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三年,前男友讓我償還戀愛時的所有花銷。十七萬三千兩百零九元。
他告的這么詳細,不是因為記性好。只是因為他新談的小女友覺得他無聊,讓他搞出點熱鬧。
他知道我家境不好。知道我身體多病,需要吃藥。更知道我每日要好幾份零工,拼命了干,
才能攢下微薄的藥錢。可他還是連我當初坐了24小時硬座去看他的二百零九元車票,
都計算出來了。我和他相識八年,相愛五年,最難的時候,為了他的留學費用。
我連自己治病的藥,都換成了最廉價的劣質仿制藥。法庭最后駁回了他的申請。
原因沒有其他,只是因為被告的我已經死亡。而我的遺產中,最值錢的,
也只剩下一個舊手機。1按照老家的習俗,太陽落山前,我的遺體就要送去火化。
靈魂飄在上空無所事事時,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量,將我扯到了一家華麗的酒店。
耳畔的聲音熟悉,是顧司裴的:“傅嬌嬌,生日快樂,我有一份禮物想給你。
”“嫁給我好嗎?”眾人齊聲的歡呼下,他拿起一枚鴿子蛋戴到了小女友的手上。
那顆鉆石大的比我吃過的冰糖還大。我沒忍住也激動的落下淚來。只是哭過才想起,
這眼前期盼已久的求婚,和我毫無關系。真是滑稽。老天爺竟讓我在灰飛煙滅前,
來欣賞前男友和別人的求婚。我叉著腰大笑了兩聲,想將自己堵在心口的郁結釋放出來,
可是眼眶越來越濕,怎么都止不住心底的惆悵。實際上,顧司裴確實是個很不錯的男朋友。
他記得和女朋友的每個紀念日,也從來不會因為女孩子的小脾氣而不耐煩。
這樣的人沒有人會不喜歡。我也喜歡。只是沒有用了,我已經死了,
死在了顧司裴最恨我的那一年。那年冬天,他被前公司算計背負了巨額違約金。
而我也因為這筆債務,棄他而去。大雪里,他穿著單衣跪在地上跪到雙腿麻木還不肯起來,
只求我不要走。他說他去賣血賣腎也不會讓債務牽連我分毫,求我留在他的身邊。
可是我看著他凍到紅紫的雙手,卻還是用力的甩開,攀附上了別人的手臂。
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只是嘆了口氣,聽到剛剛起哄的朋友,又說著:“你們說,
要是那個林知鳶看到司裴現在功成名就的樣子,是不是得后悔死!”“大喜的日子,
你提那個晦氣的人干什么?”顧司裴皺了眉,叱責朋友,只是胸口一陣煩悶,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朋友忙解釋起:“我就是替你不值。”“不過你現在可以放心了。
”“我聽說她現在過的不好,她那個富豪老公家暴,快把她半條命打沒了。”朋友嬉笑著,
旁觀的人也都起哄。只有顧司裴低著頭,飲了一杯又一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氣氛不對,
于是現場逐漸陷入沉默。顧司裴的小女友傅嬌嬌笑著聊起了其他事,
好似一點都不在意顧司裴的異常。只在最后,看似好心的嘆了口氣:“其實,這樣看來,
知鳶姐當年拿錢離開,可能也是有苦衷的。”她一邊說著,
一邊細心給顧司裴理著剛剛喧鬧時有些凌亂的領結。“畢竟這種家暴的老公,
心理多少有些變態。”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興許是她老公,控制欲太強,
逼知鳶姐拿錢離開,好斷了和你的所有關系。”她說的善解人意,字字句句為我考慮,
字字句句將過錯推諉給我那不存在的家暴老公。卻也是把我拋棄顧司裴的居心叵測徹底釘死。
顧司裴放下了酒杯,手不自覺的摟緊了傅嬌嬌,
然后慢條斯理的吩咐:“反正這里離林知鳶老家也不遠,錢也不多,趁這個機會,
讓她還了吧!”他輕描淡寫的說完,捧著傅嬌嬌的臉,眼神深情,
也帶著一絲旁人察覺不到的恍惚:“既然她老公要她表個態度,
那我拿這筆錢給咱們新家搭個狗窩,也算是給嬌嬌表個態度。”“反正,
也就十七萬三千兩百零九塊錢而已,她也不會還不起。”他記得這么清楚,
倒是讓現場又沉默了一會。只是有懂事的手下,已經安排人往我老家的方向去了。2.其實,
我沒有被家暴,也沒有富豪老公。那年和顧司裴分手前,醫生說我的癌細胞擴散,
只有一個月可以活了。我看著銀行卡里僅剩的十萬塊錢,決定不治了,回家等死。
最后一個月,我將自己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攢夠了十七萬多,以共同朋友的名義,
打到了顧司裴的銀行卡上。諷刺的是,那十七萬,剛好和顧司裴現在要我還給他的錢,
數額一致。十七萬三千兩百零九元。是我死前能拿出來的所有錢。也是我們相愛的那五年,
花費的所有開銷。我自嘲的笑了笑,透明的身體再次移動,回到了我的靈堂。
按照我們老家的規矩,死前不到三十歲的人,要在死后的第三年才能火化。
閨蜜正幫我舉行火化前的儀式,幾個黑衣男人吵吵鬧鬧著沖進我的靈堂,
指著我的閨蜜就喊:“林知鳶呢?我們是顧先生派來找她要債的!”“叫她出來!
趕緊給顧先生還錢!”他們揮舞著一張單據,
里面詳細記錄了我和顧司裴那五年的每一筆花銷。連我當初為了去找他,
買的那張209塊的綠皮火車票都列了出來。沒想到顧司裴這么恨我,
恨到了記住了我們曾經的每個細節。我看著單據上一個又一個的回憶。
平靜地躺回自己的身體里,等待著自己化為一爐灰燼。最終,
閨蜜不敢讓他們驚擾了我的靈堂,將我生前僅有的東西都給了他們。我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