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豪酒店咖啡廳的冷氣開得很足，秦陽卻覺得渾身不自在。他扯了扯制服的領口，第三次拒絕服務生遞來的菜單。
"林總馬上就到，"對面的呆小妹小聲道，"你至少點杯咖啡吧？"
"不用。"秦陽掃視著四周華麗的裝潢，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我說了不想接商業合作，為什么還要來？"
呆小妹撅起嘴："好歹見一面嘛，林總在業內很有資源的..."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連衣裙，頭發扎成高馬尾，比平時直播時清爽許多，但眼中的興奮勁絲毫未減。
秦陽正想反駁，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來，身后跟著兩個助理模樣的年輕人。
"久等了！"男人熱情地伸出手，"我是星耀直播的林志明，這位就是秦陽先生吧？果然一表人才！"
秦陽勉強握了握手。林總的手掌柔軟濕潤，像是常年握筆而非勞作的人。他的笑容很標準，但眼神讓秦陽想起部隊里那些精于算計的軍需官。
"林總好！"呆小妹立刻進入工作狀態，"秦陽剛下班就直接過來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呢。"
"保安制服多好啊！現在可是你的標志！"林總笑著坐下，從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文件，"秦先生，我們開門見山——星耀想簽你作為獨家主播，基礎年薪八十萬，禮物分成五五開，怎么樣？"
助理適時遞上一份合同。秦陽掃了一眼，條款密密麻麻，但那個數字確實醒目——八十萬，比他當保安十年的收入還多。
"抱歉，我沒興趣。"秦陽將合同推回去，"我只想做好本職工作。"
林總笑容僵了一瞬："秦先生可能不了解行情，以你現在的人氣，這個價位已經很優厚了..."
"不是錢的問題。"秦陽直視對方，"我不適合當網紅。"
"哎呀，秦陽！"呆小妹在桌下踢了他一腳，"至少聽聽林總的計劃嘛！"
林總很快調整好表情："理解理解。軍人作風，務實！那這樣，我們可以為你量身定制內容——軍事科普、應急教學、甚至和呆小妹的CP向互動..."
"CP？"秦陽皺眉。
"就是情侶人設！"林總興奮地解釋，"觀眾最愛看這個了！你們一個帥氣保安，一個甜美網紅，互動起來絕對爆火！"
秦陽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站起身，制服上的金屬扣碰到咖啡杯，發出清脆的響聲。
"林總，我當兵是為了保家衛國，當保安是為了守護小區。不是來演什么情侶戲碼的。"他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林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會遭到如此干脆的拒絕。呆小妹張著嘴，看看秦陽又看看林總，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系統提示："機械音在秦陽腦海中響起，"宿主堅守職業操守，獲得5點意志力積分。"
秦陽微微挑眉。這系統還挺有原則。
"秦先生！"林總急忙站起來，"別急著走啊！條件可以再談..."
"不必了。"秦陽轉身離開，腳步堅定。
呆小妹匆匆追出來時，秦陽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口。夏日的熱浪撲面而來，與室內的冷氣形成鮮明對比。
"秦陽！等等！"呆小妹小跑著追上他，高跟鞋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你至少給我個解釋吧？那么好的機會..."
秦陽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你知道我為什么當保安嗎？"
呆小妹被問住了："因為...專業對口？"
"不只是。"秦陽望向馬路對面的公交站，那里有幾個老人正在等車，"部隊教會我兩件事：一是保護需要保護的人，二是知道自己是誰。網紅不是我，保安是。"
呆小妹怔怔地看著他，眼中的不解漸漸化為某種復雜的情緒。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嗎？這是我認識你以來說過最長的一段話。"
秦陽有些尷尬地別過臉。
"不過...我好像懂了。"呆小妹歪著頭，"那你完全不想利用這波流量嗎？哪怕做點有意義的事？"
"比如？"
"比如..."呆小妹眼睛一亮，"紀實類直播！記錄真實保安日常，順便科普安全知識！不搞人設不演戲，怎么樣？"
秦陽猶豫了。這提議確實比林總的情侶劇本強多了。
"系統，你怎么看？"
"建議接受。公眾教育可提升社會認可度，增加積分獲取。"
見秦陽動搖，呆小妹乘勝追擊："我們可以從小事做起！今天下午我要直播小區夏日活動，你只要露個臉，跟觀眾打個招呼就行！"
"...好吧。"秦陽勉強答應，"但我不演戲。"
"成交！"呆小妹興奮地拍手，"下午三點，中心廣場見！"
回到小區后，秦陽照常巡邏。雖然拒絕了高薪合約，但他心里反而輕松了許多。路過中心廣場時，他看到幾個工作人員正在搭建遮陽棚和展臺，應該是呆小妹說的夏日活動。
"小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7棟的劉奶奶提著菜籃向他招手，"快來幫我看看這個！"
秦陽走過去，發現劉奶奶手里捧著個臟兮兮的瓷碗，碗底還有些泥土，像是剛挖出來的。
"這是？"
"剛才有幾個考古隊的人在小區后門挖到的！"劉奶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是明朝的文物，值好幾萬呢！他們急著回研究所，便宜賣給我了，只要八千！"
秦陽心頭警鈴大作。這套路太熟悉了——部隊里就講過針對老人的古董騙局。
"劉奶奶，那些人長什么樣？往哪邊走了？"
"往3棟那邊去了，領頭的是個戴眼鏡的陳老師，可專業了..."劉奶奶突然緊張起來，"怎么了？這碗有問題？"
秦陽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接過碗仔細觀察。陽光照射下，碗沿有一處極細微的接縫痕跡。他心念一動，開啟了鷹眼視覺。
剎那間，碗的細節在眼前放大十倍。那些所謂的"年代痕跡"明顯是化學腐蝕做舊的，碗底的"大明宣德年制"款識筆畫生硬，毫無古韻。
"系統，能鑒定這玩意嗎？"
"檢測到宿主需求，可臨時開啟【鑒寶之眼】功能，消耗10積分，持續30分鐘。是否確認？"
"確認。"
一股暖流涌入雙眼，秦陽視野中的瓷碗突然浮現出一層淡紅色光暈，碗底顯示出幾行半透明文字：
【物品類型】現代仿古瓷
【制作時間】約6個月前
【市場價值】30-50元
【鑒定依據】胎質疏松，釉面化學做舊，款識電腦刻印
"劉奶奶，您被騙了。"秦陽盡量溫和地說，"這是贗品，不值錢。"
"不可能！"劉奶奶突然激動起來，"陳老師給我看過工作證的！他們是正規考古隊的！"
秦陽皺眉。老人這反應不太對勁，像是被深度洗腦了。
"他們還在3棟那邊嗎？我帶您去找他們當面對質。"
"不行！"劉奶奶一把搶回瓷碗，"陳老師說了，這屬于私下交易文物，被官方知道要沒收的！"她警惕地后退兩步，"小秦，你可別舉報我啊！"
秦陽暗自嘆息。騙子顯然給老人灌輸了不少恐嚇性說辭。強行揭穿可能適得其反，得想個周全的辦法。
"這樣吧劉奶奶，"他放緩語氣，"您先回家，碗收好別讓人看見。我幫您打聽打聽這個'陳老師'的底細，行嗎？"
劉奶奶將信將疑，最終還是點點頭離開了。秦陽目送她走遠，立刻掏出對講機："監控室，我是秦陽。查一下半小時內3棟附近的監控，有幾個自稱考古隊的人，重點找一個戴眼鏡的'陳老師'。"
"收到。老秦，呆小妹找你呢，說直播馬上開始了。"
秦陽看了眼手表，已經下午兩點五十。他猶豫了一下，決定先去看看那個所謂的"夏日活動"——說不定能碰上那伙騙子。
中心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居民。遮陽棚下擺著幾張長桌，上面放著各種手工藝品和點心。呆小妹站在臨時搭建的小舞臺上調試設備，看到秦陽后立刻揮手。
"秦陽！快來！直播馬上開始！"
秦陽剛走過去，呆小妹就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拽到鏡頭前："家人們看誰來了！我們的大英雄保安秦陽！"
直播間瞬間沸騰：
「啊啊啊保安小哥！」
「制服誘惑！」
「比視頻里還帥！」
「老公看看我！」
秦陽僵硬地對著鏡頭點點頭："大家好。"
"秦陽，跟觀眾打個招呼嘛！"呆小妹戳戳他的手臂，"說說你今天的工作日常？"
"呃...巡邏，檢查消防設備，幫業主搬東西..."秦陽努力回憶著普通保安的一天，突然想到劉奶奶的事，"對了，最近小區可能有騙子出沒，大家提醒家里老人小心古董詐騙。"
呆小妹眼睛一亮："哇！這可是實用信息！能詳細說說嗎？"
秦陽正要開口，余光瞥見3棟方向走出幾個人。領頭的是個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穿著考究的亞麻襯衫，手里拿著個卷起的圖紙，正對身邊幾個年輕人說著什么。他們身后跟著幾個小區老人，每人手里都捧著類似"古董"的物品。
"系統，掃描那個戴眼鏡的。"
"【鑒寶之眼】生效中...目標人物：男性，約45歲，右手虎口有陳舊性疤痕，佩戴假名牌手表，隨身包內藏有多件仿古工藝品。"
秦陽瞇起眼睛。果然是他們。
"秦陽？"呆小妹碰了碰他的手臂，"你看到什么了？"
"沒什么。"秦陽收回視線，不想打草驚蛇，"剛才說到哪了？"
「保安小哥走神了！」
「是不是發現壞人了？」
「剛才看的方向有情況？」
「鏡頭轉過去看看啊！」
呆小妹也注意到彈幕的提醒，正要調整鏡頭角度，那伙人中的"陳老師"卻主動朝舞臺走來，臉上掛著儒雅的微笑。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保安吧？"陳老師伸出手，"久仰久仰！我是市文物局的陳明，今天帶學生來做民間文物普查。"
秦陽沒有立即握手，而是快速打量對方。男人眼鏡后的眼睛小而銳利，笑容標準到像是量角器量出來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樟腦丸味——很可能是用來處理那些假古董的。
"陳老師好！"呆小妹熱情地打招呼，"我們是小區直播團隊的，能采訪您幾句嗎？"
陳老師笑著點頭，同時意味深長地看了秦陽一眼："當然可以。不過..."他壓低聲音，"有些文物信息需要保密，希望直播時不要拍到具體物品。"
秦陽心中冷笑。這騙子演技倒是一流，連說話腔調都模仿得像個學者。
"理解理解！"呆小妹連連點頭，轉向鏡頭，"家人們，今天我們很榮幸邀請到..."
她的話被一陣騷動打斷。劉奶奶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手里還捧著那個假瓷碗："陳老師！不好了！小秦說這碗是假的！"
陳老師的表情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