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指間那張來自“最后之夜”的信，

和那兩張通往“永不抵達”的機票，緊緊貼在一起，被雨水、泥漿和鮮血浸透，

粘膩得再也無法分開。信箱空蕩扭曲的鐵口，像一張無聲嘲笑的大嘴，朝著灰暗的天空，

盛滿了冰冷的雨水。（2） 雨還在下。不是滂沱，而是那種綿密、陰冷、無孔不入的雨絲，

織成一張巨大的灰網，將整個庭院、整棟房子，連同跪在泥濘中的我，一起死死罩住。

膝蓋下的寒意早已穿透了布料，順著骨髓向上爬，卻遠不及胸腔里那被反復絞擰的劇痛。

張阿婆的嘆息聲還隔著濕漉漉的灌木叢，余音像生銹的鐵絲，刮擦著我的神經。

“……塞完東西，人就晃得厲害，扶著那信箱站都站不穩……我想去扶，他擺擺手，

就往巷子口那邊走……誰知道……唉……”巷子口。那場車禍發生的地方。

冰冷的車輪碾碎的不只是他的身體，還有我們之間所有未曾言明、卻早已計劃好的未來。

我的視線死死釘在手中那兩張鮮艷的機票上。日本，北海道。下周二。鮮紅的印刷字，

像滾燙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痙攣。那個我念叨了無數次的薰衣草花海，

那個他最終記得、并為之默默準備的承諾之地……如今成了最殘忍的祭壇。

“等你有空了……”我曾那樣說。原來，他真的在等那個“有空”，

用無數個夜晚熬干了精力，換來這兩張薄薄的紙片，想給我一個遲來的驚喜，

想彌補那些“等”的虧欠。可命運等不了。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留下滿嘴鐵銹般的苦澀。我掙扎著想站起來，身體卻像灌了鉛，又像被抽走了所有骨頭。

手指胡亂地在地上摸索，想抓住什么支撐，卻只抓到更多被泥水浸透的信封。

就在我指尖劃過信箱那扭曲的、冰冷的鐵門邊緣時，

一個更小的、硬邦邦的方角突兀地硌到了我的指腹。不是塑料的機票質感，是某種……紙卡？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又攥緊了幾分，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預感。我幾乎是屏住呼吸，

用盡全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