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姝?那是何人?”
蘇瑤的疑問激起我的深藏許久的回憶。
那是我活了兩輩子最應該信任的人啊,可惜在多年前,我親手將她推走了。
要是她知道我現在的這副慘樣,一定會怒罵我沒出息。
十幾年前,我和談姝一同穿越。
她攻略不受寵的凄慘皇子裴紹,我攻略寂寂無名的算師陸子珩。
任務完成后,她選擇離開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卻執意留下。
“我喜歡他,我信他對我是真心的,回到那邊的世界,我什么都沒有,在這里,至少我身邊有他陪著我。”
“喜歡和真心?喬柔,你是傻子嗎?活了這么多年還看不清現實?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嗎?真心這種東西,如白云蒼狗,就連我們那個世界,你也沒辦法保證從一而終,何況這個時代?”
談姝毫不客氣,把我罵的狗血淋頭。
“我再問你一遍,你是跟我走,還是留在這個世界上陪那個男人?”
我看了一眼遠處等著我的陸玉珩,又盯了談姝許久。
“我想賭一把。”
我想賭一把,談姝。
我想賭一把陸玉珩的真心。
談姝恨鐵不成鋼,萬千話語最后都化做一句:“行!你選了那個男人,以后就算是你死了,也別再來找我!”
從那天后,系統消失不見,我也再也沒有見過她。
唯有桌子上留下的三張保命替身傀儡符證明能曾經有一個人為了我停留努力過。
初時陸玉珩也不負我的期望,待我很好。
我不過地隨口嘟囔了一句天山沐浴時候有些寒冷,他就耗費心力為我打造了獨屬于我一個人的浴池。
我不經意間看見羽毛華麗的鳥雀,心生歡喜,隔日他就遍尋山林為我捉來。
我夸贊了兩句鰱魚鮮美,他也能不顧冬日寒冷,親自跳進天山腳下的池水,只為我能多吃幾口。
也正是因為他一心一意待我,后來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我也毫不猶豫選擇保護他。
談姝給我的三張替身傀儡符,一張替他擋下了敵軍的三根箭矢。
一張攔住了投石車爆開的火石。
最后一張,因為他執意陪著蘇瑤去民間“布施”,替他被流民踐踏而死。
因為替身符只能作用在我的身上。
所以一次次面對我受傷和死亡,陸玉珩自責不已,一度自殘要和我共感。
為了讓他不再內疚,我曾玩笑說自己是不死之身,不怕疼,他才漸漸地走出來,不再為我日日擔憂。
明明他待我如珍似寶,又怎么會和她說的那樣,終有一日離我而去?
我不信。
可我終究是被現實打敗了。
當初談姝和我說七年之癢,我還不屑一顧。
現在我卻連五年都沒有熬過,曾經的賭約好似個笑話,而我,也錯的離譜。
要是被談姝知道了,估計又要嘲笑我。
親眼看著陸玉珩和蘇瑤之間和睦的相處,我只覺得嘴里好似含了一大口黃連,苦澀蔓延至全身卻說不出。
陸玉珩也只是短暫的想起來我的存在,隨后又埋頭在一堆的算籌里再也沒有過問。
而蘇瑤,好不容易進了國師府,自然要開始行駛自己的權利。
首當其沖要處理的就是我的院子。
她命人挖走了談姝給我種下的枇杷樹,轉頭在埋上她最喜歡的桃花。
所有人都知道府中還有我這么一個夫人,管家猶疑不定,只能去請示陸玉珩。
陸玉珩點了點頭:“一切以蘇瑤為主。”
頓了頓,他又說了一句:“喬柔不會介意,等喬柔回來,她要是需要什么再重新添置。”
得了口信,蘇姚肆無忌憚毀掉了我在府中的布置,然后又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將府里改的一塌糊涂。
我最喜歡的紫藤秋千,她命人砍了燒火。
我親手編制的珠簾,她隨手拽斷撒的遍地都是。
還有我的白玉簪,在月光之下會散發盈盈光輝。
那是我和陸玉珩的定情之物,是他一刀一刀雕刻,用砂巖打磨七天七夜才做成,現在也戴在了蘇瑤的頭上。
到最后,除了陸玉珩的書房,整個府邸再也沒有我的一絲痕跡。
等陸玉珩從算籌中抬起頭,國師府儼然換了個新模樣。
“夫人回來了?”
他問管家。
管家小心翼翼:“您說的是哪個夫人?”
陸玉珩神情冷如冰霜:“國師府只有一位夫人。”
管家恍然大悟撓撓頭:“夫人在后院呢!”
肉眼可見地,陸玉珩松了口氣。
奇怪,他是在擔心我嗎?他不是厭惡我至極,連門都不愿意讓我出嗎?既然擔心我又怎會將我扔在荒無人煙的雪山上?
我搖搖頭,甩掉腦子里的那一絲幻想。
國師府的夫人又不止我一個,不是還有一個蘇瑤嗎?
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我已經死了,這些與我而言,再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