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趕稿時手機沒電,我翻出三年前的舊手機支付外賣。“叮~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剛響,
消息:【您尾號1314的親屬卡消費598元】備注欄赫然寫著:吳小姐的深夜增肥套餐。
前任耿翊鳴的微信轟炸緊隨而至:“三年沒見,用我親屬卡點佛跳墻?
”我反手訂購十箱螺螄粉填滿他收件地址:“分手時忘解綁,利息而已。
”次日他堵在我工作室樓下,晃著手機里的螺螄粉訂單:“新型報復手段?”“吳浠瑜,
親屬卡我故意沒取消。”他忽然壓低聲音,“就想看看你什么時候會主動找我。”死亡線稿,
是插畫師吳浠瑜此刻唯一的生命體征。時間已滑過凌晨兩點,窗外一片沉靜,
獨留她桌前的臺燈與電腦屏幕散發著垂死掙扎的光亮。咖啡杯在桌角排成一列,
像一個個沉默的墓碑,祭奠著她被榨干的腦細胞。編輯的催稿信息還帶著未讀的紅點,
幽靈般懸浮在手機屏幕頂端,每一個字都在無聲尖叫:“浠瑜!稿!稿!稿!再不交稿,
我就吊死在你工作室門口!”吳浠瑜狠狠抓了把本就凌亂的頭發,頭皮一陣發麻。
胃袋適時地發出空洞的哀鳴,提醒她除了咖啡因,這具軀體還需要點實實在在的燃料。
她撐著酸痛的腰站起來,骨頭縫里都發出咯吱咯吱的抗議聲。冰箱?
那是個比她的靈感更貧瘠的所在。唯一的選擇,
只剩下披星戴月、勇闖樓下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去進行一場關乎生存的豪賭。十分鐘后,
她像個劫匪般沖進了燈火通明的便利店,目標明確,直奔能量補給區。
薯片、巧克力、能量飲料、速食便當……購物籃以驚人的速度沉重起來,
每一件商品都承載著她與截稿日殊死搏斗的決心。結賬時,她習慣性摸出日常用的主力手機,
指尖一按——屏幕一片死寂,黑得深沉,宣告它已徹底油盡燈枯。“嘖!
”吳浠瑜煩躁地低咒一聲。便利店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發澀。
她手忙腳亂地在帆布大挎包底部一陣亂掏,
一個冰涼的、邊緣有些磨損的硬物——是她那臺早已退役、被遺忘在角落的三年前的舊手機。
萬幸,還有一絲殘存的電量茍延殘喘。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把它拽出來,憑著肌肉記憶,
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劃開支付軟件。動作迅捷、流暢,帶著一種瀕死之人對氧氣般的渴求,
掃碼、輸入金額、確認支付。整個流程一氣呵成,快得沒給她的大腦留下任何思考的余地。
“叮~支付成功!”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清脆響亮。吳浠瑜心頭一松,
仿佛卸下千斤重擔,總算給這疲憊的軀殼續上了命。她拎起沉重的購物袋,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地挪回了她那間既是戰場又是避難所的工作室。
剛把購物袋“咚”地一聲扔在玄關的地板上,她習慣性地摸出主力手機,插上充電線。
屏幕瞬間亮起,如同黑暗中的燈塔。電量格艱難地、一點點向上爬升。
就在電量艱難地爬到1%的瞬間,一條通知,像一道無聲的閃電,
毫無預兆地劈開了屏幕頂端那片死寂的黑暗。
【招商銀行】您尾號1314的親屬卡于02:47消費人民幣598.00元。
商戶:XX便利店。備注:吳小姐的深夜增肥套餐。吳浠瑜臉上的疲憊瞬間凍結。
她像被無形的冰錐釘在了原地,血液轟的一聲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
只留下徹骨的寒意。她死死盯著那條短信,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的視網膜。
尾號1314……那個曾被她親昵地稱為“一生一世”的幼稚約定。
深夜增肥套餐”……除了那個連她半夜啃餅干都要管、分手時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的耿翊鳴,
還能有誰?!三年前!這該死的親屬卡綁定居然還活著?!像一條沉睡的毒蛇,
在她毫無防備時猛地蘇醒,狠狠咬了她一口!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擊著肋骨,
幾乎要破膛而出。她指尖冰涼顫抖,幾乎握不住手機,屏幕上的光暈在她眼前模糊地晃動。
就在這時,仿佛嫌這刺激還不夠勁爆,手機猛地在她掌心震動起來,
嗡嗡聲在死寂的工作室里顯得格外驚悚。屏幕上跳躍的名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她瞳孔驟縮——耿翊鳴!她指尖發僵,懸在那個名字上方,猶豫了仿佛一個世紀。接?
還是不接?巨大的尷尬和一種近乎荒謬的羞恥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最終,她深吸一口氣,
帶著一種奔赴刑場的悲壯,指尖重重滑向接聽鍵。“喂?”電話那頭沒有慣常的寒暄,
甚至連一絲停頓都沒有。耿翊鳴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低沉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像在陳述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實。然而,這平靜底下潛藏的力量,
卻比任何咆哮都更讓人心驚肉跳。“吳浠瑜。”他準確地叫出她的全名,字正腔圓,
“深更半夜,用我三年前綁定的親屬卡,豪擲598元進行‘增肥’大業?便利店佛跳墻?
”那最后四個字,被他刻意咬得極輕,卻帶著一種能把人骨頭縫都凍住的嘲諷,
“分手時忘了解綁,利息倒是收得挺及時。”轟!
吳浠瑜只覺得一股熱氣“騰”地一下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臉頰燒得滾燙,連耳根都在發麻。
便利店佛跳墻?!這混蛋!他絕對是故意的!故意用這種惡毒的精準來嘲笑她!“耿翊鳴!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極度的羞窘而拔高變調,
在這深夜的工作室里顯得異常尖利,“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誰稀罕用你那破卡!
我那是手機沒電了,用的舊手機,鬼知道它還綁著你那破卡!誰讓你不解綁的!
留著當傳家寶嗎?!”她一口氣吼完,胸口劇烈起伏,氣得眼前發黑。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這短暫的沉默像一根繃緊的弦,勒得吳浠瑜幾乎窒息。
她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種該死的、居高臨下的、帶著點玩味的審視。
“哦?”他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舊手機?
三年前的舊手機?”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低沉,落在吳浠瑜耳朵里卻像砂紙在打磨神經,
“吳浠瑜,你的懷舊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懷舊?!這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匕首,
狠狠捅進了吳浠瑜的肺管子!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厥過去。誰懷舊了?!
誰要懷他耿翊鳴的舊?!她只是…只是沒清理干凈電子垃圾而已!這混蛋!“耿翊鳴!
你閉嘴!”吳浠瑜氣得渾身發抖,理智的弦徹底崩斷,“我馬上還你錢!連本帶利!
一分不少!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再敢提這破事我跟你沒完!”她吼完,不等對方有任何反應,
手指帶著滔天的怒火,狠狠地戳向屏幕上的紅色掛斷鍵。世界瞬間安靜了。然而,
這安靜只持續了不到三秒。手機屏幕再次亮起,微信圖標上冒出一個刺眼的紅色數字“1”。
點開,果然是那個熟悉的、三年未曾聯系過的頭像。
耿翊鳴:【轉賬598.00元】耿翊鳴:【利息就不必了。只是好奇,
吳小姐的‘增肥套餐’,效果如何?】后面還跟了一個系統自帶的微笑表情。
那個黃色的、標準弧度的笑臉,此刻在吳浠瑜眼里,
簡直就是耿翊鳴本人那張欠揍面孔的完美復刻!充滿了虛偽的禮貌和毫不掩飾的嘲諷!
“啊——!”吳浠瑜再也控制不住,把手機狠狠拍在亂糟糟的桌面上,
發出一聲壓抑的、崩潰的低吼。她猛地抓起購物袋,粗暴地撕開一包薯片,
泄憤似的把薯片塞進嘴里,咬得咔嚓作響,仿佛嚼的是耿翊鳴的骨頭。“冷靜!吳浠瑜!
你要冷靜!”她一邊猛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給自己洗腦,“為這種人氣出皺紋不值得!還錢!
立刻!馬上!跟他劃清界限!”她抓起手機,手指因為憤怒還在微微發抖,點開支付軟件,
找到耿翊鳴那條轉賬信息,毫不猶豫地點擊了退還。動作干脆利落,
帶著一種斬斷孽緣的決絕。“退還成功”的提示彈出。吳浠瑜盯著那四個字,
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吐盡,
心底那股被強行壓下去的邪火,卻又像澆了油的枯草,呼啦一下竄得更高。就這么算了?
白白被他半夜電話羞辱、還被他用那個該死的微笑表情嘲諷?
她吳浠瑜什么時候吃過這種啞巴虧?!當年分手是他冷暴力在先,
現在還敢跳出來裝大尾巴狼?!不行!絕對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
一個大膽的、帶著濃烈報復色彩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她混沌的腦海。
她眼中閃爍著危險又興奮的光芒,手指重新點開購物軟件,動作快如閃電,
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執著。搜索框:螺螄粉。品牌?要最經典、味道最“醇厚持久”的那家!
規格?最大箱裝!數量?十箱!收貨地址?
她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那是耿翊鳴公司的地址!他曾經在那里接過她無數次下班!下單!
付款!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吳浠瑜的嘴角勾起一抹大仇得報的獰笑。
她仿佛已經看到,明天一早,
當那十箱散發著“靈魂香氣”的螺螄粉堆滿耿翊鳴那間裝修考究、一絲不茍的辦公室時,
他那張萬年冰山臉上會出現的精彩表情!“耿翊鳴,”她對著空氣,惡狠狠地說,
“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利息’的滋味!這‘懷舊’的禮物,你就好好享受吧!
”做完這一切,她終于感到了一絲疲憊的暢快,一頭栽進沙發里,沉沉睡去。夢里,
似乎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勝利的酸筍味。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明媚,
透過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潑灑進來,在地板上烙下大片金黃的光斑。
吳浠瑜是被持續不斷的、鍥而不舍的門鈴聲吵醒的。她掙扎著從沙發里坐起來,
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過,酸痛得厲害。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雞窩頭,
眼皮沉重得像是糊了膠水,她瞇著眼,煩躁地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才早上八點半!
“誰啊!大清早的!催命啊!”她沒好氣地嘟囔著,趿拉著拖鞋,帶著滿身低氣壓,
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工作室在一棟舊廠區改造的LOFT底層,
門外是一條相對僻靜的內部通道。她“嘩啦”一下拉開厚重的鐵門,清晨微涼的空氣涌進來,
讓她稍微清醒了一點。然而,下一秒,當看清門外站著的人時,
那點可憐的起床氣瞬間被凍結,碎成了冰渣。耿翊鳴。他就那樣杵在她工作室門口,
像一尊從天而降的煞神。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肩寬腿長,頭發一絲不亂,
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與這舊廠區格格不入的精英冷感。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卻融化不了他眼底那層薄冰。他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另一只手……正隨意地拿著他的手機,
屏幕亮著,上面清晰地展示著一張訂單詳情——正是她昨晚激情下單的那十箱螺螄粉!
吳浠瑜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瞬間驅散了所有睡意。她下意識地想把門甩上,
動作卻因為震驚和心虛而慢了半拍。“早啊,吳小姐。”耿翊鳴先開了口,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穿透清晨的寧靜。他甚至還微微頷首,動作優雅得體,
仿佛真的是來拜訪一位久未謀面的老朋友。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卻牢牢鎖在她身上,
銳利得像手術刀,精準地剖析著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慌亂和強裝的鎮定。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屏幕,上面那十箱螺螄粉的訂單信息刺眼無比。“新型報復手段?
”他挑眉,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但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挺別致。
把我公司前臺熏得人仰馬翻,保潔阿姨差點當場辭職。效果拔群。”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她身上皺巴巴的居家T恤和亂糟糟的頭發,
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近乎沒有的弧度,
“看來吳小姐的‘增肥套餐’和‘懷舊禮物’都頗有成效?”“增肥套餐”和“懷舊禮物”!
這兩個昨晚讓她恨得牙癢癢的詞,此刻被他用這種平靜無波的語調復述出來,
殺傷力簡直翻倍!吳浠瑜的臉頰瞬間爆紅,一直紅到耳根,一半是羞憤,
一半是被當面拆穿的窘迫。她梗著脖子,像只炸了毛的貓,
硬著頭皮迎上他那審視的目光:“什么報復?聽不懂!
我那是…那是對你昨晚騷擾電話的精神補償費!還有三年前的青春損失費!
十箱螺螄粉怎么了?物美價廉,營養豐富!耿總監家大業大,不會這點小錢都計較吧?
”她語速飛快,試圖用氣勢掩蓋心虛。耿翊鳴靜靜地聽著她色厲內荏的辯解,
臉上沒什么表情。等她噼里啪啦說完,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壓得比剛才更低,
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鉆進人的心底:“精神補償?青春損失?
”他重復了一遍,像是品味著這兩個詞,然后,目光陡然變得更深,緊緊攫住她的眼睛,
“吳浠瑜,那點錢,包括那十箱生化武器,我都不在乎。”他向前逼近了一步,
那股熟悉的、帶著淡淡須后水味道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下來,讓吳浠瑜呼吸一窒,
下意識地想后退,后背卻抵住了冰冷的門框。“我在乎的是,”耿翊鳴微微傾身,
距離近得她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他眼中某種她看不懂的、復雜翻涌的情緒,
“那張卡,為什么三年了,還在你舊手機里能用?”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
幾乎要將她點燃,“親屬卡自動續期這種漏洞,你以為銀行系統是吃素的?
”吳浠瑜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什么意思?
難道……不是系統漏洞?“是我,”耿翊鳴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耳語,
卻字字如驚雷在她耳邊炸開,“三年來,每年手動續的期。”轟隆!
吳浠瑜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他這句話在腦海里瘋狂回蕩。
手動續期?他?耿翊鳴?
那個分手時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懶得說、冷漠得如同西伯利亞凍土的耿翊鳴?荒謬!難以置信!
她猛地抬起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嘲諷,
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近乎直白的灼熱和一種……固執的探尋?“為什么?!
”這三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尖銳的質問。她忘了羞憤,
忘了那十箱螺螄粉,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巨大的、荒誕的謎團。
耿翊鳴看著她震驚到失語、眼底翻涌著巨大困惑和某種被觸動的漣漪的樣子,
緊繃的下頜線似乎微不可察地松動了一絲。他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復雜得像是包含了千言萬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對峙時刻,一陣突兀的、歡快的手機提示音驟然響起,
打破了兩人之間緊繃的、一觸即發的氣流。叮!聲音來自吳浠瑜緊緊攥在手里的手機。
這熟悉的、昨夜才讓她魂飛魄散的提示音,此刻如同魔咒般再次降臨!吳浠瑜渾身一僵,
幾乎是驚恐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屏幕上,一條來自銀行APP的推送通知,
無情地跳了出來,白底黑字,
清晰無比:【招商銀行】您尾號1314的親屬卡于08:31消費人民幣39.00元。
商戶:藍山咖啡館(創意園區店)。備注:冰美式(雙份濃縮,不要糖)。
吳浠瑜:“……”耿翊鳴:“……”空氣徹底凝固了。吳浠瑜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精彩紛呈。她死死盯著那條消息,又猛地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耿翊鳴,
眼神里充滿了“這特么又是什么鬼?!”的崩潰。耿翊鳴的目光也從她臉上移開,
落在那條刺眼的消費通知上。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那緊繃的、沒什么表情的臉上,
竟然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綻開了一個清晰的笑容。那笑容不再是嘲諷,不再是冰冷,
而是帶著一種……恍然大悟?甚至,還有一絲極其隱蔽的、難以言喻的愉悅?
他看著吳浠瑜那張寫滿“天要亡我”和“百口莫辯”的臉,眉梢微挑,
低沉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奇異的、近乎溫和的調侃:“看來,‘系統漏洞’的修復工作,
吳小姐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亂糟糟的頭發和眼底濃重的黑眼圈,
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語氣里帶著一種近乎刻意的、了然的“體貼”,“不過,
看在你精神損失費付得這么‘及時’的份上……這杯咖啡,算我的。
”吳浠瑜只覺得一股熱氣再次沖上頭頂,這次是純粹的羞憤交加!
她昨晚明明記得已經把舊手機里所有支付方式都刪了!這破卡是成精了嗎?!怎么還能用?!
而且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手忙腳亂地點開手機銀行APP,
手指因為羞憤而顫抖得厲害,屏幕上顯示著那張尾號1314的親屬卡,
狀態依舊是——可用!下面甚至還有一行小字提示:本卡將于下月自動續期。自動續期?!
耿翊鳴剛才說什么來著?他手動續的期?!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憤怒瞬間席卷了她。
“耿翊鳴!”她猛地抬頭,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有些變調,
“你耍我?!這卡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嘛?!” 她氣得想把手機直接拍到他臉上。
耿翊鳴卻對她的暴怒視若無睹。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
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隨即,吳浠瑜手里的手機又是“叮”的一聲輕響。她低頭一看,
的銀行通知:【招商銀行】您尾號1314的親屬卡于08:33消費人民幣48.00元。
商戶:藍山咖啡館(創意園區店)。備注:可頌面包*2。吳浠瑜徹底石化了。
耿翊鳴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是咖啡館的點單界面,他剛剛操作完畢。
他迎著吳浠瑜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些,
帶著一種惡劣的、掌控一切的從容。“沒想干嘛。”他語氣平淡,
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只是突然覺得,
既然吳小姐對我的‘傳家寶’這么念念不忘,
連買杯咖啡都習慣性用它……”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吳浠瑜瞬間漲紅的臉,“不如,
物盡其用?”他向前又走了一小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微微低下頭,目光沉沉地鎖住她慌亂的眼睛,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磁性:“從今天起,你的咖啡,我包了。”他頓了頓,補充道,
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無賴的理所當然,“當然,賬單,親屬卡付。”“耿翊鳴!你有病吧?!
”吳浠瑜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尖利地吼了出來,
試圖用音量掩蓋自己此刻兵荒馬亂的心跳。她猛地伸手去推他堅實的胸膛,
想把這個突然變得不可理喻的男人推開,“誰要你包咖啡!把你的破卡收回去!立刻!馬上!
解綁!”然而,她的推拒像是蚍蜉撼樹。耿翊鳴紋絲不動,反而順勢抬手,
溫熱干燥的掌心輕而易舉地包裹住了她試圖行兇的手腕。肌膚相觸的瞬間,
一股強烈的電流感猝不及防地竄過兩人相接的地方!吳浠瑜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一顫,
所有叫罵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手腕被他握住的皮膚,
清晰地傳來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和沉穩的脈搏跳動,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像一把鑰匙,
猝不及防地打開了她刻意塵封的記憶閘門——三年前,無數個夜晚,他就是這樣握著她的手,
在燈下看她畫畫……耿翊鳴的眸色也深了一瞬,握著她手腕的力道似乎也微微收緊了一分。
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么大的波瀾,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翻涌著更加復雜難辨的情緒。
“解綁?”他重復著這個詞,目光緊緊鎖著她,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嘆息的意味,“吳浠瑜,你以為我每年手動續那張卡,是為了什么?
”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刺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問,“就想看看,
你什么時候會主動找我。哪怕一次。”空氣再次凝固。主動找他?
這三個字像帶著倒刺的鉤子,狠狠扎進吳浠瑜混亂的心緒里,
瞬間勾起了無數酸澀難言的過往。分手時那條石沉大海的短信,那個再未接通過的號碼,
親手刪除又忍不住偷偷搜索他社交賬號的夜晚……一股巨大的委屈混合著被戳穿心思的狼狽,
猛地沖上鼻尖,讓她眼眶瞬間發熱。她猛地用力,狠狠甩開他的手,
像是甩掉什么可怕的瘟疫,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鐵門上。“你少自作多情!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哽咽,努力睜大眼睛不讓里面的濕意掉下來,
“誰要主動找你?!耿翊鳴,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得圍著你轉?
三年前一聲不吭冷暴力的是你!現在跑來跟我說什么續卡等消息?你演什么深情戲碼!
耍我很好玩嗎?!”她語無倫次,
只想用憤怒的指責掩蓋心底那被掀開的、血淋淋的舊傷疤和被窺探到的隱秘期待。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一半是怒火,
一半是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被那“主動找你”四個字攪動起來的驚濤駭浪。
耿翊鳴看著她瞬間泛紅的眼眶和強裝的兇狠,臉上的那點玩味和從容終于徹底消失。
他緊抿著唇,下頜線繃得死緊,眼底翻涌著晦暗難明的情緒,有懊惱,有隱忍,
似乎還有一絲……痛楚?“冷暴力?”他低聲重復,聲音干澀,“吳浠瑜,
當年那條分手短信……”叮鈴鈴——!刺耳的手機鈴聲,如同救命的警報,驟然響起,
粗暴地打斷了耿翊鳴的話,
也撕裂了兩人之間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充滿火藥味和復雜情感的氣場。
鈴聲來自耿翊鳴的口袋。他被打斷,眉頭狠狠一皺,眼底閃過一絲被打擾的極度不耐。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像是看到了極其棘手又不得不處理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氣,再抬眼看向吳浠瑜時,
眼神已經恢復了慣常的冷靜和疏離,只是那深處殘留的波瀾尚未完全平息。“公司急事。
”他言簡意賅,語氣帶著不容置喙,“咖啡和面包,算我請你的精神損失費續杯。
至于那張卡,”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復雜,“和當年的事……我們晚點再說。”說完,
他甚至沒等吳浠瑜有任何反應,便迅速轉身,邁開長腿,
步伐急促地朝著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走去,只留下一個挺括而略顯緊繃的背影。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內外。車子很快發動,匯入清晨稀疏的車流,消失不見。
工作室門口,只剩下吳浠瑜一個人,背靠著冰冷的鐵門,
手里還緊緊攥著那條宣告她又“被消費”了的銀行通知。清晨的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
吹不散她臉上的滾燙和心頭的亂麻。手腕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灼熱的溫度。
耳邊反復回響著他那句石破天驚的“就想看看你什么時候會主動找我”,
還有那被電話打斷的、關于“當年那條分手短信”的半句話……“主動找你?”她喃喃自語,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手機屏幕上那條刺眼的消費記錄——冰美式(雙份濃縮,不要糖),
還有兩個可頌面包。那是她三年前的習慣,不加糖的雙份濃縮冰美式,苦得像她當時的心情。
而現在……她早就不喝那么苦的東西了。她怔怔地看著那備注欄里熟悉又陌生的要求,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悄然彌漫開來。他記得的,還是三年前的她。就在這時,
手機又是“叮”的一聲輕響。不是銀行通知。是微信。
屏幕上跳出一個熟悉的、三年未曾亮起的頭像。耿翊鳴:【咖啡送到前臺。
】耿翊鳴:【可頌涼了不好吃。】耿翊鳴:【別想太多。債主只是提醒債務人,
按時‘還債’。包括那十箱生化武器的精神賠償。】緊接著,
又是一條:耿翊鳴:【PS:你的新口味?冰美式加雙份奶?我記得你以前只喝純的。
】吳浠瑜盯著那條新消息,目光落在“冰美式加雙份奶”這幾個字上,指尖微微一顫。
他真的注意到了?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什么時候從自虐般的純苦,
變成了需要奶味調和的生活。她抿了抿唇,混亂的心緒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漣漪一圈圈蕩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復。那個被強行中斷的問題,
關于三年前那條石沉大海的分手短信,像一根無形的刺,梗在心頭。沒等她理清頭緒,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張圖片。點開。
照片的背景是窗明幾凈、裝修極簡的辦公室一角,顯然是耿翊鳴的。畫面的主角,
卻是那十箱如同堡壘般壘起來的螺螄粉!
包裝上碩大的品牌Logo和“靈魂酸筍”的字樣清晰可見。
它們以一種極其霸道、極其不協調的姿態,占據了辦公室中央最顯眼的位置。照片一角,
還能看到一位穿著保潔制服的大媽,正戴著三層口罩,手持空氣清新劑,
對著螺螄粉的方向做英勇的“凈化”狀,表情視死如歸。圖片下面,
緊跟著耿翊鳴發來的新消息,只有一個字:耿翊鳴:【[圖片]】耿翊鳴:【香?
】吳浠瑜:“……”她看著那張極具視覺沖擊力的照片,再看著那個充滿靈魂拷問的“香?
”字,憋了一早上的復雜情緒,突然像被戳破的氣球。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一絲極其微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悄悄溜了出來。這個混蛋!
吳浠瑜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充滿靈魂拷問的“香?”字,
還有那張保潔大媽“英勇就義”般的照片,
一股混合著報復得逞的暗爽和巨大荒謬感的情緒直沖天靈蓋。她手指動了動,幾乎是本能地,
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沖動,飛快地在對話框里敲字:吳浠瑜:【香飄十里,提神醒腦。
耿總監不用謝,員工福利而已。[微笑]】發送。
附帶一個和耿翊鳴昨晚如出一轍的、系統自帶的、標準弧度的黃色笑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完美!她剛把手機扔回亂糟糟的桌面,
試圖用工作麻痹自己混亂的神經,門鈴又響了。這次不是催命符般的持續長鳴,
而是短促、規矩的兩聲。吳浠瑜心頭一跳,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她蹭到門邊,
透過貓眼往外看——果然!是穿著藍山咖啡館圍裙的外賣小哥,
手里拎著一個印著咖啡館Logo的紙袋。“吳小姐嗎?您點的咖啡和可頌。
”小哥隔著門板,聲音清晰。吳浠瑜認命地拉開門,接過那個沉甸甸的紙袋。
濃郁的咖啡香混合著黃油可頌的甜香瞬間鉆入鼻腔,本該是愉悅的享受,
此刻卻讓她心情無比復雜。她低頭看了看袋子里:一杯冰美式,旁邊貼心地附了一個小紙包,
里面是雙份的濃縮咖啡液球。旁邊是兩只金黃酥脆、散發著誘人氣息的可頌面包。
備注欄寫得清清楚楚:冰美式(雙份濃縮,不要糖)——他記得她三年前自虐般的習慣。
而真正送到她手里的,卻是加了雙份奶的冰美式——他注意到了她現在的改變。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小的羽毛,不經意地搔過她刻意武裝起來的心房,
帶來一陣細微的麻癢和難以言喻的酸澀。她拎著紙袋回到工作臺前,盯著那杯加了奶的咖啡,
半天沒動。直到咖啡杯壁沁出的冰涼水珠滴落在手背上,她才猛地回神,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管他呢!不喝白不喝!反正是“債主”請的“精神損失費續杯”!她賭氣似的插上吸管,
狠狠吸了一大口。溫潤的奶味中和了咖啡的酸澀和苦意,滑入喉嚨,帶來一種奇異的安撫感。
她不得不承認,比純苦的好喝多了。她泄憤似的又咬了一大口可頌,酥脆的外皮簌簌掉渣,
內里松軟香甜。食物帶來的滿足感稍稍撫平了她一早上的兵荒馬亂。她打開電腦,
試圖把那個姓耿的混蛋從腦子里驅逐出去,集中精神趕稿。然而,
屏幕上編輯催魂奪命的消息還在,而她的靈感,
乎也被那張尾號1314的卡和耿翊鳴那句“就想看看你什么時候會主動找我”徹底攪散了。
時間在咖啡的香氣和鍵盤無意義的敲擊聲中緩慢流逝。臨近中午,
工作室的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伴隨著元氣十足的大嗓門:“瑜姐!我活著回來啦!
餓死啦餓死啦!有吃的沒?”是她唯一的助手,剛從印刷廠盯完一批急活回來的小林。
小林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姑娘,活力四射,八卦雷達靈敏得堪比軍用衛星,
是吳浠瑜工作室里唯一的“人形活物”兼“噪音源”。小林一進門,
目光就像探照燈一樣精準地鎖定了吳浠瑜桌上那個顯眼的藍山咖啡館紙袋,
以及旁邊只咬了一口的可頌面包。“哇!藍山!”小林眼睛瞬間放光,
像餓了三天的狼看見了肉,“瑜姐你發財啦?居然點藍山?還是可頌!藍山的可頌老貴了!
”她一邊嚷嚷著,一邊毫不客氣地撲過來,拿起那個吳浠瑜咬過的可頌就要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