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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惜念醒來的時候,裴言澈已經去了軍需處了。
門被粗暴推開,許朵瑩踩著新買的塑料涼鞋跨進來,衣服上還沾著露水。
許朵瑩拿起搪瓷盆就朝著江惜念潑了過去,刺骨冷水順著領口灌進脊背,江惜念蜷縮在輪椅上劇烈咳嗽。
許朵瑩眼神不屑的說著。
“瘸子也配當裴家媳婦?言澈哥哥不過是哄你這傻子的!”
“要不是當初言澈哥哥給大帥執行任務的時候被追殺,怎么輪到你這個沒爹沒媽的人撿了漏!”
“趕緊給我滾出裴家,裴家是不會娶你這樣的女人的!”
江惜念顫抖著摸向濕透的鬢角,摸到的卻是輪椅扶手上冰涼的鉚釘。
墻角堆著未拆封的嫁妝——紅綢棉被、牡丹圖案的搪瓷痰盂,這是裴言澈親手準備的。
說不能讓任何人看不起自己。
所以既準備了嫁妝又給自己準備了聘禮。
還有裴言澈說要帶自己去杭州看雪時,親手畫的路線圖。
許朵瑩眼看江惜念根本不聽自己說話,在堆成小山的嫁妝箱前驟然停住。
她突然蹲下身子,指甲像利爪般掐進紅綢被面:“瘸腿的老姑娘也配用杭緞?”
嘶啦聲響中,繡著并蒂蓮的緞面被生生撕碎,棉絮如雪片撲簌簌落在江惜念膝頭。
江惜念猛地抓住輪椅扶手,金屬冷意刺痛掌心。
“許朵瑩,就算你再這樣鬧,裴言澈娶的依舊是我!”
“而你不過是一個笑話!”
許朵瑩歪頭冷笑,金絲線纏在她腕間晃蕩。
“喲?”
“裝什么清高?要不是當初你救了言澈哥哥,言澈哥哥不愿落人閑話,要不然誰愿意娶個不會下蛋的廢物?”
她抓起壓箱底的紅綢嫁衣。
“這料子給我做襯裙都嫌臟!也只有你才當個寶貝。”
她們鬧出來的聲音很大,院子里傳來傭人的竊竊私語——
“也不怪許小姐生氣,當初裴處長可是最疼她的,她要看海底星空,裴處長連夜開車帶她去海邊......”
“是啊,我以前一直以為裴處長會娶許小姐,畢竟許小姐的父親也是咱們團一把手,門當戶對,沒想到最后居然會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許朵瑩踩著滿地殘片逼近,香粉味混著冷意撲面而來,
“你聽了嗎?裴夫人的位置是我的!”
“言澈哥哥給我買的上海牌手表,比你整個人都金貴!”
她突然抄起搪瓷痰盂狠狠砸向青磚,牡丹圖案炸開的瞬間,尖銳瓷片擦過江惜念腳踝,血珠滲進了江惜念的眼睛里。
江惜念盯著嫁妝箱底露出的半截泛黃電影票根——那是裴言澈執意推著輪椅,帶她去工人文化宮看時留下的。
許朵瑩抓起捆嫁妝的紅綢帶,在她眼前晃出刺眼的弧光:“不如用這個上吊,還能給裴家省副棺材!”
江惜念摸向輪椅側邊藏著的鐵皮盒,那里躺著撕碎的婚書,還有張皺巴巴的字條。
是裴言澈寫的"海枯石爛",但墨跡已被淚水暈染得模糊不清。
江惜念垂著頭,眼神冰冷,慢悠悠的說著。
“裴言澈,我不要了,讓給你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