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哪里也去不了,這些天里,我只能飄蕩在羌述賀的身邊。
一夜都沒睡的羌述賀第二天居然破天荒地將屋子給收拾了。
學(xué)校,公司,學(xué)生,都給他打過電話,他沒什么反應(yīng)。
每次就淡淡一句:「我剛喪偶。」
想我跟羌述賀二十多年,他在我死后這樣我反而看不懂了。
他不會在我死后掉哪怕一滴眼淚,這是我早就明了的事兒。
他說他不會在科研以外的事上灌注感情,就是這樣,說實話,我覺得他是第一個會從我離世的悲痛中走出去的身邊人。
……他或許都不會因為我走了難過。
他的冷漠深到骨髓里,幾近帶著股殘忍的神性。
可現(xiàn)在又不像他的正常反應(yīng),比如盯著我從摩洛哥旅游給他帶回來的禮物,盯一下午了。
門鈴響了,他慢吞吞地挪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老趙,跟我們住同一個小區(qū)的好友,是羌述賀的至交。
「老羌啊,這不散步嘛。」
「噥,小區(qū)門口那家燒餅,給你帶的。」
羌述賀的目光有點(diǎn)木然地移到那個燒餅上,不得不說,老趙不愧是他好友,羌述賀有兩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老趙懂,沒有我,羌述賀連飯都不會做。
夕陽像血一樣流淌在門廊,羌述賀側(cè)了點(diǎn)身,將他引進(jìn)家。
半晌,輕緩地說:
「她的葬禮,連你都邀請了。」
一句話,直接讓邊上的人沒了聲兒。
「……」
「害,老羌。」
「都過去了,死者為大。」
老趙在羌述賀家陪了他一會,羌述賀本就不愛說話,這會兒更沉默。
低頭看了看手表,不用他開口,羌述賀就已經(jīng)說:
「你趕緊走吧。」
……這性格真是,不給人家留一點(diǎn)面子。
幸虧老趙不是計較的人,在門口告了別,要走的時候,老趙突然探出了身子。
似是猶豫很久才下定決心說出口。
夕陽在他的身后靜悄悄回響,目光似悲哀涌動。
「老林在世時,常跟我說羨慕我。」
「羨慕我什么呢?「
「羨慕我會搞科研,聽得懂那些復(fù)雜的理論。」
「她說,如果她也腦袋轉(zhuǎn)的靈光……」
「老羌是不是就能跟她多說幾句話了。」
夕陽的殘紅映在前人的瞳孔,羌述賀頓在那不動了。
「老羌。」
「一顆真心捧給一個人,不是為了讓那個人……」
「給踩的稀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