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中心門口，林舒窈拎著包剛一出門，就看見梁知遠靠在車邊，身穿淺灰色羊絨大衣，神情愉悅地朝她招手。
“時間剛好。”他低頭看了眼表，“今天感覺怎么樣？”
“比前幾天輕松了些。”她點頭回應，語氣也比之前緩和不少。
她看著梁知遠帶笑的嘴角，腦海里浮現出剛才走進前臺準備結賬時的情景。
前臺小姐姐笑瞇瞇地看著她：“林女士，您先生已經替您付過賬了，還給您充了五次理療。您什么時候想來，提前一天在我們網站上預約就可以。”
當時，她怔了一下，手還停在包鏈上，沒想到梁知遠不僅提前付款，還直接辦了卡。不是他一貫的風格。婚后，他總是諸多計算，哪怕是給她買個包也會說：“你喜歡是喜歡，可沒必要非得買這個牌子，咱們得理智消費。”
前臺小姐姐見她吃驚的模樣，還打趣道：“您先生對您可真好，專門給您個驚喜呢。”
“謝謝。”她走出去時輕聲說了一句，不知是對前臺說的，還是對那個等在車邊的男人說的。
回過神來上了車，她沒急著開口，只是低頭刷著手機。通知欄彈出一條陌生申請：
【秦蕓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備注是：“沈子彥媽媽。”
林舒窈微怔，沒想到秦蕓阿姨會在這個時候加她微信，但還是立刻點了通過。
很快，對面發來一條消息：
【舒窈，我是秦蕓阿姨。子彥提過你前段時間回來生病了，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是個溫柔堅強的姑娘，望一切安好。等回國了，有時間來家里，阿姨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粉蒸排骨。】
短短幾句，如春風拂面。林舒窈盯著屏幕，眼眶里涌上一股濕意。
曾幾何時，年少的她也是這樣被人溫柔地照料著。那時父母忙事業，她半夜發燒，是秦蕓冒著雨送她去醫院；少女時期第一次月經來潮，慌亂地以為自己得了重病，也是秦蕓安撫她，親手將寫了注意事項的小卡片放進她的錢包里。
這些年，熟悉的溫情像被剪斷的線，漸漸淡出生活。如今，隔著手機屏幕重又感受到，竟讓她鼻尖一陣發酸。
她抬眼看了看時間——國內才凌晨四點多。想到秦姨這么晚還沒睡，她就沒立刻回復，只悄悄在網上下單了一款助眠枕，以及幾款香薰精油和蠟燭，寄到沈子彥曾給過她的地址。
“誰啊？”梁知遠的聲音突然在旁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地探詢。
她側頭瞥他一眼，將手機放回包里：“秦蕓阿姨加我微信了。”
梁知遠眉頭微動，似想說什么，卻聽她又補充道：“我知道你介意沈子彥，但秦蕓阿姨不一樣。我跟你說過，小時候爸媽忙事業，很多時候是秦蕓阿姨在照顧我。前幾年，她因為沈子彥父親的事受到很多傷害，狀態也不好。我可以疏遠沈子彥，但對她，我做不到冷漠。但以后如果見秦姨，我會提前跟你說。”
林舒窈語氣溫和卻堅定。
梁知遠沉默了幾秒，嘆了口氣：“舒窈，我沒多想。我是真的想改，也希望你能信我。只要你別跟他走太近，我不會多說什么。回國后，咱們可以請秦姨來家里做客。”
林舒窈聽后心里松了口氣，點頭：“好，回去我安排。”
她望向窗外，心想——要是沒有那次檢查，沒有那些模糊不清的過去，現在該多好。
晚上回到家，她換上家居服，系好圍裙開始做飯。她沒問梁知遠要不要來幫忙，也沒多說什么，動作安靜利落。
梁知遠站在島臺旁，看著她切菜，仿佛看到了新婚時她穿著白裙，在廚房笨拙地打著雞蛋的模樣。一晃，竟然已經七年過去了。
“你下午忙什么了？”林舒窈隨口問道。
梁知遠一頓，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沒忙什么，整理了一些東西，看了看新學校的資料。”
林舒窈點點頭，沒有深究那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晚飯后，梁知遠幫著收拾了廚房。林舒窈擦干手，拿出筆記本查航班。他湊過來一起看，兩人并肩坐在沙發上，選定了下月初的回國機票。還有半個月，時間剛好夠安排完美。
“終于定下來了。”梁知遠松了口氣，看著確認郵件發到郵箱，“還好有你，這些事我都不用操心，辛苦你了。”
“以后你也要自己學著點，我也要忙工作了，不再是你的私人助理。”林舒窈笑著調侃。
梁知遠無奈道：“好好好，但你也不能不管我了。”
林舒窈拿起茶幾上的記事本，記錄著回國的安排。梁知遠瞥見上面密密麻麻的條目，心里隱隱發緊——她是真的打算重新出發了。
夜里十點多，林舒窈正準備上樓洗澡，手機屏幕亮了。
是葉晚晚的信息：
【舒窈，我出差順路回老家，要不要幫你看看趙阿姨？】
林舒窈眉頭一蹙，拿著手機走向客廳。
“知遠，晚晚說她出差順路回老家，問要不要幫忙看看你媽。”
梁知遠正在疊衣服，聞言神色一滯，片刻后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不用，她跟我媽也沒那么熟，也就是上次我擔心你和媽吵架，才臨時找了她。以后不用再麻煩她。”
“她說順路，不麻煩。”
“那也不用。再說了，我媽也不喜歡咱們讓外人去探望。”他語氣有些氣惱，“等咱們回申城再說，不行就讓媽來家里小住，別麻煩別人。”
林舒窈點點頭，并未多問。只是心里覺得奇怪，梁知遠似乎在刻意疏遠葉晚晚。
晚上洗完澡，兩人躺在床上，梁知遠說睡不著，想閑聊一會兒。
這樣的夜聊習慣，他們在一起以后就有了。最開始，他會和她分享自己的學習、生活、工作，后來也會講講童年的快樂、悲傷與遺憾。只是近兩年，梁知遠工作越來越忙，林舒窈也幾乎與社會隔絕，共同話題越來越少，更多時候，梁知遠上床就倒頭大睡。
久違的夜聊，林舒窈沒覺得奇怪，畢竟他們正在試著修復關系。
梁知遠先聊了聊回國后的計劃，說剛回去可能要忙一陣，新工作需要時間適應。但兩個月后，正好五一假期，到時可以去海城度假。林舒窈從小喜歡海，聽到這個安排，心情也柔軟了些。
慢慢地，梁知遠聊起了她這次回國，對她生病和自己的爭執道了歉。
說到一半，他狀似無意地問：“回去后你打算聯系哪些朋友？”
“杜清語現在也在申城，好多年沒聯系了，但這次重逢感覺挺好的，可能之后會聯系得多一些。”
“那你和葉晚晚這些年聯系多嗎？”梁知遠若無其事地問。
“還好吧，偶爾聊天分享生活。這次回去，她去機場接我，我還挺意外的。”說起這里，林舒窈看著梁知遠，忍不住氣悶道，“說起來，還不是因為你。”
梁知遠趕緊解釋：“我錯了，我真沒想到她會去接你。我在一個老鄉群里聊了幾句，她估計自己猜到的。”
“行吧，以后你別再這樣了。她太熱情了，我……有點不太習慣。”
梁知遠認同地說：“是啊，咱們還是喜歡有邊界感的朋友。她啊，一直這樣。在學校時就總粘著你。不過她這次這么熱情，可能是想討你喜歡。”
“討我喜歡？為什么啊？”
“我記得她們公司和我新學校有合作項目，可能想著跟你搞好關系。她也知道，我的軟肋就是你。你要是幫她說話，我還真不好不幫。”
“啊？你不會是當領導久了，想多了吧？”林舒窈笑道。
梁知遠也笑了笑，語氣溫和卻帶著勸誡：“可能吧。但她這些年世故多了，也復雜了。你這么單純，還是別和她太近比較好。等你入職了新工作，自然能認識更多新朋友。”
面對梁知遠一如既往的“說教”，林舒窈沒再多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說自己困了，就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