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古墓驚變終南山深處,初夏的陽光被茂密的樹冠過濾成斑駁的光點,
灑在臨時搭建的考古工棚上。林悅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將最后一組數據輸入筆記本電腦。她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扎成馬尾,
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在臉頰旁,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林博士,
主墓室的清理工作已經完成,棺槨保存得相當完好。"實習生小李興奮地跑來報告,
額頭上還掛著汗珠,"您真該親眼看看,簡直像是昨天才下葬的一樣!"林悅合上電腦,
嘴角微微上揚。這座意外發現的唐代將軍墓是她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發現。根據墓志銘記載,
墓主人是唐肅宗時期的昭武校尉裴遠山,死于公元763年,年僅二十八歲。奇怪的是,
史料中對這位將軍的記載寥寥無幾,仿佛被人刻意抹去。"我馬上過去。
"林悅拿起相機和記錄本,跟著小李向墓室走去。穿過長長的墓道,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陳舊的氣息。主墓室的石門已經被移開,
幾位同事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陪葬品。
林悅的目光立刻被中央的石棺吸引——那是一具雕刻精美的青石棺槨,
表面覆蓋著復雜的紋路,在考古燈的照射下泛著幽幽青光。
"這些符文..."林悅走近棺槨,手指懸在空中,沿著那些奇特的紋路虛劃,
"我從沒見過這種圖案,既不是道教符咒,也不像佛教梵文。""可能是某種家傳的護身符?
"小李猜測道。林悅搖搖頭:"不太像。這些紋路的排布方式更像是一種..."她頓了頓,
尋找合適的詞匯,"一種裝置。看這里,這些線條的連接方式有明顯的規律性。
"她戴上手套,輕輕拂去棺蓋邊緣的灰塵。就在這時,一塊尖銳的石片劃破了她的橡膠手套,
在她掌心留下一道細小的傷口。"嘶——"林悅下意識地縮回手,
一滴鮮血落在棺槨表面的凹槽中。誰也沒注意到,那滴血沿著凹槽迅速流動,
像是有生命一般填滿了整個符文圖案的脈絡。"林博士,您沒事吧?"小李關切地問道。
"沒事,小劃傷而已。"林悅用紙巾按住傷口,正準備繼續工作,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墓室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所有聲音都消失了。緊接著,一陣詭異的旋風不知從何處卷起,
吹得人睜不開眼。考古燈劇烈閃爍,然后全部熄滅。
林悅聽到同事們的驚呼聲和器材倒地的雜亂聲響。"怎么回事?""電力故障嗎?
""我的設備全都死機了!"黑暗中,石棺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悅驚恐地看到,
棺蓋正在緩緩移動,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內部推開它。一道幽藍的光芒從縫隙中透出,
照亮了整個墓室。"所有人立刻撤離!"林悅大喊道,
但她的聲音淹沒在突然響起的雷鳴般巨響中。棺蓋猛地被掀開,重重砸在地上。
藍光沖天而起,林悅不得不閉上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
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從棺槨中緩緩站起。那人身著明光鎧,頭盔下的面容蒼白如紙卻俊朗非凡,
劍眉星目間透著凌厲的殺氣。他右手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橫刀,左手扶著棺沿,
目光如電掃視著墓室中的每一個人。"護駕!"他厲聲喝道,聲音低沉有力,
帶著明顯的長安官話口音,"爾等何人?膽敢驚擾本將安眠!"整個考古隊都僵在原地,
有人發出驚恐的尖叫。林悅的大腦一片空白,雙腿像生了根一般無法移動。
她看到那位"將軍"的目光鎖定了自己,然后以不可思議的敏捷躍出石棺,刀光一閃,
冰冷的刀刃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說!"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墓室中亮得嚇人,
"這是何處?爾等使了何種妖法?"林悅感到刀刃緊貼著自己的皮膚,
她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交織的憤怒、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這位自稱"本將"的男子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顯然也處于極度震驚之中。
最令林悅毛骨悚然的是,她十分確定——這不是什么惡作劇或幻覺。站在她面前的,
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唐代將軍,而自己的一滴血不知怎么喚醒了他。
2 跨越千年的對話冰冷的刀鋒緊貼著林悅的頸動脈,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脈搏正瘋狂撞擊著那片金屬。墓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驚恐地望著這位從棺槨中復活的古代將軍。"大...大人..."林悅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嘗試用她研究唐代語音時學到的官話發音,
"我等...并無惡意..."握刀的將軍眉頭一皺,刀鋒微微后撤了半寸。"爾竟會雅言?
"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長安官話特有的腔調,"報上名來!""在下林悅,
是...是..."林悅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一個對方能理解的身份,
"是朝廷派來查驗墓葬的學士。""荒謬!"將軍厲聲喝道,刀尖又逼近了幾分,
"本將奉命鎮守邊關,何來查驗一說?爾等分明是盜墓賊!
"考古隊的安保人員王剛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悄悄摸向腰間的電擊棒。"林博士,別動。
"他用氣音說道,突然撲向將軍后背,"我制住他——"電光火石間,
將軍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揮,刀背重重擊在王剛胸口,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
撞在墓墻上滑落下來。其他安保人員剛要上前,只見將軍身形如鬼魅般閃動,
幾下便將所有人放倒在地,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林悅倒吸一口冷氣——這絕非現代人能做到的身手。"爾等武藝,不堪一擊。"將軍冷冷道,
重新將刀指向林悅,"最后問一次,這是何處?今夕是何年?"林悅雙腿發軟,
卻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作為考古學家,她曾參與過多次古語音復原項目。深吸一口氣,
她盡量用接近唐代的發音回答:"此處乃終南山,今歲是...廣德元年。
"這是墓志銘上記載的年份——公元763年,唐代宗李豫的年號。將軍瞳孔驟然收縮。
"謊言!"他怒喝一聲,"廣德元年,本將明明..."話到一半突然頓住,
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左手按住太陽穴,"本將奉命護送...然后..."就在這時,
墓室外傳來轟隆一聲雷鳴,緊接著是嘩啦啦的雨聲。一道閃電劃過,
照亮了將軍蒼白的面容和微微顫抖的刀尖。林悅抓住他分神的瞬間,
小心地從口袋里掏出考古記錄本,翻到有墓志銘拓印的那頁。"大人請看,
"她盡量放柔聲音,"這是您的墓志銘,上面記載您于廣德元年殉國。
"將軍的目光落在紙上,眉頭越皺越緊。"此物..."他伸手觸碰紙張,
顯然對現代紙張的光滑質地感到困惑,"非竹非帛,是何材質?上面字跡又為何如此整齊?
""這是..."林悅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解釋現代印刷技術。她靈機一動,
指向墓室角落的陪葬品,"大人,那些是您的私人物品嗎?"將軍轉頭看去,神色微變。
林悅趁機小心后退兩步,來到陪葬品陳列臺前,拿起一個漆木盒子。
"這里面有您的家書和印章,"她打開盒子,取出一封泛黃的信箋,"您認得這個嗎?
"將軍的刀終于垂了下來。他大步上前,一把抓過信箋,手指微微發抖。
"此乃..."他的聲音突然哽住,
"吾妹手書..."林悅看到這位剛才還殺氣騰騰的將軍,
此刻盯著信紙的眼神竟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柔軟。她注意到他的指尖在信紙上方懸停,
似乎不敢觸碰,生怕損壞這珍貴的遺物。"大人,"她輕聲說,"我們真的不是盜墓賊。
我們是...研究歷史的學者,專門保護像這樣的古代遺存。"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
隱約能聽到山石滾落的聲音。一個渾身濕透的實習生沖進墓室:"林博士!不好了,
暴雨引發山體滑坡,下山的路被堵住了!通訊也中斷了!
"將軍警覺地抬頭:"此人在說什么?"林悅簡單解釋了情況,然后試探性地說:"大人,
看來我們暫時都出不去了。不如先回我們的營地?那里有遮風擋雨的地方,
您可以...更詳細地告訴我們發生了什么。"將軍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林悅,
又掃視了一圈倒地的安保人員。"若爾等有半分欺瞞..."他手腕一翻,刀光閃過,
旁邊一根木樁應聲斷為兩截。林悅強忍住顫抖:"絕無欺瞞。"雨幕中,
一行人艱難地向半山腰的考古營地移動。將軍——他現在已經告訴林悅他叫裴遠山,
昭武校尉——拒絕了林悅提供的雨衣,只是沉默地走在隊伍中間,
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每當有閃電劃過,他都會微微繃緊身體,
手不自覺地按在刀柄上。營地的燈光在雨中顯得格外溫暖。
當裴遠山看到那些LED露營燈時,明顯怔了一下。"此乃何物?竟無火自明?
""這是...一種特殊的燈。"林悅不知如何解釋電力,只能含糊其辭。
她示意其他人先去休息,然后帶著裴遠山來到自己的帳篷。"大人請先在此休息,
我去給您找些干衣服和食物。"裴遠山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帳篷里的筆記本電腦吸引。
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墓葬的三維掃描圖。他如臨大敵般后退半步:"此銅鏡為何能顯示圖形?
"林悅這才意識到,對一位唐代人來說,現代科技有多么不可思議。
她小心地合上電腦:"這不是銅鏡,是...一種記錄工具。"看到裴遠山越發困惑的表情,
她決定換個話題,"大人,您記得自己是怎么...進入那個棺槨的嗎?
"裴遠山的面色陰沉下來。"最后記得的是奉密旨護送一隊僧人前往洛陽,"他低聲道,
"途中遇伏,有人..."他按住太陽穴,表情痛苦,
"有人背叛了朝廷...本將肩部中箭,然后..."他搖搖頭,"再醒來,
便見爾等圍在棺旁。"林悅心跳加速——這與史料記載的空白期吻合。公元763年,
正值安史之亂后不久,朝廷內部確實暗流涌動。"大人,
那隊僧人...他們護送的是什么東西?
"裴遠山銳利的目光射來:"爾如何知道他們攜有物品?"林悅正想解釋,
帳篷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人們的驚呼。裴遠山瞬間拔刀出鞘,
將林悅護在身后:"有埋伏?""不,應該只是樹枝斷了..."林悅話未說完,
裴遠山已經掀開帳簾沖了出去。雨已經小了些,但風依然很大。
營地邊緣的一棵老松樹被風吹斷了一根粗枝,正砸在通訊天線上。幾個工作人員正試圖清理。
裴遠山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危險后才收刀入鞘。這時,
他的目光被小李手中的手機吸引——年輕人正在用手機電筒照明。"妖術!
"裴遠山厲喝一聲,刀光一閃,手機已經被劈成兩半。小李嚇得跌坐在地,臉色慘白。
"住手!"林悅沖上前攔住裴遠山,"這不是妖術!
這是...唉..."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決定冒險一試,"大人,請看。
"她點開一個唐代歷史紀錄片,屏幕上出現了長安城的復原動畫。
"這是...一千年后的長安,"她輕聲說,"現在已經是公元2023年了。
"裴遠山如遭雷擊,死死盯著屏幕。"胡言亂語!"他一把打掉手機,
"本將豈會相信此等妖言惑眾!"林悅撿起手機,調出一張古畫掃描圖:"大人,
這是宋代摹本的《明皇幸蜀圖》,您認得畫中的場景嗎?"裴遠山掃了一眼,表情突然凝固。
"此畫..."他的聲音有些發抖,"玄宗皇帝西狩...爾從何處得此畫?
玄宗朝距今已...""已近一千三百年。"林悅輕聲說。裴遠山踉蹌后退兩步,
扶住帳篷支柱才沒有跌倒。他的臉色比任何時候都要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可能..."他喃喃道,"本將只是...只是..."話音未落,
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突然雙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前倒去。林悅慌忙上前扶住他,
驚呼道:"快來人幫忙!他暈過去了!"當眾人七手八腳把裴遠山抬進帳篷時,
沒人注意到營地邊緣的樹林里,一個黑影正悄然退去,消失在雨夜之中。
3 現代生活初體驗三天后,山體滑坡終于被清理出一條狹窄通道。林悅站在營地邊緣,
望著遠處駛來的黑色越野車,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記住我們的約定,
"她低聲對身旁的裴遠山說,"從現在開始,您是一位古裝劇演員,叫裴山,
正在體驗考古生活。不要對任何人說您來自唐代。"裴遠山冷哼一聲。
他已經換上了林悅找來的現代服裝——一件深藍色襯衫和黑色休閑褲,
但依然固執地將那把橫刀用布包裹著背在身后。三天來,他拒絕相信現在是2023年,
但也不再堅稱林悅是"妖女"。某種程度上,這已經算是進步。
"本將不明白為何要隱瞞身份,"他皺眉道,"若此地真如爾所言已無皇帝,何須如此謹慎?
"林悅揉了揉太陽穴。過去三天里,她幾乎沒怎么睡,
既要防止裴遠山與現代設備發生"沖突",又要安撫被嚇壞的團隊成員。
"因為人們會認為您瘋了,或者把您抓去做實驗。"她壓低聲音,"您想被關起來研究嗎?
"裴遠山眼中閃過一絲警覺,沒再反駁。越野車在他們面前停下,揚起一片塵土。車窗降下,
露出司機老張憨厚的笑臉:"林博士,等急了吧?路太難走了,耽誤了些時間。""沒關系,
辛苦了。"林悅勉強笑了笑,拉開車門示意裴遠山上車。裴遠山卻僵在原地,
盯著越野車的眼神如同面對一頭猛獸。"此鐵獸...當真安全?"他低聲問林悅,
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背后的刀。"這是汽車,就像...鐵馬。"林悅用他能理解的比喻解釋,
"很安全,比騎馬舒服多了。"老張好奇地打量著裴遠山:"這位是?""裴山先生,
是...古裝劇演員,來體驗考古生活。"林悅迅速編造著謊言,"他對唐代歷史很有研究。
"裴遠山勉強上了車,整個人繃得筆直,雙手緊抓座椅邊緣。當引擎啟動時,他差點跳起來,
眼中滿是驚駭。"鐵獸活了!"林悅急忙按住他的手臂:"別緊張,這是正常聲音。
"車子沿著山路緩緩下行,每轉一個彎,裴遠山的臉色就白一分。
當一輛卡車從對面呼嘯而過時,他猛地抽出刀來:"敵襲!""別!"林悅死死按住他的手,
"那是其他汽車!不是敵人!"老張從后視鏡里看著這一幕,
哈哈大笑:"裴先生入戲真深啊,不愧是專業演員!"林悅干笑兩聲,
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繃到極限。兩小時后,車子駛入市區。裴遠山貼在車窗上,
目瞪口呆地望著高樓大廈和川流不息的車流。
"長安...竟變成這般模樣..."他喃喃自語,聲音里混雜著震驚與失落。
"這不是長安,是西安。"林悅小聲糾正,"長安在現在的西安下面埋著呢。
"研究所是一棟灰白色的五層建筑。林悅帶著裴遠山穿過大廳時,
后者對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表現出極大的不信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走在冰面上。
"電梯在這邊。"林悅指向右側的金屬門。裴遠山警惕地盯著那扇門:"此乃何物?
""呃...一種自動樓梯。"林悅實在不知如何向一個唐代人解釋電梯原理。門開了,
她拉著不情愿的裴遠山走進去。當電梯開始上升時,裴遠山臉色驟變,一把將林悅拉到身后,
拔刀指向四面八方:"妖法!我們在下降!""不,我們在上升!"林悅急忙解釋,
同時慶幸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這是一種...魔法盒子,能帶人快速上樓。
"裴遠山將信將疑地收刀入鞘,但全身肌肉依然緊繃。電梯停在三樓,門一開他就跳了出去,
如釋重負。"林博士!"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林悅轉頭看到副所長趙國強大步走來,
五十多歲的男人挺著微微發福的肚子,臉上掛著公式化的笑容。"聽說你們有了重大發現?
那具保存完好的唐代古尸呢?"林悅心跳漏了一拍:"這個...出了點意外。
古尸在運輸過程中受損嚴重,已經不適合展示了。""受損?"趙國強瞇起眼睛,
"報告上說那具古尸保存狀態近乎完美,怎么會突然受損?""考古現場常有意外。
"林悅避開他的目光,"我已經在報告中詳細說明了。"趙國強的視線移向裴遠山,
上下打量著他:"這位是?""裴山先生,古裝劇顧問。"林悅迅速回答,
"他對唐代服飾和兵器很有研究,我請他來看看我們的發現。""是嗎?
"趙國強突然伸手拍向裴遠山肩膀,"裴先生對哪個朝代的兵器最熟悉?"裴遠山側身一閃,
趙國強的手拍了個空。在任何人反應過來之前,裴遠山已經反扣住趙國強的手腕,
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將其折斷。"裴先生!"林悅驚呼。裴遠山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度,
松開手退后一步:"在下...不喜被人觸碰。"趙國強揉著手腕,
眼中閃過一絲狐疑:"裴先生身手不錯啊,練過武術?""自幼習武。"裴遠山生硬地回答。
"有意思。"趙國強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悅一眼,"林博士,所長要見你,關于那個'意外'。
裴先生可以先去文物陳列室參觀。"林悅知道這是個陷阱,但她別無選擇。"好的。裴先生,
您先去那邊等我,我很快過來。"她故意強調"等我"二字,希望裴遠山明白不要亂跑。
所長辦公室里,林悅面對著一排質疑的目光。除了所長和趙國強,
還有兩位她不認識的中年男子。"林博士,"所長推了推眼鏡,
"你的報告里說古尸因為山體滑坡受損,但現場其他人說根本沒看到尸體被運出來。
能解釋一下嗎?"林悅手心冒汗:"當時情況混亂,我們擔心二次塌方,
所以...""所以你就擅自處理了國家一級文物?"趙國強打斷她,"這可不是小過失,
林博士。""我理解你的壓力,"所長語氣緩和些,"但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
那具古尸如果真如報告所說那么完好,對研究唐代歷史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我會提交更詳細的報告。"林悅承諾道,同時暗自祈禱裴遠山別在陳列室惹出什么亂子。
會議持續了近一小時。當林悅終于脫身,匆匆趕到陳列室時,
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裴遠山不見了!"看到一位穿藍襯衫的高個子男士了嗎?
"她焦急地問保安。"哦,那位演員啊,"保安指了指外面,"他說去洗手間,往那邊走了。
"林悅沿著走廊飛奔,每經過一個房間就探頭查看。在拐角處的飲水機旁,
她終于找到了裴遠山。他正盯著自動出水的水龍頭,一臉警惕。"您怎么亂跑!
"林悅壓低聲音責備道,"不是說好等我嗎?
"裴遠山指著飲水機:"此物無需人力即可出水,是何原理?""這個...以后解釋。
"林悅拉著他往回走,"我們必須離開這里,趙國強在懷疑我們了。"離開研究所時,
林悅刻意避開了正門,選擇從側樓梯下去。她帶著裴遠山步行了三個街區才攔到一輛出租車。
"去陽光公寓。"她對司機說,然后湊到裴遠山耳邊,"這次別拔刀。"裴遠山緊抿著嘴唇,
顯然對再次進入"鐵獸"腹中很不情愿,但好歹控制住了自己。一路上,
他的眼睛不停地掃視窗外閃過的景象,時而驚嘆,時而皺眉。"那些發光的大字是何物?
""廣告牌。""路上為何有這么多鐵獸?""因為人們都買得起車了。
""那些女子為何衣著如此...暴露?
""現在穿衣自由..."林悅精疲力竭地回答著他接連不斷的問題,
同時警惕地觀察是否有人跟蹤。陽光公寓是林悅租住的一棟老式住宅樓。電梯又小又舊,
但裴遠山這次表現得鎮定多了,只是呼吸略顯急促。當林悅打開家門時,
他謹慎地先在門口掃視一圈,確認沒有埋伏才踏入。"這里就是...我的住所。
"林悅突然意識到帶一個古代男人回家有多么不妥,但現在別無選擇,"您暫時住客廳沙發。
衛生間在那里,我教您怎么用。"接下來的兩小時里,
林悅耐心地向裴遠山解釋現代家居的基本功能——如何開關電燈,如何使用馬桶和淋浴,
為什么不能把刀放進微波爐...到后來,她的嗓子都啞了。"現在看這個,"她打開電視,
"這叫電視機,可以...展示遠處的畫面和聲音。"新聞頻道正在播放國際局勢。
裴遠山盯著屏幕,表情從震驚逐漸變為沉思。"此物...真能展示千里之外的事?
""理論上是的。"林悅換了幾個臺,最后停在一個古裝劇上,"看,
這就是為什么我說您是演員。這些人也在演古代人。"裴遠山看著屏幕上夸張的武打動作,
不屑地哼了一聲:"花拳繡腿,不堪一擊。"林悅忍不住笑了:"您要洗澡嗎?
我給您找換洗衣物。"當裴遠山終于被說服進入浴室后,林悅癱在沙發上,長舒一口氣。
她掏出手機,發現有五個未接來電——三個來自研究所,兩個陌生號碼。
還有一條趙國強發來的短信:"明天上午九點,帶上所有研究資料來我辦公室。務必。
"林悅刪除短信,揉了揉太陽穴。她該怎么解釋一具復活的古尸?誰會相信這種事?
浴室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和裴遠山的怒吼。林悅沖過去,在門外急問:"怎么了?
需要幫忙嗎?"門猛地打開,裴遠山渾身濕透地站在那兒,手里拿著淋浴噴頭,
一臉怒容:"此物突然噴水,襲擊本將!"林悅看著被扯下來的淋浴頭和滿浴室的水,
哭笑不得:"那是用來洗澡的...您需要先打開開關..."折騰到半夜,
公寓終于恢復平靜。
裴遠山穿著林悅找來的最大號T恤和運動褲——雖然還是有點緊——坐在沙發上,
研究一臺老式收音機。林悅在廚房煮方便面,香氣彌漫整個房間。"好香。
"裴遠山不知何時出現在廚房門口,嚇了林悅一跳。"這是...現代食物,叫方便面。
"她盛了兩碗,"嘗嘗看。"裴遠山學著林悅的樣子用叉子卷起面條,小心地送入口中。
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美味!比軍中的干糧強百倍!
"看著這位古代將軍狼吞虎咽地吃方便面,林悅莫名感到一陣心酸。
他本該在自己的時代建功立業,卻莫名被拋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連最基本的日常生活都要從頭學起。"明天我們需要去買些適合您的衣服和日用品。"她說,
"然后想辦法解決您的身份問題..."裴遠山放下空碗,突然正色道:"林姑娘,
本將...我有一事相詢。"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語氣說話,
也是第一次稱呼她為"林姑娘"而非"爾等"。林悅有些驚訝:"請說。
""若此地真是一千二百年后..."裴遠山斟酌著詞句,"大唐...結局如何?
"林悅猶豫了。她該告訴他唐朝早已滅亡,中國經歷了無數戰亂和朝代更迭嗎?
"大唐...很偉大,"她最終說,"留下了許多寶貴的文化遺產。等您適應些,
我帶您去博物館看看。"裴遠山似乎看穿了她的避重就輕,但沒有追問。夜深了,
林悅給他找來被褥,自己回到臥室。躺在床上,
她聽到客廳里傳來輕微的金屬摩擦聲——裴遠山一定在擦拭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橫刀。
第二天一早,林悅被敲門聲驚醒。她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看到快遞員站在門外:"林悅女士的包裹。"她簽收后關上門,
轉身差點撞上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的裴遠山。"您走路怎么沒聲音!"她拍著胸口抱怨。
裴遠山沒理會她的驚嚇,而是盯著那個紙箱:"此乃何物?""快遞,
就是...遠距離送來的物品。"林悅用剪刀拆開箱子,是她上周網購的零食和日用品。
裴遠山拿起一包薯片,疑惑地捏了捏:"如此脆弱的包裝...""這是食物。
"林悅撕開包裝,遞給他一片,"嘗嘗。"裴遠山小心地咬了一口,
表情立刻變得生動起來:"妙極!此等美味竟隨手可得,后世之人真有口福。
"看著他孩子般驚喜的表情,林悅忍不住微笑。也許,帶一個古代將軍適應現代生活,
并不全是壞事。上午,他們去了附近的超市。
裴遠山對自動門、手扶梯和琳瑯滿目的商品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但同時也保持著高度警惕,
隨時準備應對可能的"威脅"。"此物為何能自己移動?"他指著手扶梯問。"這叫電梯,
靠電力驅動。""電力...就是讓燈亮的那種力量?""對,您學得真快。
"林悅挑選著男士衣物和生活用品,裴遠山則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觀察每一樣商品。在生鮮區,
他看到活魚在玻璃缸里游動,竟拔出刀來:"待本將捉來!""別!"林悅急忙攔住他,
"這里是買魚的地方,不是抓魚的地方!"就在這時,超市另一頭突然傳來尖叫。
一個蒙面男子揮舞著匕首,搶過一位女士的手包朝出口沖來。人群四散奔逃,
保安試圖阻攔卻被匕首劃傷手臂。林悅還沒反應過來,
身邊的裴遠山已經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賊子休走!"他一聲厲喝,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一個箭步追上劫匪,刀鞘精準擊中對方手腕。匕首當啷落地,
劫匪慘叫一聲,還沒看清攻擊者是誰,就被一個過肩摔重重放倒在地。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圍觀群眾發出驚嘆和掌聲。裴遠山單膝壓住劫匪后背,將其雙手反剪,動作干凈利落。
"區區小賊,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他傲然道,仿佛回到了自己執法的時代。
林悅卻臉色煞白——超市的監控攝像頭肯定拍下了一切。她擠進人群,
拉住裴遠山的袖子:"快走!警察要來了!""為何要走?"裴遠山不解,
"此賊當送官府治罪。""因為...因為您沒有身份證明!"林悅急中生智,
"官府會查問您的來歷!"這個理由說服了裴遠山。他把劫匪交給趕來的保安,
跟著林悅快速離開超市。但他們沒注意到,
角落里一個戴鴨舌帽的男子正用手機拍下了整個過程。回到公寓,
林悅立刻打開電腦搜索本地新聞。果然,不到半小時,
"神秘武術高手超市制服劫匪"的視頻已經在社交媒體上傳開。雖然畫面有些模糊,
但裴遠山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和那把顯眼的橫刀還是清晰可辨。"糟了..."林悅喃喃道。
她轉向正在研究新買衣物的裴遠山,"我們可能有麻煩了。"裴遠山抬起頭,
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何意?""您的...身手,被很多人看到了。"林悅指著電腦屏幕,
"現在整個網絡都在討論您是誰。"裴遠山皺眉看著屏幕上的自己,
顯然無法理解這種信息傳播速度。"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他滿不在乎地說。
林悅正想解釋現代社會的監控和網絡威力,門鈴突然響了。透過貓眼,
她看到兩名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外。"警察!"她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找上門來了!
"裴遠山立刻進入戰斗狀態,手按刀柄:"多少人?""別沖動!"林悅按住他的手,
"讓我來處理。您...先躲到臥室去,千萬別出聲!"裴遠山不情愿地照做了。
林悅深吸一口氣,打開門,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您好,有什么事嗎?""林悅女士?
"年長些的警察出示了證件,"我們是市公安局的。請問您認識視頻中這個人嗎?
"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正是裴遠山制服劫匪的畫面。林悅心跳如鼓:"呃...認識,
他是我表哥,從...鄉下來玩的。""能請他出來一下嗎?我們需要做個筆錄。
"警察的目光越過她,掃視著公寓內部。"他不在這里,"林悅迅速說,
"出去...散步了。"年輕警察挑了挑眉:"真巧。我們剛看了小區監控,
顯示你們二十分鐘前一起回來的。"林悅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臥室門突然打開,裴遠山大步走出——但令林悅震驚的是,他竟然換上了剛買的現代服裝,
頭發也松散下來,完全變了個樣子。"表妹,誰啊?"他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普通話問,
表情自然得仿佛一直生活在這個時代。兩名警察明顯愣了一下。視頻中的男子是古裝打扮,
扎著發髻,而眼前這人除了身材相似,其他特征都不太吻合。"您是...裴先生?
"年長警察試探地問。"是我。"裴遠山點頭,演技出奇地好,"今天在超市看到有人搶劫,
就幫了個小忙。有問題嗎?"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呃...沒有,只是例行詢問。
能看看您的身份證嗎?"林悅的心又提了起來。但裴遠山面不改色:"忘帶了。
在鄉下我們不帶那玩意兒。"這回答荒謬得讓林悅想撞墻,但奇怪的是,警察似乎接受了。
"好吧,"年長警察遞出一張名片,"如果想起什么細節,請聯系我們。見義勇為是好事,
但下次請先確保自身安全。"送走警察后,
林悅癱在沙發上:"太險了...您怎么想到換裝的?
"裴遠山輕蔑地哼了一聲:"兵不厭詐。本將當年潛入吐蕃軍營三日都未被發現,
區區兩個衙役算什么。"林悅突然意識到,這位古代將軍并非對現代一無所知。
他的軍事素養和應變能力,某種程度上能彌補時代差距。但她的輕松沒能持續多久。
晚上看電視時,一則突發新聞讓她渾身冰涼:"國家安全部門今日發布通告,
尋找一名涉嫌非法持有武器的男子。該男子今早在某超市見義勇為,
但所用刀具屬于管制武器..."屏幕上出現了裴遠山的高清照片。"完了,"林悅喃喃道,
"國安都介入了..."裴遠山卻盯著新聞中隨后播放的國際局勢報道,
眉頭緊鎖:"吐蕃...現在叫西藏?為何那些人要燒國旗?"林悅沒有回答。
她盯著手機上趙國強剛發來的短信:"我知道你在隱瞞什么。明天上午九點,單獨來見我。
否則,后果自負。"窗外,夜幕低垂,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4 身份危機與陰謀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客廳,林悅從沙發上驚醒。
昨晚她堅持讓裴遠山睡臥室,自己則守在客廳,以防國安局的人半夜突襲。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摸出手機——七點十五分,屏幕上顯示有五個未接來電和三條短信,
全部來自未知號碼。林悅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猶豫要不要點開。這時,臥室門輕輕打開,
裴遠山走了出來。他已經換上了昨天買的深灰色T恤和黑色休閑褲,
頭發按照林悅教的那樣用橡皮筋扎成一個小馬尾,
看上去像個身材特別好的現代武術教練——如果忽略他腰間那把用布包裹的橫刀的話。
"您起得真早。"林悅試圖擠出一個微笑。裴遠山沒有回應問候,而是徑直走到窗前,
將窗簾拉開一條縫隙,警惕地觀察外面的街道。"有人監視這棟樓,"他低聲道,
"街對面那輛黑色馬車...不,鐵獸里,坐著兩個人,已經停留超過一個時辰。
"林悅的心跳驟然加速。她躡手躡腳地湊到窗邊,果然看到一輛黑色SUV停在對面路邊,
車內隱約有人影晃動。"國安局..."她喃喃道,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窗簾,
"他們找到我們了。"裴遠山轉頭看她,眼神銳利如刀:"爾早知會如此?
""我...我猜到了。"林悅咽了口唾沫,"昨晚的新聞...您被通緝了。
"出乎意料的是,裴遠山嘴角竟微微上揚:"有意思。本將一生為朝廷效力,
如今竟成了通緝犯。"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后世之官府,效率倒是不差。
"門鈴突然響起,兩人同時繃緊了身體。"林悅女士?"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門外傳來,
"我是國家安全局特勤組組長鄭巖。請開門,我們需要談談。"林悅看向裴遠山,
用口型無聲地問:"怎么辦?"裴遠山的手按在刀柄上,眼神詢問是否要強行突破。
林悅拼命搖頭,指了指窗戶——五樓的高度,跳下去不死也殘。"林女士,
"門外的聲音多了幾分強硬,"我們知道您在屋里。如果再不開門,我們將采取強制措施。
"林悅深吸一口氣,示意裴遠山躲到臥室去,然后整理了一下頭發,走向門口。
她將門打開一條縫,透過安全鏈看到門外站著三個男人。為首的三十五六歲年紀,寸頭,
方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正是昨晚新聞中提到的鄭巖。他身后站著兩名年???些的探員,
手都放在腰間,顯然隨時準備掏武器。"鄭組長,"林悅努力保持鎮定,"有什么事嗎?
"鄭巖亮出證件:"我們需要詢問您關于昨天超市事件的幾個問題。可以進去說嗎?
""現在不太方便...""林女士,"鄭巖打斷她,聲音壓得很低,
"我們知道'裴山'就在您屋里。我們沒有帶特警隊來,就是希望能和平解決這件事。
請配合。"林悅的掌心滲出冷汗。她猶豫片刻,終于解開門鏈:"請進吧,但請小聲些,
我鄰居都是愛打聽的人。"鄭巖獨自進門,讓兩名手下守在門外。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客廳——茶幾上兩個用過的茶杯,沙發上的男士外套,
玄關處明顯大一號的拖鞋。所有跡象都表明這里不止住著一個人。"您表兄呢?
"鄭巖單刀直入地問。"出...出去了。"林悅結結巴巴地說,"晨練。
"鄭巖挑了挑眉:"真巧,我們的人從凌晨四點就開始監視這棟樓,沒看到任何人出去。
"林悅啞口無言。就在這時,臥室門開了,裴遠山大步走出,手中握著那把出鞘的橫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