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沈薄意足足在醫(yī)院躺了半個月,才終于得到允許出院的消息。
他迫不及待出了院,人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
僅僅半個月,雙臂盡斷的他還不能自理。
但是對宋和筠的思念源源不斷,研究所那邊不斷催促他抓緊回國。
可是沈薄意不愿,多看一眼都是好的,研究所無奈,每天線上發(fā)送工作報告給他。
沈薄意在家中又躺了一個月,才在護(hù)工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取下了外固定,但是雙臂上還是打著石膏。
小禾自打知道被陌生叔叔救了的消息,就一直吵著要去看沈薄意。
李驍打聽到沈薄意的住處,帶著小朋友登門感謝。
一打開門,小禾就淚眼汪汪地抱住沈薄意的大腿,:“叔叔...謝謝你。”
他哭著抽噎,眼眶通紅,豆大的眼淚落在沈薄意的西裝褲上,弄得他心中分外奇怪。
離得近了,沈薄意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純種的外國小孩,以宋和筠和李驍這兩個華人的基因血統(tǒng),這個孩子必定不是他倆的。
這一發(fā)現(xiàn)讓他驚喜又難過。
如果當(dāng)年他沒有犯錯,沒有一時鬼迷心竅和陳珊混在一塊,那么此時他們是否也同樣擁有這么大孩子?甚至比小禾更可愛?
沈薄意苦澀地扯起嘴角,只覺得心里鈍鈍地痛。
小禾是個自來熟的孩子,看著沈薄意行動不便,腳下噔噔噔跑去倒水放在沈薄意身邊。
這杯水像一杯巖漿,刺痛沈薄意的眼睛,灼燒沈薄意的手掌,他甚至連端起水杯都做不到。
沈薄意沒法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我是為你的媽媽。
我還想拆散你的家庭。
沈薄意張口艱難道:“這是個好孩子。”
李驍不置可否。
又過了一個月,宋和筠沒對他有任何問候,也沒有任何電話。
沈薄意逐漸意識到他們是真的不可能了,可他內(nèi)心仍有不甘。
等待了五年的人就近在眼前,即使宋和筠的態(tài)度多么強硬,他也仍想要最后再試一次,即使希望渺茫。
最近他的失眠大幅度好轉(zhuǎn),但睡著時仍整夜整夜地做夢。
關(guān)于那些凄慘的夢境已經(jīng)大幅度減少,大部分是他和宋和筠初見時的景象。
那時他們是多么恩愛,多么甜蜜。
本該幸福一生的美滿婚姻是他走錯了路。
他為什么會對陳珊起了興趣,沈薄意甚至開始不解。
他不懂五年前的自己被什么鬼迷了心竅。
而如今再說這些為時已晚。
天光大亮,沈薄意從睡夢中轉(zhuǎn)醒,腦袋還處于迷蒙中,他艱難地穿好衣服走向宋和筠的小樓。
李驍穿著休閑服站在院子里澆花,看見沈薄意的到來,微微皺了皺眉。
“你有什么事?”李驍口氣不善。
“我想見阿筠。”沈薄意語氣艱難。
“筠筠可能不想見你,你有什么話我可以代為轉(zhuǎn)達(dá)。”
沈薄意低頭沉默不語阿,那樣子像是不見到宋和筠不罷休。
李驍無疑是個溫和的男人,即使兩人的關(guān)系視同水火,他仍舊端著一副紳士的架子,連沈薄意住院時都能提著果籃去探望,將一切做的完美無缺,滴水不漏。
“你和阿筠結(jié)婚了嗎?”沈薄意又問。
“還沒有。”李驍語氣平淡。
沈薄意點點頭,又開始沉默。
奇怪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彌漫。
李驍打算轉(zhuǎn)頭離開之際,沈薄意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阿筠不會與你結(jié)婚的。”他斬釘截鐵。
李驍回頭,氣場分毫不讓。
“筠筠會不會和我結(jié)婚是她的意愿,我不會強行逼迫她,我只想安靜的陪伴在她身邊一輩子。”
“你如何確保你不會變心?”沈薄意質(zhì)問。
“兩年前我就將全部財產(chǎn)轉(zhuǎn)移到了筠筠的名下,并且做了財產(chǎn)鑒定。”
“筠筠不想要孩子,一年前我已經(jīng)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
“如果她愿意和我結(jié)婚,我愿意在婚前簽署離婚協(xié)議。”
“她但凡想走便可以隨時離開我,我會一直在原地等她回來。”
沈薄意瞳孔顫抖,他震驚地喃喃道,“你竟愿意為她做到這一步。”
他捫心自問,做不到像李驍這樣毫無保留地愛一個人,只為留在她的身邊。
宋和筠靜靜站在門旁不知道聽了多久,她沒想到,李驍背著她,默默為她做了那么多事。
她明白李驍對她的喜愛,這些年,她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關(guān)心她都看在眼中。
他對每個人都疏離又禮貌,但對她,卻能展現(xiàn)出不同的情緒。
她問過李驍,身上有哪一點值得他這么喜愛這么認(rèn)真對待。
李驍講,“有許多人的五官單看不好看,但組合在一起就很和諧。我說不出具體喜歡你身上的哪一點,但你身上所有的因素融合到一塊,我就喜歡。”
那時宋和筠以為他在哄她,這么多年下來,她也逐漸品出了一些真實誠摯的意味。
宋和筠語氣溫柔:“阿驍,我和他說兩句話吧。”
李驍轉(zhuǎn)頭意外的看向宋和筠,黑眸閃過擔(dān)心還是走進(jìn)了樓內(nèi)。
“阿筠...”沈薄意黯然道。
“如你所見,我現(xiàn)在過的很好。”宋和筠一臉平靜。
沈薄意的目光在宋和筠臉上停留,像是要把她的面容深深凝刻在腦海里。
宋和筠看向他帶著石膏的雙臂,“小禾的事情,謝謝你。”
“應(yīng)該的。”沈薄意苦澀道。
如果疼痛能夠換得宋和筠的憐惜,那么他也愿意。
“你在國內(nèi)應(yīng)該還有工作,還是抓緊回去吧,不要在這邊浪費時間了。”宋和筠淡淡道,說完便要離開。
“阿筠...,當(dāng)年的事,你還恨不恨我?”沈薄意遲疑,費力拿出了口袋里的玻璃管。
“這是你當(dāng)年抽的骨髓,我拿了回來。”
宋和筠緩慢回頭,震驚地看著透明的玻璃管,但很快她就收起了情緒。
這兩年她的身體恢復(fù)的很好,被強行捐出骨髓的痛苦回憶快要被她遺忘,如今再次被沈薄意提起,只覺得那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太過遙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