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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博士,祝賀您獲得拉斯克醫學獎!"

閃光燈如暴雨般襲來,我站在領獎臺上,手中沉甸甸的水晶獎杯折射出璀璨光芒。三十二年的努力,從中國農村走出來的女孩,終于站在了世界醫學的最高殿堂之一。

"這項阿爾茨海默癥靶向藥物的突破,將改變數百萬家庭的命運..."我的獲獎感言剛說到一半,突然感到背后一陣刺痛。

"嘶——"我倒吸一口冷氣,低頭看見胸口冒出一截銀色刀尖。鮮血迅速在香檳色禮服上暈開,像一朵妖艷的花。

人群尖叫四散。她踉蹌轉身,最后看到的是一雙冰冷如刀的眼睛,和那人左臂上方的月牙形疤痕...

"賠錢貨!洗個衣服都能掉河里,你怎么不去死!"

刺耳的咒罵聲將阮甜從混沌中拽出。猛地睜開眼,冰涼的河水立刻灌入鼻腔。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鉛,身上的碎花棉襖吸飽了水,拖著她不斷下沉。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頒獎禮上被...等等,這具身體?

透過渾濁的河水,我看到自己縮水成孩童的手臂,還有殘缺的左手小指——這是八歲時的我!1990年冬天,我在河邊洗衣服時不慎落水,差點溺亡的那天!

求生的本能讓我拼命掙扎。水面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肺部的空氣一點點耗盡。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一根竹竿破開水面,直直插到我面前。

我死死抓住這根救命稻草,被一股大力拖出水面。冷空氣灌入肺部的疼痛讓我劇烈咳嗽,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還活著就吱個聲。"一個沙啞的童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對上一雙狼一樣警惕的眼睛。十二三歲的男孩蹲在河岸,瘦得顴骨凸出,破棉襖露出發黑的棉絮。他右手握著那根救我命的竹竿,左臂袖子挽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和刺殺我的兇手一模一樣的疤痕!

"顧...顧野?"我下意識叫出這個名字。這是村里有名的"災星",父母雙亡,跟著下放的爺爺住在村尾牛棚。

男孩眼神一凜,竹竿猛地抵住我喉嚨:"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糟糕!現在的"我"應該剛被拐賣到這個村子三個月,還不認識他才對。我急中生智,假裝虛弱地閉上眼睛:"我...我聽到有人這么喊你..."

"撒謊。"他湊近,呼出的白氣噴在我臉上,"剛才你看到我第一眼,表情像見了鬼。"

我心跳如鼓,突然靈機一動:"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是誰?這是哪里?"我開始裝失憶,這是重生文女主的標準操作。

顧野瞇起眼睛,顯然不信。但他沒再追問,而是粗暴地拽著我衣領把我拖上岸。"李金花要是知道是我救了你,肯定又要去大隊鬧。"他冷笑一聲,"裝失憶?隨你。不過..."

他忽然貼近我耳邊,帶著泥土腥味的氣息讓我渾身僵硬:"下次撒謊前,先把拳頭松開。你掐自己大腿掐得太狠了。"

我這才發現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這小崽子觀察力也太強了!

"滾回家去。"他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要是敢說是我救的你..."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蘆葦叢中,長舒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凍得發紫的小手,記憶逐漸清晰——這確實是1990年,我八歲那年。前世的我被拐賣到這個北方農村,養母李金花是個酗酒成性的寡婦,動輒打罵。今天她讓我在結冰的河邊洗全家的衣服,我不慎落水...

但奇怪的是,前世救我的是路過的村民,不是顧野。而且我清楚記得,顧野左臂根本沒有疤!

一陣寒風吹來,濕透的棉襖結出冰碴。我哆嗦著往"家"走——村東頭兩間漏風的土坯房。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迎面飛來一個搪瓷缸子。

"喪門星!洗個衣服能洗到天黑?"李金花醉醺醺地靠在炕上,身邊散落著花生殼和劣質白酒瓶。她三十出頭卻蒼老得像五十歲,蠟黃的臉上布滿紅血絲。

我下意識護住頭,搪瓷缸還是砸在肩膀上,熱水灑了一身。"對不起,媽...我掉河里了..."

"掉河里?"她搖搖晃晃下炕,一把揪住我耳朵,"衣服呢?全沖走了是不是?"濃重的酒臭噴在我臉上。

"在、在河邊..."我疼得眼淚直流,"我這就去拿..."

"拿個屁!"她抄起掃炕笤帚就往我身上抽,"敗家玩意兒!知道那些衣服多少錢嗎?"

笤帚雨點般落下,我蜷縮在墻角不敢躲。前世的我這時應該哭喊著求饒,但現在的我只感到荒謬——三十二歲的藥物學博士,居然被一個農村潑婦家暴?

"還敢瞪我?"李金花被我冷靜的眼神激怒,下手更狠,"看我不打死你個賠錢貨!"

就在笤帚要抽到我臉上時,門外突然傳來喊聲:"李嬸子!大隊通知今晚放電影,《少林寺》!"

李金花動作一頓。對八十年代的農村來說,露天電影堪比過年。她悻悻地扔下笤帚:"回來再收拾你!"抓起棉襖就往外沖,臨走還不忘把門反鎖。

聽著腳步聲遠去,我長出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借著煤油燈的光,我開始打量這個"家":斑駁的土墻貼著泛黃的報紙,炕席破了好幾個洞,唯一像樣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個上了鎖的紅漆木箱。

我記得那箱子!前世李金花死后,我在里面發現了自己的拐賣證明和一張模糊的親子鑒定...

我忍著渾身疼痛爬起來,從灶臺摸出一根鐵絲。三十二歲的醫學博士或許不會開鎖,但八歲就學會偷食堂飯菜的我有的是辦法。

"咔嗒"一聲,鎖開了。箱子里堆著幾件舊衣服,下面壓著一個牛皮紙信封。我顫抖著手打開——果然是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女童一名,五歲,左手小指殘缺,價三百元。"落款是"周"。

還有半張被燒過的紙,隱約可見"阮氏制藥"的公章和"親子鑒定"幾個字。我的心臟狂跳——前世我直到上大學才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原來證據一直近在咫尺!

突然,窗外傳來"咚"的一聲響。我趕緊把東西塞回去鎖好,吹滅油燈縮在炕角。

"裝失憶的小騙子。"顧野的聲音從窗縫飄進來,"李金花去看電影了,你出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躡手躡腳從窗戶爬出去。月光下,顧野像只警惕的野貓蹲在柴堆旁,手里拿著個油紙包。

"給。"他粗魯地塞給我,"吃了別死在我眼前,晦氣。"

油紙包里是兩個還溫熱的烤紅薯。我愣住了——前世我和顧野幾乎沒交集,他為什么...

"看什么看?"他不自在地別過臉,"老子只是路過。"左臂的月牙疤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我接過紅薯,輕聲問:"為什么救我?"

"誰知道。"他踢著地上的石子,"看見你在河里撲騰,煩得很。"頓了頓,又惡狠狠地補充,"敢告訴別人,我就把你扔回去。"

我小口啃著紅薯,偷偷觀察他。這個十二歲的顧野和記憶中很不一樣——前世的他陰郁孤僻,從不與人接觸,更別說主動送吃的。而且那道疤...

"你的手..."我忍不住指向他左臂。

顧野猛地拽下袖子:"關你屁事!"轉身就要走,又停住腳步,"你...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我搖頭,裝出茫然的樣子。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有意思。"然后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月光下,手里捧著半塊紅薯,心亂如麻。顧野的疤痕、反常的行為、對我莫名的關注...還有那個刺殺我的兇手。這絕不是簡單的重生。

煤油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另一個時空伸來的手。遠處傳來露天電影的打斗聲,李金花的狂笑隱約可聞。

我知道,1990年的這個冬夜,有些命運已經偏離了軌道...


更新時間:2025-06-03 14:2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