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夸張的是，他背包兩側竟然裝著迷你轉向燈，隨著他轉身買報紙的動作一閃一閃。
“這世界瘋了嗎？”我喃喃自語。“沒瘋，只是進化了。”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張雯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手里拿著一杯咖啡。“看到那個沒有？”她指了指站臺另一端。
順著她指的方向，我看到一個年輕人正用手機AR功能在地上投射出一條虛擬紅線，
上面浮動著“安全距離1.2米“的字樣。
“這是我今天早上看到的第五個帶測量工具的人了。”張雯啜了一口咖啡，
“你那篇報道引發的蝴蝶效應，比想象中猛烈得多。”地鐵進站的轟鳴聲中，我摸出手機，
相關話題：#島城安全距離##行走的轉向燈大賽##七萬老人梗圖大賽#點開第一個話題，
置頂的是一條百萬轉發的視頻：法官接受采訪時嚴肅解釋“動態安全距離”理論的片段，
被網友配上魔性背景音樂和“反復橫跳”特效，做成了鬼畜視頻。
評論區一片狂歡：“建議開發老人預警APP，百米內自動報警！
”“剛給爺爺裝了倒車雷達，現在全家安心了[doge]”“請問帶老人證可以免賠嗎？
在線等挺急的！”我眉頭緊鎖，這根本不是我的初衷。“別太自責。
”張雯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輿論就像洪水，一旦決堤，流向就不由源頭控制了。
”地鐵車廂里，我注意到乘客們不約而同地與老人保持著夸張的距離。
一位拄拐杖的老太太周圍形成了直徑兩米的真空地帶，她尷尬地站著，
幾次想抓住扶手都沒人讓位。“需要幫忙嗎？”我忍不住上前。
老太太警惕地后退半步：“不用不用，我站這兒挺好。”她的眼神飄向我胸前，
似乎在確認我有沒有佩戴記者證。下車后，我的手機震動起來。蘇晴發來一條鏈接，
附言：“看看你干的好事！
”鏈接跳轉到某知名論壇的長文：《從“七萬判決”看當代年輕人的道德淪喪》。
文章將我的案例作為引子，大肆抨擊年輕一代缺乏責任感，
評論區一片罵戰：“老人為社會奉獻一輩子，賠點錢怎么了？
”“建議立法規定年輕人必須給老人讓路，違者重罰！”“樓上孝子賢孫，
建議您把全部家產捐給養老院！”我關掉手機，太陽穴突突直跳。
原本想通過報道促進理性討論，現在卻演變成了代際對立的口水戰。“別理那些鍵盤俠！
”張雯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帶你去個地方。”她帶我來到市中心廣場。
這里正在舉辦“老年人安全出行”公益活動，幾位志愿者正在教老人使用反光手環。不遠處，
一個社區工作人員舉著喇叭宣傳：“...遇到突發情況不要慌張，
第一時間聯系家人或報警...”諷刺的是，廣場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我的報道片段，
而畫面下方，兩個年輕人正用激光測距儀互相測量“安全社交距離”。“魔幻現實主義。
”我苦笑道。張雯的表情卻嚴肅起來：“王立，你得做好準備，我收到消息，
法院系統對你的報道很不滿，認為你故意煽動輿論施壓司法。”“我只是陳述事實！
”“但事實有時候比虛構更危險，已經有領導放話要'整頓媒體風氣'了。”正說著，
我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喂，請問是王記者？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我是劉秀...”我渾身一僵：“阿...阿姨？
有什么事嗎？”“我...我有話想跟你說。”她的聲音顫抖著。
“關于那天的真相...能見一面嗎？”我看向張雯，她挑了挑眉，用口型問：“誰？
”“劉秀。”我捂住話筒，“她說要告訴我真相。”張雯立刻搖頭，
做了個“小心陷阱”的手勢。“阿姨，有什么事電話里說吧。”我謹慎地回答。
“不行...必須當面說。”劉秀的聲音突然變得堅決，“明天上午十點，
在事故發生的便利店門口。就我們兩個人，別告訴小敏...”電話突然掛斷，
我和張雯面面相覷。“可能是陷阱。”張雯皺眉，“她們剛拿到賠償金，
現在又想玩什么花樣？”我望向廣場上那些認真學用反光手環的老人，
又想起地鐵里被孤立的拄拐老太太。
劉秀顫抖的聲音在我耳邊回響：關于那天的真相...“我想去見見她。”突然說。
“你瘋了嗎？萬一她又'不小心'摔倒呢！”“那就再賠七萬。”我苦笑，“但我有種感覺，
她真的知道些什么。”張雯嘆了口氣：“至少讓我暗中跟著，保持距離，萬一出事有個照應。
”夕陽西下，廣場上的人群逐漸散去。大屏幕上開始播放晚間新聞，
主持人正嚴肅討論著“如何構建和諧代際關系”。而屏幕下方，
一個小女孩正小心翼翼地用粉筆在地上畫線，標注“到此為止”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我那篇報道掀起的遠不止一場輿論風暴，
而是揭開了這個社會長久以來不敢直視的傷疤——當法律遇上道德，當規則碰上人情，
我們究竟該如何在保護弱勢群體與維護公平正義之間找到平衡？明天見到劉秀，
或許不會有答案。但至少，我想知道在那場改變了我生活的碰撞中，
到底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真相。回到家，我收到主編的信息：“報道反響超預期！
準備做個追蹤系列，你負責。”文字后面跟著三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