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進宮的路，裴念之曾經(jīng)走過無數(shù)次。
可從來沒有哪一次會讓他覺得，這條路無比的長，長到他好像怎么也走不完。
到了宮門前，他跌跌撞撞的翻身下馬。
也許是因為，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是的，踉踉蹌蹌的沖進大殿。
可在看到大殿里那座冰棺的時候，裴念之的腳步就停了下來。
他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座冰棺前，透過晶瑩的冰面，他看到了那張每天和他針鋒相對的臉，此刻卻靜靜地躺在那里。
“沈景寧，你給我起來。”
“你給我起來啊，你不是最看不過我了嗎，你起來和我吵架啊，沈景寧！”
裴念之的聲調(diào)突然抬高了八度，他憤怒的將棺材板一把掀開，抱起沈景寧，開始拼命的搖晃著她的身體。
這一幕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連忙上前想要將他們分開，心里卻在不斷的嘀咕。
不是說三皇子和沈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怨侶嗎，怎么沈小姐死了，三皇子的反應這么大。
“王爺，王妃已經(jīng)仙逝了，您節(jié)哀......”
“是啊，王爺，王妃已經(jīng)死去多時了。您還是早點讓她入土為安吧......”
“對呀，三皇子，漠國派來求和的使臣還在呢，您還是盡快振作起來......”
眾大臣七嘴八舌的議論聲明顯激怒了裴念之，他雙目猩紅，撥出手中長劍朝著周圍刺去。
“滾，你們都給本王滾開！”
裴念之這猶如瘋子般的舉動可嚇壞了眾大臣，他們連忙向后退去，生怕哪點做的不對，就刺激到他了。
而裴念之見他們推開，“哐當”一聲后，手中長劍掉地，他修長的手指滿懷眷戀的輕撫上沈景寧的臉。
雖然此刻正值寒冬，但沈景寧終究是死了半月有余，身體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腐爛的臭味。
但裴念之卻好像聞不到似的，蒼白的薄唇在她的青色的嘴角輕輕印下一吻，聲音繾綣的宛如情人之間的呢喃，卻不難聽出他心中的崩潰。
“沈景寧，算我認輸好不好，我求你，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只要你醒來，讓我做什么都行......”
裴念之大腦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讓沈景寧活過來。
只要她能活過來，他再也不會對她惡言相向了。
“皇上駕到?！?/p>
隨著太監(jiān)嚴肅的聲音響起后，殿內(nèi)眾大臣連忙跪下迎駕。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
皇上踏進殿門，蒼老但不失威嚴的目光掃視一圈大殿內(nèi)的景像后，內(nèi)心深深嘆了口氣，抬步朝著自己的兒子走去。
而此刻的裴念之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就這樣抱著沈景寧有些腐爛的尸體喃喃自語。
皇上一個眼神后，身后的侍衛(wèi)就上前，想要將沈景寧從裴念之的懷中奪開，卻被反應過來的裴念之死死拉住了。
“不！你們要帶沈景寧去哪。她是我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恨鐵不成鋼的皇上狠狠踹了一腳。
“裴念之，你這是在做什么，你是大安的三皇子，是朕最器重的皇子，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裴念之的大腦清醒過來。
他咽下喉嚨處涌上的腥甜，恭敬的重新跪好，向皇上請安：“兒臣知錯，請父皇息怒。只是沈景寧早已嫁給兒臣，于情于理她都該屬于兒臣，還請父皇準許......”
“哼”皇上冷哼一聲，將一張沾滿了血跡的信扔給了他，眼底閃爍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沈家剩余將士早已將她遺書遞了上來，她說請朕念在她沈家滿門忠烈的份上，恩許你們兩人和離，死后不與你合葬......”
皇上的話還在繼續(xù)，但裴念之已經(jīng)聽不清了。
他大腦嗡嗡作響，眼睛死死的盯著紙上的“和離”二字。
過了半晌，他才顫抖著手將那封信撿了起來。那薄如蟬翼的紙張，此刻在他手中卻猶如千鈞之重，壓的他心里沉悶悶的，幾乎喘不過氣。
信很短，一共就交代了兩件事。
一她嫁入王府已有三年，但與裴念之終是感情不合。望圣上能念其沈家功勞，恩準二人和離，將她葬在沈家祖墳。
二此戰(zhàn)雖大勝漠國，但她率領(lǐng)的千騎騎兵卻由于她的判斷失誤損失慘重，望圣上能夠?qū)⑺屑耶a(chǎn)作為撫恤，以減免她心中愧疚。
她竟然，都不愿意和他合葬嗎？
裴念之心口處傳來了悶悶的鈍痛，他將手里的信用力揉成一團，憤恨扔了出去“沈景寧，你休想如此輕易的就離開本王！”
“混帳東西，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皇上顯然被他的話氣到了，又給了他一腳后，喘著粗氣低沉道：“沈家滿門皆戰(zhàn)死沙場，如今沈家遺孤只剩下這一個愿望，朕已經(jīng)準許了，明日就會昭告天下。”
“不！父皇，沈景寧是我的，求父皇收回成命，兒臣愿意用一切東西來換?！?/p>
“父皇，兒臣求您了，求您不要讓阿寧與我和離。”
裴念之跪在地上，不斷的朝他磕頭，卑微的祈求著。
皇上看著他額角滲出的血跡，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
三年前給他和沈景寧賜婚時，裴念之也是如此的跪在他腳下，求他收回成命。
可惜命運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年后，他還是要逆了他的心意。
“此事圣旨已下，斷無收回的可能。你，跪安吧?！?/p>
“父皇！”
隨著裴念之悲痛的聲音越來越遠，皇上這才轉(zhuǎn)過身，看著殿內(nèi)眾大臣，重新開口：“如今漠國前來和談，諸位愛卿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