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戰(zhàn)后,他便再未信任過任何人。
可現(xiàn)在不同了。
他頓了頓,語氣堅定:但如今,我不再需要逃避。
蘇清硯心頭微微一顫,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時,她心底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安心感。
她上前一步,站在他身旁: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謝沉淵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手中的密信收入袖中,目光投向遠方。
玄霄宗既然已經(jīng)開始行動,說明他們已經(jīng)察覺到我并未真正死去。他低聲道,而且……他們在準(zhǔn)備什么大動作。
仙骨清洗?蘇清硯想起昨夜信中提到的那個詞。
謝沉淵點頭,神色愈發(fā)陰沉:他們要把所有不屬于他們掌控的‘仙骨之主’全部清除,重塑一個新的‘骨奴王朝’。
真是一群瘋子。蘇清硯咬牙,那就讓他們知道,真正的寒髓之主不會輕易放手。
謝沉淵側(cè)頭看她,唇角微微揚起。
這姑娘,明明一身傷痕累累,卻總能在危局中燃起斗志。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你的靈器已經(jīng)覺醒。他低聲道,接下來,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蘇清硯怔住,抬眼看向他。
他的眼神幽深,似藏著無數(shù)秘密。
哪里?她問。
謝沉淵卻沒有回答,只是反手將一件黑色斗篷披在她身上。
先離開這里。他說,有些事,等到了那里再說。
外面風(fēng)雪未止,遠處傳來隱隱雷鳴。
命運的齒輪,正在緩緩轉(zhuǎn)動。
而屬于他們的反擊,也即將開始。
夜色沉沉,山風(fēng)呼嘯,卷起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謝沉淵站在那扇塵封已久的石門前,衣袂翻飛,神情肅穆。
他緩緩抬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一抹幽藍的靈光,指尖輕點石門之上。
剎那間,符文如流水般自門縫中流淌而出,如同千年的嘆息回蕩在山谷之間。
轟——
一道沉悶的巨響震破寂靜,石門緩緩裂開,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門后涌出,撲面而來。
蘇清硯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遙,感受到那股氣息時,不由得微微蹙眉。
她握緊了謝沉淵的手腕,掌心傳來微涼的溫度,卻讓她心中安定。
準(zhǔn)備好了嗎?謝沉淵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溫柔。
嗯。她輕聲應(yīng)道,一起走下去。
兩人并肩踏入那條通往未知的幽暗通道,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時光的裂縫上。
通道兩側(cè)壁上刻著古老的符咒,泛著微弱的熒光,映照出他們前行的身影。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腐朽與香火交織的味道,似有某種被遺忘的力量仍在此地蟄伏。
這是你師門舊址……蘇清硯低聲問道,你很久沒回來了吧?
謝沉淵點頭,目光掃過那些熟悉的符文,語氣里帶著一絲久遠的懷念:最后一次來,是她走的時候。
提到那個名字,他眼底閃過一抹痛意,但很快便歸于平靜。
白璃曾在這里修習(xí)千年,是我?guī)熥鹱畹靡獾牡茏印K熨x卓絕,骨相無雙,卻因‘寒髓仙骨’引來玄霄宗覬覦。那一戰(zhàn)之后,我本以為這里已成廢墟,沒想到禁制竟還殘存至今。
蘇清硯聽得心頭一顫,忍不住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現(xiàn)在不一樣了,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謝沉淵側(cè)頭看了她一眼,眸中幽深不見底,卻又藏著說不盡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只是反手將她的手牢牢握住,像是要把這一刻的溫?zé)嵊肋h記在心底。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豁然開朗,一座恢宏古殿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
殿宇高聳入云,檐角垂鈴隨風(fēng)輕響,仿佛穿越時空而來的鐘聲,喚醒沉睡的記憶。
殿前立著一塊殘碑,碑文斑駁,隱約可見幾個字:
寒髓為骨,萬劫不滅。
蘇清硯駐足凝望,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悸動。
那句話,仿佛不只是師門箴言,更像是某種預(yù)言。
這碑文……是不是和我的骨相有關(guān)?她問。
謝沉淵神色微變,卻沒有回答,而是緩步走向殿門。
他伸手推開門,厚重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塵埃四起,露出殿內(nèi)一片漆黑的空間。
跟我來。他說。
蘇清硯點頭,跟隨其后。
進入大殿后,四周墻壁上浮現(xiàn)出一幅幅壁畫,光影交錯間,仿佛活了過來。
畫中描繪的是一個個身懷仙骨之人,在烈焰與雷霆中掙扎、蛻變、隕落……
這些……都是曾經(jīng)擁有寒髓之骨的人?蘇清硯望著畫面中的身影,心中隱隱作痛。
謝沉淵頷首,指著其中一幅:你看這里。
那是一幅最為震撼的畫面:一位白衣女子立于九天之上,周身環(huán)繞著冰霜般的光芒,腳下卻跪著無數(shù)面容扭曲的修士,眼中皆是不甘與痛苦。
那是白璃最后的模樣。謝沉淵的聲音低沉,她以骨為引,強行鎮(zhèn)壓了一場即將席卷六界的魔亂。但她也為此付出代價,魂魄消散,只留下一縷執(zhí)念。
蘇清硯望著那畫面良久,終于明白為何謝沉淵始終不肯放下過去。
那不僅是愛,更是一種責(zé)任,一份無法彌補的虧欠。
你會不會……也會變成那樣?她輕聲問。
謝沉淵轉(zhuǎn)頭看她,眼神認(rèn)真而堅定:若是為了你,我愿。
話音未落,地面忽然震動,壁畫上的光芒驟然暴漲,仿佛有什么力量被喚醒。
不好!謝沉淵臉色一變,迅速將蘇清硯護在身后,有人動了禁制!
話音剛落,整個大殿開始塌陷,碎石紛飛,塵煙滾滾。
而在那混亂之中,一道古老的聲音自虛空深處傳來:
骨奴覺醒之時,便是舊世終結(jié)之日。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震驚與警覺。
看來玄霄宗已經(jīng)追來了。謝沉淵冷笑,但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寒髓之力,從來不是用來馴服的。
他拉起蘇清硯的手,毫不猶豫地躍向殿后的一條暗道。
走!
二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唯有那句古老讖語仍在殿中回蕩,久久不散。
寒髓祭壇的回響在耳邊久久不散,蘇清硯和謝沉淵沿著青石長階一路向下,仿佛踏入了修仙界最深處的禁忌之地。
石階幽深,兩側(cè)壁面浮光掠影,壁畫斑駁卻依舊清晰。
那些畫中身影或跪地哀嚎,或騰空撕裂天穹,皆因寒髓而生,也因寒髓而亡。
蘇清硯越走,心中那股奇異的熟悉感就越發(fā)強烈。
她停下腳步,指尖輕撫墻面一幅圖騰,畫面中央赫然是一個身披冰藍靈袍的少女,骨骼泛著冷光,眉心一點骨紋如雪般剔透——竟與她的骨相一模一樣!
這是……
是你。謝沉淵的聲音低沉而凝重,白璃之后,唯一覺醒的‘寒髓之主’。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復(fù)雜又灼熱,仿佛藏著千言萬語,卻最終只是輕輕拂過她肩上的塵埃。
蘇清硯怔住,心頭震動如潮。
她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只是被命運選中的犧牲品,可現(xiàn)在看來,也許她從未真正了解自己的來處。
我……真的不一樣?
謝沉淵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向前走去,語氣堅定:你會明白的。
他們穿過一條狹長的甬道,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與寒氣交織的味道,像是某種古老的詛咒仍在沉眠。
終于,在盡頭處出現(xiàn)了一間密室,門上銘刻著一道符文鎖,謝沉淵抬手結(jié)印,掌心溢出一絲血色靈力,門緩緩開啟。
屋內(nèi)寂靜無聲,中央案幾之上放著一本殘卷,邊角破損,卻仍散發(fā)著淡淡光芒。
謝沉淵走上前,翻開第一頁,瞳孔驟然收縮,臉色陡變。
原來如此……白璃并非自愿成為寒髓之主,而是被強行融合了‘骨靈’。他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壓抑的怒意,玄霄宗用秘法將她改造成活體封印,鎮(zhèn)壓千年魔亂,卻從未告訴她真相。
蘇清硯愣在原地,腦海轟鳴。
而你……是唯一一個主動覺醒的存在。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腕處若隱若現(xiàn)的骨紋,第一次覺得這具身體不再是枷鎖,而是一種真正的覺醒。
與此同時,密室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墨塵一直守在外圍,察覺到異樣后迅速傳音入內(nèi):來了,玄霄宗的骨引使者,至少五名金丹修士,提前一步到了。
話音剛落,門外已響起破風(fēng)之聲。
墨塵沒有退縮,反而迎著敵人沖了出去。
走!他對屋內(nèi)的二人只留下這一句,便揮劍迎敵。
外頭刀光劍影,殺氣四起,蘇清硯聽得心驚膽戰(zhàn),但謝沉淵卻沒有絲毫遲疑,拉起她的手便往密室深處走去。
不能回去。他低聲警告,你現(xiàn)在還不能暴露全部力量。
可是墨塵……
他能拖住他們。謝沉淵眼中寒芒一閃,他是我最忠誠的侍從,不是廢物。
話雖冰冷,卻是信任的表達。
密室深處,一道古老的石碑靜靜矗立,其上刻滿繁復(fù)的陣紋,隱約可見幾個古篆:寒髓祭壇·解咒之源。
蘇清硯心跳加快,似乎明白了什么。
這就是……傳說中的解咒之法?
謝沉淵緩緩點頭,指尖輕撫石碑表面,眉頭緊皺:可惜只有半部,完整的解咒之法還藏在別處。
就在此時,一道虛弱的傳音突兀地闖入識海:
大人……我撐不住了……
是墨塵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聲悶響,像有什么東西重重倒地。