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于濤。
他像個幽靈一樣在廠區里晃蕩,頭發油膩,眼神陰鷙,嘴角帶著一絲病態的扭曲。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偷偷摸摸搞小動作的副廠長,反而像個占山為王的土匪。
“哼,徐河源!你不是能耐嗎?”
他走到一群正在低聲議論的工人面前,故意拔高了聲音,唾沫星子亂飛。
“把老子逼急了,把小劍弄進去了,現在好了吧?”
“告訴你們,只要我兒子一天不出來,你們紅旗廠就一天別想有好日子過!”
他指著空蕩蕩的車間,臉上帶著報復的快意。
“等著吧!都等著喝西北風去吧!”
工人們敢怒不敢言,有些人低下頭,有些人則面露怨色,偷偷看向不遠處的廠長辦公室。
竊竊私語聲開始蔓延。
“唉,這叫什么事啊......”
“廠長這次......是不是有點太較真了?為了他兒子,把咱們全廠的飯碗都......”
“就是啊,于濤再不是東西,他那個小舅子可是吳局長啊,得罪了他,咱們能有好果子吃?”
“小聲點!讓廠長聽見!”
這些細碎的埋怨,像針一樣扎在徐河源的心上。
廠長辦公室里,徐河源看著窗外無所事事的工人和耀武揚威的于濤,眉間的皺紋擰成了一個疙瘩。
手里的報紙被他無意識地捏得死緊。
陳桂英端著一杯熱水走進來,看到丈夫的樣子,也跟著嘆了口氣。
“老徐,別太往心里去?!?/p>
她把水杯放在桌上。
“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硬扛著!”
“等于小劍判了刑,一切就都過去了。”
徐河源搖搖頭,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
“就怕......判不了啊。”
“于濤都被放出來了,吳光輝肯定還在活動?!?/p>
“要是最后判個緩刑或者關幾個月就放出來,那咱們......”
他沒再說下去,但那后果,不言而喻。
陳桂英也沉默了,眼底掠過一絲恐懼。
與父母的焦慮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徐牧野。
他這幾天表現得像個沒事人。
每天照常來廠里,但并不像以前那樣一頭扎進技術研究里。
他手里多了一個嶄新的玩意兒——一個銀灰色的收錄音隨身聽。
這在1986年可是個稀罕物件。
他就拿著這個隨身聽,在廠區里溜達,時而靠近正在抱怨的工人,時而又晃到于濤附近。
那小小的麥克風像一只沉默的耳朵,記錄著周圍的一切。
而且,每天下午,他都會準時離開工廠,消失半天時間,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這天上午,徐牧野又“偶遇”了正在車間門口罵罵咧咧的于濤。
“于副廠長,火氣挺大啊?!?/p>
徐牧野的聲音不輕不重,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挑釁。
于濤猛地轉過身,看到是徐牧野,眼睛瞬間紅了。
“小畜生!你還有臉出現在老子面前!”
他上前一步,幾乎要撞到徐牧野身上。
“我昨天去看守所看小劍了!”
于濤的聲音嘶啞,帶著怨毒。
“他被人打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都是你害的!”
“你給我等著!等小劍出來,老子要讓你們徐家在紅旗廠待不下去!滾出海陽市!”
徐牧野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擺弄著手里的隨身聽,似乎在調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