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蝗災荒年,身為糧官的妻子卻擋在了糧倉前。
就為了讓她那個體弱多病的竹馬,可以提前分到糧食。
可是蝗災導致村里百姓家家顆粒無收,很多人家甚至開始易子而食。
眼看著災民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我只好從背后將妻子打暈,打開了糧倉的大門。
糧食被災民一掃而空,她的竹馬被發現時已經餓死在了家中。
事后,我因為此次善舉被當朝皇帝收為義子,榮登侯爺之位,妻子更是被封為第一女糧官。
但在她走馬上任那一天,她卻給我下了迷藥,將我丟在乞丐堆里,讓無數饑餓的災民將我殘忍分食。
臨死前,我透過馬車的窗戶,看到妻子滿是怨毒的雙眼。
“當初若不是你,蕭寒怎么會落得被餓死,被分食的下場。”
“我要你這歹毒的畜生為他償命!”
再睜眼,我回到了放糧當日。
這一次,我成全你,可你最好承受的住這萬民的怒火!
1.
“蘇大人,如今蝗災橫行,莊稼地里顆粒無收,理應放糧賑災,可您身為糧官,卻百般阻撓,這是何意啊?”
“草民妻女已經餓死家中,唯一存留的小兒子也危在旦夕,就等著這一口糧食救命,求您......快開倉放糧吧!”
幾名餓的皮包骨頭的災民跪在蘇婉清面前不停磕頭哀求。
可蘇婉清眼里沒有半點同情,有的只是冰冷和不耐煩。
“等人都到齊,本官自當開倉分發糧食,爾等餓了這么多天都尚且沒死,多等一時半刻又何妨?”
身為父母官,卻說出如此冷血的話語,讓在場災民們紛紛面露怒視。
“糧食由大人來發,自然公平公正,為何一定要等人都到齊?”
有人壯著膽子提出反駁,可蘇婉清僅僅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下一秒,身后的衙役上前,抽刀抬手。
一陣驚呼聲中,方才說話那人已經人頭落地。
蘇婉清冰冷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一字一頓。
“誰在敢生事,這便是下場!”
“今日蕭寒若是不來,你們就都給本官乖乖等著!”
“否則,格殺勿論!”
為了一個人,她竟然置全村百姓性命于不顧。
有災民將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我,眼里滿是希冀。
畢竟災情前,我是出了名的樂善好施。
他們希望我能給他們說句話。
蘇婉清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冷聲警告我。
“趙子銘,我警告你,別動歪心思,要是你給那幫賤民求情,我勸你還是省省吧,蕭寒不來,今天這糧倉們,誰敢靠近一步,我立馬取她首級!”
她的眼里沒有絲毫溫度。
“包括你在內。”
我沒有吭聲。
對我而言,糧倉的食物可有可無。
畢竟我蘇家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大戶,即便災情當頭,父親都不忘周濟百姓。
我根本不用摻和其中。
若不是擔心蘇婉清此等行事會激起民憤,若不是為了幫她獲得民心,我又怎么會落得那種下場。
想到前世死前的絕望,我就忍不住遍體生寒。
這一世,我不想再多管閑事,沖下方災民歉意躬身后,轉身離去。
我沒有回縣衙,而是直奔趙府。
糧倉門前,見我扭頭就走,蘇婉清眼里閃爍過意外和一絲絲慌亂。
她本身不算什么人才,一個女人能有今日的成就,完全是靠我蘇家在背后扶持。
三年前那場大旱,鄰縣處處餓殍遍野,唯獨清河縣百姓因為我蘇家的余糧尚能勉強維持溫飽。
父親為了幫助一心想要進入官場的蘇婉清,主動將功勞讓給了她,這才讓她破格成為了如今的糧官。
可沒曾想,當初那個為了跟大戶借糧救濟百姓,不惜下跪降尊的蘇婉清,如今卻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曾經擁護她的百姓。
隨著時間一點點推移,等候在糧倉外的災民甚至有人當場暈倒。
一位母親抱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崩潰大哭。
“囡囡?你怎么了囡囡?!你醒醒,別嚇娘!”
眼看孩子沒有任何反應,婦人急了,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擠到近前,沖蘇婉清連連磕頭。
“大人,求您開倉吧,哪怕......哪怕只是給一口糧都好,我女兒要撐不住了!”
蘇婉清卻冷著臉,一甩大袖。
“本官說了,只要蕭寒來,本官便開倉放糧。”
“再者,不過是個賠錢的丫頭片子,死了便死了。”
“來人,將這潑婦拉下去!”
2.
在婦人的哭嚎聲中,母女二人被衙役拖著丟在了人群后。
災民們見狀更加悲憤,卻沒有絲毫反抗的余地。
又過去數個時辰,地上已經躺了一堆人。
直到這時,蕭寒才睡眼惺忪地姍姍來遲。
相比現場眾人的瘦骨嶙峋,他看上去反而胖了一點。
“對不起,婉清妹妹,我身體不舒服,就多睡了一會兒。”
他嘴里說著道歉的話,可臉上卻絲毫沒有半點愧疚的意思。
蘇婉清的眼神瞬間變得柔軟,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
“傻瓜,沒事的,有我在,多久都等得起。”
災民們顧不上質問蕭寒,急忙開口催促。
“大人,現在人也來了,趕緊開倉放糧吧。”
見有人打擾自己,蘇婉清不耐煩地瞪了那人一眼。
“急什么?!”
“一群無禮的刁民!”
她不理會臺下殺人般的眼神,看向蕭寒。
“蕭寒,之前我讓你保管的糧倉鑰匙呢?”
蕭寒摸了摸身上,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糟了,出門太急,忘記拿了。”
臺下眾人幾乎崩潰。
“我們等著糧食救命,你,你是要害死我們嗎?!”
“你這個該死的......”
“放肆!”
蘇婉清一瞪眼,搶過馬夫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說話那人的嘴上。
“再敢出口傷人,本官割了你的舌頭!”
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者顫顫巍巍地上前。
“蘇大人,大伙兒已經等候了五六個時辰了,趕緊讓這位蕭公子回去拿鑰匙吧,再耽擱下去,恐要餓殍遍野啊!”
蘇婉清這才收斂了一點怒氣。
她讓下人架馬車,送蕭寒將要是鑰匙取了回來。
這一來一回,又暈倒了十幾個人。
糧倉大門打開那一刻,災民們滿臉激動。
然而糧食剛剛搬出來,沒等分發,身后的衙役突然驚恐開口。
“大人!快看天邊!”
眾人紛紛轉頭。
只見天邊一朵烏云正迅速朝這邊逼近。
“那是......蝗蟲!?”
“快,快把糧食藏起來!”
蘇婉清臉色驟變,當即就要下令。
然而身邊的蕭寒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糧袋上。
等他慢慢悠悠地站起身,蝗蟲已經到了近前。
眾人抱頭躲避,慘叫聲不絕于耳。
地上的尸體僅僅片刻就被啃食地面目全非。
糧倉更是被蝗蟲占據。
等到蝗蟲離開,眾人才瑟縮著從建筑物走了出來。
“糧,糧食......”
“沒了!”
看著空蕩蕩的糧倉,災民們的怨氣再也壓制不住。
“都怪這個混蛋!”
“要不是他,怎么會耽誤這么長時間!?”
“該死的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周遭罵聲一片。
蕭寒嚇得后退半步,緊張地拉住蘇婉清的衣袖。
“婉,婉清,我,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他們為什么都怪我?”
“我身體不好,多睡了一會兒,是我的錯嗎?”
他低頭,一副委屈無辜的樣子,看上去倒是真的有點楚楚可憐。
蘇婉清急忙安撫他。
“不怪你,蕭寒,你身子向來不好,不是你的錯。”
她憤怒地轉頭,沖在場災民怒吼。
“本官看你們都是活膩了!”
“今日,再有人胡言亂語,本官定斬不饒!”
可都要餓死了,哪里還有人會在意她的威脅。
災民們紅著眼睛,將他們包圍其中。
蘇婉清眼里閃慌亂,她還想硬氣,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上百位快要餓死的災民。
就在他們即將被憤怒地災民們撕碎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吆喝。
“趙府正在施粥!各位快去!”
這個消息一出,災民們也顧不上再針對這幾人,紛紛朝著趙府趕去。
3.
“這幫刁民居然敢以下犯上!”
等到所有人離開,蘇婉清才敢開口。
她黑著臉,看著自己被撕壞的官袍,眼里滿是陰沉。
“等著,等此次災情結束,本官定要率隊,親自讓那些該死的刁民付出代價!”
身旁的蕭寒這時候開口了。
“婉清妹妹,趙子銘他,不經過你同意,貿然施粥接濟窮人,這不是......打您的臉嗎?”
“你身為糧官,整個縣城的糧食都給被你掌管,他此舉豈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蘇婉清臉色更加難看。
“來人,備馬!”
“去趙府!”
......
趙府大門。
“子銘,災民如此多,府上的糧草,恐怕難以為繼啊......”
父親在我身邊,有些擔憂地開口。
我搖頭,輕聲安慰。
“父親不必擔心,兒自有辦法。”
前世因為蝗蟲的肆虐,很多動物都逃到了山林當中。
災情結束后,有獵人進山一趟,直接獵殺了三頭麋鹿,十幾只兔子。
賺的盆滿缽滿。
可以說,此刻清河縣的后山,就是天然的糧倉。
只是普通百姓已經食不果腹,走路都晃,哪里還動的了打獵的心思。
父親雖然疑惑,但也沒說什么。
災民們端著粥,紛紛沖我和父親行大禮。
“趙先生和趙公子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若不是趙府,我們恐怕早就餓死在糧倉外......”
那位母親抱著孩子,跪下就要給我和父親磕頭。
“謝謝趙公子救我母女,謝謝......”
我急忙將她扶起。
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姓趙的,你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私自施粥的!?”
蘇婉清黑著臉沖過來,竟然絲毫沒有勒馬的意思。
周邊災民紛紛躲避,敢怒不敢言。
我父親也聽說了先前的事情,此刻被質問,心中更是不滿。
“蘇大人,災情嚴重,本人施粥救濟百姓,本是好事,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私自施粥?”
“我趙府的存糧,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么?!”
蘇婉清居高臨下,滿臉不屑。
“趙子銘是本官夫君,你府上的糧食,自然也有本官一份兒,本官沒點頭,誰允許你們動本官的糧食?!”
好不要臉的措辭。
我心中譏諷一笑。
不過卻沒有反駁,反而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既然大人有命,那草民自當遵從。”
我看向災民。
“對不住各位,今日施粥便到此為止。”
災民們憤怒地盯著蘇婉清,怨聲載道,可蘇婉清置若罔聞,直接帶著蕭寒住進了趙府。
臨走前,我拉住一個災民的胳膊,在他耳邊耳語了一番。
后者眼睛一亮,沖我連連道謝,我急忙拉住,示意他不要聲張。
回到府上,我發現自己的房間已經被蘇婉清帶來的下人清理。
見到我,她頤氣指使道:“蕭寒身體不好,這個臥房采光好,便讓給他了,對了,再安排幾個丫鬟過來。”
我沒有動怒,反而笑著應允。
蕭寒不忘假惺惺地開口。
“蘇公子還是明事理的,身為平頭百姓,還是要以官家為主,不要總是想著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蘇婉清附和。
“你學學人家蕭寒,多么乖懂事,再看看你,成天胳膊肘往外拐,本官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你!”
父親大怒,我急忙將他攔住,沒有過多反駁什么。
見我主動退讓,蘇婉清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滿足,每日和蕭寒花天酒地,災民們視若珍寶的食物被他們各種揮霍。
每天從趙府丟出去的殘羹冷炙多的令人發指。
民間的怨氣也越來越重。
不過我始終沒有勸阻,反而想方設法地助紂為虐。
終于,半個月后,府上徹底斷了糧。
連著喝了兩頓白粥,蘇婉清狠狠摔了筷子。
“肉呢?!每天清湯寡水,當我是食草的嗎!?”
蕭寒也陰陽怪氣地開口。
“蘇公子,我向來身體虛弱,兩頓白粥下來,感覺走路都天旋地轉,你行行好,別折磨我了好嗎?”
不等我說話,蘇婉清心疼地將他摟在懷里,毫不留情地抬手,狠狠給了我一巴掌。
“聽到沒有?!還不趕緊去拿肉來!”
這次,不等我開口,門外傳來一聲冷喝。
“還要肉吃?你好大的官威啊,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