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我司瀾，忙著‘與古人對話’，‘為往圣繼絕學(xué)’，分身乏術(shù)。他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這番話說得既抬高了自身格調(diào)，又委婉卻堅(jiān)定地劃清了界限。彈幕里墨羽的粉絲一片哀嚎，而司瀾自己的粉絲則徹底沸騰：
【啊啊啊！瀾瀾好帥！‘為往圣繼絕學(xué)’！這格局！瞬間高大上了！】
【嗚嗚嗚，被瀾瀾的使命感擊中了！粉你真是粉對了！那些花里胡哨的Cos哪有修復(fù)古籍有意義！】
【瀾瀾：Cosplay？那是另外的價錢（劃掉）那是另外的境界！我司某人只搞文化傳承（叉腰）！】
【雖然很想看瀾瀾Cos，但更愛他專注搞事業(yè)的樣子！老祖宗的手藝不能丟！瀾瀾沖鴨！】
【禮貌拒絕所有人，只寵我們！雙標(biāo)得明目張膽！愛了愛了！（瘋狂比心）】
司瀾看著彈幕里粉絲們一邊倒的支持和更洶涌的“彩虹屁”，眼底的笑意終于落到了實(shí)處，暖融融的。他身體放松地靠回椅背，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像在安撫一群躁動的小動物。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最貼心。”他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diǎn)慵懶的寵溺，“既然這么乖……”他目光流轉(zhuǎn)，掃過工作臺角落一個卷起來的、顏色極其沉郁古舊的絹布卷軸，那東西剛才一直被他身體擋著，此刻才露出一角。“那就再寵你們一點(diǎn)。看，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絹布卷軸在鏡頭前緩緩展開。絹色深褐，布滿暗沉的污漬和水痕，邊緣破碎不堪。上面用極古拙的墨跡書寫著文字，大部分已模糊難辨，只有零星的幾個字結(jié)構(gòu)依稀可辨，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與悲愴感。
彈幕瞬間被問號和驚嘆號刷屏：
【？？？新的挑戰(zhàn)？這看起來比剛才那張公文頁還慘烈啊！】
【這絹……感覺一碰就要化成灰了！上面的字……完全看不懂，但感覺好古老好悲傷……】
【瀾瀾快說！這是什么寶貝？！急死我了！】
司瀾的手指懸在絹面上方，隔著一段安全的距離，虛虛描繪著那些殘破的字跡，眼神變得深邃悠遠(yuǎn)，仿佛穿透了時光的塵埃。
“《詩經(jīng)》。”他開口，聲音不自覺地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質(zhì)感，“秦風(fēng)，《蒹葭》。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通行本，是經(jīng)過后世無數(shù)整理校勘的。而我手中這片殘絹……”他頓了頓，指尖輕輕點(diǎn)向一個勉強(qiáng)能看出“水”字旁和“隹”字底的墨痕，“極可能，是更接近源頭、帶著先秦古韻的……殘響。”
【詩經(jīng)！蒹葭！在水一方那個？！】
【先秦古韻？！天啊！這得是什么級別的文物？！】
【瀾瀾你從哪個古墓……啊不是，哪個故紙堆里刨出來的？！（瑟瑟發(fā)抖）】
【上面的字……完全認(rèn)不出來！但感覺好神圣！雞皮疙瘩起來了！】
“修復(fù)它，將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跋涉。”司瀾的目光掃過那些脆弱的斷裂痕和頑固的污漬，語氣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或許要數(shù)月，甚至更久。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抬起眼，看向鏡頭，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跳動著一種奇異的光芒，混合著對古老文字的癡迷、修復(fù)者的慎重，以及一絲……近乎孩子氣的興奮。
“不過，在真正動手‘醫(yī)治’它之前……”他話鋒一轉(zhuǎn)，唇角勾起一個堪稱“妖孽”的弧度，眼神亮得驚人，“我可以先帶你們，聽聽它最初的聲音。”
他清了清嗓子，身體坐得筆直。沒有伴奏，沒有話筒特效。直播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空調(diào)低沉的送風(fēng)聲和他清淺的呼吸。
下一秒，一種從未在直播中出現(xiàn)過的、奇異的嗓音流淌出來。
那聲音仿佛來自極其悠遠(yuǎn)的地方，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又帶著金石相擊般的清越質(zhì)地。每一個字音的起承轉(zhuǎn)合都迥異于現(xiàn)代的普通話，帶著奇特的、短促有力的入聲，語調(diào)古樸蒼涼，起伏跌宕，蘊(yùn)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和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叩擊在靈魂深處。
“蒹葭蒼蒼——”他吟道，聲音悠長，帶著初秋清晨水霧的涼意。
“白露為霜——”轉(zhuǎn)折處帶著露水凝結(jié)的微顫。
“所謂伊人——”聲調(diào)陡然拔高，充滿追尋的渴望與迷茫。
“在水一方——”尾音拖長，沉落，如石墜深潭，余韻帶著無盡的悵惘與時空的阻隔。
短短四句，十六個字。沒有華麗的技巧，只有最本真、最古樸的韻律，和那嗓音本身無與倫比的穿透力與感染力。
直播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彈幕消失了。
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數(shù)秒。
下一秒，海嘯般的彈幕帶著前所未有的瘋狂氣勢，徹底淹沒了整個屏幕！無數(shù)特效禮物如同最盛大的煙花，在屏幕上轟然炸開！
【！！！！！！！！！！！！（失去語言）】
【我聽到了什么？！這是遠(yuǎn)古的回聲嗎？！頭皮發(fā)麻！渾身過電！】
【啊啊啊啊啊啊啊！耳朵懷孕！不！是耳朵直接升仙了！這聲音！這古韻！瀾瀾你是吃什么長大的？！】
【救命！我眼淚自己飆出來了！完全不受控制！明明聽不懂字，但就是覺得好悲涼好美！】
【這就是先秦的聲音嗎？！這就是《蒹葭》最初的樣子嗎？！瀾瀾你不是人！你是從詩經(jīng)里走出來的精怪吧？！】
【（打賞嘉年華x10）別說話！用禮物砸！瀾瀾求你！再唱一遍！錄下來！我要當(dāng)傳家寶循環(huán)一萬遍！】
【音樂學(xué)院的哭暈在廁所！這發(fā)音！這韻律感！活化石啊！求瀾瀾出教程！（瘋狂磕頭）】
【斗音熱搜預(yù)定了！不！是全平臺熱搜！‘古籍修復(fù)師古音吟唱《蒹葭》’！這標(biāo)題絕對爆！】
司瀾吟唱完畢，微微閉了閉眼，似乎還沉浸在那古老的韻律之中。幾秒鐘后，他才睜開眼，看向那被禮物特效和失控彈幕刷得幾乎卡頓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