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陳三水為求長生,藏入菩薩金身盜取香火,卻發現自己只是神佛棋局中的一枚棄子。
他咧嘴一笑:“既然香火有毒,不如讓我吞了這滿天偽佛!
”——這是一場凡人向神佛發動的逆天吃席。
1 金身竊火咸腥的海風卷著碎浪拍在陳三水臉上,他跪在礁石上,
手里攥著半片被海水泡爛的破布。那是他小妹衣裳的碎片。
"三天了......"他喉嚨里滾出沙啞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銹的鐵皮。
海面上飄著幾塊漁船殘骸,在夕陽下泛著血色的光。全村二十七口人,如今就剩他一個。
陳三水把破布按在胸口,那里有團火在燒。不是悲傷,是恨。恨這吞人的海,
恨那些見死不救的仙師,更恨天上那些泥塑木雕的神佛——他爹每年往廟里捐的香油錢,
夠買三頭牛。"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他搖搖晃晃站起來,
沖著暮色中的觀音廟啐了口血沫,"我呸!"破廟的瓦片在他腳下咔咔作響。
供桌上的觀音像落了層灰,金漆剝落的臉上還掛著慈悲的笑。
陳三水掄起供桌上的銅燭臺就要砸,突然瞥見神龕底下露出半卷發黃的紙。燭火跳了三跳。
陳三水的手指在《香火金身錄》五個篆字上發抖。羊皮紙上畫著古怪的符咒,
還有段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的文字:"朔月子時,菩薩應身赴蟠桃會,金身空靈。
凡人以縮地符藏于金身泥胎,可竊香火愿力......"窗外驚雷炸響,
陳三水卻聽見自己血液奔涌的聲音。他想起去年縣太爺請來的老道說過,香火是成仙的捷徑。
當時那老道摸著胡子說:"就像蜜蜂采蜜,那些神仙啊,
全靠凡人愿力養著......"第二個月朔日,陳三水蹲在紫竹林里,指甲掐進掌心。
子時的更鼓剛過,觀音金身突然泛起青光。
他親眼看見一道七彩流光沖天而起——菩薩真身走了!"就是現在!
"陳三水抖開偷來的縮身符往腦門一拍。身體驟然縮成三寸高時,他疼得差點咬斷舌頭。
連滾帶爬鉆進金身底座裂縫時,后背的皮肉被刮掉一大塊。金身內部比他想象的寬敞,
像棵倒長的青銅樹,無數發光的細線在黑暗中流淌。陳三水伸手碰了碰最近的那根金線,
突然整個人劇烈抽搐——他看見一個婦人跪在佛前求子,那渴望化作滾燙的蜜流進他喉嚨。
"嗬......"陳三水蜷縮在經絡般的香火通道里,七竅都在冒煙。
痛苦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愉悅,就像寒冬里灌下一整壇燒刀子。他貪婪地吮吸著,
沒注意到那些金線正慢慢變成暗紅色。天亮前,他跌出金身時差點摔斷腿。
但掌心那簇跳動的金色火苗讓他笑出眼淚。
直到回村看見第一具尸體——昨晚求子的王寡婦吊死在自家房梁上,肚子鼓得像塞了個西瓜。
陳三水轉身就吐了。混著血絲的嘔吐物里,有金粉在閃。2 金砂劫王寡婦下葬那天,
陳三水蹲在茅屋里數銅錢。七枚沾著香灰的銅板在掌心叮當響,
這是他今早從功德箱里摸出來的。"不夠。"他把銅錢拍在桌上,震得陶碗里金粉簌簌地跳。
三天了,那股甜腥味還在喉嚨里燒,像含著一塊融化的金子。陳三水盯著碗底沉積的金粉,
突然抄起陶碗砸向墻壁——"啪!"裂紋在土墻上蛛網般綻開,金粉卻詭異地懸浮在空中,
慢慢聚成王寡婦臨死前鼓脹的肚皮形狀。"陰魂不散是吧?"陳三水抄起門后的魚叉捅過去,
金霧轟然散開,又在他肺里重新凝結。他彎下腰劇烈咳嗽,吐出的不再是金粉,
而是一粒粒芝麻大的金砂,在泥地上滾出細小的血痕。院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陳三水一腳碾碎金砂,袖口擦著嘴邊的血沫拉開房門。瘸腿的張貨郎拄著拐,
身后跟著個穿綢緞的胖子。"陳哥兒,這是縣里來的周掌柜。"張貨郎擠眉弄眼,
"聽說你能通神?"陳三水瞇起眼睛。昨夜他故意在龍王廟前"顯圣",
用香火之力讓枯井冒水,果然引來了肥羊。"香火錢三吊,靈不靈驗全看心誠。
"他側身讓出路,露出屋里供桌上那尊偷來的觀音小像。周掌柜的胖臉頓時亮起來,
撲通跪在滿是魚腥味的泥地上。陳三水背對眾人合十,袖中金線順著指尖鉆入塑像。
這次他學乖了,只截取周掌柜愿力的一成。當胖子祈求兒子考取功名的念頭化作暖流涌入時,
他舒服得腳趾都蜷起來。"三日后來看榜。"陳三水沙啞地說,
袖口悄悄擦掉鼻血里滲出的金砂。子夜,他蜷在船板下數錢。
月光把周掌柜孝敬的銀錠照得慘白,懷里《香火金身錄》突然發燙。
羊皮紙上浮現出新的血字:"伽藍夜巡,香火改道"陳三水渾身汗毛倒豎。
去年鄰村旱魃作祟,就是被巡夜的伽藍神一鞭子抽得魂飛魄散。他捏碎最后一塊銀錠,
突然盯著指縫間的銀屑笑起來。次日清晨,
全村都看見陳三水在曬場擺了個古怪的法陣——七只海碗盛滿香油,
碗底壓著偷剪下來的觀音金身碎屑。"今晚都別出門。"他撒著摻金粉的香灰對村民說,
"我要請夜游神。"當夜伽藍神駕著陰風巡至漁村時,法陣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七柱香火沖天而起,在空中扭成麻花狀。
神將的赤紅面龐閃過一絲困惑——此地的香火明明有異動,為何源頭竟分散在七處?
陳三水趴在床底,看著伽藍神分化為七道虛影各自追去,笑得肩膀直抖。羊皮卷上說的沒錯,
這些神仙就像追著肉包子的狗,根本不懂凡人會設連環套。但笑著笑著突然咳出一口金砂。
這次砂粒中混著碎肉,在油燈下泛著紫光。陳三水驚恐地發現,
自己手背上浮現出細密的金線,像葉脈一樣往肘部蔓延。
"還不夠......"他哆嗦著翻開羊皮卷最后幾頁,那里畫著個吞吃香火的古怪法門。
圖示的人形盤坐在香爐里,天靈蓋處伸出一根管子直插云霄。遠處海面上,
真正的觀音金身突然震顫。菩薩正在靈山參加取經人選定會議,忽然蹙眉按住心口。
侍立的龍女看見,菩薩掌心有一線金絲若隱若現,像被什么牽著往東方去。"善財,
去查查南海的香火賬。"觀音輕聲吩咐,目光掃過殿外垂首而立的金吒,
"讓三太子暗中跟著。"同一時刻,陳三水正把全村功德箱倒空。銅錢雨點般砸在頭上時,
他忽然聽見金線在血管里生長的簌簌聲。疼痛讓他想起小時候被海蜇蟄傷的滋味,
只不過這次毒液正在自己體內流淌。
"再來三次......"他把臉埋進偷來的袈裟里深吸一口氣,"就能湊夠買仙丹的錢。
"屋外槐樹上,一只金眼烏鴉歪頭看著窗內。它爪腕上系著的鈴鐺輕輕響了響,
卻發不出凡人能聽見的聲音。3 金睛劫陳三水把咳出的金塊塞進熔爐時,
聽見了自己骨頭開裂的聲音。"第七塊了......"他盯著坩堝里翻滾的金水,
右眼突然刺痛——這只眼睛三天前就完全變成了金色,現在連眼淚都是金砂。
火焰在金色瞳孔里扭曲變形,竟顯出伽藍神騎著黑虎巡山的畫面。劇痛突然襲來。
陳三水跪倒在地,看見無數金色絲線從自己毛孔里鉆出來,像活物般扭動著扎進地面。
這些線連接著村里每戶人家,其中周掌柜家的那根最粗,已經由金轉紅。"原來如此。
"他咧嘴笑了,血金砂從齒縫簌簌落下。那些線是愿力通道,
紅色代表貪婪——越貪婪的信徒,提供的香火越美味。院門突然被撞開。
的腿爬進來:"陳、陳哥兒......救救我娘......"陳三水金色右眼微微發亮。
他看見張貨郎頭頂飄著細弱的灰線,線那頭連著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婦人——是孝心,
這種純粹的感情吃起來會拉肚子。"三吊錢。"他伸出浮現金線的手。
"我只有這個......"張貨郎抖開包袱,露出半截斷裂的降魔杵。陳三水瞳孔驟縮,
這是他從沒見過的濃郁寶光。"昨夜伽藍神追到我家......"張貨郎咳著血,
"我娘用祖傳的銅佛像砸中了祂......"陳三水一把奪過降魔杵。
當指尖碰到蓮花紋飾時,整條手臂的金線都沸騰起來。他突然明白了這是什么——佛寶!
蘊含著百年香火之力的真佛寶!金色右眼不受控制地轉動,
他看見降魔杵內部盤踞著一條沉睡的龍形金光。更妙的是,
杵身刻著"李"字——這分明是托塔天王三太子哪吒的法器殘件!"你娘會好起來的。
"陳三水把最后一點金水灌進張貨郎嘴里,"去告訴全村人,今晚我要在曬場開壇做法。
"等瘸子千恩萬謝地離開,陳三水立刻用魚血在地上畫了個古怪的陣法。
他把降魔杵放在陣眼,咬破手指滴了三滴金血。當血珠接觸到杵身"李"字時,
整個屋子突然充滿檀香味。"抓到你了。"陳三水的金睛穿透夜幕,
看見三十里外有個騎風火輪的身影正在云層中搜索。每當他經過一個村落,
那些愿力絲線就會像被驚動的蜘蛛網般震顫。曬場上,七盞海碗燈擺成北斗狀。
陳三水披著偷來的袈裟,把降魔杵插在裝滿香灰的陶甕里。當村民們跪滿曬場時,
他金色右眼突然流出熔金般的液體。
"今有惡神截取香火......"他沙啞的聲音傳遍全場,"需以誠心感召真佛!
"數百根愿力絲線同時繃緊。陳三水趁機抓住最粗的幾根猛吸一口,
飽含貪欲的香火沖得他天靈蓋發麻。藏在陶甕里的降魔杵突然發出龍吟,
一道金光直射北斗星位——"轟!"夜空中炸開一團火云。
陳三水的金睛看見哪吒被自家法器殘留的氣息引走,風火輪在云層里劃出焦痕。
而真正的殺招此刻才啟動:村民們貢獻的香火經過降魔杵轉換,竟變成無數金針射向伽藍神!
黑虎的哀嚎響徹山谷。陳三水趁機撲向陶甕,抱著發燙的降魔杵滾進事先挖好的地洞。
當伽藍神捂著流金血的左眼降下神罰時,只看見曬場上數百個茫然抬頭的村民。地洞里,
陳三水正在啃食降魔杵。他像餓鬼般撕扯著蓮花紋飾,每咬一口就有龍形金光鉆進牙縫。
右眼的視野突然擴展十倍,
他驚恐地發現自己能看見整個南海的愿力網絡——而其中最粗的那根金線,
正從紫竹林延伸向西天方向!"原來取經是這么回事......"他恍然大悟。
觀音在下一盤大棋,通過安排取經人沿途收服妖魔,實際上是在重新劃分各地的香火供奉!
降魔杵最后一塊碎片融化在胃里時,陳三水后背突然凸起兩個肉瘤。他疼得用頭撞地,
卻聽見頭頂傳來清脆的童聲:"妖人,你偷的東西該還了。"泥土簌簌落下,
露出個戴金圈的紅衣童子。陳三水金睛刺痛——這哪是什么童子,
分明是踩著風火輪的三太子!可對方下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你身上有菩薩的金線印記。
"哪吒混天綾一指,"是觀音讓你偷香火的?"陳三水還沒開口,突然從嘴里射出一道金線。
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意識,而是藏在胃里的香火之力自動防御!哪吒閃避時,
陳三水背后的肉瘤"噗"地爆開,伸出兩只畸形金翼。
"原來成了香火傀儡......"哪吒露出憐憫之色,火尖槍卻毫不留情刺來,"可憐。
"陳三水本能地抓住槍尖。皮膚灼燒的焦臭味中,他借著槍身傳來的神力,
金睛突然看穿了三太子的愿力結構——那層層金線深處,居然纏繞著一段漆黑的叛逆之念!
"你也不甘心當狗!"陳三水獰笑著,把剛偷來的香火順著火尖槍反灌回去,
"憑什么神仙就不能被凡人信仰?"哪吒突然僵住。
那些飽含貪欲的香火正瘋狂滋養著他心底的魔性。趁這間隙,陳三水折斷自己左臂,
噴著金血鉆入地脈——這是《香火金身錄》里記載的土遁禁術,以佛寶為引,香火為薪。
當他在二十里外的亂葬崗爬出來時,月光下站著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張貨郎的老娘。
老太婆手里捧著個褪色的銅佛像,慈愛地撫摸他扭曲的金翼。
"好孩子......"她枯瘦的手按在陳三水流金的眼眶上,"菩薩讓我來接你。
"陳三水金睛劇痛,突然看清老太婆天靈蓋插著根琉璃針——這是比丘國控制尸傀的手法!
他剛要掙扎,卻發現自己的金翼正不受控制地裹住老人。"第一個祭品。
"老太婆笑著化為金粉,鉆進他翅膀每片羽毛。陳三水仰天慘叫,
后背金翼上浮現出清晰的觀音法相。遠處云頭上,哪吒按住翻騰的魔性,
皺眉望向西方:"菩薩,這步棋太險了......"而在地脈深處,
陳三水沒發現有些金線正在變黑。那些被污染的香火順著南海愿力網絡,
正悄悄流向紫竹林的金身本體。4 金身劫陳三水在亂葬崗醒來時,后背的金翼已經收攏,
化作兩道猙獰的金色疤痕。月光下,他抬起手,
發現掌心的紋路全部變成了流動的金線——仿佛皮膚下藏著一條條細小的金龍。
“這是……菩薩的印記?”他想起老太婆臨死前的話,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
咳出的不再是金砂,而是一塊完整的、帶著血絲的——金佛牙。他盯著那顆金牙,突然笑了。
“原來如此……我偷香火,菩薩偷我。”陳三水跌跌撞撞地回到漁村,
卻發現整個村子靜得可怕。往日喧囂的曬場空無一人,灶臺里的火還燒著,
鍋里的魚湯卻已經凝固成金塊。他推開張貨郎家的門,發現屋內空蕩蕩的,
只有地上散落著幾件衣服——衣服里裹著的不是人,而是一堆金砂。
“被抽干了……”陳三水蹲下身,指尖剛觸碰到金砂,那些砂粒就瘋狂鉆入他的皮膚,
順著血管游走,最終匯聚在他的心臟附近,凝結成一枚小小的金舍利。他悶哼一聲,
捂住胸口,感覺心臟的跳動變得沉重而緩慢,每一次搏動都像是撞鐘,震得他耳膜生疼。
“菩薩,你倒是會做生意。”他咧嘴一笑,金牙在月光下閃爍,“我偷你的香火,
你就拿我的身子當香爐。”當夜,陳三水潛入紫竹林,再次靠近觀音金身。這一次,
他沒有用縮身符,而是直接伸手按在金身的蓮花座上。
“既然你要拿我當容器……”他低聲道,“那不如,我直接住進去。”他的掌心裂開,
無數金線如活蛇般鉆入金身底座。剎那間,整個紫竹林震動,金身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而陳三水的意識卻像是被一股巨力拉扯,墜入一片金色的汪洋——他看到了香火的本源。
無數凡人的祈愿、執念、貪婪、恐懼,化作金色的河流,在菩薩的金身內流淌。而他,
正站在河中央,瘋狂吞噬著這些愿力。“原來香火……是這么美味的東西。”他張開雙臂,
任由愿力沖刷自己的魂魄。可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你終于進來了。
”陳三水猛地抬頭,發現金身內部并非空蕩,而是盤坐著一位白衣女子。她的面容慈悲,
雙眼卻緊閉,周身纏繞著無數金線,每一根都連接著凡間的信徒。觀音的化身?
不……這是她的香火法相!“你膽子不小。”白衣女子緩緩開口,聲音如清泉流淌,
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陳三水咧嘴一笑,露出那顆金佛牙:“菩薩,你的香火,
我吃得挺飽。”“你吃下的,不過是殘羹剩飯。”白衣女子淡淡道,“真正的香火,
你連碰都不敢碰。”“哦?”陳三水瞇起眼,“那什么才是‘真正的香火’?
”白衣女子終于睜開眼——那是一雙純金色的眸子,沒有瞳孔,只有無盡的愿力在流轉。
“取經人的信仰。”陳三水心頭一震。取經人?唐僧?“金蟬子轉世,十世善人,
他的信仰之力,抵得上百萬凡人的香火。”白衣女子輕聲道,“你若能替我……分一杯羹,
我便許你一個金身正果。”陳三水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菩薩,
你這是讓我去跟孫悟空搶飯吃?”“不。”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我是讓你……變成他。
”陳三水還沒反應過來,金身內部突然劇烈震動,無數金線如鎖鏈般纏繞住他的四肢,
將他硬生生拽入金身深處。他感覺自己被擠壓、重塑,皮肉剝落,骨骼重組,
最終化作一具金蟬殼——和唐僧前世的金蟬遺蛻,一模一樣!“西行路上,會有人需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