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艱難地撐起身子,膝蓋重重磕在碎石子鋪就的馬道上。
“公爺饒命,我沒有……”
蕭硯辭沒再聽我辯解,溫柔地彎腰抱起江明珠匆匆離去。
我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膝蓋傳來鉆心的疼。
曾經(jīng)我在馬場犯錯,被打得半個月下不來床,這次……
暮色漸濃,我跪在馬場,碎石硌得膝蓋發(fā)麻,喉嚨干得發(fā)疼,卻不敢挪動分毫。
府醫(yī)說江明珠并無大礙,可蕭硯辭還是不放心地守著她,直到天黑才回府。
“那村婦呢?”
“公爺,夫人還在馬場跪著,水米未進……”
蕭硯辭呼吸一滯,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嘴上卻帶著幾分不耐道:
“真會裝可憐,還不讓她趕緊滾回來。”
我被下人叫起時,腦中卻只有一個想法:這次竟然不用挨打了。
誰料晚上回去我就高燒起來。
身體燙得像火燒,又冷得直打顫。
迷迷糊糊的,像是回到了馬場最冷那個冬天,縮在馬廄里發(fā)抖。
早上還沒完全清醒,房門“砰”的一聲被粗暴地撞開。
蕭硯辭一臉焦急地帶著江明珠的貼身丫鬟翠兒和相府的府醫(yī)闖進屋內。
翠兒催促道:“公爺,小姐突發(fā)急病,府醫(yī)說只有至親的心頭血做藥引才能有一線生機,再不取血就來不及了!”
至親?心頭血?
混沌的腦子瞬間被這幾個字刺激得清醒了幾分。
蕭硯辭幾步走到床前。
“江晚棠,你也聽到了,明珠現(xiàn)在危在旦夕,只需要你一點血。”
我張了張嘴,虛弱道:“可我不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硯辭急切地打斷。
“你既搶了她的婚事,現(xiàn)在她命懸一線,這是你欠她的!”
不等我辯駁,他已奪過匕首,一手按住我的肩膀,刀刃精準刺入心口。
劇痛瞬間炸開,我倒吸涼氣,血汩汩涌出。
府醫(yī)端碗接著,蕭硯辭怕不夠,眉頭緊鎖,又往深刺了刺。
接滿一大碗血后,蕭硯辭急切地帶著府醫(yī)和翠兒朝相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江明珠喝了藥果然臉色大好。
天黑回府后,蕭硯辭總在不經(jīng)意間想起那個在馬背上馳騁的身影。
“那村婦在做什么?”
“回公爺,夫人……被李嬤嬤叫去洗粗衣了。”
下人話音剛落,蕭硯辭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猛地起身,大步往后院走去。
我正蹲在洗衣池邊搓著衣服,凍得通紅的手指幾乎沒了知覺,胸口的血跡蔓延出來。
聽見腳步聲,我慌忙起身行禮,卻見蕭硯辭皺著眉打量我濕透的衣袖。
“誰讓你做這些的!”
他別開臉,“來給我念話本。”
我低著頭小聲說:“公爺,我……我不識字。”
空氣安靜了片刻。
我偷偷抬頭,看見他眉心擰成個結。
“罷了,我教你。”
書房中,我握筆苦練,從一開始的歪歪扭扭到后來也逐漸有了些模樣。
蕭硯辭盯著寫滿他名字的宣紙,喉結動了動,突然開口道。
“明日帶你去逛花燈節(jié)。”
我手里的毛筆差點沒握住,看著他耳尖泛紅一副懊惱的樣子,燦然笑道,“好啊。”
當夜,我翻出珍藏的碎布頭,就著微弱的燭光開始繡荷包。
繡線在布面上勾勒出“蕭硯辭”三個字,準備明日燈會時送給他,感謝他教我識字。
花燈節(jié)的人潮擠得我手心冒汗,藏在袖中的荷包也被攥得發(fā)皺。
正想喚住蕭硯辭,卻見他一臉喜色,朝著河對岸飛奔而去。
“你在這兒等著!”
他的喊聲消散在喧鬧的人潮里,身影轉眼間就不見了。
我踮腳望去,只見江明珠站在畫舫中朝他招手。
蕭硯辭的腳步頓都沒頓,幾步躍上甲板。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爆發(fā)出一陣驚恐的尖叫聲。
人群轟然散開,一匹棗紅馬嘶鳴著踏碎滿地燈籠,眼見要踏上街中央呆立的孩童。
胸前傷口抽痛,可我的雙腳已經(jīng)沖了出去。
翻身上馬攥住韁繩的瞬間,馬前蹄高高揚起,胸前瞬間被血浸透。
蕭硯辭看到這一幕,跳下畫舫奮力撥開人群,喉嚨被血腥味填滿:“都給我讓開!”
可指尖卻只抓到冰冷的江水,我已隨著馬匹墜入翻滾的江水之中,轉瞬間就不見了蹤跡。
蕭硯瞬間紅了眼眶,放聲嘶吼:“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