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謝洲婚禮當天。
他一手養大的小姑娘渾身赤裸地出現在現場,跪在我面前不停求饒。
“小嬸,我錯了,我不該和你搶小叔,你不要再找人脫我衣服好不好?”
“我會乖乖聽你的話,無聲無息地離開謝家,不要任何財產,不再打擾你和小叔?!?/p>
謝洲當場暴怒,沒有聽我解釋,暴力脫下我的婚紗穿在蘇若晚身上。
謝洲冷冰冰的眼神掃過我赤裸的身體,隨后溫柔卻堅定地看向蘇若晚。
“晚晚,你記住,你是謝家唯一的女主人這個地位,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動搖!”
“這場婚禮,就當作是她給你的賠罪!”
原來五年的陪伴,抵不過蘇若晚的寥寥數語。
我含淚撥通了那通電話。
“你還缺新娘嗎?”
01
那邊沒有絲毫猶豫,給了肯定的答案。
掛斷電話,我擦干眼淚。
看著臺上已經走到交換戒指流程的兩人。
這場婚禮我準備了半年,每一個流程我排練多次,了如指掌。
曾經我無數次期待這一天,可我沒想到會變成我的噩夢。
司儀喊著讓伴娘送戒指,蘇若晚勾起嘴唇得意一笑。
“小叔,小嬸看到我們交換戒指會不會生氣?”
謝洲冷笑著卻看著臺下渾身上下只著內衣的我。
“生氣又怎么樣?我不過出差一星期,她還沒嫁入謝家就敢如此對待你,我非要好好治治她這個毛病不可!林幼薇,你來送戒指!”
聽到我的名字,蘇若晚故作害怕,鉆進了謝洲的懷里。
將一個備受欺凌的人演的栩栩如生。
和早上在家時判若兩人。
謝洲果然如她所愿,心疼地攬住她。
見我不肯,他使了個眼色,身旁的保鏢橫在我面前。
我知道躲不過去,不想再難堪。
只得重新站上那本來屬于我的儀式臺前。
看著我精心挑選的婚紗穿在她人身上。
我努力保持平靜,臺下賓客那刻骨的眼神卻不時掃蕩在我身上。
伴隨著竊竊私語。
伴娘想要將身上的外套遞給我,卻被謝洲阻止。
“誰今天敢給林幼薇衣服就是和我謝氏作對!她不是喜歡這樣對待晚晚嗎?我要讓她也嘗嘗這滋味!”
我強行忍住眼淚,拒絕了那件衣服。
頂著無數議論嘲笑,捧起戒指盒,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
蘇若晚在我的婚禮儀式上,穿著我精心挑選的圣潔婚紗,戴上了那枚象征著幸福的鉆戒。
而我卻像個小丑一樣,衣不蔽體地接受他人審視。
甚至沒有聽我的一句辯解,無聲地替我宣判了死刑。
許是還不滿意我的下場,蘇若晚故作驚恐地看著我。
“小嬸,你為什么瞪我?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么?”
她眼眶含淚,手足無措地看著謝洲。
“小叔,我又做錯什么了?你告訴我,我改?!?/p>
謝洲西裝革履走到我面前,一腳踢向我的膝蓋。
我頓時一痛,直挺挺跪了下去。
“林幼薇,你還不死心想要害晚晚是不是?今天的事還沒讓你吸取教訓?”
“既然你如此不識相,就跪在這,什么時候婚禮結束什么時候起來!”
我倔強抬頭看著他,努力抑制住眼眶里的眼淚。
“謝洲,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什么要吸取教訓!我沒有做任何傷害蘇若晚的事!”
謝洲一愣。
蘇若晚卻抱著頭蹲在地上,露出背上青紫的痕跡。
“小叔,都是我的錯,不關小嬸的事,小嬸說得對,我吃謝家的穿謝家的,小嬸想要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那絲猶豫隨即化為滔天怒火。
謝洲俯下身子,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林幼薇,你還真是死到臨頭不悔改!還想著耍小手段騙我?”
我無力地抬頭看他,臉上那片灼燒感愈發明顯。
想要辯解的話就在我嘴邊,我抬頭和謝洲眼神對視。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謝洲臉上的那絲厭惡卻不似作假。
轉身抱起蘇若晚的那絲溫柔也不似作假。
愛與不愛真的很明顯。
02
我硬生生跪在地上,跪到婚禮結束,賓客散場才被謝洲允許起來。
他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那樣。
“林幼薇,你自己打車回去,晚晚害怕看見你,你最近不要和她單獨相處?!?/p>
說完他轉身就走,不在乎我的衣不蔽體,也不在乎我膝蓋下可怖的青紫。
我無力坐在地上,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這背影我看了無數次,追逐過無數次。
眼下卻只覺得心灰意冷。
我撿起伴娘離開前偷偷丟在地上的衣服,強忍著疼痛給自己穿上。
連一個陌生人都知道的事,謝洲卻不知道。
又或是他知道卻只是想懲罰我。
只為了蘇若晚的只言片語。
我也無意深究,只是在地上積攢好力氣。
顫巍巍打車回了家。
剛到家,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碎片,隨處可見的避孕套映入眼簾。
我精心裝飾的新家里淪為了謝洲和蘇若晚的戰場。
主臥里傳來不斷地呻吟,白花花的軀體糾纏在一起。
幾小時后,蘇若晚穿著我的裙子走了出來。
像是炫耀一樣在我面前,笑瞇瞇展示著她身上隨處可見,深入刻骨的愛痕。
哪有半分害怕。
她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小嬸,破壞了你和小叔的婚禮和新婚夜,你不會介意吧?”
我還沒說話,謝洲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來。
他沒有半分要向我解釋的意思,只是揉著眉頭寵溺地看著蘇若晚。
“晚晚纏著我要,我一手寵大的怎么能不滿足她,林幼薇,你也不要太小氣,我把晚晚看作親人而已?!?/p>
“晚晚一個人在老宅害怕,就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客臥太小了,你等會將主臥你的東西收拾好搬過去,我和晚晚睡主臥?!?/p>
蘇若晚笑吟吟道,“哪用這么麻煩,我已經替小嬸搬好啦!”
說完她小心翼翼抬頭看我,“小嬸不會生氣吧?”
謝洲冷笑道:“她自己做錯了事還敢和我生氣,晚晚你就是太善良了,才會被林幼薇欺負!”
蘇若晚和謝洲當著我的面吻到拉絲。
仿佛我才是那個多余的第三者。
我沒有力氣,也提不起興趣再多說一句話。
沉默地走到客臥。
一推門,我的東西劈里啪啦全部掉了出來。
碎了一地。
像我和謝洲的感情一樣。
蘇若晚的搬還真是搬,我的東西被像垃圾一樣堆在床上。
我忍住疼痛蹲下身子。
撿起地上的水晶球碎片,那是十八歲的謝洲送我的生日禮物。
卻不慎割傷了我的手。
我卻固執地一片片撿起來,等我全部撿起來時。
兩只手已經被劃到遍體鱗傷,鮮血橫流。
謝洲看見走了過來,一把拉起我。
“林幼薇,你是不是瘋了,一個破水晶球而已,你把手劃成這樣!”
我沒有理他,繼續撿著碎片。
試圖將它復原。
謝洲忘了,忘了他曾經送我的禮物,忘了他曾經的承諾。
鮮血不斷流出,他的眼里閃過一絲心疼,強行一把將我公主抱到沙發上。
吩咐不甘不愿的蘇若晚拿來了醫藥箱,小心翼翼為我處理著傷口。
我的手被他包成了大粽子。
蘇若晚卻忽然提著行李箱,眼眶含淚走了出來。
“小叔,我走了,小嬸為了趕走我,都要靠自殘傷害自己,我不能再自私的留在謝家了。”
謝洲一把沖上前,搶過她的行李箱,怒氣沖沖看著我道。
“這個家我說了算,林幼薇,你還想作什么妖,若晚從小就在謝家長大,她父母雙亡沒有地方可去,要走也是你走!”
蘇若晚淚意盈盈,作勢要搶過行李箱。
“小叔,別說了,小嬸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影響你們的感情,你讓我走吧!”
她說著要走,腳卻仿佛被黏住了一樣死死站在那。
眼神里閃過一絲得意。
“你要去哪?你一個女孩子,從小就在謝家,出去了去哪?”
蘇若晚輕咬貝齒,為難地看著我。
謝洲不負她的期待,轉過頭看著我。
見我只是頂著發呆,惱羞成怒走過來一把將剛剛為我包扎好的繃帶扯開。
我本已經愈合的傷口被撕裂,我痛到呲牙咧嘴。
“林幼薇,你真是沒救了,既然你喜歡傷害自己,那我滿足你!”
繃帶被他肆意扯開,流淌的鮮血染紅了繃帶。
我痛到淚流滿面,謝洲卻沒有一絲動容。
他不再是那個我皺個眉都心疼不已的男孩了。
他的一切溫柔都給了蘇若晚。
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既然你喜歡作踐自己,滾去廚房給我和若晚做飯!”
他一把拽起坐在地上的我,丟進了廚房。
我忍著疼痛處理著食材,疼的我冷汗直流。
皮開肉綻的手里被汗意浸濕,鉆心的疼。
透過玻璃門,卻只能看見蘇若晚坐在謝洲腿上。
兩人嘴對嘴喂著草莓,看上去仿佛一對神仙眷侶。
我麻木地用遍體鱗傷的手炒著菜。
我神情恍惚,疼痛消失,靈魂也好似出了竅。
直到我將手伸進熱鍋里那一刻,謝洲一把拉過我。
“你瘋了,林幼薇?”
謝洲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眼里閃過一絲后怕。
隨即又轉為狠厲。
“你不要以為你使出這些手段,我就會如你所愿讓若晚離開!”
“我不懂你,林幼薇,你就這么容不下一個晚晚嗎?”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到眼淚直流。
容許她污蔑我,容許她穿上我的婚紗嫁給我的丈夫,容許她在我布置的家里和我丈夫做,容許她和我丈夫誰在主臥。
真的是我容不下蘇若晚嗎?是他謝洲眼里只有蘇若晚,早已容不下我。
謝洲卻將我的笑當成了默認。
蘇若晚吃著我的飯,突然大叫一聲。
隨即嘴里不斷涌出鮮血。
染紅了整個桌子。
他狠狠推開我,我的肚子直直撞到了餐桌一角。
我痛到倒在地上。
他卻只顧著蘇若晚。
蘇若晚眼淚汪汪看著謝洲,張開嘴吐出來一塊玻璃碎片。
赫然是我下午我撿起來的碎片。
“小嬸,你為了得到小叔也不用要害死我吧!我差點就將玻璃吞下去了!”
她驚恐地看著謝洲。
“小叔,我害怕,小叔,你救救我,小嬸會不會趁你不在殺了我??!”
“小嬸對不起,我不該待在謝家,不該礙了你的眼,我現在就走!”
謝洲一把抱起她,冷冰冰看了我一眼。
“林幼薇,你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直奔醫院而去。
我昏迷前,看到的就是他離開的背影。
一向冷漠的謝洲那么驚慌失措,仿佛懷里的人是他的全世界。
03
我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醫院了。
前來打掃衛生的鐘點工將我送進來的。
我身上被大大小小的繃帶包裹。
我打開手機,訂了明早的機票。
我剛付完款,病房門就被謝洲一把推開。
他神情冷漠,吩咐身后的醫生。
“抽她的血,她害的人,總得自己付出代價!”
“給我抽,往死里抽!只要能救回晚晚,抽光她的血都沒事!”
我拼命掙扎,謝洲卻把我死死按在病床上。
“林幼薇,你知不知道晚晚有凝血障礙,你居然還敢往她的飯里放玻璃碎片,我也要讓你嘗嘗瀕死的滋味!”
細細的針頭帶著冰冷的觸感插進來我的皮膚,失血過多的后遺癥是寒冷。
我下意識想要蓋上被子,卻被謝洲一把扯過扔在地上。
“你好好嘗嘗這滋味!”
我愈發虛弱,臉色蒼白如紙。
連醫生都說夠了,再抽我會有生命危險。
謝洲卻不容許停手。
直到抽了兩大袋血,他這才松口。
我因失血過多只能無力躺在床上,身上陣陣發冷。
謝洲卻沒有看我一眼,拿著血包就離開。
絲毫沒有過問我的病情。
晚上時,我被醫生允許出院。
我打車回了那個家,又或者說臨時落腳的地方。
我收拾著客臥里為數不多的行李。
謝洲送我的禮物下午已經全部摔碎。
我剛準備睡覺時,謝洲卻帶著蘇若晚回了家。
他一把推開我的門,沒注意到門后那小小的行李箱。
對著剛剛換好睡衣的我冷嘲熱諷。
“晚晚剛剛出院,被疼痛折磨,你怎么好意思睡覺的,給我滾起來伺候晚晚!”
他將我從床上弄醒,我看著躺在主臥床上。
笑瞇瞇看著我的蘇若晚。
穿著我的睡衣,睡著我挑選的床。
謝洲隨手指了指他們腳邊的沙發凳。
“你今晚就在那睡,晚晚要什么你記得伺候她!”
凌晨時分,蘇若晚果真作妖。
她要我扶她上廁所,卻在我扶她去后。
反鎖了衛生間的門。
而后像個瘋子一樣大喊大叫。
謝洲連忙沖了出來。
暴力破開了門鎖,只看見蘇若晚被綁起來躺在裝滿水的浴缸里。
“小叔,救我,小嬸將我綁起來想要淹死我!”
謝洲小心將蘇若晚解救出來。
看著一旁冷眼旁觀的我。
謝洲暴跳如雷,如法炮制將我也綁起來放了進去。
水流一點點沒過我的口鼻。
蘇若晚給自己綁的輕,輕輕松松就能掙開。
謝洲卻一點沒有留手。
他眼睜睜看著我一次次向他求救。
蘇若晚突然昏迷了過去,他急匆匆抱著昏迷的蘇若晚離開了衛生間。
完全忘了身后的我。
溫熱的水流不斷漫入我的胸肺。
腦海里是我和他初遇那年。
少年在櫻花樹下的燦然一笑。
那時候我沒料想到如今的結局。
好在,此后也不必和他再見。
我輕輕閉上了眼。
腿上卻感覺到了堅硬的東西。
我背著手摸著它。
是玻璃碎片,那塊曾經屬于我卻又摔得粉碎的水晶球碎片。
劃開了束縛我的繩子。
那年十八歲的謝洲送我的生日禮物。
在我二十八歲這年化為碎片,冥冥之中救了我一命。
十八歲滿心滿眼是我的謝洲,二十八歲對我不聞不問的謝洲化為一體。
愛是真,傷害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