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缀鯚o法認出眼前這個人是顧承玨。
他原本是個身姿頎長,面白如玉的俊俏郎君。
如今卻形銷骨立,面色暗黃,瘦瘦的一把骨頭在寬大的衣衫里晃悠,聲音更是喑啞地完全聽不出從前的聲色。
注意到我驚詫的眼神,他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
“念棠是嫌我不好看了。”
“沒關系,只是這幾天有些忙碌不修邊幅,我梳洗休整一下,很快就好。”
他自然而然地說著這些,仿佛我真是一個多日未見夫君的普通女子,而非死去多時的詭異活尸。
眼看著顧承玨真的要去洗漱,我不由打斷他。
“顧承玨,你瘋了?”
“你忘了是誰逼死我的嗎?為什么死了也不肯放過我!”
他腳步微頓,卻并未理睬我。
“去取一萬兩黃金送給何道長,多謝他招魂辛苦。”
我簡直要被他逼瘋,鞋也不穿地從床上躥了下去,擋在他的前面逼他回答。
“顧承玨,到底怎樣你才滿意,怎樣才能放過我!”
他眼神瞬間變得凌厲,唇角卻擠出僵硬的笑。
“念棠,說什么傻話,你就應該在我身邊陪著我啊,除了我身邊,你還能去哪里呢?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一陣牙酸,這回是我挖坑給自己跳了。
當初為了找借口留在顧承玨身邊,我可憐兮兮地給自己立了個無父無母小可憐的形象,說什么都要纏住他。
不過現(xiàn)在纏過了頭,變成作繭自縛了。
我被氣得額角直跳,壓著性子哄勸顧承玨。
“你現(xiàn)在也不是非我不可了,當初是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可現(xiàn)在呢?你看看,你有良田千頃、僮仆無數(shù),還有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對啊,你和沈清瑤好不容易在一起了,還找我干什么?”
顧承玨又露出了那種陰森森的笑,笑得我渾身發(fā)毛。
“念棠,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
“你放心,我只愛你一人,不要吃醋了,好嗎?”
我被他胡攪蠻纏的勁頭氣得無力,徒勞地發(fā)出幾聲不信的假笑。
顧承玨卻較起真來,拉著我就往外走。
注意到我沒穿鞋子,更是一把將我打橫抱起,絲毫不在乎府里來來往往的下人。
我知道他現(xiàn)在什么都聽不進去,索性掏出帕子將自己的頭緊緊蒙住。
過了好一會,顧承玨才七拐八拐地帶我來到一個地方,聽起來像是一間密室。
他將我輕輕放下,小心扯下我頭上的帕子。
我本打算一落地拔腿就跑,可眼前的一幕卻讓我生生移不動步子。
空蕩蕩的屋里只有一張床,床上只有一個勉強有個人形的“人”。
她渾身都是傷口,新舊不一,深深淺淺,還在向外流淌的血液浸透了她身下的所有床褥。
看著她手腕上虛虛掛著的玉手持,一個可怕的猜測浮現(xiàn)在我眼前。
“你看,念棠,她現(xiàn)在真的生病了。”
耳邊響起顧承玨親昵的聲音,溫熱的氣息吹在我的脖頸,我卻渾身血液冰涼。
顧承玨瘋了。
我忍不住后退幾步,想要遠離這個失去理智的人。
他卻好似被我的行為刺痛,猛地抓住我的手。
“念棠,你是在怕我嗎?”
“你為什么要怕我,都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你不許怕我!”
我?guī)缀跻蕹雎晛恚瑥娙讨鴮λf道。
“顧承玨,你清醒一點!你現(xiàn)在完全是個瘋子!”
他卻低低地笑了起來,無所謂地說道。
“瘋怎么了,只要能留下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將我強制拉倒沈清瑤床前,將那串染了血的羊脂玉手持纏到我的手腕上,珠子冰涼滑膩的觸感像一條死掉的蛇。
“誰搶走你的東西,我都會讓她加倍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