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鼓勵下,我漸漸開始重新出門。
面對記者的刁難,我微笑著四兩撥千斤;
偶遇那些曾被沈詢之拒絕的名媛冷嘲熱諷,我也只當耳旁風。
直到那天,我在KC洋行為英國友人挑選紀念品時,撞見了李慕澄,
李慕婉的親妹妹,沈詢之的未婚妻。
我本想避開,她卻搶先一步發難。
我看中一只鱷魚皮手袋,她當即揚聲道:
“這季所有新款,我全要了,明日送去救濟院,給那些乞丐開開眼。”
我轉向鞋柜,她立刻買下所有35碼的皮鞋,當著眾人面用剪刀鉸爛,笑吟吟遞到我面前:
“林小姐這樣的破鞋,自然該配這樣的鞋。”
店里鴉雀無聲,所有顧客都屏息看著這場鬧劇。
我終于忍無可忍:“李小姐對沈先生也這般威風嗎?說到底,不過是男歡女愛...”
話音未落,一記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
“你也配提男歡女愛?”她揪住我的衣領,鑲著紅寶石的戒指在我鎖骨劃出血痕,
“沈家養的一條狗,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她朝身后抬了抬下巴,幾個粗壯的婆子立刻撲了上來。
枯樹般的手指揪住我的束發猛扯,紅寶石蝴蝶結“當啷”一聲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有人去撕我的洋裝立領,珍珠扣崩開的瞬間,我聽見周圍太太小姐們倒抽冷氣的聲音。
店經理剛要上前,卻被李慕澄的陪嫁嬤嬤攔住。
“拖出去!”李慕澄尖聲命令。
我被架著扔到大街的正中央。
她揪著我的頭發強迫我抬頭,對著聞訊而來的記者們宣布:
“都來看看!這就是勾引別人未婚夫的下場。”
刺眼的鎂光燈突然成片亮起。
我瞇起淚眼,透過閃爍的白光,看見人群如紅海般分開。
沈詢之穿過人群,從容地走到李慕澄身邊。
他甚至連視線都沒往我這邊偏一寸,只輕描淡寫說了句:“慕澄,別鬧。”
就像在哄一只打翻茶杯的貓。
他攬著李慕澄的腰轉身離去時,我衣領大敞地坐在滿地泥水里。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樣穿過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回到家的。
丫頭開門的驚叫,二媽尖刻的謾罵,全都模糊成一片嗡嗡的雜音。
我癱在書桌前,眼淚把沈詢之從前送我的蘇繡手帕浸得透濕。
直到掌心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一枚藍紅相間的橋津大學徽章正硌在我手心里。
金屬冷冰冰地反著光,照出我浮腫的眼皮和散亂的鬢發。
我突然想起初到英國的那個冬天。
教授當著全班人的面把我的論文扔進廢紙簍:“林小姐,你們東方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東方女人,不都該裹著小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圖書館里,管理員“不小心”打翻墨水毀了我的筆記;
舞會上,永遠沒有人邀請黃皮膚的女孩跳。
可我硬是咬著牙拼命的學,
終于在畢業典禮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接過校長親手頒發的獎章。
世界五十強公司的邀約紛至沓來時,我卻執意要回G市。
上次電話里,瑪麗還在惋惜:“新來的同事簡直弱爆了,連你的零頭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