損得起了毛邊。
她的右手握著一支削得很尖的鉛筆,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如同春蠶啃食桑葉,是這死寂房間里唯一的活物。鉛筆的線條流暢而富有生命力,
在紙上迅速游走、交織。一只姿態翩躚的蝴蝶正漸漸在她筆下成形。
蝶翼的邊緣被刻意描繪得破碎、不完整,像是被無形的火焰燎過,
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殘缺美。細看之下,那蝶翼的紋路里,
竟巧妙地隱藏著無數個微小的、繁復的“S”字母紋樣,如同某種隱秘的簽名。
這是她獨有的設計語言,是她靈魂深處掙扎著想要破繭而出的印記。浴室的門被拉開,
水汽氤氳而出。沈硯走了出來,只在腰間隨意地圍著一條浴巾。
水珠順著他壁壘分明的胸膛肌理滑落,沒入浴巾的邊緣。
他一邊用毛巾胡亂擦著濕漉漉的短發,一邊踱步到床邊。目光掃過她筆下那只破碎的蝴蝶,
英挺的眉頭習慣性地蹙起,形成一個略帶挑剔的褶皺。“又在畫這些沒用的東西?
” 他的聲音帶著沐浴后的微啞,語氣平淡,卻像一根細針,輕易就刺破了蘇晚專注的屏障。
那“沒用”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冰雹砸在嫩葉上。筆尖在紙面上重重一頓,
留下一個突兀的墨點。蘇晚的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指甲刮過紙張邊緣,
發出輕微的聲響。她沒有抬頭,只是將目光更深地埋進素描本里,
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灣。聲音很低,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畫著玩,打發時間。
”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艱難地擠出來。沈硯隨手將毛巾扔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發出沉悶的聲響。他高大的身軀在床邊坐下,柔軟的床墊因他的重量而深深陷下去一塊。
帶著水汽和沐浴露清爽氣息的身體靠了過來,一只大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蓋在了蘇晚握著鉛筆的手上。他的體溫偏高,熨帖著她微涼的手背皮膚,
那溫度卻讓她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別畫了。”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掌心微微用力,試圖將她手中的鉛筆抽走,“光線這么暗,傷眼睛。
”他的靠近帶著一種強烈的存在感和壓迫感,混合著須后水的冷冽氣息,
瞬間侵占了蘇晚周圍所有的空氣。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暈眩。胃部猛地一陣痙攣,
那股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惡心感毫無預兆地洶涌而上,
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內臟。她猛地抽回手,動作快得甚至有些失禮。
“唔……” 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從喉嚨深處溢出。蘇晚臉色瞬間褪盡血色,
變得比身下的真絲床單還要慘白。她飛快地用手捂住嘴,身體控制不住地向前蜷縮,
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上腹,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仿佛要把那股翻騰的痛楚硬生生按回去。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
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微光。沈硯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著她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和慘白的臉色,
英挺的眉宇間那點不耐煩迅速被一種審視的銳利所取代。他仔細地打量著蘇晚,
目光從她緊捂的嘴,移到她因痛苦而蜷縮的身體,最后落回她毫無血色的臉上。那眼神,
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損毀程度。“怎么回事?” 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帶著一絲冷硬的探究,“晚飯沒吃好?
還是……” 他的視線在她捂著小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某種冰冷的猜測似乎在他眼底一閃而過,隨即被更深的審視覆蓋,“胃病犯了?
”蘇晚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掙扎的蝶翼。
胃里的絞痛和惡心感還在翻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疼痛的神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硯那審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針,在她身上逡巡,
試圖找出她“不適”的根源。這目光讓她感到屈辱,更讓她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沒事。” 她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兩個字,聲音虛弱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她用力地吞咽了一下,試圖壓下喉頭那股腥甜的鐵銹味,強迫自己松開捂住腹部的手,
指尖卻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可能……可能是下午喝了杯冷咖啡,有點刺激到了。
老毛病,緩一會兒就好。” 她甚至試圖扯動嘴角,擠出一個安撫的、或者說,
是讓他放心的笑容,但那弧度僵硬而破碎,比哭還難看。
沈硯的眉頭并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松開,反而蹙得更緊。
他盯著她額角的冷汗和依舊慘白的唇色,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審視的意味并未消散,
反而沉淀得更深,如同寒潭。他沒有再追問,只是沉默著,那沉默本身就像一塊沉重的巨石,
壓在蘇晚幾乎無法呼吸的胸口。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久,
就在蘇晚以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沈硯才終于移開了那極具壓迫感的目光。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床頭燈的光線下投下大片陰影,將蘇晚整個人都籠罩其中。“自己注意點。
” 他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丟下這句話,便轉身走向衣帽間。很快,
里面傳來衣物窸窣的聲音。蘇晚依舊蜷縮在床上,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
聽著衣帽間傳來的細微聲響,感受著胃里那陣并未完全平息的、鈍刀割肉般的隱痛。
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目光重新落回素描本上。那只破碎的蝴蝶,
翅膀上微小的“S”紋樣,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如此孤獨而脆弱。她伸出顫抖的指尖,
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拂過那蝶翼的邊緣,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夢。窗外的雨,
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敲打著玻璃,發出單調而冰冷的聲響。這聲音,
像極了某種倒計時的鼓點。城市中心頂層的旋轉餐廳,巨大的落地玻璃墻外,
是繁華都市流光溢彩的夜景,車河如織,霓虹閃爍,構成一片璀璨的星河。餐廳內,
水晶吊燈折射出夢幻的光芒,悠揚的小提琴聲流淌在昂貴的空氣里,
衣著光鮮的男女低聲交談,銀質餐具偶爾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一切都精致得像一幅浮世繪。
蘇晚坐在靠窗的位置,對面是沈硯。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姿態從容優雅,
正低聲與旁邊一位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中年男人交談著某個合作項目的細節。
他的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輪廓分明,專注而富有魅力。蘇晚的存在,
更像是一件精心搭配、用以彰顯他品味的配飾——一件昂貴且需要適時展示的瓷器。
她面前精致的骨瓷碟里,盛著主廚精心烹制的法式香煎鵝肝,配著色澤誘人的櫻桃醬汁。
往日里,沈硯會挑剔她吃得不夠多,不夠“健康”,不夠符合他設定的“完美”標準。
但此刻,那濃郁的油脂香氣和甜膩的醬汁氣味,卻像無形的毒氣,爭先恐后地鉆進她的鼻腔,
直沖大腦深處脆弱的神經中樞。胃里那只無形的手猛地收緊了。尖銳的絞痛毫無預兆地襲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不容抗拒。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浸濕了她額角精心打理過的碎發。
她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緊了裙擺昂貴的布料,指節用力到泛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前傾,
試圖用這個姿勢來對抗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劇痛。“……沈總,
您看這個時間節點……” 中年男人的聲音似乎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傳來,模糊不清。
沈硯微微頷首,修長的手指端起面前的水晶高腳杯,淺淺抿了一口冰水。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對面的蘇晚,掠過她低垂的頭和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
他的眉頭習慣性地蹙起一絲不悅的褶皺。“蘇晚。” 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雜音,“把東西吃了。你臉色太難看。
” 那語氣,像是在要求一個不聽話的、需要被矯正的物件完成它應盡的本分。那“吃”字,
如同一個引爆的開關。“嘔——!”蘇晚再也無法壓制。她猛地用手捂住嘴,
身體劇烈地前傾,劇烈的嘔吐感排山倒海般涌上喉頭。她甚至來不及推開椅子沖去洗手間,
也來不及拿餐巾遮掩。就在這流光溢彩的餐廳里,在沈硯驟然變冷的目光注視下,
在鄰座客人投來的驚詫眼神中,她控制不住地彎下腰,對著光潔如鏡的地面——“哇!
”刺目的、粘稠的、帶著濃重腥味的鮮紅色液體,混雜著胃里尚未消化的少量食物殘渣,
噴濺在餐廳昂貴的、圖案精美的波斯地毯上。那攤猩紅在米白色的地毯上迅速洇開,
像一朵驟然綻放的、邪惡而絕望的花。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悠揚的琴聲還在繼續,
周圍的交談聲卻詭異地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蘇晚身上,
帶著驚愕、嫌惡、探究。蘇晚劇烈地咳嗽著,身體因為嘔吐而痙攣顫抖,
整個人幾乎虛脫地伏在桌邊。視野陣陣發黑,耳邊嗡嗡作響。
她能感覺到嘴角殘留的溫熱和腥甜。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沈硯此刻的表情。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這一方角落。只有蘇晚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聲,
和她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瘋狂擂動。下一秒,
是椅子腿與大理石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銳響。沈硯猛地站了起來。動作之大,
帶倒了身后的椅子。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座瞬間噴發的火山,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戾氣。
那張英俊絕倫的臉,此刻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壓城的黑云,眼神銳利如冰錐,
死死釘在伏在桌邊、狼狽不堪的蘇晚身上。那目光里翻涌的,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是精心維護的體面被當眾撕碎的暴怒,是某種被冒犯的、冰冷的審視。“蘇晚!
” 他低吼出聲,聲音不大,卻像裹挾著寒冰的颶風,瞬間凍結了周圍的空氣。
他幾步跨到她身邊,動作近乎粗暴地一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
像是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你搞什么鬼?!”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迸出來的冰渣,帶著灼人的怒意和一種被當眾羞辱的難堪,
“立刻給我起來!”手腕上傳來的劇痛讓蘇晚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她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拽起,身體虛弱得根本站立不穩,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
踉蹌著撞進他懷里。他身上冷冽的雪松氣息和此刻噴薄的怒意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我……我不是……” 她試圖解釋,聲音破碎沙啞,
虛弱得如同蚊蚋。胃部的絞痛還在持續,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疼痛。“閉嘴!
” 沈硯厲聲打斷她,眼神冰冷地掃過她嘴角殘留的刺目血跡,
那抹鮮紅似乎更加點燃了他眼底的怒火。他不再看她,
目光銳利地掃向旁邊已經嚇傻了的餐廳經理,聲音冷硬如鐵,
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叫救護車!現在!”經理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臉色煞白地掏出對講機。沈硯不再理會任何人,他脫下自己的昂貴西裝外套,
動作帶著一種發泄般的狠勁,粗暴地裹在蘇晚顫抖的肩膀上,
試圖遮住她胸襟前那片狼狽的污跡。然后,他幾乎是半拖半抱地,
將她強行帶離了這個充斥著異樣目光和竊竊私語的地方。他的步伐又大又急,蘇晚被他拖著,
腳步虛浮,幾次險些摔倒。她低垂著頭,長發凌亂地遮住了臉,
只露出蒼白尖削的下巴和那抹刺眼的紅。冰冷的地板,昂貴的西裝布料摩擦著皮膚,
周圍投射來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胃部的劇痛和強烈的眩暈感交織在一起,
世界在她眼前旋轉、崩塌。手腕被他鐵鉗般的手攥得生疼,但那疼痛,
遠不及此刻心臟被碾碎般的絕望。她像一個被當眾撕碎、失去了所有價值的玩偶,
被它的主人以一種極端暴怒和羞辱的方式,拖離了展示的舞臺。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得刺鼻,
混合著一種冰冷的、屬于金屬和死亡的氣息,無孔不入地鉆進蘇晚的每一個毛孔。
醫院走廊的頂燈慘白刺眼,將一切照得無所遁形,墻壁是令人心慌的慘綠色。
蘇晚蜷縮在走廊冰冷的金屬長椅上,身上還裹著沈硯那件帶著冷冽雪松氣息的西裝外套。
外套很大,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卻絲毫無法驅散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她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指尖深深掐入手臂,留下深深的月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