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墨陽懶得搭話,要說剛開始來浮云寺時,他確實也被自己的名聲震住了。
但是很快,這種事情就習慣了,他從小到大都備受矚目,這點議論,在他心里還引不起什么起伏。
另一個同窗夏永言笑道:“一看你就是沒見過世面,我和墨陽同窗十載,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點,這種被人夸獎的話,我聽了沒有十籮筐也有八籮筐了,別說墨陽,我都沒反應了。”
“人家夸得又不是你。”祖鴻遠好笑道。
“與榮有焉嘛!”夏永言毫不在意,絲毫沒有嫉妒的意思。
畢竟季墨陽四歲能書,五歲能詩,這樣的天才,他嫉妒也沒有辦法。
與其嫉妒這樣的妖孽,他還不如和他同一水平的人比個長短,還有贏的可能。
正說著,走在前面的魯正文腳步慢了下來,指了指左前方,捂著嘴笑著往后躲。
“墨陽,沖你來的。”
季墨陽一抬頭就見幾個小娘子在樹下正往這邊看。
對于學子們的議論,季墨陽還能淡然處之,但是對于一群小娘子整日追著他,他頗有一種控制不住要逃離的沖動。
他不敢停留,冷著臉催著魯正文繼續走。
“不要管。”
這個時候正好有一個小娘子,大著膽子往這邊扔荷包。
可惜準頭不好,扔到夏永言身上。
夏永言拾起又扔回去,告罪道:“多謝小娘子抬愛,可惜在下已經娶妻,小娘子錯愛了。”
“好不要臉,人家又不是扔給你的。”遠處的小娘子氣的直跺腳,被她的同伴圍著調笑起來。
趁著這個空檔,幾人加快步伐,終于到了藏書閣下面。
“好險,我長這么大遇到的小娘子,都沒有這幾天遇到的多,還個個都要拿荷包砸過來。”祖鴻遠做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余下幾個人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讓祖鴻遠好奇道:“這不是浮云寺嗎,秋闈前期大都是讀書人借住,怎么這么多小娘子過來,她們要是求姻緣,不該去大相國寺嗎?”
“這你就不懂了。”
夏永言搖著折扇道:“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這大相國寺正好就把姻緣遷到這浮云寺了,你抬眼望去看看,都是今年參加科考的舉子,不就是這群小娘子未來的夫婿。”
又拿折扇指了指季墨陽,調笑道:“更何況這里還有咱們的季大才子。”
季墨陽冷淡的臉上表情不變,仿佛被調侃的不是他。
藏書樓上,宋絮晚正俯身往下看。
一個身穿褐色短打的中年男子,站在三步遠的地方,詳細的幫她指認。
“夫人請看,那個身穿青布道袍的就是季墨陽,很有才華,寺院里人人都認識他,不少小娘子特意過來偶遇,想求個姻緣。”
“他好像沒有定親?”宋絮晚記得資料上沒有寫這個事情。
中年男子擦了把汗,恭敬道:“小的們打探的消息是沒有訂婚,不過這種隱私,還要再確認一下。”
生怕宋絮晚覺得他們辦事不利,跑到她大哥左都御史那里告狀,中年男子斟酌再三又開始解釋。
“他是廣陽王之子,被貶為庶人返還祖籍,這在當地,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婚事上就有些復雜,貧民之女,閔夫人怕看不上,官家小姐,人家也怕牽連到以前的事情,因此雖然推崇他的才華,愿意結親的怕是沒幾個。”
宋絮晚點頭,這京城里的小娘子,怕是還不清楚季墨陽的底細,只知道少年郎才華橫溢,一個個都不要命的往上撲。
想著剛才看季墨陽從遠處走來,走到哪里,哪里就瞬間成為焦點,待他走后,人們又頻繁的回頭觀望,就明白這人當真是野雞群里的鳳凰。
雖然離得遠,看不清眉眼,但長身玉立,一身普通的學子裝扮,也穿出清雅脫塵的氣質來。
不愧是龍子鳳孫,即便成了庶民,其氣質在一眾凡夫俗子里,也晃眼的讓人難以忽視。
閔如雪守寡多年,培養了這樣一個好兒子,肯定很驕傲吧!
又是這樣的少年天才,這怕是只需要一場科舉,就能鯉魚躍龍門了。
可惜閔絨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住到流云別院,她宋絮晚的陪嫁別院里。
住她的房子,撩撥她的夫君,哪能不付出代價呢?
宋絮晚不由得嘴角彎了一個弧度。
這世上哪有白吃的米飯,所有你以為命運的饋贈,都會在恰當的時候,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既如此 ,她就毀了這個少年才子吧,讓閔絨雪也嘗嘗十幾年嘔心瀝血,到頭來功虧一簣的感覺。
云嬤嬤站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她家夫人自小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若是受了委屈,發出脾氣還好,越是悶著,越是要瘋狂的讓對方付出代價。
她看宋絮晚自從知道周明海有私情后,絲毫不在乎的樣子,就知道宋絮晚是不想輕拿輕放了。
如今又看到宋絮晚專門找了宋家大老爺的手下,到處打聽閔絨雪的事情,隱約覺得宋絮晚要下狠手了。
她緊張的不停往下看,生怕她家夫人已經安排好了殺手,從樓上扔下個磚頭,把季墨陽砸死。
“夫人,殺人是犯法的,即便大舅老爺是正二品左都御史,二舅老爺是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您要是殺了人,萬一被查出來,也是不好掩蓋啊!”
樓下讓云嬤嬤緊張的季墨陽,此刻剛好進了藏書閣,消失在宋絮晚的眼中。
浮云寺的上一任方丈年輕時喜歡云游,這收集的各類書籍類目繁多,因此這藏書樓建造的十分宏大。
后來浮云寺成了學子們聚集學習的地方,浮云寺還專門把藏書樓的一半騰出來,給學子們溫習功課用。
季墨陽幾人剛進藏書樓,正要坐下溫書,只見一個年方五十許,慈眉善目的法師走了過來。
他在季墨陽面前站定,伸出手笑道:“季公子,這可是你遺失的玉佩?”
玉佩是青玉做的,并不是很名貴,但是溫潤光滑,可見主人時常把玩。
季墨陽仔細看去,只見上面刻著一只威風凜凜的老虎,仿佛要從玉佩的封印中掙扎出來,威震四方。
搖了搖頭,季墨陽恭聲道:“不是學生的。”
他又回頭眼神詢問幾個同窗,看到他們同樣搖頭的時候,才把玉佩恭敬的還給法師。
法師并沒有接,而是伸手推了一把。
“我問遍了這寺院上下,都說不是自己的,可能主人去了別處,不如請季公子先代為保管,等這玉佩的主人找回來,季公子送還回去,也算結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