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裂縫里的光】雨,不是落的,是砸下來的。凌晨三點,
仁和醫院走廊的頂燈慘白得瘆人。林夏整個人陷在冰冷的藍色長椅里,
指尖死死攥著那張薄薄的紙,力道大得幾乎要穿透紙張?!霸l性肝惡性腫瘤(晚期)”。
七個鉛字,重逾千鈞,把她精心構筑了二十八年的世界,
連同即將到手的“年度最佳新銳設計師”獎杯,一起壓得粉碎。胸腔里像塞滿了浸水的棉絮,
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鐵銹般的腥甜和冰冷的絕望?;熧M用的天價數字在腦海里盤旋,
絞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機屏幕幽然亮起,是未婚夫周明遠。簡短一行字,
隔屏而來都像淬了冰:“夏夏,公司融資最后關頭,實在抽不開身。你安心治療,等你好些,
我們再談婚事。”林夏扯了扯嘴角,一絲譏諷的冷笑凝固在蒼白的唇邊。屏幕上,
社交軟件的推送正醒目地掛著熱搜——#新銳投資人周明遠攜超模女友現身某頂奢開幕#,
高清九宮格里,他攬著細腰美人,笑容刺眼。騙子。世界冰涼。
就在她恨不得將手機連同這虛假的世界一同砸向墻壁時,一雙昂貴锃亮的皮鞋,
踏碎了門外咆哮的雨聲,精準地停在她面前的地磚上,
鞋尖甚至精準地截停了一汪倒映著慘白燈光的積水。水光晃動,映出一個頎長冷硬的輪廓。
“林夏小姐?”男人的聲音低沉,像陳年的大提琴浸過雨水,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蓋過雨夜的喧囂。林夏愕然抬頭??辞鍋砣说乃查g,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剪裁極致的純黑西裝緊裹著蘊藏力量的寬肩,
袖口一粒深灰的金屬扣反射著走廊頂燈冰冷的光。臉部線條利落得如同刀削斧鑿,薄唇緊抿,
鼻梁高挺,而那雙眼睛……黑得純粹,深得望不見底,像是將外面的暴雨都凝固在了其中。
正是財經雜志上常出現的那張臉——沈氏集團繼承人,沈墨。
一個在商界以手段狠辣、鐵石心腸著稱的名字。他沒有任何廢話,
指間夾著一張素白的名片遞過來,動作優雅卻不容拒絕。“沈氏集團,沈墨。
”林夏喉頭干澀,像被砂紙磨過:“沈總?我不認識你?!薄拔抑?。
”沈墨的視線從她憔悴的臉上掠過,最終落定在她手里被攥得變形的診斷書上,
聲音平穩無波,像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但你父親林建國的病歷,我看過了。
沈氏集團旗下的康諾生物中心,有亞太最頂尖的腫瘤團隊和實驗性藥物?!彼D了頓,
目光在她臉上短暫停留,像無形的探針,“只要你同意,所有費用由沈氏承擔。
現在就可以轉院。”免費?天上掉餡餅?還是……一張更昂貴的深淵門票?林夏指尖冰涼,
下意識地收緊了捏著名片的手,那硬紙片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第一章:毒藥與糖果】林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沈墨?他這種人,
字典里就沒有“無償”這兩個字。憐憫?更是笑話。她寧愿死也絕不與虎謀皮。
拒絕之后的第三天,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快遞盒放在了她的公寓門口。打開,
冰袋森森冒著寒氣,中央躺著三支盛裝在透明安瓿瓶里的淡藍色液體——KRT-A17,
一種僅在醫學期刊驚鴻一瞥提及過的、尚在二期臨床試驗階段的廣譜靶向新藥。
冰袋下壓著一張打印的紙條,只有一行字:“林建國的癌細胞,我先替你扛著了。不必查,
你查不到?!弊舟E是標準打印體,冰冷無情。林夏握著冰涼的安瓿瓶,
心頭泛起前所未有的寒意。是誰?除了沈墨,還有誰會玩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一周后,
一場科技行業峰會的晚宴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林夏強撐著精神應酬,
試圖在命運的絞索收緊前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當她拿著酒杯走向露臺透氣時,
那個頎長冷硬的黑色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轉角?!傲中〗?,我們很有緣。
”沈墨端著一杯清水,倚在巨大的觀景玻璃前,
外面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流淌成一條璀璨的光河。那雙深邃的眼,隔著人群精準地鎖定了她。
林夏脊背瞬間繃緊,像只炸毛的貓:“你在跟蹤我?”沈墨低笑了一聲,像石子投入深潭,
沒有波瀾:“是你父親的主治醫生李維明,很‘巧合’地在高爾夫俱樂部認識了我特助。
你的行程,并非秘密?!彼瘟嘶嗡锩娴谋鶋K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那三支藥,
是我送你的誠意。也是……一張邀請函?!彼麖奈鞣却锍槌鲆环菡郫B整齊的文件,
遞到林夏眼前,動作隨意得像遞出一張紙巾?!斑@是合作意向書。我需要你設計一款東西。
”林夏沒有接,只是冷冷盯著他:“我憑什么和你合作?”“就憑你是林夏。
”沈墨的目光如同精密的儀器在掃描她,“三年前‘幻界’APP的首席設計師。
那款軟件的核心算法——那套精準捕捉人性弱點、誘導用戶不斷尋求點贊與社交認可,
最終沉迷在虛擬光環里的模型……簡直是天才杰作,或者說,完美的人性漏洞利用教科書。
”他的話語帶著欣賞,卻冷得刺骨:“現在,我需要你的天賦。
沈氏要推出一款叫‘智匯云端’的虛擬現實會議系統,目標是徹底打敗傳統線上會議。
技術上沒問題,但它缺了最重要的‘鉤子’,缺了讓人上癮、欲罷不能的核心吸引力。
把它做出來,讓它成為一個里程碑式的產品。項目一旦成功,
你父親就能用上最新最強的治療方案續命。否則……”他沒有說下去,
目光落在她空空如也的左手無名指上,
又輕飄飄地轉向遠處正在人群里意氣風發與人碰杯的周明遠。林夏的后槽牙幾乎咬碎。
冰冷的恐懼和被看穿底牌的屈辱感交織。這個人,把她,連同她那點賴以維生的才華,
都當成棋盤上任他擺布的棋子?!镜诙拢豪ЙF之斗】林夏沒有選擇。父親的命,
成了捆在她身上的無形枷鎖。
她被“請”進沈氏集團大樓頂層那個名為“創界”的全封閉研發中心,
一個由單向玻璃、頂級渲染引擎服務器陣列和無數線纜構成的冰冷科技世界。她的對面,
是同樣被沈墨以未知手段弄來“合作”的IT天才,桀驁不馴的程序員方舟,
一個對沈墨滿眼不信任的火藥桶。項目啟動得如同按下核按鈕。
沈墨的“顧問”身份賦予他無上的特權,他常常深夜出現在研發中心,
坐在角落那張深灰色的單人沙發里,看著林夏在巨大的交互屏幕上勾勒框架,
眼神平靜得像在欣賞實驗室的小白鼠掙扎。凌晨三點,
“創界”的空氣中彌漫著濃縮咖啡因和絕望的味道。巨大的屏幕上代碼瀑布流般傾瀉。
林夏蜷在寬大的工學椅上,眼瞼下是濃重的陰影,手指在觸控板上機械地滑動,
感共鳴引擎、基于社交影響力排名的座位動態調節系統……她在用自己的“人性漏洞”知識,
親手打造一個可能更可怕的牢籠?!霸诤匏俊庇睦涞穆曇艉翢o預兆地在她背后響起。
沈墨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籠罩。林夏指尖一顫,
屏幕上顯示著KRT-A17實驗數據流的窗口被她下意識切換到后臺?!罢l?”她沒回頭,
聲音疲憊到沙啞。“周明遠?!鄙蚰穆曇綦x得很近,氣息幾乎拂過她的鬢角,
“看到他今天下午和那位超模小姐出入四季酒店的新聞了嗎?配文很浪漫,
‘低谷里的暖陽’。”林夏動作一頓,胸腔里的悶痛感加劇,她猛地轉過頭,
眼神灼灼地盯著沈墨那張近在咫尺的、輪廓分明的臉,毫不退縮:“恨他?
我為什么要恨一個被資本異化的可憐蟲?就像沈總你,
煞費苦心地用我父親的命來威脅我為你工作,
難道不也是為了沈氏集團在全球科技版圖上的野心?為了你的股價再飆升幾個百分點?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針。沈墨似乎被她的反問勾起了什么,
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暗涌。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俯身,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猛地扣住林夏放在觸控板上的手腕,力道不大,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控制感。屏幕上還停留著“智匯云端”的核心架構圖。“恨?
”沈墨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奇異的、幾乎令人戰栗的穿透力,穿透了機器的低鳴,
“林夏,你永遠無法體會,當真相撕裂時,恨意是多么微不足道。”他的眼神鎖著她,
像要將她吸進那片凝固的黑暗里。“你以為我這三年為什么對你如此關注?為什么偏偏是你?
因為二十年前,1998年深秋,
制藥廠爆炸案吞噬的二十三具尸體里……其中一個叫林建國的男人……”他的聲音平穩無波,
每個字卻像冰錐扎進林夏的鼓膜,“是我父親,沈兆年,用一條不合規的廉價生產線,
為沈家掘到的第一桶金獻祭的。后來所有光鮮亮麗的沈氏產業,每一塊磚里,
都浸著你父親他們的血。”一道巨大的紫色閃電驟然撕裂窗外墨黑的天幕,
慘白的光瞬間照亮了整個冰冷如鐵的研發空間,
也照亮了林夏驟然收縮的瞳孔和她臉上褪盡血色的蒼白。悶雷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