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裴念之被送回了王府。
皇上下令，將他禁足三月，什么時候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了，什么時候才能解除禁足。
因為額頭的傷口，他燒了整整三天三夜。
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一臉蒼白的林若瑤正要扒開他的衣服，給他擦拭身體。
裴念之瞇起眼，伸手將她的手攥住甩開，冷聲道：“林小姐，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你自重。”
林若瑤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臉紅了又白，過了半晌，才勉強從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王爺怎么突然和我這么客氣，明明那日我為你擋箭后，我們不是已經(jīng)互訴衷腸了嗎？”
“什么擋箭，為我擋箭的不是沈景寧嗎？”裴念之聞言皺起了眉，之前那些不對勁的細節(jié)一下子就都涌了出來。
是啊，明明沈景寧是在清風閣放火自 焚的。
為什么尸體卻是被沈家軍送回來的。
如果沈景寧半月前就已經(jīng)死了，那這半個月和他相處的人又是誰......
裴念之不敢再細想，他大手一揮將林若瑤推倒，沖出去攥著管家的胳膊，怒吼道：“說！沈景寧是前兩日自己，在清風閣放火自 焚的對不對？”
“王......王爺，王妃她半月前就死在邊關(guān)了啊......”
管家從未見過這樣的裴念之，連忙跪下請罪，心里卻在不斷腹誹，王爺是不是瘋了，怎么會認為王妃死在清風閣，那地方早八百年就沒讓人住了啊。
裴念之往后踉蹌了兩步，隨后有些茫然的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這半月，難道都只是他的一場夢嗎？
裴念之不信。
他搖了搖頭，剛想說什么，下一秒就“哇”的嘔出一大口鮮血。
“王爺！”
一道悲戚的喊叫聲后，樹上的鳥抖了抖翅膀的雪，繼續(xù)朝著遠處飛去。
沈景寧下葬那天，大雪紛飛。
京城百姓傾巢而出，他們站在官道兩側(cè)，自發(fā)的為沈景寧送行。
起初，只有寥寥幾處嗚咽聲。
但慢慢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當沈景寧棺材經(jīng)過的時候，百姓紛紛自覺下跪送行，聲音哽咽。
“聽說沈小姐是為了燒毀敵方糧草才被萬箭穿心的，我們都該感謝沈小姐。”
“是啊，沈小姐不愧姓沈，真是巾幗英雄啊。就是可惜了，她死的太早了，也沒有留下一絲血脈......”
“誰說不是呢，沈小姐那么好，也不知道那個三皇子怎么就眼瞎的看不上她呢？”
聞言，隱在人群中的裴念之不由輕咳了兩聲，嘴角也泛起一抹苦笑。
是啊，沈景寧明明這么好，他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其實，他們也曾有過一個孩子。
那是成婚一月后，皇上見他們久久沒有圓房，于是派人給他們都下了藥，并關(guān)到了一起。
但當時的裴念之卻不清楚這一切，還以為是沈景寧故意設計。
于是，第二日醒來后，他就滿臉嫌惡的將被撕碎的衣服扔在她臉上，“沈景寧，你就這么自甘下賤嗎！”
沈景寧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她先是一愣，隨后就彎了彎唇，譏笑道：“是嗎，可昨夜床榻上，王爺可不是這么說的啊。”
裴念之被氣的拂袖而去。
現(xiàn)在想來，沈景寧說這話的時候，眼眶早已泛紅。
只恨他眼盲心瞎，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
那日爭吵過去一月后，裴念之收到了林若瑤寄來的信，哭訴自己在漠國受到了非人待遇。
于是那日深夜，他喝的多了點，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沈景寧的屋子，將她壓在身下。
沈景寧掙扎間，肚子不小心撞上了床角。
就這樣，那個剛剛孕育的新生命，就化作了一灘血水。
沈景寧知道后，心情低落了許久。
她月信向來不準，沒有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早就有了個小生命。
裴念之雖然嘴上不說，但心里還是十分愧疚后悔的。
也是因為這件事，兩人的關(guān)系迎來了短暫的平和期。
雪下大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也像是來為沈景寧送行似的，很快就將裴念之的肩頭打濕了。
他伸出手，將一片雪花輕輕攬入手中。
因為高燒的緣故，他的掌心比平時要熱的多，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雪花就融化在他手中，只留下淡淡水痕，證明它曾來過。
裴念之先是一愣，隨后慢慢收攏了掌心，低聲向一旁的侍衛(wèi)吩咐了下去。
深夜。
裴念之一身黑衣，望著眼前的“沈景寧之墓”五個大字，眼底閃過一絲悲痛。
但隨后他就往后退了一步，沉聲吩咐道：“挖！”
“王爺，王妃已經(jīng)入土了，您就讓她安息吧。”
管家猶豫片刻后，還是硬著頭皮上前勸說道。
當今圣上已經(jīng)昭告天下，沈景寧與三皇子和離，如今還這么稱呼沈景寧的，怕是只剩下了他一個。
但裴念之一個眼神掃過來后，他就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招招手讓身后的侍衛(wèi)趕緊動作。
隨著幾道沉重的鐵鍬聲后，沈景寧的棺材也露了出來。
裴念之親自跳下土坑，將她額角的碎發(fā)攬到耳后，他輕柔的將人抱了起來，柔聲道。
“阿寧，別怕，我?guī)慊丶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