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傳聞中的九千歲
“大嫂這話可真是無稽之談,誰要殺你?”
葉晚竹緩步走近,面帶冷笑,瞇著眼睛四處張望。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賊人如此大膽,敢對大嫂你下毒手,弟妹絕不會放過!”
“賤……賤人,你少裝神弄鬼,分明就是你要殺我!”
柳汝蘭眼神惶恐,顧不得體面,也不管車里的人是誰,只要能救她一命就成。
于是,拼命掙脫繩子,連滾帶爬地朝馬車靠近。
“救救我,救救我,這毒婦真要殺我!”
眼見柳汝蘭渾身是血,當街求饒;葉晚竹卻面色陰沉,眼帶殺意,馬車上的侍衛神色冷厲。
“你這惡毒婦人,竟敢當街殺人?”
聽侍衛質問,葉晚竹掀起眼眸。
目光卻掠過他,看向身后馬車,眼底一道暗芒閃過。
這馬車,竟如此華貴?
除去皇家,整個京城敢這般招搖過市的,怕是只有那位了……
她微微福身,波瀾不驚道,“大嫂愚昧,沖撞了九千歲,是我等之錯,只是竟不知一個小小侍衛,也能爬到您的頭上,越過您開口了?”
此話一出,原本看熱鬧的嘈雜人群頓時鴉雀無聲,神情惶恐地看向精致車輦。
片刻間,三三兩兩逃跑般離去!
無論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柳汝蘭,還是跟隨在葉晚竹身后的眾人,此刻皆是目瞪口呆,呼吸停滯。
這……這輛馬車上的人,竟是那位?
書畫顫巍巍靠近葉晚竹,面帶恐懼,“夫王妃,您開玩笑吧,這馬車怎么可能是……”
“如何不是?”
葉晚竹輕笑,余光掃過紫檀木雕刻的窗花,“紅緞為頂,四角墜金鈴,麒麟祥云為輪,此等奢華的馬車除了九千歲,怕是無人再配乘坐了吧?”
冷風過境,周遭寂靜無聲。
馬車上的侍衛面色陰沉,已然握住身側長劍,似乎準備隨時出刃。
“敢妄議主子,你找死!”
“隱竹。”
正當侍衛準備動手之際,奸細嗓音傳入耳中,“先退下。”
隱竹一怔,應聲回答,“是。”
“有意思……”
料峭寒風帶來低聲冷笑,一只比女子還要柔嫩的手,緩緩挑開車簾。
眾人見狀,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原因無他,只見那細膩白皙的手腕上纏著一串佛珠。
可仔細一看,那哪里是佛珠?
分明是用人的頭骨,雕刻出了一個個的小骷髏!
傳言見此串,如見九千歲。
葉晚竹猜對了。
這馬車里坐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大梁朝權傾朝野的大太監,謝無咎!
若說起當朝皇帝,三歲孩童或許搖頭不知,可若說東廠九千歲謝無咎,哪怕孩童哭得再慘烈,也能即刻收住。
他的惡名,大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傳聞謝無咎是個孤兒,凈身入宮做太監后,一步步從打掃處,爬至皇上身邊,直至權傾朝野!
他是皇帝手中最利的一把刀,滿朝文武無不懼他,畢竟稍有不慎,就會成為他的刀下冤魂……
如果說葉晚竹重生后,立志做個人人懼怕的瘋子。
那謝無咎,便是瘋子中的瘋子!
前世她與謝無咎并無交集,參加宮宴時,曾遠遠見過兩次,看不真切。
因此對他不甚熟悉,只知此人心狠手辣。
她尤記一次乘坐馬車從皇宮玄武門離開,看到去往東廠的一路上,沿途兩側各有一百五十盞燈籠。
各個樣式精美,雕花栩栩如生。
可百姓路過之時,竟不敢抬頭去看。
當時葉晚竹還不知為何,之后聽聞,那是謝無咎親自動手斬殺的三百貪官,又將他們抽筋剝皮,找最頂級工匠做成的人皮燈籠!
駭人聽聞的同時,葉晚竹便知曉此人狠毒,絕不能與之為敵!
不過后來,她被困頓于宅院之中,被蕭家磋磨致死,又哪里有機會與之為敵?
這本該是與她毫無交集之人,不曾想如今剛重生,便遇上了。
思及此,葉晚竹陰沉看了眼柳汝蘭。
若她乖乖跟豬頭肉親個嘴,自己一時開心,興許也就放了她,非要鬧到這種地步,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你是景平王妃?”
陰沉語調傳入耳中,葉晚竹猛然回神,才發現不知何時,車簾被完全挑起。
她與車中謝無咎四目相對。
頓時,呼吸一滯。
該如何去形容眼前之絕色?
不同于蕭子景的剛毅堅韌,謝無咎眉目如畫,卻陰鷙入骨,一雙上挑鳳眸,眼尾淚痣似凝固的血珠,散發著妖冶的光。
傳聞他武功極好,天下無人爭鋒。
可眼前男人卻斜靠在軟榻之上,面容蒼白如雪,帶著一股子病態,偏生唇不點而紅,像是剛飲過鮮血,妖孽得可怕!
獨屬于東廠都督的玄袍金蟒加身,這才添了幾分威嚴氣息。
他只半臥在那兒,就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
葉晚竹身旁的書畫都要嚇暈了。
這下可怎么辦啊?她們為何招惹到了這個瘟神!
柳汝蘭也嚇得愣住,呆坐在原地,渾身哆嗦。
她若知道這是謝無咎的馬車,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攔啊!
這下還能不能有命活著,都不一定了……
眾人驚恐交加之際,葉晚竹開了口,“九千歲認識妾身?”
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只是平靜詢問。
謝無咎并未回答,眼角輕掃,挑了挑眉,“你不害怕本督?”
“九千歲盛名在外,妾身自然敬佩,只是妾身未曾做錯事,又為何要怕?”
她面上帶笑,語氣波瀾不驚回答道。
葉晚竹身為景平王妃,又有誥命加身,當他面叫聲妾身,已是極為謙虛。
何況重生以來,她本就立志絕不會再屈于任何人淫威,哪怕是謝無咎,若她無錯,還敢當街殺人不可?
所以,沒什么可怕的!
以前就是活得太憋屈,如今她絕不會再無緣無故低頭。
馬車里傳來一聲輕哼,謝無咎危險瞇眸,“你當街攔了本督的馬車,難道不算?”
“此事與妾身無關!”
葉晚竹后撤一步,抬手指向柳汝蘭,“方才您的侍衛可看得清楚,攔馬車的人是她,不是我!”
眼見矛頭指向自己,柳汝蘭急得都快哭了,慌忙擺手。
“不,不是我,與我無關!九千歲您要殺人,那就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